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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陵煙唯一一次慶幸沉玉看不見,看不見她現在這番丢臉的模樣。
她此生極少會哭,縱然是三萬年前,也不過只在和塵的面前大哭過那麽一場。
趁着沉玉未曾發覺,她悄然拭去眼淚,側過臉去看沉玉。
沉玉閉着雙眸,像是無數星輝灑在他的身上,映得他如琉璃般澈然。
陵煙溫柔的捧起他的臉,無比鄭重,無比疼惜的吻上了他的唇。
待得沉玉再次睜眸,目露疑惑的眨了眨眼,她便又岔開了話題道:“先前我來的時候,烏夜找上我,對我說了一些事情。”
“嗯?”沉玉聽聞此言,神色瞬時認真起來,兩人如今雖過着如此平靜的日子,但沉玉卻從未忘記過自己回到神界的目的,也未曾忘記過如今三界的形勢。
陵煙沉吟道:“烏夜說,他查到了辟寒的身世。”
“辟寒?”
陵煙點頭,又道:“辟寒一直是魔界的十大魔将之一,在魔界裏跟了我接近三萬年的時間,這麽多年來出生入死不在少數,但我卻從來沒有想過他有一天會背叛魔界。”她說到這裏,将話音一頓,這才接着道:“那日我發現辟寒是魔界內鬼的時候,他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他本就不是魔界之人。”陵煙道,“所以我派了烏夜去調查辟寒的身世,果然到現在才發現問題,辟寒他雖自小便在魔界長大,但的确并非是魔界之人,或者說并非完整的魔界之人,他是個半魔半妖。”
陵煙神情複雜,搖頭道:“他在魔界這麽多年,我竟一直未曾發現。”
沉玉聽得陵煙的說法亦是一怔,陵煙卻很快又道:“所以烏夜問我,我們是不是有些事情,一直以來都判斷錯了?”
沉玉反應不慢,他很快道:“你是說妖界的事情?”
“不錯。”陵煙聲音微沉,“妖界一開始的行動便是想要練成玄骨珠,後來幾次被我們所打斷,為何到後來卻又突然之間沒了動靜,轉而三番五次來對付我們兩人?”
這些事情陵煙也曾經想過,無非是以為非影的計劃被破壞,惱羞成怒想要先對兩人下手而已,但妖王當真又是這般沉不住氣之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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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煙從來不認為妖王是這種人,若非如此,他也不必等這三萬年韬光養晦了,他必然是有着周全的計劃,才會一步一步的展開如今的動作。
如今的神魔兩界就像是被妖界所牽引一般,随着他們的動作而動,卻絲毫料不得他們下一步的動作究竟會是什麽,又會對神魔有什麽影響。
陵煙接着道:“就像是我從未懷疑過辟寒的身份,妖界做的這些事情,我們恐怕也一直信了錯的判斷,才會讓他們有機可乘,做出這樣多的事情來。”
只是如此說來,他們真正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想,魔界或許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沉默之後,陵煙終于緩緩道。
沉玉低聲問道:“比如玄骨珠,和朝臨?”
“或許。”陵煙點頭。
數萬年前先代妖王橫溯煉制玄骨珠,擁有至強修為,卻依舊被神魔所滅,落得魂飛魄散的結局,而如今非影再次煉制玄骨珠,走的無非也是橫溯的舊路,但非影又當真是在走橫溯所走過的路麽?
他們為什麽突然轉而對付陵煙與沉玉,又為何會對朝臨出手?
陵煙唯一确定的事情,是此事或許朝臨能夠知曉些什麽。
但她卻不能夠見朝臨,不見朝臨,她只有另一人可以見。
“小鳳凰。”陵煙說到這裏,忽而回頭向沉玉道:“我們去一趟千梧山吧。”
沉玉一怔,點頭道:“好。”
。
千梧山依舊是從前的千梧山,數萬年的時間對于此地來說亦不過是彈指一瞬的光陰,千梧山上永遠只有一個人,守着漫山的梧桐,守着月落星沉的輪回。
陵煙上次來到此地,已經是三萬年前的事情了。
再次來到此地,卻依舊是這般風光,依舊是這般景致。陵煙突然覺得有些慶幸,慶幸這天地之間還有這樣一個地方,縱然世間千變萬化,卻依舊未曾有過任何改變。
“我也有好幾年沒來見和塵爺爺了。”沉玉走在前面,将陵煙帶着往山上而去,一面走一面笑道,“正好你們見上一面,他肯定會很喜歡你的。”
陵煙聽得好笑,不由道:“那老頭雖然算不得多喜歡我,但肯定不會像朝臨那樣追着我滿山跑。”
沉玉聽得陵煙這番話,不由停下腳步,疑惑道:“你從前認識和塵爺爺?”
對于陵煙從前的那一段過往,沉玉自是不了解,陵煙于是點頭道:“認識,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陵煙心中百感交集,緩聲道:“成魔之後,我被神界四處追殺,曾經便躲在這千梧山上過了許多年。”
沉玉怎麽都沒有想到陵煙過去竟還在此地待過許多年,他怔怔站在原地,這次倒是陵煙笑了起來,一把牽過沉玉的手,熟門熟路的帶着人往山上走:“這麽多年千梧山也沒多大變化嘛,這些路我都還認得。”
她話音頓住,看着腳下的路,不覺又是一笑,真是奇怪,她分明早已經不打算再與神界有任何瓜葛,卻沒想到這麽多年都過去了,她還将這裏的路記得這般清晰。
沉玉亦步亦趨的跟在陵煙的身後,兩人走了好一段,他才終于開口道:“阿晴。”
“怎麽?”陵煙沒有回頭,沉玉雙眼不便,她便将前路上所有的小石子兒都給踢開,又将擋路的樹枝也都小心撥開。
沉玉心事重重般道:“那你從前……見過我嗎?”
