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啊抱歉。”

你發現走錯了，這是私人病房，就在要退出去時，倚在病床上的白發女子喊住你。

“沒關系哦。可以稍微陪我坐會麽，小姑娘。”她指了指床邊的椅子，微笑的對你說：“時間不會太久，一會負責的醫生就會回來，可以麽？”

你猶豫了下，走過去坐到她旁邊，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她絲毫沒有在意你的沉默，只是溫柔的看着你，但是你感覺到，眼前的女子是在透過你想着誰，眼中包含的是滿滿的思念。

“……您是想誰了麽？”

女子不在看你，她轉頭望向窗外，未發一言。你也不再追問，只是安靜的坐着，靜靜陪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她開口慢悠悠的回答，似是給你說，又像在自言自語。

“我最小的孩子，應該和小姑娘你差不多大吧……”

“我其實很愛我的孩子們，不管他們強不強，我真的很愛他們。”

“他現在很傷心吧，媽媽做了那樣的事……我作為媽媽，很不合格呢。”

“很抱歉吶，媽媽不能回去。”

然後，她又不再說話，只是拿過床頭盤中盛放的漂亮大蘋果，放在你的手上，試探着伸手，見你沒有拒絕，輕輕揉了揉你的頭發。

你見她不怎麽開心，挑着說起自己的事情——有說有個小夥伴特別喜歡歐爾麥特，簽名海報都快要供奉起來了；另一個小夥伴特別暴躁，頭發像榴蓮配合個性簡直就是化人版的仙女棒；還有個小夥伴學習超級好，啥都在學讓你好羨慕；上次去森林碰見新朋友居然在裸奔，吓得你一把火燒了過去……

你一邊看着她，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堆，她也一直溫柔的微笑着聽。但是你明顯發現，在你提到“火”這個詞的時候，她猛然僵住的手和驟縮的瞳孔。

你停住話語，等了一會，沒忍住問出來：“您……讨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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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頓住，突然俯身抱住你，手掌輕柔的從頭頂撫摸至後背。

“不是的……不是的啊。我不是讨厭‘火’，我沒有讨厭……”

有一滴涼意掉落到你的脖子上，滑進衣服裏。

再次起身時，她的神色看似與之前無異，她輕輕拍拍你，說：“謝謝你陪我，小姑娘。快回去吧，醫生馬上就要回來，這個病房進出是很嚴格的。”

你起身離去，關門的瞬間，你不禁回頭看去，直直對上她始終看着你的目光。

那是你再熟悉不過的，寂寞和自我厭惡。

簡直和剛來到這個世界的你一模一樣的眼神。

——不。

你找到通行百萬的病房。

——也許現在也一樣。

你等着通行百萬包紮完，送他去做動車回家。

等車時，你問通行百萬：“通行，你讨厭火麽？”

也許是你的表情太慎重，通行百萬認真思考了下回答你說：“如果指的是災害的火，我确實讨厭，但如果抛去那些影響，我是喜歡火的。你看，火焰溫暖，作為個性還很強大，我當然不會讨厭。”

你送走通行百萬，跟随相澤消太回到家。

睡覺前，你晃晃悠悠的在他眼前瞎轉。

相澤消太：“……說吧，你又要折騰啥。”

“沒有沒有。”

“消太認識一位姓‘轟’的夫人麽？”那是你離去前看見挂牌上寫的姓氏。

相澤消太稍微一想，就明白你問的是誰，畢竟那位把夫人送進精神病院的事，他還是有聽說過的。

“你在那所醫院碰見了？而且你問這個幹什麽？”

“只是好奇啦，消太你知道她？”你高興的等着他繼續說。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不該你知道的，也別去麻煩人家。”相澤消太直接把你拎回卧室塞進被窩，“少找點事情，明天乖乖上學去。”

第二天，你在課堂中思緒亂飛，好幾次被叫起來回答問題還是綠谷出久的偷偷提示才沒有被抓住，你的反常讓爆豪勝己回頭看了你好幾次。

下課後，你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玄禮？”綠谷出久擔憂的問：“是家裏發生什麽事了麽？”

