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三十六只九尾狐

終南山玉柱洞， 原本就屬于是大地之上有數的洞天福地。

衆所周知， 大凡洞天福地， 本身皆自成一體，就好比是一個獨特的小世界。

而能夠坐擁這些洞天福地的，本身也是福德之氣旺盛的仙家。

“歷來聽聞洞天福地皆有玄妙， 卻不想有幸可以親身一觀。”

玉柱洞中，雲中子與路揚分了主客坐下。

這會兒剛命道童上了茶，路揚卻是由衷地誇起了這終南山的風貌。

畢竟真的要說的話， 能夠像他這樣直接被正統仙家宴請的“妖怪”，估計這些年來也是屈指可數。

“呵呵，過獎啦，終南山雖不錯， 但相較于諸位聖人教主的道場所在， 卻不值一提了。”

作為闡教仙人，雲中子本身就是三教嫡傳弟子，所以自然有資格說這番話。

“哪裏哪裏，您這是太過自謙了，終南山論數洞天福地，雖不可比肩聖人道場， 卻也是大地少有的清靜之所。”

面對雲中子這番謙辭， 路揚眼神一閃，卻是選擇快速略過這個話題。

他本身并沒有進入過聖人道場， 所以這種方面根本就沒有發言權，如果再繼續提的話就有些不太好了。

雲中子乃是三教嫡傳弟子， 說這種話，當然不覺得有問題，路揚卻不能夠不顧及到聖人們，所以當下也是點到即止。

“哎，如今人間改朝換代在即，妖亂四起，黎民百姓又将遭受兵戈之苦，這世間哪裏還有什麽清靜之地？”

放下茶盞，說着說着，雲中子神色便有些傷感起來。

“道長慈悲為懷，欲要撥亂反正，可惜天數早已注定，事關天機，又豈是我等可以更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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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呷了一口茶，路揚壓低了聲音，又勸了一句：“與其擔憂這些虛的，倒不如想想如何避免更多百姓遭劫。”

“聽你這話，你似乎對于此道頗有自信？”

到底不愧是仙人，即便是有傷感之情，也不過僅僅只是一瞬間罷了。

笑着搖了搖頭，雲中子也不介意對方的态度，反而主動道：“願聞其詳。”

要說在這之前，面對路揚，他最多也就是将對方當成個修為比較不錯的妖怪罷了，卻不會如此以禮相待。

但如今不同了，想之前白澤因為對方突然來到終南山，雲中子便知道這只九尾狐恐怕來歷不凡，于是心裏就存了三分忌憚。

而群仙當道，妖族看似沒落，可衆人恐怕忘了，就算妖族再怎麽日薄西山，那到底還是有聖人庇護的存在！

雖然早在數萬年前，女娲便移居幽都，從此不問世事。

但不問世事，不代表這位聖人就不存在了啊！

能夠得到白澤如此關注，背後似乎有聖人庇護，本身似乎也在主導着這一次商周之争的動向。

這一切歸結起來，路揚的确已經夠資格讓雲中子将其放在同等的位置了。

“世間所以有妖出，無非是紅塵萬千，諸多誘惑于前，吸引着這些道心不堅的妖族子弟。而倘若如能令妖、人各處一界，彼此之間互不相犯，豈非可還天地以清明？”

說到這裏，路揚意味深長地看了雲中子一眼，繼而幽幽道：“封神之劫，無非是……欲要裁剪仙道之士，并以此填充神道，補全神位，護持規則，所以我等都應配合才是。”

當初雖說是應和上天之意，天地降下封神榜，而三教教主共同簽押畫名，由此定得三等。

但路揚明白，說是天道的意思，可實際上真正操作的卻還是周天諸聖。

作為妖族的代表，女娲娘娘肯定也參與了這件事情。

不過娘娘雖然成立妖教一派，本身卻并不被算入神州，所以如今也未曾以教主之身參與其中。

而與之恰恰相反，這闡截二教身為中土修仙之大宗門，本山弟子可以說是囊括了中原九州以及四海的一應生靈。

這一次，他被雲中子請到玉柱洞做客，路揚本身也存着想要結交對方的心思，所以才有了這麽一番試探。

“這辦法的确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可也只是嘴上說的容易，要做到卻難啊。”

對于路揚這番略顯大膽的說辭，雲中子面不改色地聽完，卻輕嘆道：“三皇五帝之時，衆人心思淳樸，即便妖族，彼時亦複如是，可嘆如今不過才過去千年，大地衆生便已淪落至斯，卻不知下一個千年又将若何？”

這番話初聽像是無意間的詢問，可作為後世之人的路揚聽完卻大有感觸。

好個雲中子，既然已經聽出了他話裏潛藏的話，卻還愣是當做沒有聽見，反而把鍋重新甩了回來。

眸光微微一閃，他旋即不置可否地道：“也許那時便是五濁惡世吧。”

