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因為田嬌突然出手，白星黎原本打算送去清洗處的瓷制碗碟，全部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碎裂聲清脆，滿地狼藉，一時間引得周圍學生們全都好奇望過來。

而田嬌偏偏是個不省油的燈，從不嫌事大，越多人圍觀，她就越來勁兒。

“看什麽？”她盯着白星黎，不屑地吊起唇角，“沒把碎瓷片劃你臉上就不錯了，趁我脾氣還算好，趕緊收拾幹淨了吧。”

白星黎自始至終都表現得很平靜，顯然不是打算息事寧人的那種平靜，而是已經準備親自制裁跳梁小醜的、胸有成竹的平靜。

有一個道理希望大家都能記住，那些看上去很溫柔又和善的人，其實恰恰最不好惹，所以盡量別以貌取人。

“巧了，這也是我想對田同學說的話，趁着我還願意和顏悅色地溝通，請及時善後自己的錯誤，把地面收拾幹淨，并道歉，我不喜歡為任何愚蠢的行為買單。”

田嬌難以置信，居然有人膽敢這麽跟自己講話，對她來講，這無異于直接挑釁。

“你再給我說一遍？”

這句話她是指着白星黎的鼻子說的，帶着毫不掩飾的趾高氣昂。

白星黎撥開她的手，輕描淡寫地警告：“請不要随随便便用手指着別人，很不禮貌，這不該是滿族正藍旗後裔應有的教養。”

橫豎這個正藍旗的梗兒是過不去了。

周圍那麽多學生都在看熱鬧，田嬌當然不可能認輸，不僅不認輸不道歉，甚至還想動粗。

她動粗的方式，和一般女生打架差不多，譬如上前一步，用力推搡了白星黎一把。

然而別看白星黎身材纖細瘦弱，卻根本連動也沒動一下，堅如磐石，穩如泰山——Sorry，這個比喻不太恰當。

白星黎的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溫婉地笑，可眼底的光影幽暗偏冷，那是不折不扣看垃圾的表情。

她忽而閃電般出手，當即扭住田嬌的胳膊，輕輕巧巧将其扔到了後方的椅子上。

這一招又準又狠，田嬌壓根無力抵擋，後腰登時撞上堅硬的椅背，疼得眼淚差點出來。

“……姓白的！”

“田同學，做人最基本的禮貌，還需要我代替你父母特意教一遍嗎？”白星黎走過去，俯身微笑，“再強調一次，我是很公平且尊重他人意見的，譬如道不道歉由你決定，但讓不讓你徒手撿拾摔碎的碗碟，由我決定。”

“……”

“真不好意思，我是練過些功夫的，雖說不常與人為敵，可也難保今天不會傷到你。”

田嬌單手捂着後腰，眼底冒火地怒視她：“道歉？我的字典裏就沒有道歉這倆字！你這麽對我知道後果嗎？我們家會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沒有道歉兩個字，說明你的人生字典是盜版，這沒什麽好驕傲的。”白星黎道，“我給你半分鐘時間考慮，時間一到，你的答複要是不令我滿意，今天恐怕就會哭着走出食堂。”

她平日裏很少這麽直截了當地威脅人，更不會打女生，但話又說回來，看誰不順眼就該給點教訓，否則難道還要客客氣氣給對方揉個肩嗎？

遺憾的是，田嬌不存在危險意識，仍覺得自己可以扳回一局，故而叫嚣得更大聲了。

“小賤人，你給我等着！我會讓你在龍城私高徹底混不下去！”

白星黎點點頭，也不管她再怎麽罵，直接揪起她的校服衣領，不由分說将她拖離了原地。

“我看掃帚也就不必了，就按剛才約定的，你用手把這些碎瓷片撿幹淨吧。”

大庭廣衆之下丢人現眼，田嬌被氣得要死，可偏偏又掙脫不開，只能保持着彎腰低頭的姿勢，像一只等待宰割的狍子。

正在這時，她面前出現了一雙看起來就很貴的小羊皮鞋，順着皮鞋往上看，是擁有自來卷長發的、花木蘭般英姿飒爽的美女。

“……衛姐？”她先是一愣，随後的第一反應就是告狀加求助，“衛姐快幫幫忙！這該死的外地野丫頭，又暴力又沒家教，還想讓我徒手撿碎瓷片！我看她連你也沒放在眼裏！”

衛桑榆挺納悶：“怎麽我買杯果汁的工夫，就亂成這樣兒了？”

這話是對着白星黎說的。

白星黎仍舊按着田嬌的脖子，從容回答：“她把我的餐盤打碎了，秉持着環保原則，我當然有義務監督她清理現場。”

“噢，那是應該的，誰弄髒就由誰負責清理呗。”衛桑榆瞥了田嬌一眼，眉梢微挑，“我似乎聽葉嘯淩說了，你從文科班轉到了理科五班，還鬧騰着非要跟他坐同桌？”

聽對方這态度，并不像要幫自己的樣子，田嬌心裏有點犯嘀咕，但還是給出了肯定答案：“對，我認為同學之間，調換個座位也沒什麽不可以吧？但這外地野丫頭居心不良，死活不肯換。”

衛桑榆嗤笑一聲：“別的事暫且不提，單論你敢稱呼晉城白家的千金為外地野丫頭，我就佩服你的勇氣。”

“……”

