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相似的命運

坐在鄰居的車上，孟真的腦海裏一直回想着子恒抓她手的那一副畫面，那一刻，她看到子恒的眼睛裏，有一種難以捉摸的情緒在裏面，那種感覺，很讓人心疼，可是，一想到子恒是博弈集團未來的繼承人，孟真又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搖了搖頭，別想了！別想了——

林立昂扭頭看着孟真猛打自己的臉，對她的怪異行為已經見怪不怪，這時她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急忙從包裏翻出手機。

“喂小惠……在哪裏……嗯好……我馬上就過來……好拜拜。”

孟真合上手機，小心翼翼地望向鄰居。

“鄰居，可不可以……順路送我去和順街？”

很快林立昂的車停在了窄小的和順街邊，孟真在車裏向街邊擺攤的小惠揮了揮手。

“小惠！”

孟真剛解下安全帶，小惠已經走到了林立昂車前，看到駕駛座上的林立昂，驚訝萬分。

“帥哥鄰居？你怎麽也來了！”

“某人說想搭順風車，可實際上，那是相反的方向。”

林立昂一邊說着，一邊瞅了瞅身旁的孟真，而孟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方向是反的。”

孟真跨出車門後，小惠望了望車裏的林立昂，“既然都來了，不如幫個忙吧……”

和順街的某個丁字路口，一根電線杆以及一座電話亭之間，林立昂雙手環胸，站在地攤旁，幽幽地嘆着氣，而他身旁的兩個女人正在大聲吆喝。

“大甩賣喽！便宜的包包大甩賣！跳樓價吐血價大甩賣喽！快來看看！”

雖然經過的女學生都會盯着林立昂看上兩眼，但也只是竊竊私語一會兒就紅着臉離開了。

看着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林立昂無奈地嘆了口氣，卻也想出了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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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男款包都給我，你挎着這個，小惠你負責收錢。”

說着林立昂就将包包套在了孟真肩上。

“鄰居你要做什麽？”

“別問那麽多，你挎着就對了。”

雖然難為情，但林立昂還是決定豁出去了，為了早點把包賣完早點收攤回家，林立昂拎着男士包站在了地攤前，随性地擺着造型，展示着各種款式的男款包包，引來了衆多人圍觀，更有人拿出手機對着他拍照。

“哇！太帥了！”

随着一浪高過一浪的尖叫，大家都搶購起了地攤上的男士包。

“我也要給我男朋友買一個！”

“我也是！”

孟真望着蜂擁而至的人群，“這——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林立昂見孟真還呆站在原地，就将她拉到了身邊，找出兩個款式顏色相近的包，與孟真分別一人拎一個。

見孟真僵硬地拎着包，林立昂很無奈。

“又不是僵屍！動作別那麽僵硬，随意一點。”

“哦。”

經過林立昂和孟真的展示，很快又引來新一輪情侶包的搶購。

孟真仰望着鄰居，萬分佩服，他竟然想出這麽棒的方法推銷産品，真是天才！

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城管來了！快跑！”

林立昂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孟真和小惠卷起了地攤布拉上他就跑，幸好包已經賣得差不多，所以速度很快，跑着跑着，孟真突然想起鄰居的車就停在前面不遠處。

“鄰居！快上你的車！”

于是三個人匆忙上車，發動車子，離開了和順街。

“呼——哈哈……”

孟真和小惠終于舒了口氣，大笑起來。

林立昂也不露聲色地笑了笑，“幹嘛要跑？”

“要是被城管逮到，我們辛苦賺的錢就沒了。”

孟真說着，掏出包裏的錢就數了起來。

“不過這次真是太謝謝你了，帥哥鄰居。”

坐在車後座的小惠觀察着面前的兩個人，覺得他們真得很般配。

“光說謝謝那怎麽行，今天小惠你一定要請客好好答謝鄰居才行，今天他的功勞最大！”

“那是一定的，你們想吃什麽？”

“我随便，鄰居你呢？”

“我也随便。”

既然林立昂和孟真都那麽說，只好小惠自己拿主意了，“那就去吃火鍋吧！”

小惠的提議孟真非常贊同，“好啊！鄰居你知道哪裏的火鍋好吃嗎？”

“正好知道一家。”

