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陣風蠻橫地吹過，長發打在蘇綿的臉上。

那頭，段巡沒了聲音。

“怎麽了？”蘇綿靠着街邊的路燈，昏黃的燈光拂過耳根，她問得小心翼翼。

“家裏的破事。”段巡的聲音低啞。

“我喝醉了。”

蘇綿哭笑不得，哪有人自己說自己喝醉的。

但她也明白段巡的意思，他是一個很堅強的人，從來不會示弱，她甚至以前懷疑就算是一把槍怼着他腦門，他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電話會議。

“嗯。”蘇綿軟軟地嗯了一聲，依着段巡的話，“以後還是少喝點，現在都這麽晚了，記得早點睡覺哦，別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知道嗎！知道嗎！”

“好。”段巡這一聲溫柔，帶着寵溺。

“我挂了。”

說完，他的電話挂掉。

蘇綿站在路邊放空了很久，打開段巡的聊天框，翻了好多頁收藏的表情，半天才找到她想發的——

兩個小豬緊緊地抱在一起，肥肥的肚子都擠變形。

蘇綿【段豬是什麽寶藏男孩！媽媽愛你！媽媽砸鍋賣鐵送你出道！！】聊天框靜默許久，段巡才回複一條消息。

段巡【有病。】

殊不知，屏幕那頭的男人，彎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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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綿【沒錯！！！這才是你！巨無敵讨人嫌的樣子才是真實的你！】這樣她才放心地回到餐廳裏。

回到酒店以後，路夏躺在床上正在浏覽着某個品牌即将發售的幾個季節限定女包，一邊看一邊抱怨：“這幾個要出的也太醜了吧，實在是醜出地心！我已經完全跟不上國際審美了，最近能讓我心動的包越來越少，可能我真的覺悟高了。”

“找到好日子出家得了。”蘇綿調侃道。

“那不行！”路夏從床上坐了起來，無意間就瞟到了蘇綿放在桌上包，是段巡送給蘇綿的那個，“唯一激起我購買欲的包竟然落到了你的手裏。”

蘇綿微微一笑。

“我靠了十八般武藝都搞不下來這個包，你是怎麽搞到的？”

“段巡送我的。”

“操。”

“果然我缺個霸道總裁當竹馬。”

說到這一茬兒，路夏一發不可收拾地開始回憶起上學的往事：“當時段巡在我們學校那麽可怕一號人物，就算是喜歡他的女生也不敢上前跟他講話，反倒是你不怕死地跟他走得那麽近，你知道我們班女生有多嫉妒你嗎。”

“怕他幹什麽？”

畢竟從小看着這位大佬長大，見過這位大佬怎麽在四合院裏玩捉迷藏，怎麽在臺階上摔個狗吃屎，就完全沒有害怕的感覺了。

“就你膽子大。”路夏換了個姿勢，突然放下手機，看着天花板開始回想以前的事情，“當時不是打市級籃球賽嘛，段巡帶頭和對面籃球隊打了起來，那麽混亂的場面，就你一個小姑娘飛一樣從觀衆席跑到球場。我當時還以為你要變身小魔仙釋放魔仙千箭呢。”

“那是因為——”蘇綿一下子激動了，想要辯駁。

“哎呀，我知道的啦。不就是段巡被人打挂彩了嘛。”路夏拍了拍蘇綿的肩膀，撫平她突然激動的情緒，“我都沒怎麽見過你那麽急眼過。”

的确，蘇綿的個性總是有些佛，插科打诨很少嚴肅。

回想到那次籃球賽的夏天，隔壁高中的籃球隊打球髒，故意撞人使小動作，最後直接開始用言語侮辱段巡他們，段巡那個時候血氣方剛，正是最叛逆的階段。

隊裏有個高二的男生被對面罵得上頭，直接一句粗□□了出來，緊接着對面的人一拳就打在那個男生的身上，整個人失去平衡，随着一聲重響摔了個四腳朝天。

然後，整個籃球場都燥了。

段巡把球一扔，扯着那個罵人的學生衣領，一拳就往那人頭上掄。

原本的球賽，變成了鬥毆。

觀衆席上瞬間喧鬧起來，蘇綿直接站了起來，她眼睜睜地看到幾個男生去扯段巡的衣服，段巡戰鬥力不俗，一對多的情況下都不落下風，可就在一個不經意間——一個重拳撞在他臉上，嘴角一抹鮮紅流了下來。

“段巡！”

蘇綿不顧幾個姐妹的勸阻，從觀衆席中直接跑到比賽球場上。

段巡體力有些不支，重心不穩撞在欄杆上。

一只冰涼的手握住他滾燙的手腕。

蘇綿死死地拽住他，不讓他再次進場。

“操。”段巡想要掙脫蘇綿的手，卻被拉得更近，他血紅的眼看向蘇綿——

小姑娘的鹿眼裏，已經起了霧。

紅彤彤的。

段巡：“……”

校方趕了過來，大聲呵斥所有人停下動作。場面變得更加混亂，一個人突然向着段巡和蘇綿的方向撞了過來。

電光火石間，段巡将蘇綿扯入懷中，将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裏。

随後，鬥毆被平息。

蘇綿眼前一片漆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吓得一愣一愣的，眼淚突然就從眼眶裏面落了下來。

這時，她只聽見從腦袋上方幽幽傳來一聲——

“好了不哭。”

……

看着蘇綿發呆，路夏坐了起來，下巴擱在蘇綿的肩膀上，歪着頭問道：“有時候啊，我真的覺得你和段巡……真的該結婚。”

