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四只九尾狐

“此番一別之後，恐再難相見，我兒定要萬分珍重。”

冀州侯府外，随着侯夫人一片殷勤叮囑之語。

浩浩蕩蕩的人馬終于還是在一衆女眷的注視之下，朝着朝歌城出發了。

因為這一次妲己進宮為妃，關乎到冀州平安。

所以在大道兩旁無數百姓自然也不用人招呼，一個個都跑來圍觀送別。

“看起來這冀州侯原本在冀州也挺有威望的。”

在蘇妲己啓程的同時，路揚也帶着玉石琵琶精在一處高樓之上目送大隊人馬離去。

“這是自然，若不得人心，又豈能作為一方諸侯？”

收回目光，看着百姓們歡呼之下被送出城的蘇妲己一行人，路揚心中也是感慨頗多。

有威望又能如何？

先前這蘇護帶領兵馬反商，還留下了“永不朝商”的狂妄之語。

可結果又能如何？

面對纣王的鐵蹄，哪怕再桀骜不馴如蘇護。

最後為了換取安寧，還不是照樣得将自己的女兒獻上，以換取求和？

這其中固然有保全冀州黎民百姓因素，同樣也不乏不想禍及全家。

作為一個父親，卻得将女兒獻給一個昏庸的君王為妃為妾，心裏必然不好受。

可惜蘇護不僅僅只是一個父親，他同樣是蘇家的家主，也是這冀州城的諸侯。

除了父親，他還是丈夫與父母官，所以有些時候，不論怎麽做都是錯的，可偏偏就必須要做出抉擇。

“行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心裏稍微唏噓了一會兒，路揚也平靜下來，随即看着天邊夕陽西下，卻是趁着百姓不注意，直接從高樓上一躍而下，随即化作一陣清風，直接跟随蘇妲己而去。

根據先前他們約定好的計劃，在到達朝歌城之前就要調換身份。

路揚盤算了一下，最終覺得雲州驿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來是因為那裏距離朝歌已經不遠，再者，到時候蘇妲己肯定已經安撫好了自家的父親與兄長，如此也可免去他的麻煩。

“說來之纣王也是奇怪，根據先前那蘇家小女娃所言，這纣王原本并不沉于女色，甚至于後宮也長年僅有一後一妃，何以突然會突然命人于九州中搜尋美貌之者充塞後宮？”

在駕雲趕路的途中，路揚正在盤算着以後的計劃，玉石琵琶精同樣也沒閑着。

如今九頭雉雞精被路揚趕去了朝歌城外的狐貍洞，目前只有她陪伴在旁，于是玉石琵琶精就十分自覺地擔任起了智能的角色。

“這其中必然有前因，否則也沒有今日之果，不過這些事情又豈是我們能夠輕易幹涉的？”

對于玉石琵琶精所提出來的問題，路揚無法回答。

可他心裏卻很清楚，他們所接下的這個任務，僅僅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容易，想要完成卻很難。

要說這纣王，那原本也算是比較賢明的君主，結果卻突然一夕之間性情大變。

這其中若說沒有旁人施法，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但凡人族君王，紛紛皆會受到皇道龍氣庇護，因此普通妖魔不能侵害。

而對方能夠越過這層保護，影響纣王心智，并令其惡念徒生，想來也絕非易與之輩。

路揚想的很明白，無論對于纣王施法的究竟是哪路的人，這背後又有何用意，那都并非他們可以幹涉。

玉石琵琶精也不傻，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這會兒說着說着，她便突然轉移了話題，同時對着路揚道：“大哥此行也許可以輕松許多了。”

纣王目前後宮只有兩人，中宮姜王後是東伯侯之女，西宮黃妃乃鎮國武成王之妹。

雖說一後一妃皆出身尊貴，可畢竟只是普通婦人，又如何是她們的對手？

“這種時候，我倒是希望他後宮的莺莺燕燕能夠多一些。”

作為被恭喜的對象，路揚卻一點也不開心。

別說他不是妹子，就算同為男性，他也未必會喜歡纣王那種款。

所以一想到入宮之後要面對的這些事情，路揚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也許再過一陣子，他的後宮就會充滿各種莺莺燕燕了。”

回想起遍布九州的“納妃聖旨”，在一陣沉默過後，玉石琵琶精如是安慰道。

“我只是擔心，這背後之人，恐怕并非是沖着人族來的。”

如今他已經是妖，為了自己的安危考量，有些東西不得不提前未雨綢缪。

看着天邊緩緩西沉的赤色斜陽，路揚眯起眼睛，只感覺這一次的封神大劫恐怕會很慘烈。

變成玉石，被路揚揣在懷中，玉石琵琶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憂慮，“都說國之将亡，必有妖孽出世，可是自從大夏滅亡之後，便不再有妖族前往人族國度，這‘妖孽’之名，我們又如何擔當得起呢？”

要說這一次她們之所以會被派往朝歌，主要就是因為帝辛提詩亵渎江山社稷之正神，從而惹得娘娘大怒。

在這之後，女娲娘娘這才派遣軒轅墳三妖進入朝歌禍亂君心，以此作為懲戒。

可要說纣王為何會突然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舉？

卻無人可以回答——

哪怕懷着較為沉重的心情，路還是得走下去。

又耗費了将近半個月，在路揚不着痕跡施展出來的法術輔佐之下，蘇妲己她們終于接近了帝都朝歌城。

“該到我們上場了。”

