76 蕭山先生

圓姐兒小口咬着糖畫兒，一邊因為嘴裏的甜蜜而開心，一邊又因為這糖畫兒鳳凰缺了一只翅膀而有些遺憾，聽到姜嬈這樣問，點了點頭：“好。”

書肆，她也沒有去過呢。

她的人生能夠重來，不僅能夠常伴在母親的身邊，還能與母親一起嘗試以前沒有吃過的東西，去沒去過的地方，她哪裏會不願意？

朱雀大街上當然也有書肆，母女倆也沒有坐馬車，就這樣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往前走。

“母親，在那裏！”圓姐兒指着不遠處的書肆扯了扯姜嬈的衣袖。

如今的圓姐兒是還沒開蒙，但重生前的圓姐兒卻是跟着侯府的女先生讀了好幾年的書了，自然是能識字的。

姜嬈順着圓姐兒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明遠書局。

明遠……

“是父親的字呢。”圓姐兒小聲道。

姜嬈揚了揚眉。

對這明遠書局，她可太熟悉了。

明遠書局是京城有名的書局，也是京城的文人墨客最喜歡來的書局，因為在這裏不僅有最齊全的書，也有各種檔次的文房四寶，最重要的是，這明遠書局的東家是個大方且惜才的，為了讓那些囊中羞澀的讀書人能夠堅持走下去，明遠書局會提供筆墨與紙張，讓那些買不起書的讀書人抄錄書籍，想要什麽書，就用書局提供的筆墨紙張将那本書抄錄兩遍，然後就能将自己抄錄的其中一半帶走。

此舉不知道讓多少貧寒的書生獲利。

對于這些書生而言，抄錄書籍本就有利于他們将書本的內容牢牢記住并且理解，還能讓他們得到書籍，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也正因為如此，明遠書籍在京城的讀書人之間極為受擁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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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姜嬈之所以熟悉明遠書局，倒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明遠書局裏的話本子也是最齊全的，她少不更事迷上了話本子的那段時日，可沒少往這明遠書局裏跑。

倒是沒想到，今日又要故地重游了。

既然圓姐兒都看到明遠書局了，姜嬈當然不會故意要換一家書局，于是帶着圓姐兒走了過去。

這會兒的明遠書局裏進進出出的讀書人極多，當然也有戴着帷帽的小姑娘，倒是像姜嬈這樣帶着孩子來的是絕無僅有。

才跨進了門檻，姜嬈就聽到一個已經許久沒有聽到的稱呼。

“姜小姐！”

循聲望去，竟是明遠書局的掌櫃。

見着姜嬈看過來，那位掌櫃從櫃臺後方迎上來，笑着道：“姜小姐，多年不見了啊！”

話說到這裏，掌櫃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看我這記性，現在應該喚您三少夫人了。”

姜嬈将這掌櫃打量了一番，這才赫然想起來，她還真認識這位。

只不過，當初這位還不是掌櫃，只不過是明遠書局的一個小夥計，這一轉眼就是快十年，當初的小夥計都成為掌櫃了。

姜嬈微微一笑：“是好多年不見了。”

也不知本就是健談之人，還是見着了多年未見的故人，這位掌櫃倒是與姜嬈寒暄上了：“三少夫人這些年都不看話本子了嗎？還記得當年三少夫人幾乎天天都來咱們書局呢！”

說到這裏，掌櫃的兩掌相擊：“對了！”

然後，在姜嬈莫名的注視下，這位掌櫃去到櫃臺後方，取出一件東西來。

那東西用油紙包着，看着倒像是一本書。

沒等姜嬈問，掌櫃的就道：“不知三少夫人是否還記得，當年您拜托了小的有蕭山先生的話本子一定要給您留上一本，小的一直記着呢，只不過您後來再沒來過呢，這話本子也就一直留在了這裏……”

蕭山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姜嬈一時有些恍惚。

那掌櫃的還在說：“說來也是巧了，自打您再不來書局了，蕭山先生也再沒寫過話本子，說起來這一本還算得上是蕭山先生的封筆之作呢……”

那會兒他只是幫姜嬈留了一本話本子，可姜嬈卻是再沒來過，他想着，許是姜小姐這段時間不得空，說不定再等上幾日她就又來了。

這樣一日等一日的，一直等到他從小夥計變成了書局的掌櫃，等到時間過去了差不多十年，也是到今日，這本保存在他手上的話本子，才總算是能交到一直等的那個人手裏了。

掌櫃的将手裏用油紙包着的書遞給姜嬈，心裏莫名就有了種十年守一諾的驕傲之感。

姜嬈看着掌櫃的手裏的書，頓了頓，到底還是接了過來。

“多謝。”她道。

掌櫃的笑着連連擺手，“三少夫人客氣了。”

然後目光落在了圓姐兒的身上：“這是貴府小小姐吧，當年您也只是個半大姑娘，這一轉眼，您的女兒都這麽大了……”

頗為唏噓的樣子。

對于故人，姜嬈倒是極有耐心，她道：“正是小女，想着她很快也就要開蒙了，所以今兒才帶了她來買點适合她用的筆墨。”

掌櫃的笑了笑，又閑談了幾句，這才重新回了櫃臺後面。

姜嬈帶着圓姐兒去了賣文房四寶的那邊。

圓姐兒有些好奇地道：“母親，您以前喜歡看話本子？蕭山先生是誰啊？”

姜嬈頓了頓：“也就是些年少時的小愛好罷了，不值一提，母親也有好多年不看這些閑書了。”

圓姐兒追問：“那蕭山先生呢？”

姜嬈：“……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圓姐兒“哦”了一聲，倒也沒有追問。

母女倆一起仔細挑選了幾支筆鋒軟硬、長度都适合孩子用的筆，想着圓姐兒雖然前世讀過書，但練字還得從頭開始，用宣紙未免有些浪費，又選了幾刀白麻紙留着給她練字用。

至于墨和硯，家裏都有，倒是不用另買。

挑好之後，母女倆又一起去了雲來居用午膳。

許是一上午走了這麽多路，逛街時又太過興奮，又或者是雲來居的飯菜味道确實好，圓姐兒比平時都多吃了大半碗飯。

姜嬈拿了帕子細細給圓姐兒擦臉，笑道：“你若是喜歡，母親下次再帶你來。”

圓姐兒用力點頭。

用完午膳，姜嬈這才帶了圓姐兒上了馬車，一路往着姜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