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是不是想念的心

方珂還想着給喬紅顏點顏色瞧瞧，結果鬥草大賽結束後，喬紅顏便沒再出現了。

喬紅顏第一天沒來時，頭半晌還好，到了下午方珂便有些坐立不安的，時不時叫來小厮詢問有沒有人到府上來，小厮每次都搖頭，方珂每次都不耐煩的擺擺手讓人下去。一直到了晚上也未見喬紅顏來找她，便翻來覆去磨蹭着睡着了。

第二天喬紅顏也沒來，方珂找了些自己的事情做，逗弄了會阿呆打發了下時間。心想以前喬紅顏來找她也是各做各的事情，偶爾說幾句話，感覺他也沒什麽存在感。這會兒的他人不來了，居然還覺得時間有些空空的，不太習慣。

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方珂決定重新找回自己的生活節奏。她一大早穿個水粉色的襦裙，打扮的美美的便出門逛街去了。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買了些糖炒栗子準備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經受不住糖炒栗子的香味，忍不住拿出來剝掉果殼吃了一顆。她像之前一樣把果殼随意往地上一扔，忽又想到，不對，喬紅顏不在，沒人幫她撿垃圾。複又回頭蹲下準備自己把果殼撿起來。

正巧有另一雙手也準備撿起果殼，方珂擡起頭一看，不是喬紅顏，是個劍眉星目的男子，眉毛高松入鬓角，看起來英氣十足，年紀大概二十出頭，穿件黑色的束腰綢緞，頭發高高豎起，腰間帶一把佩劍。他沖方珂一笑朗聲道，“姑娘，你的果殼掉了。”他幫方珂把果殼撿起來，方珂接過果殼道了謝便要走。

走了幾步，方珂覺得那人好像還在跟着她，回頭一看，果然，那人就在後面不遠處。方珂又快走了兩步，回頭，那人還在。方珂小跑起來，到了路口轉個彎，沒多久，那人居然也轉過了彎，見方珂轉頭怒氣沖沖的盯着自己，便沖她爽朗一笑。

方珂感到很火大，這種仗着自己長得好看或者有幾個臭錢的登徒子她見多了，最讨厭的就是這種像跟蹤狂一樣偷偷摸摸跟着自己的猥瑣男，長得好看也沒用！方珂大步走到男人面前，指着他的胸膛呵斥道，“雖然你長得不錯，可本姑娘也是魅力無邊，根本看不上你，更看不上你這種跟蹤人的行徑！哪來的快回哪兒去，別再讓我看見你！”那人噗嗤一聲笑了，抱着膀子道，“姑娘，我看你是誤會了，在下确實是要走這條路，并不是跟蹤你。”

“哼！”方珂狠狠瞪了他一眼，根本不信。反正快到方宅了，到時他就會知趣的離開了。

到了方宅門口，方珂大搖大擺走了進去，并得意的回頭看了那人一眼，心想怎麽樣，這下你跟不了我了吧。結果沒想到看門的小厮迎上去，殷勤問那人道，“敢問公子是否姓秦？”那人抱個拳道，“在下正是秦在庭。”“秦公子快裏面請，我家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小厮在前面給秦在庭引路。方珂楞在原地，秦在庭從她身邊走過時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并且把手放在嘴巴上刻意咳了一聲。原來是爹爹請的客人！方珂想起在路上一副盛氣淩人模樣對那人說的話，騰的鬧了個大紅臉。

方尚書把方珂也叫到了大堂裏。

“珂兒，這位是我結拜義兄的兒子秦在庭，按道理你應當叫他哥哥。”方尚書介紹道。哥哥？方珂覺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她佯裝剛剛才認識秦在庭的樣子甜甜道，“秦大哥好。”“方姑娘好。”秦在庭抱拳，沖方珂笑。“既然來了，就在府上多住些時日，也好領略一番北雲城的風光，這兒跟平城還是大有不同哪。”方文東心情很好的說道。