天天在天上圍觀她們，路揚真的是有點後悔自己當初所提出的這個主意。

不過後悔也晚了，就算他當時和蘇妲己及時交換身份，在不使用法術的情況下，他也必須跟着大部隊一起前行。

這是古代，出行方式總共就那麽幾個，速度會慢也是很正常的。

蘇護好歹也是一方諸侯，而妲己又是要進宮給纣王為妃去的。

朝歌方面所派遣來的特使沒有太過怠慢，他們這一次過來同樣也帶着接引的工具——一輛被裝點得十分華麗的馬車。

可就算馬匹可以更換，随行的無數将士也得吃飯睡覺，所以在路揚不着痕跡施展了縮地成寸的法術之下，從冀州到朝歌這數百裏的路程也硬生生走了半個多月。

“好了，前面就是雲州驿，這天色已黑，大夥先休息一下，明日再趕路吧。”

瞧着夕陽西下，覺得趕夜路不安全，蘇護便命人前往雲州驿館住上一宿，明日再趕路。

“姑娘，已經到雲州了。”

這邊一衆将士在蘇全忠的帶領下開火做飯，在馬車裏面坐了一日的蘇妲己也由春花攙扶之下得以出來透透氣。

“已經到雲州了嗎，真快啊。”

如果說一開始蘇妲己希望能夠快點結束這個噩夢，那麽現在的她反而有點希望速度可以慢下來。

因為越是接近朝歌，就代表着離別之時将近。

“姑娘，您可別忘了，咱們那時候和她說好的……”

瞧着一臉恍惚的主子，春花忍不住暗自着急起來。

說實話，她現在就很擔心自家姑娘會在關鍵時刻犯了糊塗，不願意離去，那到時候她們要如何面對路揚？

和妖魔進行交易，本就是铤而走險，如果再加上違背約定，恐怕對方一氣之下，少不得會把她們生吞活剝了！

光是想到這一點，春花這幾日就夜不能寐。

“傻丫頭，我怎麽會忘記呢。”

被春花的聲音喚回了理智，看着遠處正在忙碌的衆人，蘇妲己轉過頭，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臉上的黯然。

“妹妹，這幾日我瞧你深思恍惚，連飯都不怎麽吃了，可是身體不适？”

到了晚間，衆人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吃飯，蘇全忠看着妲己僅僅撥弄碗中的飯菜，卻并不多吃，不由擔心道：“如果真的有什麽不适，要趕緊說出來啊。”

結果他話才說完，蘇妲己還沒回答，蘇護便率先放下了碗筷，沉聲道：“行了，吃你的飯吧，你妹妹沒事。”

知子女者，莫若父母。

這幾日，蘇護也将女兒的種種反常表現盡收眼底。

以其久居朝堂的心智，自然不會看不出蘇妲己是因何而食欲不振。

可惜在這件事情上面，作為父親的他無法幫助女兒，于是也只能保持沉默。

“父親和兄長不必擔憂，我沒事的，只是這幾日舟車勞頓，感覺胃口不是很好。”

勉強笑了一下，面對父兄所流露出來的黯然之色，蘇妲己也感覺有點難受，随即連忙借故回到了驿館內。

“呼呼呼……”

她們兩個才進門，原本緊閉的窗戶就忽然被一股狂風卷開。

“哎呀，窗戶怎麽開了！”

春花努力睜開眼睛，想去關閉窗戶，結果沒想到一陣白光驟然在屋內亮起。

“按照約定，我來了。”

穿戴着與蘇妲己一模一樣的裝扮，路揚走到對方面前，面無表情地道：“趁着夜色，我會用清風把你們主仆二人送去距離此處最近的一處女娲宮，等到進了女娲宮，你們就将情況對女娲娘娘如實言明，屆時何去何留，都聽天由命吧。”

能做的他都做了，路揚也覺得自己是挺仁至義盡的。

“小女明白，仙姑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無論結果如何，妲己都甘心領受。”

帶着春花，對着路揚俯身一拜，妲己臉上的悲哀清晰可見。

可能是因為面對妖怪，不需要做過多的掩飾，蘇妲己也沒有強打起笑臉。

“行了，別太悲觀，在此之後，我便是蘇妲己，因此往後無論出現什麽事情，都與你無關，希望你能記住這一點。”

在說出這一番告誡的話之後，路揚伸出手，對着妲己的額頭輕輕一點，“為了我們雙方都能安好，就先睡吧。”

話音剛落，蘇妲己一下子便軟倒在地。

春花見狀，吓了一跳，趕忙伸手将人接住，同時下意識就想要大喊大叫。

“如果不想功虧一篑，你就閉嘴。”

揮了揮手，用法力堵上了丫鬟的嘴，路揚頂着蘇妲己的外貌，搖了搖頭。

到底還是太沖動了，所以他必須這麽做。

面對春花的怒目而視，路揚神色淡漠，這會兒平靜道：“我只是取走了你們家姑娘的一部分記憶，這于我有用，同時也可免去她日後徒增傷感，因此待她醒來之後，便不會再記得過往種種。若是真為了她好，你便不可提及此事，否則法術便會失效。我等一下會将你們送到女娲宮外，屆時何去何從，你自己決斷。”

作者有話要說：

路揚：“我，女裝，冷漠。”

纣王：“我——打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