“啊？”蘇綿瞪大眼睛看向路夏。

“嘴巴張這麽大幹什麽？吃小孩啊？”路夏翻了個白眼，“其實說實話，你們倆的顏值放在一起真的挺配，如果你們以後結婚記得找我來給你們拍婚紗照啊。”

“你腦子裏都是什麽危險的東西。”

“不危險，很甜蜜。”

蘇綿剛想反駁，王青的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正好幫她擺脫了路夏的魔爪。

“王青姐，有什麽事情嗎？”蘇綿跑到陽臺上去接電話，兩只手捧着手機放在耳邊。

“明天戲拍完我來接你，要去帝都參加一個青春雜志拍攝。”王青說道，順便問了問蘇綿最近在劇組感覺怎麽樣，拍戲有沒有什麽困難的地方，劇組的人際關系處得如何。

王青又想到了蘇綿上次給學生買零食的熱搜，不免感嘆一句：“別人處心積慮買熱搜，你倒是厲害，誤打誤撞直接上了熱搜前十，又撈了一波路人緣，這幾年粉絲打榜也比前段時間勁頭足了。”

“有幾個品牌找上來，但知名度一般，就沒接。”王青說道。

其實蘇綿這個咖位，有品牌找上來就已經很不錯了，但奈何這位主兒背後有蘇家段家，在資源的挑選上面完全可以和當今一向流量拼。

但網路輿論不眨眼，就怕幾家一線小花心生不滿發通告黑蘇綿，蘇綿現在粉絲根基不穩，真愛粉并不多，所以沒必要一下子搞得太過于高調。

兩個人交流了一下接下來發展的看法，最後王青才說道：“哦對了，蘇家也投了《前方有光》，數額不小。”

某種程度上來說，蘇綿也算這部劇的老板之一了。

“怎麽有種我不僅是一個人拍戲，還拖家帶口的。”蘇綿調侃道。

像是段巡，再是蘇家。

這真是……最牛逼粉絲群體。

打完電話路夏已經睡了，蘇綿蹑手蹑腳去關房間的燈，躺在床上，她卻半天睡不着。

腦子裏突然想起路夏剛剛說的“結婚”

“結婚……”蘇綿下意識地把這兩個念了出來。

操！

結婚個屁啊！

太邪了。

蘇綿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

次日去劇組，萬裏無雲。

到了周六，高一高二的學生已經放假回家了，只有高三還留在學校裏進行周考。校園一下子變得清淨了許多，停車棚裏的自行車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幾輛。

今天上午的戲是女主和女二兩個人的部分。

這個時候女主已經開始轉性，下定決心全力備戰高考。這個時候數學老師交給女二一項任務，要女二在周末的早晨約女主到學校來複習政治的考點。

兩個人站在諾大的操場上，互相提問對方，沒回答出來的人繞着操場跑一圈，一邊跑一邊要把知識點編成一句歌唱出來。

這段戲對話內容多，兩個人的語速都要求很快，而且大多是高中政治的內容，難免會有些繞口。

蘇綿換好校服，已經提前開始請教導演等下拍攝角度的問題。

整個劇組裏的人剛開始對蘇綿并不熟悉，只知道她憑着顏值火了起來，卻不想她完全沒有恃美而嬌，反倒是成了劇組裏一個最為勤奮的身影。

一會兒問問攝像大哥，一會兒拿着劇本跑去問編劇，一會兒又找導演。

比起蘇綿的努力，林知希完全就不一樣了。

每天來得晚，走得早，有時候還要去參加活動，弄得整個劇組為她改時間。

林知希姍姍來遲，原因只是因為感覺自己的妝畫得不太像高中生，于是又要求化妝師重新幫她畫了一遍。

兩人站在操場上，幹淨的操場映着樹枝的倒影。

前幾句臺詞還沒出什麽問題，往後一點，林知希的語速明顯慢了下來——

“額……額……”

林知希直接卡殼。

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開始念——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反正後期要配音，現在只要嘴型上速度夠快就行了。

“導演。”

突然，蘇曼打斷了拍攝。

原本導演雖然不爽，但也沒打算計較，只準備等下私下跟林知希的經紀人交流一下。

“這戲拍不了。”蘇綿雙手環繞于胸前。

“你什麽意思？”林知希一只手扯住蘇綿的校服，咄咄逼人地問道。

“沒什麽意思。”

蘇綿的聲音壓住氣，她這次并沒有打算息事寧人，而是直接對上林知希那雙強勢的眼睛。

幾次拍攝，就連基本的臺詞都背不下來。

旁邊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上前招惹任何一個。

“這是電影，不是電視上付費購買的健美操。”蘇綿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字字擲地有聲，絲毫不亂，“要有臺詞，而不是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你懂什麽？”林知希朝蘇綿靠近一步，咄咄逼人。

一個咖位比自己低的女演員，竟然這麽和自己說話。

“半個小時，背下臺詞。”蘇綿揚起下巴。

林知希愣了一下。

她捕捉到蘇綿眼中閃過的一絲傲氣，完全将她壓制。

那種大家風骨，一種高貴的氣質。

她曾經沒有注意，只知道蘇綿操的是仙氣人設，可突然這麽近距離地觀察蘇綿，林知希才知道她的那種出塵的氣質，真是是從骨子裏散發的。

蘇綿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知希。

一點不慫的那種。

“以後再這樣——”

蘇綿朝她靠近一步，小聲道。

“我就把女主給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