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秦天的狗而已

楚驚鴻深吸了一口氣, 沖着身畔的小太監問道：“你可知道，皇上新寵的秀女，是什麽人？”

小太監忙道：“回長公主的話, 那是太中大夫平威之女平婀娜, 現下已經是平貴人了，這些日子, 平貴人恩寵不斷呢。”

就連玉露都不由得忘了平貴人幾眼，确實是像。

小太監見長公主臉色不太好, 便忙笑道：“公主殿下莫不是忘了, 這平貴人, 還是您與皇後娘娘親自選上來的呢。”

楚驚鴻面露尴尬，她有孕之後懶洋洋的，只顧着挑家世門第, 這樣貌方面，都是讓皇後娘娘幫忙挑選，的确沒太注意那些畫像。

楚驚河見楚驚鴻站在那裏遲遲不過來，便揚聲笑道：“驚鴻, 站在那裏做什麽呢，快過來，坐到朕的身邊。”

楚驚鴻擡眸望去, 楚驚河身邊的位置應該是皇後坐的，可是皇後娘娘“懂事”，早早的坐在下座，将位置給楚驚鴻留了出來。

楚驚鴻微微蹙眉, 給帝後請安之後，便直沖着皇後娘娘而去，笑吟吟開口道：“皇嫂，請上座。”

皇後受寵若驚的看了楚驚鴻一眼，忙推遲道：“不，你們兄妹情深，還是長公主上座吧。”

在大楚，沒有鳳玉的皇後娘娘，實屬有實無名，而鳳玉一直在楚驚鴻的手裏，加上楚驚河向來不喜這個皇後，沒有恩寵，沒有鳳玉，皇後的身份尴尬，她也向來有自知之明，從不争搶。

楚驚鴻不禁想起從前的自己，每次楚驚河喚她坐在身邊，她都乖乖的過去。

從未将皇後放在眼裏。

現下想來，也委實過分了！

“這不和規矩，本宮坐在這裏就好，還是請皇嫂上座吧，畢竟這次選秀，多半是皇後娘娘的功勞。”

楚驚河眼神微眯，坐在高位沒有言語。

而皇後望了一眼那個男人的方向，神色有些局促不安，皇上未說話，她也不知該如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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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驚鴻見此，回頭望向了楚驚河，躬身行禮道：“皇兄，皇後娘娘坐在上座本就是理所應當，從前是臣妹不懂事，占了皇嫂的位置，以此來向皇兄和皇嫂謝罪了。”

楚驚鴻若是求情讓楚驚河答應，楚驚河那個人，還真未必答應。

可是楚驚鴻這樣說，完全沒有給楚驚河半點退路。

楚驚鴻站在那裏，面露微笑，一臉的恭謹，楚驚河也深吸了一口氣，面色不悅，不鹹不淡的沖着皇後道：“現下驚鴻也長大了，不如小時候那般天真可愛了，如此，皇後便過來坐吧。”

皇後娘娘回頭望了楚驚鴻一眼，沖着她微微點頭，算是表達謝意。

楚驚鴻也微微點頭，坐在了原本皇後的位置上。

楚驚河的下座上，坐着一臉懵懂無知的平貴人，全程她都沒有看向這邊，而是在楚驚河與大家說話的時候，她偷偷在那吃着點心。

一會兒的功夫，她面前那一大盤點心已經見了底。

楚驚河轉過頭看向她的時候，一臉的溫柔，忙沖着身邊的元公公道：“再吩咐廚房換上新的來，挑些她喜歡的。”

元公公笑着走向了平貴人，大約是在問她的喜好，平貴人笑的十分甜美，許是興奮所致，聲調也不由得大了起來，“除了榴蓮酥，什麽都喜歡。”

元公公錯愕了半響，忙慈愛的笑道：“是，老奴這就去準備。”

皇後見狀，也不由得笑道：“平妹妹天真可愛，怪不得皇上會喜歡。”

平貴人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眯成一條縫，她不動聲色的時候，長相卻是像極了楚驚鴻，可是笑起來，卻完全像是另外一個人。

可即便是如此，楚驚鴻卻依然覺得怪怪的，看着平貴人的臉，她有些不大舒服。

半響，秀女們雙雙進殿，五人一組，有司禮內監唱名，緩緩走來。

左右今日楚驚河也在，楚驚鴻覺得反正不是給自己挑選枕邊人，也不算太上心，反而是趁着這功夫，去觀察皇後的臉色。

只見皇後一臉的鄭重，盡管楚驚河在一旁不冷不熱的，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給皇上介紹這些秀女們的家世門第，還詳說了這些日子在宮裏，有哪位端莊穩重，哪位喜歡惹事。

雖然楚驚河面露不耐，但是楚驚鴻知道，他的皇兄，聽進去了……

楚驚鴻輕抿了一口茶，翻閱起面前皇後給她提前準備的禮冊，皇後能不看禮冊，便能将這麽多秀女記得如此清楚，想來也是做了許多功課的。

給自己的丈夫選妃，真是難得她如此盡心！

皇後介紹之後，楚驚河嘆了口氣，淡淡道：“都擡起頭來吧。”