“另外，我剛剛正坐在這吃飯，你随手就把咖啡杯放我座位上了——怎麽，你搶別人座位上瘾是不是？”

“……”

田嬌的三觀瞬間受到了極大沖擊，她萬沒想到衛桑榆和白星黎是能結伴吃飯的親密關系，更沒想到白星黎竟是傳說中晉城白家的大小姐。

難怪能和葉三少爺順利做了整整一個學期的同桌……

轉學生的确是轉學生，只不過是榮耀王者轉學生，她卻把人家當青銅。

田嬌覺得自己的手有點發顫。

“那個……衛姐……”

衛桑榆懶洋洋道：“你叫我沒用，說實話我不再扇你一耳刮子，就已經很給你面子了，我勸你在十分鐘之內趕緊把地面擦幹淨。”

白星黎松開了手，似笑非笑：“挺好看的一雙手，也就別徒手撿碎瓷了，我不忍心，你自己去拿掃帚，我在這計時。”

“……”

“我只數三下。”

結果還沒等她真的數三下，田嬌已然慌張轉身，急匆匆去找食堂的工作人員借掃帚了。

而誰也不知道，在鬧劇尚未落幕時，埃菲爾鐵塔楊軒同學，好巧不巧正坐在角落裏，目睹了全程。

他将最後一口煎三文魚塞進嘴裏，興沖沖撥通了葉嘯淩的號碼。

“喂？嘯哥，我跟你講，剛我看見白星黎在食堂揍了田嬌那個小事兒精。”

葉嘯淩那邊的音量明顯拔高：“她十字固田嬌了？那還不得把田嬌的小細脖子撅折了？”

“倒沒有十字固，她只是咔咔兩下先把田嬌推在椅子上，又拎着領子把田嬌按倒了，我看田嬌那表情，估計挺疼的。”

“……那她大概只使用了一成實力，想當初她輕輕一擡手，都能把我家狼狗推個跟鬥。”葉嘯淩感慨完，忽然又問，“她為什麽打田嬌？”

楊軒琢磨半天：“具體的我沒聽見，不過肯定是田嬌先挑釁的。”

葉嘯淩靈光乍現，迅速得出了結論：“對了，田嬌想當我同桌來着！”

“那又怎樣？”

“阿黎肯定不願意啊，所以怒火攻心，才要跟田嬌搶一搶——啧啧，女人的嫉妒心和占有欲，真是太可怕了，怪我，怪我這該死的魅力，令她失去理智。”

“……”

楊軒任由對方喜滋滋沉浸在幻想的世界裏，默默挂斷了電話。

他低聲嘟囔：“我看人家白星黎，就是因為餐盤被打碎才生氣的。”

某人自戀這毛病，真得改改了。

就這樣，田嬌懷着一腔悲憤又不甘的情緒，把食堂座位前那幾塊大理石瓷磚擦拭得一塵不染，都能照出人影來，清潔人員看了也要豎起大拇指。

然後她才勉強得到了許可，終于能離開這個令她丢盡顏面的鬼地方了。

臨走時，白星黎笑吟吟對她說：“沒關系，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們以後還是團結互助的同班同學。”

……從她的角度聽，這就更吓人了。

待确信田嬌連背影都已沒入午後陽光尋覓不見了，慢悠悠走在後面的衛桑榆，這才笑着扯了下白星黎的衣角。

“诶，小白，真少見你和人動手，挺新鮮的。”

白星黎叼着根棒棒糖，懊惱嘆息：“其實我感覺自己今天是挺反常的，幹嘛非得在食堂那種衆目睽睽的地方對田嬌動手呢？這完全不是我風格。”

“恰恰相反，我感覺這才是你真正的風格。”衛桑榆不假思索道，“你平時三好學生的面具戴習慣了，是不是都快忘記自己也有脾氣了？”

“我是有脾氣沒錯，但這種小事，倒也不必發這麽大的脾氣，畢竟歸根結底，只是碎了個餐盤而已。”

“嗯？只是因為碎了個餐盤而已嗎？”

“不然呢？”

衛桑榆意味深長地笑：“我以為你多少會為了一點葉嘯淩，田嬌可是心心念念要搶葉嘯淩同桌的位置。”

“……你這說得跟我吃田嬌的醋一樣。”

“我知道，田嬌不配讓你吃醋。”衛桑榆道，“那麽葉嘯淩也不配你花點心思嗎？”

白星黎神色一滞：“怎麽會？我天天花在三哥身上的心思還少嗎？我為了監督他學習，犧牲了不少業餘時間。”

“你明知我指的不是學習。”

“我就當你指的是學習。”白星黎垂眸，看着不遠處一簇剛見綠的草芽，若有所思，“至于其他方面，最好別提了，畢竟連三哥自己也未必拎得清。”

“要是有一天他拎清了呢？”

白星黎沉默了。

許久，她才難得困惑地搖了搖頭。

“真是那樣，我反倒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作者有話要說：葉老三：阿黎竟然為了我跟別人打架，哇哦，女人的嫉妒心好可怕。

白星黎：這個智商不高的白癡，把我餐盤打碎了，應該嚴懲。

PS：最近比較忙，只能保持日更三千，但過兩天會有爆字數更新，我正在醞釀超級甜章，如果你們願意在文下吹葉老三的彩虹屁，或許我會存稿更快一些（對不起，我知道這很難為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