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人海一瞥

清晨，孟真急急忙忙洗漱完畢，正打算出門，卻看到了沙發上的灰色方格手帕，于是她走上前，将手帕塞進了手提包，計劃着中午抽空還給子恒。

“發什麽呆呢？”

當麗娜看到孟真一直望着手中的手帕發呆，就好奇地問了問。

“沒，沒什麽——”

孟真晃過神來，将手帕揣進衣兜。

天馬行空廣告公司總監辦公室裏。

“喂立昂，明晚博弈的周年慶，你約到女伴沒有？”

經連凱這麽一提醒，林立昂才想起差點忘了那兩張請柬。

“約什麽女伴，就我們倆去就行了。”

連凱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毛笑道：“我還以為你會約宋佳茜作你的女伴。”

“宋佳茜？你不提她還好，你一提到她，我就頭大，你給我惹來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聽立昂這麽一說，連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一個月前，林立昂和模特兒宋佳茜合作過一段時間，期間連凱為了追宋佳茜曾讓立昂給他牽線，沒想到竟讓宋佳茜誤會，造成了立昂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宋佳茜也不錯啊，既然她那麽中意你，現在你又是單身，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的大好時機呀！”

“我說連凱，你什麽時候兼職當起月老來了？”

“我是怕你還陷在雪琪的那灣泥潭裏，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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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雪琪的名字，立昂的心還是會難受，但很快又平靜了下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擡頭望向連凱：“你很閑嗎？怎麽跟個女人似地婆婆媽媽。”

連凱端着他的咖啡杯在林立昂的辦公室裏來回踱步。

“我只是随便說說，不希望你跟我一樣，等到風燭殘年的年紀，還找不到對象。”

立昂早就習慣了連凱的浮誇語氣：“你有必要把自己說得那麽凄慘嘛？憑你連凱那麽好的條件，給你挑揀的對象一大堆，只是你自己眼光太高而已。”

“我眼光高不高那是我的事情，最起碼我沒栽在誰的手裏，倒是你，趕快放了，聽到沒有？”

面對連凱的好心提醒，林立昂只能沖他無奈地笑了笑，又揮了揮手。

“你去忙你的去吧！真是愛管閑事——”

向老範請了假的孟真站在晨曦中的金閣廣場，撥通了歐子恒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歐子恒的聲音有些嘈雜。

“子恒是我，你現在有空嗎？”

“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頭的音量太小，幾乎聽不清，孟真忙回答道：“我想和你見一面。”

“現在不行，我現在有事。”電話那頭，歐子恒頓了頓，“我晚點給你打電話。”

“好。”

孟真挂了電話，有些失落，好不容易請假到廣場來，卻沒能見到子恒。

她嘆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卻看到不遠處，子恒和一個穿着時尚的女孩向她走來，并且，子恒的胳膊，被女孩緊緊地挽着。

條件反射般，孟真迅速轉過身，背對着他們，低着頭，快步朝前走去，直到走出了他們的視線範圍，她才躲在人群中，看着他們進入了一家餐廳。

“她是……子恒的女朋友嗎？”

孟真小聲地問自己。

回到明珠酒店後，孟真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連麗娜都看出了她的心情不好。

“孟真……發生了什麽事嗎？怎麽無精打采的。”

孟真愣愣的搖了搖頭，“沒有啊……我沒事——”

作為好朋友的麗娜怎麽會看不出來？既然孟真不願意說，她也不好再繼續追問，只得轉了個話題，“不如晚上叫上小惠，我們一起去K歌吧！”

“唱歌？”

聽麗娜說到唱歌，孟真的思緒被拉回到一個月前。

那個時候的孟真，因為租的房要付房租，而且每個月給孟誠還債的錢又很多，她不得不到收入較為可觀的夜店兼職打工賺錢，每晚她都得戴着彩色的假發，穿着花花綠綠露胸露大腿的衣服給客人端茶送水，雖然覺得很難為情，但是見同事們都這樣打扮，她也習慣了，也許是這類職業的宿命，孟真不免會被人騷擾，但她都勉為其難地應付過來了，然而，有一次——

“夢夢，二十一號桌的客人讓你過去一下。”

孟真正穿梭于人群之間，突然總臺的同事拍了拍她的肩，将她帶到了二十一號座。那裏坐着三個中年人模樣的客人，其中一個的頭發都禿了半截，他們身邊已經圍坐着三個女郎。

“坐吧。”

聽那禿頂男人這麽說，孟真怯怯地坐在了沙發的角落裏，那禿頂男人自然看出她不太樂意，于是從皮夾裏掏出一沓百元鈔票，起碼有三十張那麽多，在孟真面前抖了抖。

“如果你在臺上唱首歌，這些錢，就歸你了。”

孟真心想這不是真的吧，哪會有這麽好的事情，但是她看向禿頂男人，他以及所有人，都注視着她，于是她決定豁出去，不就是唱歌嗎？比出賣色相強多了。

當她站在舞臺上時，她唱了一首梅豔芳的《女人花》，這是還在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和舍友一起唱的歌曲。

沒想到唱完以後，大家都朝她喝彩，要她再唱一個，但是她只答應唱一首歌，于是她回到了二十一號桌。

“唱得不錯，按照承諾，這些錢歸你了。”

