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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山洞,看的出被精心拾掇了番,洞口有籬笆門,洞內隔了道木門,木門陳舊略見腐朽,透着歲月斑駁感,用來擋風,山壁掏出個碗口大的凹,裏頭擱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堪堪只籠住了床頭,床上的被褥尤為厚實,不知鋪了幾層,非常的溫暖軟和,阮初秀躺在裏頭覺的很舒服。
睡的多了,這會不困,就想這樣懶懶的躺在被窩裏,耳邊能聽見風聲,此起彼伏的鳥叫聲,還有偶爾的獸吼,鼻間萦繞着山林的氣息,沁人心脾,有種莫名的惬意感。漫不經心的捋着原主的記憶,記憶并不複雜,小會的功夫就已經捋順,同時也有些淡淡的倦意,打了個哈欠準備再睡會。
這時,靈敏的聽見了籬笆門的動靜,還有腳步聲,有人往裏面走來,阮初秀側頭,視線裏出現個黑黑瘦瘦的小孩,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張嘴就喊了人。“二弟。”喔,是阮豐文的二兒子阮業成。“你怎麽來了?”真正的阮初秀最是疼這個弟弟,寧願自己餓着也要讓弟弟吃飽,弟弟不願意接受就将食物扔地上再踩兩腳,那股子倔強勁,啧啧,沒法形容。
阮業成沒說話,走到了床頭,彎着腰低垂着眼,仔細的打量着大姐,目光專注又認真。
阮初秀伸手撫了撫他的耳朵,本來想撫發頂,手短夠不着。“我沒事,再過幾天就生龍活虎。”
“很疼罷?”阮業成幹澀的問。
“不知道。”阮初秀實話實說,抿嘴露出個笑。“那會發着燒,什麽都不曉得呢,醒來時覺的不怎麽疼,也不難受。”
阮業成沉默着又沒有聲音,黑漆漆的眼眸,靜靜的望着大姐。
阮初秀嘆氣。“真的不疼。”小小年紀,目光就如霧霭沉沉,透着種說不出的哀傷,壓在心頭都有些喘不過氣。“我經了這劫難,往後就福氣滿滿,這是好事呢。”
“明天再來看大姐。”
阮初秀目送着他離開,心口沉甸甸的,這孩子心智過于成熟啊。
小一會的功夫,就見胡大夫拎着個食盒走了進來,邊從食盒裏端出藥和青菜粥,邊溫溫吞吞的說着話。“今天感覺怎麽樣?我進山時遇見了業成,小孩兒邊走邊抹着眼淚,見到我問了好,又飛快的跑開,模樣怪可憐。”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初秀,看着平平靜靜,眼眶沒有紅,不像是哭過的,也好,其實呀,病人養病時,情緒樂觀點比較好,哭哭啼啼哀哀愁愁的影響病情。
“你這病,最難的已經挨過去了,慢慢養着就成,沒什麽大礙,你心裏是怎麽想的?”胡大夫和氣的問着。事情憋在心裏就容易變成病,說出來了就通透了。“等病好了還回阮家去?”
阮初秀一口氣喝完溫熱的藥,苦的整張臉皺成一團,連忙拿起一個蜜棗子壓壓嘴,才含糊的回答道。“我不想回阮家。”住在山裏也挺好。
“你一個姑娘家住在山裏不安全。”胡大夫也覺的她不回阮家是好的,可住在山裏卻不妥當,他心裏有個想法,就是不太好說,雖阮文豐夫妻說過結幹親這事,也僅僅只是口頭,他這會就插手阮家事,要是被阮程氏知道,依她的性情,還不知道得說成什麽樣。
“無論如何都比在阮家好,至少我能吃飽。”阮初秀打定了主意,是不會回阮家。“反正,我奶奶當着全家人的面都說過,要麽将我扔山裏,要麽她就在家門口撞死,我是被阮家丢棄的,我還回去幹什麽?”繼續被壓榨?想的美!她可不是原來的阮初秀,她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靈魂,有的是法子養活自己,不說能讓日子過的多好,怎麽着也能吃飽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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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心裏頭門兒清。胡大夫遲疑了下,到底是心善不落忍。“初秀既然你決定不回阮家,我有個事跟你說說,你聽着,自個琢磨琢磨。”