說着林立昂突然轉了一下方向盤，向火鍋餐廳駛去。

孟真終于将錢數完，遞給了身後的小惠，“一共兩千七百九十塊！太好了鄰居！幹脆，聘你做小惠攤鋪的包包代言人算了。”

林立昂不屑地哼了一聲，“就算你出錢聘用我，我也不會答應，更別說給你們義務勞動。”

“真是個小氣的男人。”

很快三人就到了火鍋餐廳，痛痛快快地美餐了一頓，結賬時，因為一次性消費超過了三百元，餐館免費贈送了一箱啤酒。

“這……小惠你擡回去吧。”

孟真正想把啤酒端給小惠，小惠卻擺了擺手，“算了還是不要了，要是讓大宇看到，他喝醉了又得找我吵架。”

“那怎麽辦？”

“擡回家又不會累死你。”

說着林立昂上前從孟真手中端過一箱啤酒，放進了後備箱。

由于小惠家離餐館比較近，在半路就下了車，小惠下車以後，車裏只剩下了孟真和林立昂兩個人。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不自在，林立昂伸手打開了車裏的CD機，一首節奏明快的歌曲回蕩在了車裏，一路聽着明快的英文歌，車子很快就停在了碧緣居的地下停車場。

停車後，孟真推着她的腳踏車到公寓樓外停放，而林立昂沒有等她，徑直走進了電梯，等孟真回到家時，看到一箱啤酒放在她家門口，這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給她做什麽，她的酒量又不好。

于是孟真按了按鄰居家的門鈴，這時的林立昂正準備進浴室沖澡，打開門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什麽事？”

孟真指了指地上的啤酒道，“我們一起喝吧？”

1602號公寓的陽臺，沒有燈光，孟真和林立昂靜靜地坐在地上，看着遠處霓虹燈閃爍。

孟真喝了一口啤酒，歪着頭，像是在思索着什麽，“以前我只喜歡看夜晚的星星，沒想到，燈火通明的夜景，也一樣美麗。”

林立昂扭頭打量着她隐在夜色中的側臉：“你為什麽……那麽喜歡星星”

孟真低下了頭，“因為星星……是我最幸福的回憶……”

孟真還記得，她十歲的那個大年夜，爸爸帶着媽媽還有她和弟弟去廣場放煙火，那是爸爸唯一一次守在她和弟弟身邊的大年夜，所以被爸爸呵護着放煙火的她，不知道有多幸福，但幸福如同煙花一般，美麗卻也短暫，明明記得依偎在爸爸懷裏看星星的，醒來時，爸爸已經不在了，媽媽每天焦急地尋找他的下落，可最終卻一無所獲。

沒有爸爸的日子，總是免不了被人嘲笑，有人說她爸爸跟別的女人跑了，也有的人說他已經死了，最可憐的是弟弟，當時才六歲的他，剛上一年級，每天被一群破小孩追着欺負，回到家的時候，總是滿身髒兮兮地，媽媽不知道為此打過他多少次。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兩年，毫無預兆的，爸爸突然回來了，可他身邊，卻多了兩個人——一個是三十多歲的女人，還有一個是十多歲的女孩。

當時的她也不過十二歲，什麽也不懂，依着門，觀察着屋裏的動靜，爸爸和那兩個人坐在沙發一邊，媽媽坐在沙發另一邊，拿着一張紙一個勁地哭，後來她才知道，原來媽媽手裏的那張紙，叫離婚協議書。

媽媽始終是心軟的，按照爸爸的說法，是媽媽放了他一條生路，讓他又重新活過來了，爸爸也将真誠飯莊留給了他們，終于沒有負擔了無牽挂地奔向他的另一個家，從此再也沒有了音訊。

媽媽再婚時，她也已經滿十六歲了，她能夠理解媽媽的痛苦，所以當叔叔走進他們的生活時，她是贊同的，因為叔叔的到來，媽媽久違的笑容，總算又找回來了，當時也是叔叔，教會她廚藝，讓她愛上了廚房，并夢想着成為金牌廚師。

可是命運總是多災多難，她上大學時，媽媽突然心口疼痛難忍，以前媽媽總是忍一忍就過去了，可這一次，媽媽痛得暈倒在地，等叔叔把媽媽送到醫院，醫生才告訴他們，媽媽得的是肝癌，而且是晚期，叔叔當場就大哭起來，她和弟弟也伏在床邊，看着還在昏迷中的媽媽痛哭不已。