“啊……”你半天才回過神意識到綠谷再等你回答，你突然蹦起身坐正抓過他的手，認真的盯着他問道：“出久，你什麽情況下會讨厭火？”

“唉？這、這個…”綠谷被你專注的視線看得有些臉紅，他想抽回手，微微動了動手指結果被你抓的更緊了。

綠谷放棄動作，他仔細思考了下說：“如果火對我和我家造成傷害的話我會讨厭它的吧……玄禮，你是被人說讨厭了麽？”

“嗯？和我有什麽關系？”你沒明白出久的話題怎麽轉到你身上了，還沒細想，就聽見前面傳來的一聲冷哼。

爆豪勝己踹開凳子走出教室。

“我去問問咔醬。”你放開綠谷出久，“謝謝出久啦~”

“沒事的，能幫上玄禮就好了。”綠谷腼腆的笑着說：“玄禮快去吧，不然一會要上課了。”

“嗯。”你沖他比了個wink，追上前去。

“咔醬！”你從背後直接撲上去，臉頰蹭到他腦後炸起的頭發，發現意外的柔軟，完全不像它的模樣那樣紮手，你順手蹭了蹭。

“誰準你摸老子頭了？！”爆豪勝己把你從背後拽到前面，倒立的三角眼不爽的看着你。

“你不是在和臭久那個廢物紮堆嗎，過來幹什麽。”

“你這是吃醋麽，咔醬。”

“混——”

你趕緊摁住要炸毛的爆豪，“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問你的，咔醬。”

“啧。”爆豪勝己把到口邊的怒吼咽下去，“趕緊說。”

“咔醬，你讨厭火麽？”

“哈？！”爆豪勝己咬牙切齒的按住你的頭，“你一上午就在想這種事情？！和臭久呆久了真變成廢物了嗎？你是不是腦子進水啊！”

“咔醬，我是認真的！”你一把拍掉頭頂的手，固執的等待他給你一個回答。

“這麽簡單的問題你不會自己想嗎？”

“咔醬。”

“切，你是豬嗎？！老子要是讨厭還會幫你嗎！”爆豪勝己在你耳邊吼完看也不看你大步走回教室。

“……哦吼。”你望着氣沖沖踏步而去的爆豪，內心感慨：

——居然打了直球，咔醬。

——但是我問的是火不是我啊……

之後幾天，你問遍聯系列表裏的人，得到的回答雖然不同，但總是都能繞到你身上。

【火？想不到什麽讨厭的理由呢，玄禮是個性訓練遇到問題了麽？】——來自八百萬百的短信。

“讨厭火？非要說的話，只是對一個用火的英雄不太喜歡，和你完全不同，不用擔心，玄禮。”——艾基修特在訓練結束時告訴你的。

“啧……那位夫人情況比較特殊，和你沒關系，放心。”——這是一聽到問題就猜到前因後果的相澤消太，還勒令你不準跑去找她。

【火？個性不能代表你本人，你需要做的是好好運用和控制你的火焰并去幫助他人，就不會被讨厭的。努力吧，伽具都玄禮，等你長大了可以來我的事務所實習。】——潮爆牛王再下班後回複你的信息。

【哎呀~Eraser Head終于要被你嫌棄了麽，快來到姐姐這裏吧~小玄禮。】——秒回消息的午夜。

你中途有偷偷溜去上次的醫院，結果得到的是那位夫人已經轉院去別的醫院了，你感覺晴天霹靂，急忙問轉院去哪，可醫院有保護病人信息的條例，自然不可能告訴你。

這導致你一不小心又開始走神，還是在和歐爾麥特的訓練中。

歐爾麥特的一拳差點落到你臉上。

“打人不打臉啊！歐爾麥特。”你吓得冷汗都冒出來，你倆的對練因為雙方的力量都是遠超常人，歐爾麥特的力道也從來沒放過水。

“哈哈，伽具都少女，戰鬥中走神可不好。”歐爾麥特從打破的牆壁中走出來，問你：“是有什麽心事麽？”

“嗯。”你猶豫了下，決定找他幫忙。

“歐爾麥特，我在找一位住院的夫人，但是她轉院了，醫院也不告訴我地址，你能幫我找找麽？”

