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〇天心月圓滿,一切有情生
C市的冬天陰冷潮濕,唐施所住地方的上一層樓,不知道什麽原因泡了一屋子的水,不出意外的滲下來,一個星期了都還沒弄好,弄得唐施苦不堪言。
一月中旬,唐施收到祁白嚴的工作郵件,叫她星期一去法定寺。
兩個人剛開始一起工作,都不怎麽說話。唐施雖然對佛學有一點研究,但對梵文一竅不通。祁白嚴翻譯佛經,不僅要看梵文本,還要看古本,唐施幫不上忙,只能幫他整理每天要用的書。更多的時候,唐施就按着主持給的書單,把藏經閣的書分門別類。
閑下來的時候,唐施就看書。前兩次,唐施還有一點忐忑,心裏想這樣是不是不好,在工作時間看書?後來才發現自己想多了,祁白嚴工作起來,一絲不茍,完全不受外界影響,要是沒有人特意提醒,可能根本記不得用飯,更妄論注意到她。
這天整理書的時候,唐施整理出弘一法師的幾本書,不僅有佛學研究,還有詩詞文學。她随意拿了一本。
不知不覺便看到天光暗淡。
有人打開了陽臺上的燈,唐施毫無所覺。
祁白嚴将翻譯材料收拾齊整,喝了一杯茶,側頭看過去,陽臺上的人好像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
“唐施。”他沉沉開口。
“嗯?”陽臺上的人心不在焉回了一個鼻音。
祁白嚴盯着她。愛看書的小姑娘,終歸是可愛的。祁白嚴心想,于是也沒有再叫她。
又過了不知多久,陽臺上傳來一聲“啊切——”,唐施揉了揉鼻子,又翻過一頁。
祁白嚴放下書,叫道:“唐施。”
“嗯?”人回過頭,看着他。
突然——唐施“啊”了一聲,看了一眼時間:“對不起對不起……”趕緊收書。
“進來看。”
Advertisement
唐施收拾好書,有點兒不好意思:“您可以叫我的……”
祁白嚴沒有說話,只是拍了拍身邊的沙發。
唐施身形一僵,走過去。
“看了什麽?”
“弘一法師。”
“弘一法師的佛學成就多在律宗,不是很熟。”
唐施笑笑:“只是淺薄看了看,我也不是很懂,多看故事和漂亮話罷了。”
“比如?”
“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祁白嚴點點頭:“寫得好。”
“他圓寂前幾月寫了此悟,好似一切看開,圓寂前卻說‘悲欣交集’,又透着對往事深深的眷念,後人看此,真是唏噓悵然。”
祁白嚴看着她:“人活着,就有看開的理由;人死時,便覺得不用看開了。”
唐施一呆。這可以算她最近聽過最漂亮的話了。
“知道蘇曼殊嗎?”
唐施點點頭。蘇曼殊和弘一法師都是民國時期著名的僧人,都是情才兼備的文人。她好像突然懂了祁白嚴接下來要說什麽。
人死時,便覺得不用看開了。
“一切有情。”
“一切有情。”
兩個人都是喃語,低低的聲音合在一起,莫名有一種纏綿的味道。
一時靜谧。
祁白嚴開口:“什麽樣的人說什麽樣的話。蘇曼殊多情,李叔同慈悲,各有造化。”
一生癡癫風流,笑紅塵,戲俗世,端的是一個游戲人間的無情僧,圓寂時卻說:“一切有情。”
亦懷着對此世界濃濃的熱愛。
唐施悵然。
“走吧。”祁白嚴打斷她的思緒,“用飯。”
兩個人在寺裏用飯,雖然不是和僧人們一起,大魚大肉依舊是不好的,連着幾天,兩個人都是素齋。唐施對此沒有意見,她平日裏就是多素少肉的,而看祁白嚴用飯時的狀态,也是吃慣了素齋的。
唐施習慣性往食廳走,卻被祁白嚴叫住了。
“今天出去吃。”
“嗯?”
祁白嚴沒答話,唐施只好跟在他身後。
兩個人出了寺廟,下了山,來到白岩古鎮上。
晚上八點多,游人如織,接踵摩肩。唐施看着很是頭疼——這麽多人!她根本無法想象擠在人群中的祁白嚴。
這個人,是信仰,是神祇,溫和沉默,毫無塵世氣息。
處在人群中,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唐施緊緊跟着他,小聲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
真的好多人。為什麽要下山吃?
唐施的聲音太小,祁白嚴沒有聽到,腳步未停。
唐施只好繼續跟着。
走了一截鬧市,祁白嚴帶着人右轉,進了一條弄堂。弄堂逼仄、潮濕、古舊,弄堂兩邊的房子,土牆木梁,瓦片深黑。處處透着蒼老的味道。走了三四戶人家,有一老者在門前剝菜,一邊剝一邊朝這邊看。
祁白嚴叫道:“魏叔。”
老者連忙放下東西,眯眼道:“祁先生?”
“是我。”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口,“來晚了,你們睡了嗎?”
