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前世今生

百裏名揚青筋暴跳, 一向面色蒼白的他，竟滿臉漲紅的瞪着楚驚鴻……

然而楚驚鴻只是沉靜的望着他，慢慢開口：“百裏若白失蹤已有半月之久, 至于百裏寶珠, 更是在攝政王府裏待了好幾日，你們百裏家, 現在才想起找人嘛？”

百裏名揚渾身顫抖不已，不知是藥效發作還是郁結于胸, 他死死的瞪向了楚驚鴻, 咬牙道：“不, 你騙我，寶珠那個孩子，明明被大嫂送走了。”

楚驚鴻笑了笑, 并未答話。

而玉露從懷裏拿出了百裏寶珠自小戴到大的長命鎖，丢到了百裏名揚的面前，“公主，這個長命鎖還是奴婢在阿四的身上找到的。如今百裏寶珠已經被輕靈郡主做成了人彘, 想必如今，正在華府享福吧。”

玉露語氣淡淡的，像是在說一句無關痛癢的事情一樣。

然而, 百裏名揚在看到那長命鎖之後，徹底崩潰了……

“楚驚鴻，楚！驚！鴻！你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寶珠她明明只是一個孩子啊！”

楚驚鴻還未說話, 玉露便搶先道：“一個孩子？一個孩子便如此惡毒？當年在百裏府，百裏寶珠對公主做了什麽，你不是不知。你縱容那個孩子，你們全府上下都縱容那個孩子，如今她的結局，都是拜你們百裏家所賜。”

玉露顯得要比楚驚鴻激動，然而楚驚鴻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恍若無意的沖着玉露道：“玉露，你怕是忘記了一件事，之前陳嬷嬷死的時候說過，百裏若白自生下來之後便有隐疾，不能生育，那這百裏寶珠，是誰的孩子？”

玉露聞言這才反應了過來，她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了然的一笑，“哦？原來是一個野種，那百裏寶珠還真是慘，若非當日百裏名揚打傷華大人的公子，如今她也不必受這麽大的罪過。本來這罪，她是替自己的叔叔承受的，如今這爹不是爹，那叔叔，也不是叔叔了？”

“你給我住嘴，寶珠就是我百裏家的血脈！”百裏名揚咬牙切齒的開口。

然而，百裏名揚越是激動，楚驚鴻便越覺得好笑，“你們百裏一族，一生都在自欺欺人，一個不能生育的公子哥，還偏偏給他娶了媳婦，讓他有了女兒，這女兒難不成，是你大嫂和你爺爺生的不成？”

百裏名揚握緊了拳頭，臉色慘白如紙，唯獨腥紅的雙眼看起來更加的清晰，如今的百裏名揚，如同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因為嗜血散的毒，讓他看起來更加的駭人！

“你給我住嘴，不許你诋毀我爺爺！”

百裏名揚睚眦欲裂，死死的瞪着楚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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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見不慣，拿起一旁帶血刺的鞭子就朝着百裏名揚狠狠的打了過去。

青白色的衣袍頓時染成了血紅色，百裏名揚咬緊了下唇，竟沒有坑出一聲。

楚驚鴻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百裏寶珠是誰的孩子，是不是你們百裏家的骨肉，本宮一點都不在乎，本宮倒是想聽一聽，這麽多年，你一次次的刺殺本宮，就只是為了給明烨華報仇？”

百裏名揚聽到這話突然笑了，竟咧開血紅的嘴角反問：“我為何要告訴你？”

玉露揚起手又是一鞭子，“你若是想死的痛快點，就快點回公主的話！”

百裏名揚狠狠的瞪了玉露一眼，随後猖狂的笑出了聲，笑着笑着，眼角又落下淚來……

自打楚驚鴻認識他起，他便很少落淚，即便是當年，被世家子弟們欺負，他也依然咬緊牙關不吭聲。

今日，能幾次三番看到他落淚，倒是有趣。

然而，百裏名揚卻依然虛弱的張口道：“楚驚鴻，你也過得很不好吧？你如此折磨我，你又能快活到哪裏去？你愛秦天嗎？為了你們岌岌可危的大楚皇室，你委身于一個你不愛的男人，你不覺得辛苦嗎？”

黑暗中，一個身影微微晃動了一下，眸色直直盯着楚驚鴻。

然而楚驚鴻并沒有意識到黑暗中的人影，然而是冷笑出聲，反駁道：“本宮愛不愛他，與你何幹？百裏名揚，你只要記得，如今贏得那個人，是本宮，如今你們百裏家再想有謀逆之心，也有心無力了吧？”

“本宮不知從前的你為何如此恨本宮，本宮也自認對你不薄，可是如今本宮只知道，本宮恨你，恨不能扒你的皮，喝你的血，為本宮，為大楚皇室，為了無辜的生命，殉葬！”