陵煙動作終于一頓,然後面色古怪的回頭往沉玉看來。
“見過。”這麽說倒也沒什麽不對。
沉玉連忙又追問:“那時候我是什麽樣子?”
陵煙:“……”
她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玉從前的樣子實在是太普通了,或者說對于一只鳳凰來說,太醜了,就是個看起來一點也不起眼的蛋罷了。
當初陵煙在衆人的追殺之下,逃到這千梧山來,在山頂上住了整整三百年。
那時候她滿身疲憊,滿心迷茫,不知前路不知方向,只是渾渾噩噩的待着,她所選擇的路,所要做的事情,在一夜之間盡數崩塌,天下之大未有容身之所,她甚至想過就這般毫無知覺的在千梧山上住下去,一直到油盡燈枯。
她曾經也問過和塵,自己究竟應該何去何從,應當做些什麽,但她所得到的答案,卻并不能夠喚醒沉睡的意識。
這天底下的道理她懂得太多,但這番命運壓在自己的身上,這些道理卻依舊無法解開她所有的桎梏,她發現自己什麽也做不到,什麽也改變不了,明明知道自己無錯,卻連半點也無法改變這樣的命運。
所以她開始在千梧山上發呆。
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只是坐在千梧山頂上那棵最大的梧桐樹上,不避風雨,餐風飲露,只盯着樹下那顆鳳凰蛋發呆。
就在她發呆的同時,和塵也半點沒閑着,只兩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陵煙看。
因為陵煙剛經歷過一場難以平複的挫折,所以發呆的眼神看起來實在是顯得有些窮兇極惡,和塵對這樣的陵煙很是擔心,生怕她趁他一個不注意就将那鳳凰蛋拿出去炖了,所以半點也不敢松懈。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兩百年後。
在千梧山上的第兩百年,一日晨光漫天,千萬縷金芒自梧桐葉的縫隙間傾射而下,光柱裏微亮的纖塵紛飛舞動,陵煙突然就在這晨光裏站了起來。
她先是對那鳳凰蛋笑了笑,然後轉身找到,與他道了別。
道別之後,她便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而去。
後來再未來過此地,也再未來過神界。
直到如今。
“你以前的樣子,”陵煙自回憶中回過神來,對沉玉神秘的笑了起來,挑眉道:“很特別。”
沉玉大概沒有料到自己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他正欲再問,陵煙卻不打算再答了,那時候她剛被神界的行為給逼得走投無路,成日裏胡思亂想自然是有的,面前就擺着一個未來的神界至尊,她每天面對着這小家夥,當然是什麽樣的想法都有過,這其中甚至包括鳳凰蛋的一百種吃法。
——但這些也都是不能夠對沉玉說起來的。
就在兩人說話之間,他們已經上到了山頂,前方就是那株熟悉的巨大梧桐樹,陵煙遠遠看着,腳步卻不禁又緩了下來。
雖是自己提出要來這裏的,但等真的來了,她卻又有些不願再往前了。
離開這裏的時候,她雖落魄成魔,卻也不過是個走投無路的人罷了,但現在,她已經成為了魔界的至尊,又帶領衆魔與神界對抗許久,不知如今的和塵,又會用何種神情來看她。
她躊躇不知該往前還是離開,這時候沉玉握緊了她的手,低聲道:“別擔心。”
陵煙沒料到自己的心緒竟讓沉玉也瞧了出來,她素來只允許自己在心裏面怯懦片刻,在人前卻是半點示弱也不肯,于是聽得這話,更是立即将所有的顧慮都抛下了,只搖頭道:“我當然不擔心。”
她這般說着,便牽着沉玉的手,不管不顧的往那梧桐樹下的小木屋而去。
不過走到半路,木屋的門便開了。
和塵依舊是從前的模樣,站在木屋門口,拿一雙眼睛陰沉的盯着陵煙看。
陵煙很是沒骨氣的退了半步。
“沉玉。”和塵這話是朝着沉玉說的,但一雙灰色的眸子卻是片刻也沒從陵煙的身上挪開,他招了招手,聲音溫柔的道,“你過來。”
沉玉輕輕“嗯”了一聲,牽着陵煙的手往前,但那邊和塵卻是“哼哼”的笑了一下,聲音立即陰沉下來:“我只讓你一個人過來,另一個你在外邊呆着領罰!”說話間他人已經行到了兩人面前,一把牽過沉玉的手,将人領到了屋裏,只将陵煙獨自晾在門外,聲音悠悠自窗口飄出,“該怎麽受罰你自己知道的。”
“……”陵煙神情古怪的盯了那窗口半晌,似乎是有苦說不出,有話想要辯,然而到最後卻都洩了氣,最後只得慢吞吞的往那梧桐樹走去。
片刻之後,陵煙将自己倒挂在了梧桐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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