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你敢跪，我敢受

看着氣勢洶洶，一心只想替好大兒解決煩惱，完全沒覺得自己被算計了的孫氏，姜嬈很快就收起了自己心裏的那點可悲。

她覺得自己這是多管閑事了。

她覺得孫氏可悲，沒準孫氏正高興于可以替穆珹分憂呢？

只能說，立場不同，他們的悲歡也并不相通。

在姜嬈想着這些的功夫，孫氏和穆珩已經走到了近前。

她往後幾步，離着這對母子遠了些，直接朝着穆珩使了個眼色。

穆珩先是将姜嬈擋在身後，然後看向那母子二人：“二嬸，大哥，你們過來有什麽事？”

沒等這二人開口，他又道：“如果你們是想讓阿妩去安國公府向大嫂道歉，那你們就不用開口了，這絕不可能！”

穆珹心中暗惱。

但他也知道，他開口絕對得不了什麽好話，于是強忍住了，只看着孫氏。

孫氏被穆珹這樣看着，頓時就覺得自己此時無比高大。

她就如一個保護弱小的勇士一般，瞪向了穆珩：“老三，怎麽說我也養了你這麽多年，你大哥也是你的親大哥，你這也忒沒良心了些！不過就是叫你媳婦去道個歉而已，又不少她一塊肉，在你們眼裏怎麽就成天大的事兒了？”

姜嬈的目光越過穆珩的肩頭，落在了孫氏和穆珹的身上。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不管是孫氏、穆珹還是趙氏，竟然都是一樣的腦回路，為着他們的那點破事牽扯到姜嬈也就算了，在姜嬈不樂意摻和的時候，也都将錯處推到了姜嬈的身上，認為這一切都怪姜嬈。

這樣的人，一遇就是三個，而且這三個還正好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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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說，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姜嬈不想與這種人掰扯。

借着穆珩的遮擋，她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跷着腳看熱鬧。

穆珩這時已經面若冰霜，他直直地看向穆珹：“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沒用。”

然後又轉向孫氏：“我說的很清楚了，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與阿妩沒有任何的關系，他想求得大嫂的原諒，不管他是想去哭去求去道歉，都應該他自己去，斷沒有讓阿妩去道歉受辱的道理，你們若是還聽不懂人話，那就別怨我手下不留情了！”

穆珹暗恨穆珩的冥頑不靈。

而孫氏，她則被氣得胸口急劇起伏，她咬着牙，就像是要将穆珩生吃了一般。

“穆珩！”孫氏怒聲道，“不管怎麽樣，姜氏一定要去安國公府給婉如道歉，若是她不能将婉如哄回來，我現在就往你面前跪下去！你大哥的跪你受得，我的跪你受不受得？”

屋裏頓時鴉雀無聲。

穆珩只覺心中木木的。

他已經不會為了孫氏而傷心難過了，但聽着孫氏這話，他仍忍不住心生悲哀。

他為何……

是投生于孫氏的肚子裏呢？

哪怕他當初真的投生在紅姨娘的肚子裏，哪怕他是個庶子，他也一定遠比現在要過得好。

若是真的能剔骨還父，削肉還母，他是真的想把這一身骨肉全還回去！

見穆珩不出聲，孫氏反倒得意起來：“你過繼出去了又怎麽樣？再怎麽說，你也是從我肚子裏出來的，你就是過繼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明年不是要參加春闱嗎，今兒我要是往你面前這麽一跪，你還能跑得了一個不孝的名聲？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麽參加春闱！”

說到後面，孫氏眼裏帶着些惡意。

這一連串發生的事，讓她最近一直憋着一股子怒火，偏又發作不出來，現在随着這些話出口，她這心裏可算是舒坦了。

若不是穆珩擋着，孫氏現在最想看的是姜嬈的臉色。

她想，那姜氏的臉色一定很精彩吧。

這不受掌控的夫妻倆，可算是被她拿捏住了！

啧啧！

姜嬈在穆珩的背後搖頭。

先前分家的時候，穆珩提出要接了老祖宗一起養老，當時孫氏是堅決反對的，因為孫氏不想叫人戳着脊梁骨罵她不孝，生恐這不孝的名聲會影響到她的兩個兒子。

可見，孫氏是知道“不孝”二字的分量的。

但現在，她卻拿着這兩個字來要挾穆珩。

若“不孝”這二字為矛，孫氏護着穆珹和穆玮不為這支矛所傷，卻手持這支矛想要将穆珩捅穿。

都是她肚子裏生出來的，怎麽就能有如此大的區別呢？

也虧的穆珩現在已經不想着什麽骨肉親情了，要不然非得被孫氏給傷透了心不可。

那麽……

穆珩會怎麽反擊呢？

姜嬈看着穆珩的背，這樣想着。

穆珩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起伏，他道：“你大可以跪在我面前，你放心，我一定不閃不避受了你這一跪。”

孫氏和穆珹一怔。

怎麽……

與他們所想的不一樣呢？

穆珩不該被吓住了，然後乖乖按着他們所說的去辦嗎？

母子二人都覺得有些不安。

穆珩微微垂眸：“你敢跪，我就敢受着，然後你的好大兒趁着在宮裏當值的時候，窺視皇上的行蹤，給後宮嫔妃傳遞消息的事也一定會傳遍整個京城。”

穆珹的一張臉頓時慘白如紙。

他的嘴張得大大的，完全不知道為何穆珹會知道這些事。

穆珩星目微揚，滿眼都是諷刺。

他是天子近臣，哪怕無官職在身，卻能經常伴于隆譽帝左右，宮裏的那些事，他雖然從來沒說過，但不代表他就沒有看在眼裏了。

“你們大可以賭一賭皇上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是什麽樣的想法，說不定皇上不僅不會治你的罪，還覺得你是個關心他與後宮嫔妃是否相處甚歡的好臣子呢？”

穆珹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自己做的事，他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往小了說，他是拿了後宮嫔妃的好處向其通報隆譽帝的去向，往大了說，他這是在勾連後宮，給他治個死罪都是有可能的。

心膽俱裂之下，穆珹連忙拽住孫氏的衣袖：“母親，我們快回去吧！”

以後再也不要來了。

別說是逼着姜嬈去安國公府道歉了，他是連這夫妻二人的面都不敢再見了。

孫氏不甘心啊。

但她再怎麽不甘心，也只能往肚子裏咽。

母子二人于是轉身要走。

就在這時，看了這麽久的戲的姜嬈突然上前：“慢着！”

待那母子夫人回過頭來，姜嬈勾出一抹笑容來：“你們說的，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