“百裏名揚，你會死，你會凄慘的死，你會被挫骨揚灰，讓你嘗嘗本宮從前所經受的一切！”

百裏名揚擡眼，看着眼前激動的楚驚鴻，先是驚詫，随後是苦笑，“看看你，如今的你，多像以前的我，其實楚驚鴻，我不恨你，我只恨你們大楚皇室。當年，雖然我誤會了先帝和先皇後殺了烨華，可是即便他們沒有殺了他，但是他們逼我娶你，已然讓我恨入骨髓。”

楚驚鴻聽到這話，笑意更深了，“百裏名揚，你真是可憐，你如今都不敢承認，造成這一切的，并不是本宮的父皇母後，而是你的親爺爺。是你的爺爺，囚禁了明烨華，謊稱他死了，是你的爺爺，讓你的心上人，過了整整三年暗無天日的生活！也是你的爺爺，逼你去恨大楚皇室，來促成他勃勃的野心！”

楚驚鴻的每一個字，都狠狠的擊中了百裏名揚。

然而，百裏名揚還是不忍相信，他仍舊是憤恨的瞪向了楚驚鴻，咬牙開口：“那我的姑姑呢？我的父母親呢？她們有什麽錯？她不過是愛錯了先帝，難道就要落得那樣的凄慘下場嗎？”

楚驚鴻突然笑了，她緊盯着如同喪家之犬的百裏名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你姑姑為何要死，她心裏清楚，你百裏家更加清楚，百裏名揚，如今死到臨頭了，你還是不肯承認你們家百裏家的惡事，你也還是不肯承認，如今鬧成這樣的局面，都是你們咎由自取，多麽可悲！可嘆！”

玉露在一旁再也忍不住，沖着癱在地上的百裏名揚，揚起手又是一個鞭子……

“公主，不必跟他廢話，他不過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而已。縱然他當年誤會先帝和先皇後，可是公主，你當年對他那麽好，他竟然想要置你于死地，這樣的人，大卸八塊也不可惜。”

聽到玉露的話，百裏名揚眸心一閃，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在皇宮裏受欺負，一次又一次，是楚驚鴻救了他……

當年的楚驚鴻，沒有現在這般狠絕，她那樣單純、可愛，如果沒有明烨華的話，他相信，他可以跟楚驚鴻做朋友！

那麽多年過去，如果沒有兩家的恩怨，他相信，他或許會對她好，哪怕不愛她，也不會想殺她……

可如今卻發現，原來從前的恨意，都不過是一個笑話！

楚驚鴻說得對，他不肯承認。

所有的恐懼，都比不得那面對真相的恐懼！

眼角的淚滑落，随着玉露一鞭一鞭的落下，他已然分不清渾身上下肆意橫行的液體，到底是血，還是淚！

“傻···花···瓶……”百裏名揚突然低聲呢喃了這樣一句……

然而楚驚鴻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他是在喚她從前的小名，是百裏名揚小時候給她起的綽號！

傻，是說她天真，貴為公主，卻不懂後宮争鬥。花瓶，說的是她空有美貌，卻不懂安撫世家子弟，只知道出言得罪。

曾經許多年，這個名字每每提起，楚驚鴻都會覺得這是她和驸馬之間的情趣。

如今，這個名字再次出在百裏名揚之口，竟讓人覺得無比惡心。

“住口，不許你再說那個名字！”

楚驚鴻神色堅毅，語氣凜然，百裏名揚一下子噤了聲。

随後，他滿含淚眼的望向了楚驚鴻，恍惚開口道：“當年，雖有你護着我，可是遠離了你，他們依然會欺負我，你可知，是為何？”

楚驚鴻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的看向了他，而百裏名揚只是自顧自的開口道：“因為他們得到了先皇的授意，目的，是将我擠兌出宮，不許我再做太子的伴讀。”

“你可又知道，就算是沒有爺爺，就算是沒有烨華，我也恨極了先皇和當今皇上，因為他們居然為了你，逼我做那麽多事。因為你喜歡我，先皇逼我娶你。因為你遇刺遭人淩’辱，皇上逼我承認那是我做的，意欲安撫你。”

“你們大楚皇室，不正是有了權力，才會如此為所欲為嗎？”

明明他虛弱的要死，可還是盡力的吼出了這句話。

楚驚鴻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那本宮問你，就算是你有這麽多歪理由，可這麽多年，你扪心自問，本宮可有半分，對你不起？”

“而你，又是如何做到謀奪我大楚皇位，屠盡我大楚皇室，殺我腹中未出生的孩子的？”

百裏名揚口吐鮮血，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楚驚鴻，對她所言之事，一臉的茫然，想要反駁，卻被玉露打的遍體鱗傷，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