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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的夜晚依舊是一片透亮,陵煙坐在窗沿上,身後是一片清朗月色,她利落的将身子翻進窗戶,這才輕聲道:“是我。”
聽見陵煙的聲音,沉玉喃喃念了陵煙的名字,這才不解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自然是來見你。”陵煙幾步到了沉玉身旁,兩人已是一個月不曾見面了,陵煙從前活了數萬年的歲月,卻也從來沒覺得一個月的時間有那麽長鍋。
她将沉玉上下打量了一遍,挑眉道:“還好,看起來沒瘦得太厲害。”她說完這話轉而又一把将人抱住,一臉認真的道:“讓我嘗嘗味道變沒變。”
沉玉目露疑惑,正要詢問這話是什麽意思,陵煙已經将人抵在牆邊,傾身吻了上來。
待到兩人氣息都波瀾起伏,陵煙才終于戀戀不舍的松開沉玉,滿足的眯眼笑到:“味道也沒變。”
沉玉喃喃道:“什麽味道?”
陵煙一本正經的道:“不告訴你。”
然後陵煙眼看着沉玉的面頰泛起了淺淺的霞色,她好笑的盯着對方的臉,只覺得怎麽都看不夠。
然而沉玉卻在此時伸出手來,輕輕的自陵煙的頸間往上摩挲,陵煙靜立不動,只由着他這般動作,輕聲問到:“可有什麽變化?”
沉玉搖搖頭,卻是動作溫柔的捧着她的雙頰,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這吻比之陵煙方才那如瘋狗啃食般的吻自是要溫柔許多,陵煙覺得額頭癢癢的,那種酥麻的感覺似乎又傳到了心裏,她仰目看着沉玉,低聲問到:“你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沉玉不怎麽在意的應道:“回來以後就一直在這。”
“他們當真将你關在這裏?”陵煙頗有些不滿,她松開沉玉,自己在這塔頂上轉悠了一圈,将這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嫌棄了一遍。
沉玉站在原處,含笑聽着陵煙的聲音,卻沒有接她的話茬,而是過了片刻才輕問道:“你是怎麽來這裏的?”
“我自然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陵煙說到此處,扶着沉玉在這房間內坐下,這才又道:“我在神界住的日子比你要長多了,要從這來去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她對于雲羅天塔這處本就十分熟悉,又得了沉玉的滄瀾珠,如今她想要隐匿自身魔氣,僞裝成神界一個普通小仙混進來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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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煙這般說來,又問沉玉道:“你整整一個月都呆在這裏?”
沉玉點頭。
陵煙心中對神界那群老頭更加不滿,沉玉卻解釋道:“在這裏挺好的,正好可以潛心修煉,而且趁着這段時間,我也好有機會查清神界的內鬼究竟是誰。”
雖說沉玉說得有理,但陵煙卻仍是不悅,她托着腮往窗外看了片刻,忽而想起一事道:“你想喝酒嗎?”
沉玉聽得此言,想起了從前自己在人界與陵煙在小酒鋪裏喝的那些酒,又想起來那種辛辣古怪的味道,忍不住微微蹙眉,想要搖頭。
然而陵煙卻沒見到沉玉這副神情,她目光依舊落在窗外的流雲上,懷念的道:“我記得朝臨上神除了練功養花,就喜歡折騰酒。他的酒都是自己親手釀的,用的就是這雲羅天塔周圍的雨露和仙草,喝起來有種醉瓊仙露的味道,不過在我看來,比仙露要好喝上百倍,只是不知道現在這酒還有沒有。”
陵煙這般說着,這才又回過頭來,躍躍欲試的對着沉玉提議道:“怎麽樣,我們要不要去偷朝臨天神的酒喝?”
沉玉搖頭的動作僵在當下,抿着唇半晌沒開口,心中很是掙紮了一會兒才猶豫道:“真的比仙露還要好喝?”
“自然。”陵煙點頭輕笑,随即起身一把牽着沉玉手腕道,“跟我來!”
“可是朝臨上神……”自小便聽話懂事的沉玉自是從來沒試過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免不得便猶豫了起來,然而淩知卻是經驗豐富的安慰道:“沒事,我從前跟秋翎一起偷了無數次酒,最多也就是挨一頓揍而已。朝臨上神待你這麽好,肯定連揍都舍不得揍,而且你從來沒做過這種事,誰也猜不到會是你做的。”
就在陵煙這般慫恿之下,原本正直端方的神尊終于也妥協了下來。
陵煙對于雲羅天塔果然十分熟悉,她熟門熟路的将沉玉給帶下了塔,兩人趁着四下無人在桃花林間逛了片刻,便找到了藏在一株桃花樹下的地窖入口。
打開地窖,陵煙先是自己走了進去,這才回頭去扶因為頭一次做虧心事顯得茫然而不知所措的沉玉。
“看起來這些年朝臨藏了不少好酒。”陵煙将地窖的大門重又合上,這才帶着沉玉往地窖深處走去。這地窖裏四下壁上皆放置着大顆的夜明珠,整個地窖燈火通明,一眼望去滿是酒壇,酒香在周圍彌漫開來,果然是醇馥幽郁,清香四溢。
沉玉頭一次做這種事情,靜在原地連一步也不動,陵煙看得一笑,拉着人往裏走道:“這些地方藏的都不是好酒,真正的好酒在裏面呢。”
兩人穿過排列整齊的酒壇子,最後到了一處角落當中。
與其他地方不同,此處的酒壇子要小了許多,藏在一排木架上面,陵煙随手自其中拎起一壇遞到沉玉的手上。
手中的酒壇子沉甸甸的,沉玉将其捧在懷裏,還未說話,陵煙便将那酒壇上的蓋子給揭了開來,笑到:“你聞聞,是不是很香?”