“多謝伯父，那在下就在此叨擾些時日了。”“說什麽叨擾，只管住着便是。說實話，老夫倒是想讓秦俠老兄也來府上住上幾日，以敘多年的兄弟之情哪。”“家父估計一時半會的沒法出遠門，畢竟歸雲山莊事務繁雜，又有江湖人士虎視眈眈，一刻也不可松懈。”“說的也是。秦老兄就是太執着了，”方文東又問道，“在庭排行老幾？”“在下年齡最小，所以排行老五。”“是啊，”方文東感嘆，“小兒子都這麽大了，秦老兄還不肯歇着。要我說啊，盡早把莊主之位傳了，安享天倫之樂多好。”

“不瞞伯父說，家父近年來正有此意，只是，”秦在庭嘆口氣，稍微頓了一下又道，“只是這傳位之事頗有些複雜麻煩。其實在下來北雲城看望伯父，也是有遠離莊內是非之意，想要雲游賞玩一番，在下閑雲野鶴慣了，對這些權位争鬥也無甚興趣。”“好好好，”方文東對他的态度很是贊賞，“你就安心在這兒住着，讓珂兒帶你四處轉轉，她胡鬧慣了，對這北雲城倒是熟悉的很。”

“爹爹，誰胡鬧啦！”方珂噘嘴。“噢噢噢不胡鬧不胡鬧。”方尚書連忙改口。

秦在庭說要游賞，果然就是真的游賞。接下來連着兩日都讓方珂帶着他在北雲城四處閑轉。第三日方珂說什麽也不幹了，這樣游玩實在太累了，便推脫說身體不舒服讓小厮帶着秦在庭出去了。

方珂悠閑的蹲在葡萄藤下逗弄着阿呆，忽看得地上映出一個男子的影子。方珂苦着一張臉道，“我今天真的不想出去了。”回過頭一看，居然是多日未見的喬紅顏。

只見喬紅顏俯身看着她，好看的丹鳳眼溫溫雅雅的笑着，太陽光從他頭上透過來，影影綽綽的，照的方珂有些睜不開眼。

“不想出去就不出去呀，別苦着一張臉。”喬紅顏說着，伸手撫平了方珂的眉頭，有些害羞的笑着。方珂只顧愣愣的看着他，都沒反應過來打掉他的手。

“哼！”方珂哼一聲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心慌，回過頭繼續給阿呆喂蘿蔔。她豎着耳朵聽着喬紅顏的動靜，聽他好像又去到小藤桌看書或者寫畫了。

方珂逗了會阿呆，見喬紅顏那邊還是靜靜的不說話，便偷偷轉過頭，看到喬紅顏果然在畫着些什麽。喬紅顏見方珂回頭，清雅的眼睛溫溫潤潤的望着她。方珂覺得有點不自在，便裝作不經意的一邊逗着阿呆一邊問，“咳，書呆，你這幾天去幹嘛了？”喬紅顏邊在紙上塗塗描描邊道，“前些日子六皇子召我進宮替他整理文集，直到今晨才肯放我出來。”說着擡起頭抱歉的看着方珂的眼睛道，“這幾日沒來陪你，真是抱歉。不過幸好多趕了幾個夜晚把文集整理好了，不然這六皇子恐怕還要留我些時日。”方珂看看喬紅顏秀氣白皙的臉龐，好似真的憔悴了一些。“哦。”方珂故作不關心的哦了一聲。

又過了會，方珂站起來佯裝在葡萄藤下溜達，慢慢挪身到喬紅顏旁邊，看他在畫些什麽。

只見畫上一名女子懷裏抱着只小鼠，低頭撫弄着它的毛發，杏眼微垂，嘴角似含笑，一身水粉色的衫子在清風的吹動下飄起了裙擺，似踩着雲朵要成仙而去。方珂看到這畫樂了，這可不就是畫的她麽！神情有□□分相似，并且意境畫的好，整個人像是美化過一樣，氣質如仙。方珂很滿意，笑呵呵的看着喬紅顏給圖畫上色彩。這時喬紅顏忽換了支細細的畫筆，沾了滴黑色的顏料，正對着圖畫上方瓊的嘴巴提起筆。