“嗯？我可以找人幫忙試試看，伽具都少女，那位夫人沒通知你她轉院麽？”

“啊……其實，我和她也算不上熟人，也只是見過一面。”你一直沒有忘記最後那位夫人露出的眼神，你鄭重的拜托道：“請務必幫我找到她，我有些話想告訴她，那位夫人姓轟，曾在xx醫院住過。”

“咦？等等，醫院，姓轟？”歐爾麥特僵住，震驚的看着你喊出聲：“伽具都少女你還認識安德瓦麽？！”

“唉？”你從腦海中扒出前幾日艾基修特提過後你查的資料，“那個萬年no.2？不認識啊。”

“哦、是麽，哈哈。”歐爾麥特尴尬的笑了兩聲，他随後對你露出一口白牙，“那就交給我吧！我會把查到的地址發給你的。”

******

你今晚收到歐爾麥特發給你的短信。

【伽具都少女，那個醫院比較嚴格，需要提前三天申請哦。】後面附了一串地址。

【歐爾麥特，謝謝！】

你回複完，爬起來輕手輕腳的換上衣服，打開窗戶偷偷溜了出去。

半個月以來的日思夜想，你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那位夫人。

你不知道的是，溜出去的下一刻，就被發現了。

“唉……麻煩的丫頭。”相澤消太無奈的爬起來，穿好衣服，拿上車鑰匙出了門。

你一路狂奔，夜晚拔涼的風對你沒有絲毫影響，你來到醫院樓下，擡頭望去。

——在四樓麽，不高。

——等等，精神病院？！

你看到醫院的大牌子。

——算了不管了，先見面再說。

醫院這時間已經熄燈，整棟大樓一片黑暗靜悄悄的。

轟冷坐在病床上沒有睡覺，她安靜的望着窗外的夜空。突然，一只手扒上窗框，她吓得差點按響床頭的鈴，就看見緊跟而上的是個有些熟悉的面孔。

——是那次的小孩……

轟冷看着你輕松的勾住窗框，翻了進來。

“晚上好，夫人。”你進來後把窗戶關上，避免冷風繼續吹進。你走到轟冷床邊兩步遠的位置站定，沒有靠太近。

“抱歉這麽晚打擾夫人，但是我有些話想和夫人說。”你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認真看着轟冷的眼睛。

你向前伸出手，“不過再那之前，想先給夫人看樣東西。”

轟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印象中一直是狂暴和充斥着糟糕回憶的火焰變得完全相反。

赤色的火焰溫順的從面前的女孩身上緩緩流出，随着伸開的手掌輕輕蔓延開來，驅趕黑暗，跳躍着變化造型，最終變成一片盛開的玫瑰花海，還有在花海中，翩飛的蝴蝶。

如此的美麗，宛若童話的夢境。

轟冷透過這片花海，瞧見女孩盯着她的銀色雙眼，目光中是滿滿的真摯和隐藏的緊張。

女孩堅定的話語仍在繼續。

“上次離開後，我考慮了很久，也問了身邊的家人、朋友和老師們關于‘火’的問題。”

“我覺得夫人并不是讨厭火，可能是您見到的‘火焰’給您留下了非常糟糕的記憶，我不知道是天然的火焰還是您認識的使用火焰的那個人，不過這都不重要。”

“對我來說，‘火焰’帶給我的，是非常非常棒的回憶，是我從我很喜歡、也很愛我的人那裏繼承來的，是非常溫柔和重要的赤色。”

“它一直帶給我溫暖，能在黑暗中給予光亮。”

“所以我也想給夫人您展示這份美好，如果它過去是您不願回想也不願提及的回憶，那麽我來創造一個，您想起來就會不禁微笑的回憶吧。”

“請不要去否定所有的‘火焰’，也不要去讨厭您自己，造成傷害是它的錯。我的火焰不會傷害您，您願意的話，我會帶着這份赤色陪着您的。”

“所以，笑一笑吧，夫人。”

轟冷抱住眼前的孩子，泣不成聲。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長風濟海”，灌溉營養液+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