“胡爺爺你說。”這是要給她支招兒?阮初秀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你住在山裏,時常能聽見獸吼,山洞裏卻是平平靜靜的,原因啊,山洞周邊撒了不少大貓的糞便,是我托阿陽從深山裏尋過來的。這阿陽啊,也住在山裏頭,住了好幾年,一個人,年歲呢比你大些,今年二十有二,高高壯壯的身量,就是臉上有道大疤,從額頭斜斜的劃過鼻梁至左臉,還是我給他醫治的,當時傷的深,現在這疤痕啊看着還挺駭人,他呢,是個練家子,靠着打獵為生,還會點木匠手藝,搭個屋堆砌個竈臺什麽的也都會。”
落了音,胡大夫溫和的看了眼初秀,其餘的話卻是沒有說出口。一個姑娘家,住在山裏不是說山裏的危險,而是自來于山外的人,這幾天平平安安的,也是因着怕被傳染天花,這病治好後,她還留在山裏住,日子可就難過了。
“胡爺爺我能見見他麽?”思索了會,阮初秀細細的問了句。
胡大夫眯着眼睛笑,顯然挺高興地。“可以,明兒我跟他說,上回我叮囑他白日裏沒事多來這邊看看,也怕你出個甚事,旁邊沒人沒個照應。”
“我沒見過他。”阮初秀的耳力還算不錯,別說見連個動靜都沒聽到過。
“你一個姑娘家,他靠那麽近幹什麽。”胡大夫笑吟吟的調侃了句。
阮初秀不好意思的垂下頭,端起青菜粥慢悠悠的喝着。心想,聽着胡爺爺的話這阿陽倒是不錯。
天色漸晚,胡大夫沒有久呆,淺說了幾句家常,拎着食盒施然然的離開。
次日天蒙蒙亮,迷迷糊糊間阮初秀感應到了什麽般,睜開眼睛,望見一雙滿目慈愛的眼眸。“娘,你別進山來,我恢複的挺好。”早早的進山,身上全是露水霧氣,濕潤潤的,身子不好就容易感冒。
“我沒事,昨兒下午我回了趟娘家,你姥姥啊知道你生病,讓我捎了些雞蛋回來,我沒讓家裏知道,給你帶過來了,你自個煮着吃。”阮永氏特意将籃子拎到了床前,喜滋滋的道。“足有十個雞蛋呢,你一天吃兩個,我還從娘家給你拿了個罐子來,一會我堆個小竈,撿些樹枝擱山洞口,這會露水重,有點濕不好燒,等太陽出來,曬會兒就好生火了。”
阮初秀聽着溫柔的碎碎念,只覺鼻子有些微微的酸意。“娘。”
“嗳。是爹娘沒本事,你生了病還得住在山裏,好在初秀福氣足,便是天花也能挺過來。”阮永氏小心翼翼的将籃子擱到床尾下面。“雞蛋我給放床下面,你仔細點,別磕着碰着,我去給你堆個小竈再撿捆柴木。”
阮初秀重重的應了個鼻音。雖然她不是真正的阮初秀,可她會好好的孝順父母愛護兄弟。
阮永氏幹活特別利落,沒多久就拾掇出個小竈,又撿了捆柴木攤在洞口,忙完這兩樁瑣碎,天亮的差不多,她拍着手往裏走。“初秀你再睡會,我這就下山。”
“娘,明兒別早早的過來,你多睡會,我在這裏挺好的。”阮初秀雙手握住她粗糙的手,輕輕的撫摸着,有些心疼。
“好。聽你的,你好好養着,記得每天吃兩個雞蛋。”阮永氏又叮囑了幾句,才匆匆忙忙的離開。
胡大夫拎着食盒進山洞時,身後跟了個高大健壯的漢子,不太大的山洞,有了他的存在,頓時變的狹窄逼仄。
“初秀這是你阿陽哥,姓曲。”胡大夫沒做過保媒拉纖這事,壓根就不懂怎麽牽線搭橋,索性直接開門見山的介紹着,又道。“先把藥喝了。”
“阿陽哥好,我叫初秀。”因昨兒胡爺爺說過,上午會讓人過來,阮初秀今個覺的身子利落點,就起了床,把自個粗粗的捯饬了下,又把床收拾好,閑着沒事還在周邊逛了會。
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膚色略黑,巴掌大的臉,也就雙眼睛比較出采,态度落落大方,曲陽對阮初秀的初次印象還是比較好的,和想像中的很不同。
雖刻意收斂,可還是感覺到壓迫,氣場不是一般強,薄薄的衣裳隐約能看出胳膊的肌肉形狀,臉上的傷乍眼瞧着确實很吓人,再細細打量眼,五官長的很不錯,不算英俊,卻是很有男人味,剛強硬朗。這男人真不錯!阮初秀暗暗點頭,心裏頭挺歡喜。
胡大夫不動聲色的看了眼兩人,眯着眼睛直笑,有戲有戲,阿陽這孩子是個頂好的孩子,就是被臉上的傷給耽擱着,再者經常在山裏打獵,難免沾惹了些煞氣,瞅着不太像個好人,實則他心地不錯,除了不愛說話,性情沉穩是個有擔當的。初秀這孩子也可憐,要是倆人能成事,阿陽有了媳婦,初秀有人照顧着,皆大歡喜啊。
阮初秀喝完藥吃完粥,過了會,胡大夫和曲陽就走了。這中間都是初秀和胡大夫在說話,曲陽聽的認真,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說,不是一般的沉默寡言吶,如果真要搭夥過日子,啧啧啧,還挺有考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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