方瓊明白了他的意圖之後立馬收了笑容，柳眉一豎，握住喬紅顏提筆的手腕兇巴巴道，“不！許！畫！”“為何呀？”喬紅顏不解。“嘴巴上的痣太醜了，哼，不許畫！”喬紅顏看着方珂故意擠出的兇巴巴表情，溫柔笑道，“哪裏不好看了，阿珂姑娘在我心裏哪裏都好看，這顆小痣就像錦上添花一樣，多別致可愛呀。”方珂聽了這話不知該作何反應，不自然的松了喬紅顏的手腕道，“哎呀随便你吧。”說着就轉身給阿呆喂水去了。邊走邊小聲憤憤道，“這呆子說話真是厚顏無恥，厚顏無恥！”絲毫沒注意自己的小臉蛋不知何時悄悄染上了一絲紅暈。

這日又到了方喬兩家小聚的日子。兩家人聚在一起閑聊，秦在庭也在。

“前兩日北雲河裏撈出一具屍體，”喬翰林嘆氣，“據說跟之前水仙她們發現的那具屍體死法相當，臉被劃爛，胸前少了快巴掌大的皮肉。真沒想到在太平盛世，還有人會做如此兇殘的勾當！”方珂聽到這個，很感興趣，睜大眼睛問道，“兇手抓到了嗎？”“哪能那麽快，死者身份都還未定。哎呀，珂兒，姑娘家的，別聽這個！”方尚書一看是自己女兒在接話，便出言責備道。“不說這個了！談談這幾日皇上推崇的臺閣體詩作吧！”喬翰林适時的轉了話題。于是大家又開始對對詩詞歌賦，讨論些文學作品。

“什麽時候開飯啊？”方珂見他們不說殺人案的事情了，對長輩間的酬唱應和無甚興趣，感覺昏昏欲睡，“每次開飯前的閑聊都是這麽文绉绉的，好無聊啊。”方珂抱怨。

這時秦在庭沖大夥抱個拳道，“良辰美景，不如在下為大家舞劍助興如何？”“好！”喬翰林很是捧場，他從一到方宅看到這個小夥子，就覺得這小夥子很不錯，不僅英氣俊朗，而且談吐也頗為不俗。

秦在庭的劍術看的衆人啧啧稱奇。劍下生風，浏漓頓挫，四方都為之雲動，而且身姿矯健，流暢飄逸，一曲舞畢，頗有天地為之久低昂的意味。“好劍法！”喬紅顏不禁感嘆道。方珂默默的看了一眼喬紅顏，心想你一個文弱書生，又不懂行，瞎湊什麽熱鬧。結果喬紅顏又道，“這套影流劍法亦剛亦柔變幻無方，如松之勁，如風之迅，同時又兼有飄逸出塵之姿，實在精彩！”方珂愣愣的看着喬紅顏，心想這呆子居然還真知道！

這時喬翰林贊嘆道，“人英俊，劍法也好，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小女要是能找到一個這樣的夫婿，我得省多少心吶！”

說到喬水仙，方珂不由得再次四處搜尋，果然不在。直到晚宴開始，喬水仙都沒有出現。

方珂在桌下踢了一腳對面的喬紅顏，喬紅顏夾在筷子上的青菜吧唧掉在了身上，染得白衫上面暈開一層黃油，方珂看着他那呆呆的樣子直樂，問道，“喂，你妹妹今天怎麽沒來？”喬紅顏見身上的油擦不掉，索性不管了，道，“自從聽聞葉将軍快要回城的消息後，最近水仙除了進宮見六皇子，就是待在自己房裏，不知道在搞些什麽名堂。”說到最近行為古怪的妹妹，喬紅顏微微皺起了眉頭。

“什麽？！葉将軍要回城了？！”方珂激動。微醺的秦在庭聽得動靜湊過來問，“誰是葉将軍？”“哎呀，沒你的事！”方珂一伸手把他腦袋推開又問喬紅顏道，“什麽時候回城，現在到哪兒了？”“這我也不清楚，不過水仙應該知道。”喬紅顏看着聽聞此消息十分興奮的方珂，想起她先前說的要嫁葉将軍的話，不禁有些黯然。