三皇五帝時期，的确是整個天地在為興盛的時代。

在那個時候，就好比是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争鳴。

各個種族都處于彼此最為繁榮的階段，而整個世界也是一派清平之象。

只可惜呀，一切都因一個字：“欲”——

“既生妄想，便生貪求，随即諸般惡念齊發，便是神仙降臨，也難搭救。”

自己所處那個時代的浮躁景象，路揚臉上也帶着一絲自嘲。

“正因如此，才要避免。”

嘴上說了一句，雲中子又反問道：“那麽在你看來，若是你，你會如何避免天地淪落至此？”

“如果讓我說，我覺得分離将會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

把玩着由上好暖玉雕琢而成的白玉杯，路揚道：“上古之時，三皇治世，五帝定倫，颛顼帝曾命人斬斷天梯，，由此分離人神，從此天是天地是地，彼此如泾渭分明，互不相犯。”

再度擡手給他斟滿了茶，雲中子忽然一笑，“若說為天地大義，貧道亦願盡綿薄之力。”

“如此甚好。”

路揚端起茶盞，一口飲盡，彼此相視一眼，卻是俱笑了起來。

和聰明人說話，往往不需要太麻煩，有時候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可以将自己內心的想法表露無遺。

“你先前跟随我那哪吒師侄，恐怕是想拉攏他吧？”

談完了正事，作為家長的雲中子又說起了路揚之前尾随熊孩子的那個“黑歷史”。

“真人說笑了，不過只是碰巧路過遇見罷了。”

笑着否認了這口鍋，路揚也不是傻子，如今已然拉攏到了雲中子，哪還需要熊孩子？

而且就封神榜的問題，剛才雲中子也不是沒說。

哪吒乃是天定封神之人，名字已經記在了榜上。

所以路揚是動不了的，而他們這些本身沒有簽名的，倒是可以争上一争。

“我知道你很明白事理，所以一點也不擔心。”

點了點頭，雲中子又名道童，取了兩罐茶葉，随即轉手遞給路揚，“你既說我終南山的靈茶不錯，便且帶些回去，禮雖薄，但這情卻不輕，還望珍重。”

“真人好意，自當遵從。”

擡手接過那兩罐茶葉，聽出弦外之音的路揚與雲中子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認真。

路揚和雲中子這番讨論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只堪堪坐了一個時辰，路揚便起身告辭，離開了終南山玉柱洞。

“雲中子這邊是沒問題了，不過闡教門中向像他這般心性修為的，恐怕也不多，到底還需從長計議。”

駕雲飛離了終南山，一邊往朝歌城趕去，半路上，路揚也是在盤算着這一次的收獲。

要說他之所以想要将雲中子拉攏為同盟，其實無非還是看中對方的出身。

雲中子本身乃是一朵祥雲化形而成，只因為沾染了一絲開天功德，所以一路無災無劫，修成仙身，最終還得了個“福德真仙”的稱號。

上古之時，即便貴為神祇，亦大多異于常人，比如那燭龍神，本身便是人面蛇身而赤。

其他像是女娲、伏羲、神農等三皇之流，也有人首蛇身、龍首人身、牛首人身等等法相。

而說到妖怪，一般普遍認為，除人族之外，其餘諸族，皆可被歸類為“妖”。

所以，真的要嚴格說起來的話，像雲中子這種先天靈物，本身也和妖族有着不淺的關系。

抛開這層關系不提，雲中子本身法力高強，又有功德加身，哪怕身處于封神大劫，都可安然無虞，由此可見其其氣運之強，遠非等閑仙家可比。

“這個搞定啦，接下來就是他了。”

踩着祥雲來到位于朝歌城外的狐貍洞，路揚輕喚了一聲：“九頭。”

下一刻，一道金光從洞中飛了出來。

等到光華散去，一只身形碩大的金色大公雞便出現在了他面前。

“大哥，你可算來了！”

九頭雉雞精有唠叨的毛病，以往一個頭都足夠他碎碎念，這會兒更是九頭齊出，那威力絕對堪比先前哪吒重傷玉石琵琶精的那一招。

要說這九頭雉雞精，的确是很委屈了。

自從得到路揚的指示之後，他就兢兢業業守在狐貍洞，一邊飽受着苦難，一邊連說話的人都沒有。

狐貍洞雖然有不少狐貍，可礙于這只雞是自家老祖介紹過來的，再加上本身其法力相較于這些還未修成人形的狐貍來說也非常高，所以就算口水流了滿地，也沒有任何一只狐貍敢于在九頭雉雞精頭上拔雞毛。

“好了，先別說那麽多了，趕緊走。”

嘴角抽搐了一下，路揚趕在對方朝着自己撲過來之前連忙閃了開來。

一邊又和一只跟出來的狐貍稍微說了幾句，随即隔空提着九頭雉雞精，一下子又竄上了九重青冥。

作者有話要說：

路揚：“我可太機智了。”

白澤：“當你想念我的時候，我也正在注視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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