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叉燒父子
“根據《婚姻法》第四十六條規定‘有下列情形之一,導致離婚的,無過錯方有權請求損害賠償’:一重婚;二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三實施家庭暴力;四虐待、遺棄家庭成員。我們通常說的外遇,一般不構成《婚姻法》上的過錯,法律在財産分割上不作評判。”穿着深色西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渾身上下充滿着精英範的男律師面帶微笑,一絲不茍地說道。
沈容白皙的指尖輕輕敲擊着桌面,輕輕颔首:“嚴律師的意思是,就算找到劉東山出軌的證據,也不能讓我多分財産?”
時薪以四位數計算的嚴律師打量着眼前這位豪門貴婦,聽說劉東山的妻子是個沒什麽文化的鄉下婦女,但眼前這人儀态優雅,思路清晰,提起離婚眼底不但沒有恐懼和心慌,反而充滿了興味。這哪像是是個無知的鄉下婦人,他有預感,這個案子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嚴律師推了推鼻梁上的深色邊框眼鏡,非常肯定地說:“沒錯,沈女士,《婚姻法》上的外遇只承認兩點,重婚以及有配偶者與他人同居這兩種情況。這兩種情形采證都不易,相關法律規定,證據的取得必須合法,只有經過合法途徑取得的證據才能作為定案根據。”
沈容了悟:“也就是說我找私家偵探偷拍劉東山跟情人出軌的照片,也不能用做證據。”
嚴律師微笑:“是的,這只能作為道德譴責的依據,并不能作為法律評判的依據。沈女士的訴求是快速離婚,那我建議你走協議離婚這條路。因為你與劉先生的離婚案子涉及大筆的財産分割,牽涉司法肯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官司。”
東山集團已經上市,若是離婚勢必還會牽扯到公司的股份分割問題,但凡有一方不服,還會上訴,曠日持久不說,還會影響公司的股價。而且在這個過程中,誰也不知道,劉東山會為了財産做出什麽事來。沈容一直沒管公司的事,對公司的情況一頭霧水,公司裏全是劉東山的人,他要動手腳,做點假賬或者轉移財産之類的,沈容未必能搞清楚,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沈容也知道這一點,但她更清楚,劉東山肯定不會答應離婚,因為兩人是白手起家,所有的資産都是夫妻雙方共同財産,一旦離婚,從公司的股份到家裏的房子都要進行分割,很可能會動搖東山集團的根基,影響劉東山在集團內的地位,劉東山怎麽可能答應。
這也是這麽多年,劉東山在外面花天酒地,情人換了一個又一個卻從未提過離婚,表面上看起來對沈容也很尊敬的原因。他不是不想離,而是離不起。
不過嚴律師說的有道理,為了盡快離婚,獲得更多的財産,協議離婚确實比打官司要強。因為沈容手裏目前就只有幾百萬,真打起官司來,長期拖下去,僅憑手裏這點錢,她耗不過劉東山。
至于劉東山不想離婚,她可以想辦法讓他想離啊!
垂下眼睑,略一思索,沈容就跟嚴律師簽訂了代理合同。
西裝革履的嚴律師親自把沈容這個大客戶送了出去:“我們會盡快摸清東山集團近幾年的財務情況和投資情況,如果沈女士有起訴離婚意向,我們可以向法院申請財産保全。”
沈容點頭:“好的,麻煩嚴律師了,不過就像你所說,以和為貴,我會與劉東山溝通,盡量争取協議離婚。嚴律師準備好了通知我一聲。”
“好的。”嚴律師将沈容送到去出租車候車點。
就在這時,沈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停下腳步,拿出手機,來電顯示上是刺眼的“老公”二字。沈容按下了接通鍵,電話裏馬上出現了劉東山關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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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你去哪兒了?醫生說你還要住院觀察兩天,你在哪裏,我讓司機過去接你。”
沈容彎起嘴角,學着原主的怨婦口吻,譏诮地說:“接我?接我回去做什麽?天天窩在家裏發黴……說錯了嗎?你們爺倆整天不着家,把家當旅館,想回來就回來,不想回來招呼都不打一聲!”
“今天早點下班回來?不用了,工作要緊,你今天能早點回來,你明天,後天,年年月月都能早點回來嗎?不能,那一天兩天也沒意思。至于我,我要去海南旅游,對,現在就走,機票都定好了。鬼門關前走一遭,我算是想通了,辛辛苦苦掙了一輩子的錢,自己不花,省吃儉用一輩子還不是留給其他的女人花,何不對自己好點。”
一席話堵得對面的劉東山無言以對,好半晌才問:“去散散心也好,你的錢夠嗎?”