原本以為大家會齊心協力照顧媽媽，卻沒想到，叔叔竟然偷偷将真誠飯莊賣了，并且帶走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孟真完全是靠着老員工的接濟到處借錢才勉強維持着生活。

如果說當時日子很苦，也比不上媽媽心裏的苦，原本就時日無多，卻又遭受這樣的打擊，孟誠也徹底不回家了，學校也不去了，成天跟着一夥不良少年在大街上混，她也不是沒有勸過他，可久而久之，孟誠已經躲到了她找不到的地方，她也只能這樣，看着弟弟一天天堕落。

媽媽的病越來越重，她也沒心思上學了，辦了休學手續後，她就在家裏專心照顧媽媽，媽媽每天都流很多淚，原來人經常哭，真得會失明，當媽媽看不見時，她已經心痛得無法呼吸了，就這樣看着虛弱的媽媽，一天天被死神奪去生命……

孟真嘆了口氣，擦了擦眼角的淚，喝下一大口啤酒，“我是不是很衰？”

林立昂沉默着，也喝下一大口啤酒，“其實……我們一樣。”

“嗯？”

孟真用手背擦了擦鼻尖的鼻涕，不解地看向鄰居。

林立昂擡頭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氣，“其實……我是私生子……”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與衆不同，上幼兒園時，他不能像其他小朋友那樣，高高興興地坐在爸爸的肩頭，他甚至不知道爸爸該怎麽喊出口，每天總是小姨和外婆接送他上學。每天回到家，媽媽也不待見他，只埋頭坐在窗前繪畫，他就每天端着小板凳，坐在媽媽身邊看她畫畫。偶爾媽媽會帶他出去玩，但也只是站在一家餐館門前，望着餐館裏來來往往的人，很長時間，有時媽媽會看着看着就流出淚來，但那時的他還小，不懂得媽媽為什麽會流淚。

也許是小姨和外婆給他的愛，讓他感覺不到孤單，所以他總是很開朗。直到七歲那年，媽媽帶他去郊外玩，他記得那裏有個很大很美的水庫，媽媽說要和他捉迷藏，于是他在樹林裏找媽媽，卻怎麽也找不到，也不知怎麽，他以為媽媽躲在水裏，于是他走到了水庫邊，卻沒想到腳下一滑就摔進了深水裏。不會游泳的他掙紮着，卻也只能任自己漸漸沉入水底。陷入昏迷的他恍惚中看見媽媽在水面上的臉，等他醒來時，他才發現自己睡在水庫邊的草地上，周圍圍了很多人，也有好心人将他送回了家。

回到家以後，小姨抱住他就罵媽媽沒人性，竟然想抛棄自己的孩子，這句話在他心裏深深烙下了印記，因為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媽媽是這樣地不喜歡他，也在那一刻他才知道，媽媽離家出走了。

因為媽媽的出走，外婆總和外公吵架，說是外公将媽媽逼走的，因為外公總嫌媽媽丢了林家的臉，直到最後，他也沒能明白，媽媽究竟為什麽離家出走。

雖然從小就成績優秀，卻也免不了被人欺負，小姨怕他再被人欺負，他上六年級時，就送他去練空手道，身體和成績一樣優異的他，總算沒辜負小姨和外婆的一番栽培，也就在那時，他學會了保護自己，笑容也漸漸少了。

雖然現在長大了，已經沒有人會拿他的身世取笑他，随着時間過去，對爸爸媽媽的思念也漸漸淡去，可他還是抱着一絲尋找父母的希望，想要找到他們……

“那你有線索了嗎？”

孟真的鼻音很重，眼眶裏還有淚水。

“暫時沒有，因為當我們想要以個人的力量去找一個人的時候，世界會突然變得很大。”

孟真也贊許地點了點頭，是啊，當時家裏很困難的時候，她曾嘗試着找爸爸，卻是徒勞一場。

“來鄰居！”

孟真将啤酒舉到林立昂面前，“為我們相同的命運幹一杯！”

林立昂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兩只啤酒瓶在空中相撞，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

“為了我們美好的未來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