說着，禿頂男人就将錢伸到了孟真的面前。

“謝謝……”

孟真小心翼翼地接過錢，感激涕零。

“不過，只有成為我的女人，才有資格花我的錢。”

當孟真聽到那男人的話，差點吐血，這不等于沒給她錢嗎？于是孟真慌忙地要将錢還給那男人，可那男人拒絕收回。

“我從不收回我已經給出去的錢。”

“那……那我不要了。”

孟真将錢放在了桌子上，衆人都盯着桌上的錢。

“敢不要我趙爺錢的女人，你可是第一個。”

孟真不明白那男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突然那男人身旁的兩個男人将她架了起來，一杯啤酒迎面潑上了孟真的臉。

“在這種地方還裝純潔？你以為自己是誰？你算算自己能值多少錢！”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孟真身上，老板更親自趕過來，站在了孟真面前。

“對不起趙爺，她剛來不久，還不懂規矩。”

“不懂規矩？那你就教她什麽是規矩！”

“是是！趙爺您說得對，夢夢！還不給趙爺敬酒！跪着敬！”

聽到老板的話，孟真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都什麽時代了，竟然還讓她給人下跪？！

見孟真不跪，老板發飙，正要揮手打孟真，卻被人抓住了手腕。

“別那麽大的火氣，吓到小姑娘了。”

孟真聽到聲音，擡頭一看，是一個身材适中，個子中上的年輕男子抓住了老板的手腕。

“你小子不想活了？！”

禿頂男人指着年輕男子的鼻子罵道。

年輕男子處變不驚地揚了揚唇角笑了笑：“小子不敢，不過，老子敢。”

鄰桌的人聽到年輕男子這一語雙關的話，都笑了起來，那個叫趙爺的人氣得鼻孔都要炸了。

“你！你到底是誰？！”

“不敢不敢，我哪敢在趙寶剛趙大爺您面前報上我的小名。”

年輕男子的一句話瞬間讓趙爺閉了嘴，而孟真這才知道那個趙爺的名字。

見來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個趙爺有些顧忌了，轉頭瞅了孟真一眼，匆忙離去，他的兩個随從也放開了孟真，跟着他走出了夜店。

“謝謝……”

孟真對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感激不盡。

而那男子對孟真笑了笑。

“小事一樁。”

“子恒！你怎麽在這裏，我們還以為你回去了。”

從男子的身後走來一個同樣年紀的青年，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男子就跟着青年轉身走進了人群中，孟真只知道，他叫子恒。

“你明天不用來了！”

孟真聽到老板惡狠狠地丢出這麽句話，氣得她轉身就橫沖直撞地沖到更衣室。

“就算你讓我來，我還不來呢！”

換好衣服的孟真頭也不回地從後門走出了夜店，卻看到昏黃的巷子出口處，停着一輛黑色轎車，依靠着車門的人手裏，握着一個打火機，打火機在他手中嗑嗒作響，火焰随着打火機的蓋子忽明忽滅，就像天上一閃一閃的星星。

孟真走近一看，竟然是剛才救了她的那個年輕男子，那男子嘴裏叼着一根煙，也擡起頭在煙霧中眯着眼睛盯着她。

“出來了，上車吧。”

孟真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她還不确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年輕男子看出了她的顧慮，“你不用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孟真将信将疑，待在原地止步不前。

年輕男子似乎已經明白了她的心思，拉開車門道，“上車就知道了。”

不知為什麽，孟真選擇相信他，因為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是個好人。

坐上車的孟真在副駕駛座上打量着身旁的男子，他消瘦的臉頰上，鼻梁高挺，一雙明亮的丹鳳眼，睫毛很長，柔順服帖且顏色黝黑的頭發長短适中，灰色的西裝裏，白色的襯衣領口不拘地解開了兩顆紐扣。

男子見孟真在打量他，轉頭望了孟真一眼，并對她很溫和地笑了笑。

“你很像我一個妹妹，她也喜歡這樣盯着我看，呵呵。”

孟真有些驚訝，“你有妹妹？我也有個弟弟。”

“是嗎？”男人不想就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我叫歐子恒，你叫什麽。”

“孟真。”

“剛被解雇了吧。”

“嗯。”

“以後別在那種地方打工了。”

“我也不想，但是——”孟真緩緩低下了頭。

歐子恒扭頭看了她一眼，“生活很困難嗎？”

“是啊，我很需要錢。”

孟真不停繞着自己的手指，氣氛一度很冷清。

歐子恒環顧了一下路面四周的建築，“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孟真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

“沒關系，說吧，在哪裏？”

“其實……剛才已經路過了。”

看到孟真那尴尬的表情，歐子恒笑了笑，調轉方向，将孟真送到了一棟破舊的居民樓下。

“住在這種地方？”

“是啊，雖然破舊了一點，但是租金比較便宜。”

歐子恒沒有回話，将車鑰匙拔了出來。

“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孟真知道這句話說得有點遲，因為她還是很防備，畢竟她才剛剛認識這個叫歐子恒的人，可歐子恒卻很輕松的笑了笑。

“我正有這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