沉玉平日極少飲酒,自是聞不出好壞來,不過這其中帶着些清甜的味道,倒是的确與醉瓊仙露有幾分相似。他遲疑着要碰那壇中的酒,陵煙卻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輕輕“啊”了一聲道:“你可不能喝醉,也不能喝多,否則若是朝臨來見你,一眼就能看出你偷喝他的酒了。”
這般說着,陵煙便又将那酒從沉玉手中拿了回來。
沉玉低着頭,那酒壇被陵煙拿走,他一時間也沒有動作,好似還未曾反應過來。酒香清甜不住傳來,他等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道:“阿晴……”
“我喂你啊。”陵煙帶着笑意的聲音驟然傳來,她好似早就在等着沉玉開口,沉玉還未曾說出話來,她便已經仰頭喝下一小口酒,随之附在了沉玉唇上。
輕柔的暖香伴着酒意貼上唇瓣,陵煙緊緊摟着沉玉後背,将口中的酒渡入對方口中,沁涼的酒在唇齒間留下淺淡的觸覺,落入喉間卻又是灼然如火的辛辣,陵煙只覺四周的景致似乎都在流離颠倒間幻化消失,只留下忽沉忽亮的星和忽急忽徐的風。早已不知身處何地,也不知今夕何夕。
兩人就這般在酒窖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沉玉果然是喝不了酒,陵煙不過才喂了幾口,他便已經抱着酒壇子不肯動了。陵煙雖道是還沒有喂夠,但也只得作罷了。
于是最後便成了沉玉坐在一個巨大的酒壇子上面,而陵煙則靠在他的肩頭,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飲着,兩人都安靜了下來,唯有壇子裏酒水晃蕩的聲音清晰澈然。
“我以前一直想,朝臨天神藏了這麽多酒在這下面,又不肯拿出來給別人,他一個人怎麽都喝不完,倒不如我幫他喝。”陵煙将酒壇子舉起來,卻沒有立即飲下這口酒,而是在恍惚的回憶之中笑了起來,“那時候想着反正時間還長,總有一天能替他喝完,到那時候朝臨肯定會追着我打,我就能好好跟他好好切磋個十天半個月了。”
沉玉聽着這話,不覺笑了起來:“朝臨天神對我說起過你。”
“他說我什麽了?”陵煙偏過頭來,好奇問到。
沉玉語聲一頓,卻未立即回答。
他想起當時朝臨所說的話,他說三萬多年前的陵煙還是個不大懂事的小姑娘,語氣裏滿是寵溺和溫柔。
陵煙沒聽見沉玉的答案,便自顧自的道:“肯定不會是什麽好話,我當初故意惹他生氣讓他跟我打架,他肯定氣壞了,不過都過了這麽多年,我現在變了這麽多,若再相見,恐怕他都已經認不出我了。”
沉玉笑意依舊凝在眼底,只輕輕的搖了搖頭。
時隔多年,或許變了,又或許還是同一個人。總有一些東西,是怎麽都不會變的。
在地窖當中待了許久之後,陵煙總算是暫且放下了手裏的酒壇子,将沉玉送回了塔中。
兩人這會兒身上還有着酒香的味道,陵煙四下扇着,等那味道好不容易淡去了,她才動作小心翼翼地替沉玉整理身上的衣衫,低聲又道:“好了,我該回去了。”
“其他勢力暫時還沒有什麽動靜,人界那邊我也讓人留意着,你如今被困在塔裏不方便,有什麽消息我會告訴你的,你這些天便留在這裏好好休養吧。”陵煙這般說着,指尖自沉玉發間落下,又落在了對方的眼睛上。
她動作一頓,下定決心般道:“我會想辦法替你治好眼睛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沉玉擡手捉住陵煙的手,本想說自己雙眼怎樣都無所謂,反正他也已經習慣,但陵煙的手緊緊拽着他,他略一遲疑,到底還是輕輕颔首道:“好。”
陵煙笑了笑,這才松開沉玉,又往那房間窗戶走去,晨光已露熹微,她站在窗前,回頭揮手道:“那我先走了!”
“我明天再來找你。”陵煙說完這話,縱身便自窗口躍出,身形自碧空彩雲間幻化成光,轉瞬間消失了蹤影。
而也等到陵煙的氣息徹底消失,沉玉眼中的笑意才漸漸淡去,他自一片安靜中又回到了原來打坐靜思的地方,重複起這一月來一直在做的事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間的門才終于被人給推開,沉玉未曾回頭,卻已自腳步聲判斷出了來人,“赤衍。”
“神尊。”赤衍應了一聲,将什麽東西放在了桌上,這才對沉玉道:“今日來遲了,昨夜朝臨天神珍藏的酒被人偷了,這會兒他正四下盤問呢,我也被他捉去問了幾句,這才耽擱了。”
沉玉聽得他說起此事,不覺身形亦是一窒,好在他素來沒什麽表情,這會兒倒也算得上是面不改色,他頓了一會兒,出言問道:“朝臨很生氣?”
赤衍苦笑點頭:“已經有三萬多年沒人敢偷他的酒了,他自然是氣,說是抓到是誰幹的非要打斷那家夥的腿不可。”
沉玉沒應聲,兩手疊在腿上,半晌沒挪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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