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逆子

合上書，姜嬈拿起放在一旁的油紙，原是想重新包回去的，但想了想，也沒有必要再包着了。

她站起身，來到書房，将這本書放到了上次放話本子的書架深處。

才從書房回到正房，姜嬈就見着穆珩冷着一張臉大步踏了進來。

見着姜嬈，穆珩幾乎是小跑着來到她身邊，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确定姜嬈什麽事也沒有，這才松了口氣。

“阿妩，你沒事就好。”他道。

姜嬈也能猜得出來，穆珩為何是這樣的反應，無非也就是知道了今兒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擔心她被傷着了。

都不等姜嬈問穆珩今日這事要怎麽辦，穆珩就鄭重其事地道：“阿妩，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說這話時，穆珩的眼裏都隐隐跳動的怒火。

姜嬈點了點頭。

雖然她已經用自己的方式讓孫氏自嘗苦果了，但既然穆珩還要給她出口氣，她只有高興的，又豈會不樂意？

穆珩雙手扶着姜嬈的肩：“阿妩，你和圓姐兒好好待在院子裏，別的事，都有我解決，梧桐巷的宅子既然已經休整得差不多了，那咱們這幾日就搬過去吧，若有還沒布置好的，等我們搬過去了再慢慢來也不遲。”

姜嬈揚眉。

看來，穆珩這是不打算再忍着了。

不過……

也好。

姜嬈也不樂意與孫氏這些人再住在同一個屋檐之下，之前說中元之後提分家的事，但既然能提前一個月，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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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她道。

至于穆珩要如何做，她并不多問。

穆珩深深地看着姜嬈，将她擁進懷裏，似是要從姜嬈的身上汲取什麽一般将頭埋在姜嬈的肩窩裏。

過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擡頭，轉身大步離開。

姜嬈看着穆珩的背影，輕輕笑了笑。

……

穆珩沒有去主院，而是先去了安和堂。

楊氏雖然沒出安和堂，但今日發生了什麽，她卻已經有所耳聞，這時候見着穆珩過來，她先是深深嘆了口氣。

她那次子和兒媳啊……

她早就說過，他們若是一直這樣苛待了穆珩，将來指定有他們後悔的。

但現在看來，他們壓根兒就沒将這話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

那，便罷了吧。

楊氏看着立于自己面前，顯得氣宇軒昂的孫子，溫聲道：“明遠，你已經有所決定了？”

穆珩道：“祖母，今日發了什麽，想來您也已經了解了，既然她從來不曾反省過，甚至還只想着算計我和阿妩，那反正我已經不是她的兒子了，這便分家吧，分家了，就不會再有這些事的發生了。”

說到這裏，穆珩頓了頓。

“阿妩……為了我的妄念，她已經忍受了許久了，孫兒不想讓她再忍下去。”

楊氏有些心疼。

她這個孫兒，打從出生就沒被疼愛過，雖是嫡子，但比起庶子穆琂都尚且不如。

穆琂雖是庶子，不得嫡母喜愛，但穆琂也有疼愛他的姨娘。

穆珩有什麽呢？

也正因為對穆珩的處境再明白不過，所以這會兒聽穆珩說起要分家，楊氏才沒有任何的勸阻。

她擡起手，在穆珩趕緊伸手過來扶着她時，在穆珩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明遠，祖母知道你這些年都受了委屈，所以不管你決定做什麽，祖母都不會勸你，錯的是你爹娘，分家……那便分吧。”

早晚都要分的，只是提前了一個月而已。

“走吧，”楊氏緩步往外走，“趁着今日，就将這件事徹底敲定吧。”

穆珩扶着楊氏的胳膊：“讓祖母受累了。”

楊氏搖了搖頭。

兒女都是債。

她沒有把穆從文教好，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又如何能說“受累”二字？

祖孫二人出了安和堂，這又将侯府許多人都驚着了。

誰不知道老祖宗一年到頭也就只有年節時才會走出安和堂，與兒孫一起吃頓團圓飯，可今兒不年不節的，老祖宗怎麽就出了安和堂？

而且，還是和三爺一起。

想到上午發生了什麽，衆人都隐隐覺得，只怕又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了。

侯府雖大，楊氏和穆珩也走得很慢，但一刻鐘之後，兩人也來到了主院。

孫氏打從接到下人的報信兒，心裏就突突地跳得厲害。

想要算計着讓姜嬈養穆珹的外室子，結果卻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算計不成不說還與趙氏反目，趙氏如今都帶着兩個孩子回了安國公府。

現在，無事不出安和堂的老祖宗又被穆珩請了出來。

孫氏暗恨不已。

這個逆子！

他想做什麽？

可再怎麽恨，見着老祖宗的那一刻，她還是只能賠着笑臉迎上去。

“母親，您怎麽來了？”孫氏道。

她是侯府的當家主母不假，但當初楊氏掌家之時，她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在楊氏手下，不敢有任何的忤逆。

哪怕楊氏已經多年不掌家，那仿佛是刻在了骨子裏的畏懼依然沒有消失。

楊氏沒有看孫氏，她由穆珩扶着坐到了主院正房的上首：“去給侯爺和世子幾兄弟送信兒，讓他們立刻回府，我有重要的事要說。”

孫氏一怔，“可是，侯爺……”

話還沒說完，就在楊氏的一個眼刀之下住了嘴。

“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孫氏心裏又是憋屈又是憤怒。

如今侯府的當家主母是她！

這老虔婆，憑什麽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可真要讓孫氏忤逆楊氏，她是真的不敢。

于是，就算心裏有再多的不願，孫氏也只能當着楊氏的面着了人去通知穆從文和穆珹、穆玮、穆琂回府。

做完這些，她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楊氏：“母親，您這是……”

她心裏有數，楊氏多半是為了今兒上午發生的事來的。

但楊氏如此興師動衆，甚至還要在這個時候将在忙于公事的穆從文等人叫回來，這就讓孫氏心裏有着摸不着底了。

她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

穆從文雖是侯爺，但在楊氏面前仍畢恭畢敬的，從不會逆了楊氏的意，若是楊氏借着這件事要拿捏她，穆從文是絕不會為了她而讓楊氏不悅的。

孫氏再次瞪向穆珩。

都是這逆子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