沈容可不會傻得去拒絕送上門來的錢。她故做兇巴巴地說:“還餓不死。”
劉東山這幾年在風月場所中混,情人撒嬌發脾氣,最習慣的就是用錢解決問題,對于家裏的黃臉婆,他也是這一招:“那我給你打點錢過去。”
回答他的是電話挂斷的嘟嘟聲。
頭一次被老婆如此不留情面的挂斷了電話,劉東山有點詫異,不過想到沈容今天被氣得進了醫院,也就不意外了。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劉彬和張媛媛的事情看來是真的刺激到了她,讓她臨時做出去旅游的事。
為了安撫沈容,劉東山很大方地用網銀給沈容的銀行卡裏轉了一百萬。這筆錢,足夠沈容出去好好玩一趟,買幾個包包,等她玩高興了回來,氣應該就消得差不多了。
收到銀行的短信提示,沈容撇了撇嘴,這劉東山還真夠小氣的,給情人買房買車幾百上千萬都舍得,結果老婆出去旅游,才給這麽點錢。
不過蚊子再小也是肉嘛,沈容幹脆利落地把手機塞進了口袋裏,然後一擡頭就對上了嚴律師審視的目光。
她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嚴律師:“還有事?”
嚴律師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沈女士真要去海南旅游?”
沈容緊了緊身上臃腫的羽絨服,笑道:“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天氣這麽冷,去海南度假避寒是個不錯的選擇。”
似乎是沒想到沈容還有這閑心,嚴律師頓了兩秒,笑道:“确實,那我祝沈女士度假愉快。”
這個人有點意思,想到他們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沈容按住出租車的手一頓,跟司機說了聲抱歉,然後關上了門,回頭問嚴律師:“你認識口風比較嚴,做事比較靠譜的私家偵探嗎?幫忙介紹一個。”
嚴律師詫異地瞥了沈容一眼,提醒她:“未經對方當事人同意私自錄制其談話或拍攝的照片,系不合法行為,以這種手段取得的錄音照片資料,不能作為證據使用。”
沈容笑眯眯地點頭:“我知道,這東西我另有用處。”
知道你還要找私家偵探!嚴律師沒拗過當事人,只好拿出記事本,撕下一張紙,寫下了一個名字和電話,遞給沈容:“你去找他就行了。”
沈容接過紙一看,上面是私家偵探的名字,應該是個假名,叫老賈。
“謝了。”揮了揮紙條,沈容坐上了出租車。
車子一開,她就撥通了紙條上的電話,跟老賈約了個咖啡館見面。
老賈是個四十歲出頭的中年男人,挺着個将軍肚,笑得像彌勒佛,不過一雙眯成虛線的眼睛中時時刻刻散發着精明的光芒,讓人不敢小觑。
沈容沒有跟他兜圈子,見面就直奔主題:“我要讓你幫我跟這兩個人,他們每天見了什麽人,做了什麽都一五一十地記錄下來,發到我的郵箱裏。”
老賈被煙熏得黃黃的指頭捏住紙,輕輕一掃,上面是兩個人的名字,分別叫“劉東山”和“劉彬”。
劉東山作為A市比較出名的民營企業家,老賈聽說過,不過劉彬就很眼生了。他彈了彈紙,食指留在劉彬二字上:“這兩人什麽關系?”
“父子。”沈容淡淡地說,“我先付你十萬塊,你監視他們五個月,事成之後,我再給你九十萬!如果有其他額外更有用的消息,我另外給你獎勵。”
若是劉東山知道他剛轉手給她的一百萬都花在了他自個兒身上,不知道他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沈容托着下巴,饒有興致地想。
老賈并沒有一口答應,他按住紙條問沈容:“你具體想讓我查什麽?”
“我要跟劉東山離婚,想找他出軌的證據,還有給情人花錢都賣了什麽大宗用品和奢侈品。”沈容笑着回答。有錢能使鬼推磨,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她一點都不擔心老賈會不答應。
聞言,老賈松了口氣,抓拍出軌證據,幫忙捉奸什麽的,他最擅長了。他把紙條收了起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好,你這單生意我接你。”
沈容舉起咖啡杯往他面前一推,笑容滿面地說:“cheers!合作愉快,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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