楚驚鴻也望了過去，從前只在畫像中看，如今看着這一個個年輕嬌嫩的臉龐，就連她都覺得賞心悅目。

果然，楚驚河神色微動，指了指中間一個秀女，沖着皇後問道：“皇後剛剛說，她是誰家的女兒？”

皇後娘娘想也不想便答：“她是從三品光祿大夫杜元緯之女杜流婉，年十五，皇上覺得她如何？”

楚驚河淡淡點頭，“杜元緯朕知道，向來穩重自持，喜好詩書，就她吧。”

皇後沖着元公公微微點頭，元公公将皇後事先準備好的玉佩遞過去。

賜玉佩，證明留下來做禦妻，其餘的賜花，證明沒有選中。

楚驚鴻斜眼看向了那群秀女，沒有選中的有些面無表情，有些，卻是有些失落了。

第二波秀女過來，皇後依然在滔滔不絕的給楚驚河講解，想來楚驚河已然有些興致缺缺，他看向了皇後的側臉，突然問了一句題外話，“皇後記得如此清楚，想必也很勞累吧？”

他聲調戲谑，不知道是誇還是諷！

皇後臉色微變，忙垂首道：“這都是臣妾份內之事！”

元公公見天氣有些熱，而皇上不陰不陽直視着皇後許久，也不曾說話，便忙出聲提醒道：“皇上，該您發話了……”

楚驚河這才回頭，大約也沒仔細看，便擺擺手道：“不是還有許多人嘛，不必等朕發話，讓內監報完名字，朕若沒有旨意，便都賞花吧。”

元公公錯愕了半響，忙點了點頭。

好幾輪過去，楚驚河都未曾再說話，只是懶洋洋的靠在那裏，偶爾擡頭看一眼。

元公公嘆了口氣，只能看着這一波波的秀女落選，人數也逐漸減少。

楚驚鴻倒也沒有異議，反而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那裏喝梅子湯，而楚驚鴻對面下座上的平貴人，還在吃！

楚驚鴻之前看向她的時候，她面前的紅棗糕還是高高的一盤，再望過去一眼，已經見了底。

就連楚驚河都有些忍不住，沖着元公公問道：“叫禦膳房把給平貴人做的點心也給朕來一盤，朕看她吃的香，突然也有了興致。”

元公公手腳倒是麻利，很快便端上了紅棗糕，楚驚河剛要放入嘴裏，卻十分難得的望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皇後，“皇後可也要嘗嘗？”

皇後有些受寵若驚，還未回答，楚驚河便将手中的點心，遞到了她的嘴邊……

皇後顫巍巍的接過，咬了一小口，聲音略微有些啞然的開口：“謝皇上，味道很好，臣妾很喜歡……”

楚驚鴻的角度，感覺皇後激動的都要哭了！

而楚驚河嘗了一塊，便搖頭道：“朕和驚鴻一樣，都不喜歡太甜太膩的食物，難得平貴人吃那麽多。”

平貴人聽皇上提起她，便笑吟吟的開口道：“啊？臣妾很喜歡！”

饒是皇後，看到她如此，都不由得抿嘴笑了。

眼看剩下最後一波秀女，司禮內監唱完名之後，楚驚河才長籲了一口氣，揚聲道：“可是最後一波了？”

元公公忙道：“是，最後一波了，皇上可要留下誰？”

楚驚河輕嗤了一口氣，擺手道：“平淡無奇，朕不喜歡，賜花吧。”

就連楚驚鴻都嘆了口氣，能選出來一個，對楚驚河來說，已然很不容易了。

本以為今日這場大選終于結束了，偏偏其中一個秀女不知道怎麽，大頭朝下跌了下去，頓時滿頭是血。

楚驚鴻一驚，她最先反應過來，起身道：“叫太醫。”

楚驚河也是微微蹙眉，沖着皇後問道：“摔倒的是什麽人？”

皇後驚魂未定，卻也是急忙開口道：“是大都護鮑元武家的嫡次女。”

楚驚河微微蹙眉，尤記得這位大都護鮑元武，可是秦天的人！

他難得輕嗤了一聲，揚聲問道：“什麽人絆倒了她？”

在場的秀女面面相觑，皆跪了下來。

元公公尖聲道：“這麽多人看着，一定有人看見了，說！”

其中一個握緊了拳頭，忙道：“回皇上皇後的話，是她！臣女看見是她，推了鮑小姐一把！”

楚驚河起身，走下了臺階，看向了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是你嗎？”

她伏身顫抖道：“回皇上的話，臣女不是有意的，請皇上恕罪。”

她身子顫抖的厲害，楚驚河聞言嗤笑了一聲，扶她起身道：“真是沒膽量，有膽子推人，沒膽承認？”

她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皇後，她是誰？”楚驚河戲谑的開口問道。

皇後忙回：“從五品太史令司寇光亮的侄女司寇曉思，之前臣妾跟皇上說過，前幾天，就是她起頭鬧事！”

皇後的表情，已然表達了對這位秀女的不滿。

聽到皇後如此說，那秀女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誰知道楚驚河卻是揚聲道：“有膽量，元公公，賜玉佩！”

楚驚鴻聞言一驚，上前一步，忙道：“她剛剛推了人，致使鮑小姐受傷，皇兄如此處置，豈不是寒了老臣之心？”

楚驚河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出言諷刺道：“鮑元武那個老匹夫嘛？秦天的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