魏叔站起來,忙将二人引進屋裏,“沒有沒有!你說要過來,老婆子忙着炖湯,你不過來,她才不睡呢!”沖竈房喊道,“老婆子,祁先生來了!”
“哎!”裏面應了一聲,很快一個頭發花白笑眯眯的老人走出來,“祁先生到了啊。不慌不慌,你們坐着,雞湯馬上炖好,你們快坐着吃飯。”
祁白嚴點點頭,往一邊側了一步,把唐施引出來:“這是唐老師,寒假幫着我做法定寺的一些工作。”
“唐老師好。”
“唐老師好。”
對于大字不識一個、和莊稼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農村人,魏叔魏嬸兒對這種高學歷的知識分子,有着天然的崇拜和敬畏。
“這是魏叔、魏嬸兒。”
“魏叔好,魏嬸兒好。”
“好好好……”魏嬸兒看起來高興極了,“唐老師快坐,快坐,我去端雞湯。”說着擦着手往竈房去了。
魏叔陪着祁白嚴唐施坐下。
祁白嚴和魏叔寒暄,唐施就坐在一旁聽。雖然插不上一句話,但唐施聽得很認真。
唐施和祁白嚴之間,一直都是有距離的,兩個人即便共處一室,也多是沉默以對。兩個人的生活沒有交集,也沒有過去,自然沒什麽話好講。
但現在,祁白嚴把她帶到這裏來。這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即便這生活暫時和她沒什麽關系。
但是至少,她看到了他生活的一部分。這是了解的開始。
唐施不願錯過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魏嬸兒端出雞湯,首先給唐施盛了一碗,一邊盛一邊說:“自家老母雞,糧食喂的,鮮得很,唐老師多吃啊!”
唐施接過,笑着道謝。雞湯新鮮出爐,滾燙,唐施一勺湯晾了好一會兒,才試探着進嘴。
鮮香醇濃,人間美味。是記憶裏小時候外婆家的味道。
四人一桌,魏叔和祁白嚴說着話,魏嬸兒拉着唐施問話,期間一直給唐施夾菜,唐施不好拒絕,一一吃了,飽得很。
飯後,樸實的農家人端出一盤豔澄澄的橙子。唐施已經八分飽,按往常習慣,早就停手,但盛情難卻,只好又吃了一瓣橙子。
非常好吃。新鮮多汁,甜如冰糖,橙香沁人。
魏嬸兒看她喜歡,又遞過來一瓣,笑眯眯:“好吃吧?多吃點兒,多吃點兒!”
唐施說不出拒絕的話,接過來拿着,打算過一會兒再吃。她對這樣樸實的人,怕說一句“不吃了”都讓人傷心。
這時候旁邊伸過來一只手,五指幹淨修長,不惹塵埃,不由分說拿過她手上橙子,對魏嬸兒道:“魏嬸兒,你別給她了。小姑娘愛美,一頓飯吃得夠多了。”
唐施抿抿唇,看着他把橙子安靜吃了,有點兒不自在——她才不是這樣呢。
但她又知道,祁白嚴只是在給她解圍。
魏嬸兒拍拍她,嗔道:“你這小姑娘,不想吃了就不想吃了,勉強自己幹嘛?”
唐施笑笑。
魏叔道:“既然唐老師喜歡,老婆子你給唐老師裝點兒,讓唐老師帶回去吃!”
“不用!不用!”唐施趕緊阻止,農家人大多靠賣的水果家禽賺點兒錢,一年就那麽點兒,唐施絲毫不願讓他們心血白費。
魏嬸兒不理她,徑自往屋後去,邊走邊說:“您別客氣!這東西又不值錢,山上還多着呢!”
唐施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不自覺的就向祁白嚴望去,有點兒求助的味道。
祁白嚴看着她,目光平靜、幽深,有一股令人鎮定的力量,他道:“不用緊張,自家人,不用客氣。”又道,“魏叔家不靠這個賺錢,橙子大多自己吃。”
唐施這才坐下來,暗暗松了口氣。
祁白嚴一直看着她,嘴角不自覺勾了勾。
當魏嬸兒把橙子拖出來時,唐施又緊張了!
用麻袋裝的!一大袋!她根本提不回去!
農家人心眼厚實,唐施一邊感動一邊哭笑不得。
“這……”唐施硬着頭皮道,“魏嬸兒,太多了,我……”
“沒事兒沒事兒!”魏嬸兒拖完一麻袋,不等唐施把話說完,又往裏去了,“我給你和祁先生一人裝了一袋,祁先生有車,到時候送你回去。”連後路都想好了。
祁白嚴拉拉她:“你不用管。”
魏叔在一旁笑道:“是呀是呀,唐老師您不用管她!今天祁先生過來吃飯,老婆子高興呢!這是她一點兒心意,您就收下吧!”
唐施只好又坐下。
走的時候,祁白嚴去取車,魏叔和魏嬸兒把橙子搬去外面,唐施趁着這個時候,在水果盤下放了兩百塊錢。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