方珂則在心裏盤算着，葉将軍要回城了，這真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等他回了城，估計就很難見到面了，畢竟公事繁多，他又不輕易見客。何不在回城的路上前去迎接，然後一同回來呢？這樣既可以見到葉将軍，又多了許多相處的機會。這樣想着，方珂興奮的揚起了嘴角。沒有注意到對面的喬紅顏正抿着嘴巴看着她，清秀的臉龐上挂了些失落。

一日方珂正在葡萄藤下的搖椅上眯着眼納涼，看着不遠處喬紅顏正在和秦在庭談論着劍法，即将睡着的時候，忽然一個小厮匆匆來報，說方尚書有急事請秦公子立馬去大廳一趟。

方珂的瞌睡一下子煙消雲散了，爹爹很少有這麽着急的時候，想必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于是她拉着喬紅顏也跟着一同去了大廳。

只見方文東已經急急的等在大廳了，不停的來回踱步。見了秦在庭，匆匆迎上來，方珂見爹爹眼裏似乎還有些淚花，方文東抓着秦在庭的手不知該如何開口，最後恨嘆一口氣道，“在庭啊，剛才歸雲山莊有人來報，說是，哎！”方文東似有些說不出口，方珂最讨厭這種話說一半又吞回去的行為了，急道，“說了什麽呀，爹爹你快說呀！”方文東一抹眼角道，“說是秦老兄和秦夫人，前幾日仙去了！”秦在庭身子一僵，登時楞在原地。

秦在庭眼睛紅紅的，面色凝重，他收拾好包裹來跟方尚書告別。方尚書嘆道，“唉，想當年我進京趕考路過平城時遇上了山賊，如果不是秦老兄出手相救，又好生招待我在歸雲山莊調養生息，我哪還會有今日啊！”說着又抹抹眼淚，“歸雲山莊出了這等大事，我這做義弟的，理應親自前去吊唁，奈何宮中事物繁多，皇上實在不放人，真是對不住秦老兄啊。”“伯父有這份心，想必家父泉下有知就會很開心了。”秦在庭也似傷感了回身抹了一把眼睛，又不想大家看到。方珂見狀心有不忍，忽然腦子裏閃過一個主意。她上前對方尚書道，“爹爹，不如我替你去歸雲山莊吊唁秦伯伯吧。”

“這怎麽能行，”方文東連連擺手，“你一個女兒家，太危險了！”“有什麽危險，又不是我自己去，不是還有秦大哥麽，他功夫那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方珂繼續央求。“這……”方文東一臉猶豫。

“伯父，讓小侄陪同阿珂一起去吧，也好護得她的周全。”喬紅顏突然開口道。他并不想自己的未婚妻跟別的男子兩個人一起出門。“不行！”方珂想也沒想立馬拒絕，“你去幹什麽？”方珂不悅。本來她是想着陪秦在庭回到歸雲山莊，吊唁完秦伯伯之後，她便直接一路南下，溜去找葉将軍。不知為什麽，她就是不想讓喬紅顏陪着，不想讓喬紅顏陪着她見葉将軍，總覺得這種感覺怪怪的，很不自在。好像讓喬紅顏看到自己去找葉将軍，就有點心虛似的。

心虛？方珂皺眉，我為什麽要心虛？“你去幹什麽，肩不能抗手不能……”方珂為了驅散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兇巴巴沖喬紅顏說着。但是她擡頭一看，喬紅顏并未像以往一樣傻笑的看着她，而是垂下了眼睑，靜靜的站在那兒。方珂隐約覺得，喬紅顏好像不太高興，周遭氣壓低沉沉的。便把話頭硬生生又吞了回去。“珂兒！”方尚書沖女兒一虎臉，“就讓紅顏陪着你去，來回路上也有個照應，這樣我也放心。不然你也別去了！”方珂看了一眼喬紅顏，沒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