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水晶牆彼端的雙頭怪物虐殺一幕
特洛伊說過,幸存者霍恩曾經用特別行動隊的無線電密碼與組織聯絡過,希望我能幫他擺脫尼泊爾神鷹會和印度坎普土王的追蹤,順利地改變身份,潛入不丹境內。組織上的人已經在廷布以北的山區邊境線埋伏,随時能夠接應他。
“接下來,你就出境回組織去?重歸以前的生活?”我接下短刀。名須賀生鑄造的寶刀是世間最珍貴的冷兵器之一,有了它,我将更有信心與雙頭怪物對敵。
摩羯突然大笑:“回去?我為什麽要回去?十年前我們在喜馬拉雅山脈背陰處的雪谷中發現了一座巨大的鑽石寶庫,裏面存有超過三萬顆金珠和貓兒眼石,還有近十萬顆各色金剛石,包括最名貴的淨水鑽、紅鑽、藍鑽、綠鑽、紫鑽、金鑽、黑鑽。只要将那些東西變現十分之一,我就是全球最富有的人。從前,我不斷地努力奮鬥,從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一步步攀登到高位,只不過是受了腦子裏‘伏藏’的影響。現在,任務完成了,餘下的生命和時間都完完全全地屬于我自己,我得痛痛快快地享受一番,做最快活、最奢侈的大富翁。”
我默然苦笑,那種瘋狂的想法人人都有,只是苦于沒有機會實現罷了。
“祝賀你。”我保持着應有的禮貌,轉而想到,也許十年前特別行動隊其他成員的遇難,不是因為什麽特大暴風雪,而是受了寶藏之害。很多時候,人性的貪婪能夠摧毀任何團隊成員之間的友誼,自古至今,這樣的例子不下千萬。
“這個夢就要醒了,我始終堅信‘噩夢醒來是早晨’,屬于我一個人的美好日子就要開始了。”摩羯後退三步,奮力張開雙臂,仿佛要将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全部擁住。有那麽一個超級寶庫傍身,他的确有藐視全球十大富豪的實力,也許明年的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他的照片将會出現在第一名的位置。
他終于得到了解脫,但我的未來仍舊處于危機重重之中。
“仁吉多金死了,目睹過夏雪失蹤事件的只剩下你自己,難道你最後對那件事沒有什麽可以解釋的嗎?”既然藏僧“傑朗”的身份問題裏藏着這麽多玄機,我懷疑他們對我描述過的那一幕也是謊言。
摩羯搖搖頭:“藏地的山山水水無比神秘,誰也無法解釋得清楚。整個窩拉措湖裏的幾百萬立方水量,怎麽可能幾分鐘內就消失得一幹二淨?我曾考慮過這個問題,除非湖底隐藏着另外一個巨大的空間,還有一組通過量大得驚人的閘門,才能令湖水忽落忽漲。銀骷髅為了調查這些事,已經費了很長時間工夫,但也始終一無所獲,就像他一直觊觎着喜馬拉雅山脈雪谷中的寶藏一樣,費盡心機,終無所得,還搭上一條大好性命。說實話,我很同情你,因為連銀骷髅那種畢生在藏地聖湖潛水的大行家都找不到突破口,你就更沒有希望了。”
良藥苦口,忠言逆耳,摩羯說的都是實話。
本來我還指望銀骷髅能繼續出力幫我,但他卻觸犯了摩羯的寶藏警戒線,招致殺身之禍。
“也就是說,我已經沒有幫手可用了?”我苦笑,但卻沒權力責怪對方。現實中的一條小狗都知道護食,不肯将叼在嘴邊的骨頭與別人分享,更何況是摩羯那樣的江湖高手和一座能夠買下三個西藏的寶庫?
“對,我勸你還是抓緊時間返回港島吧,天底下的好女孩多得是,何苦在一棵樹上吊死?據我所知,組織上的零號指揮官——也就是你口中所說的特洛伊,對你一直一往情深,極希望與你成為51號地區的同事,然後秋波暗渡、百年好合,這豈不是一件天大的美事?”心情極度放松後的摩羯居然有心情跟我開玩笑了。
特洛伊自身的條件的确門門全優,但她那樣精明幹練的女孩子并不适合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救回夏雪,同返拉薩。
“別開玩笑了,你最好想想組織上會怎樣懲罰叛徒吧?”我好意提醒他。
于我而言,我尊重每一位伏藏師的選擇,不管他們最終化灰而去還是遁入紅塵俗世,都是個人權利,其他任何力量都無法幹涉。但是,特洛伊所屬的51號地區向來以鐵令、鐵腕著稱,從來都沒聽說過反叛者能夠得以善終的。我與特洛伊交往時間越長,對51號地區的這種本質就了解得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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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羯轉過身,微笑着面對我:“陳風,你知道我是誰嗎?日本殺手天誅舞、假傑朗、摩羯、51號地區飛鷹特別行動隊隊長霍恩是四種截然不同的身份,當然我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身份和面目,因為僞裝、隐形、變身本來就是進入組織之前的必修課。明天醒來,等我摘下這張人皮面具,霍恩其人就會在人間蒸發,成為另外一個毫無破綻的自然人。或者你會想到,當我以特別代碼向組織彙報自己的身份時自稱是霍恩,身份驗證碼也屬于隊長霍恩,實際上一切都是我從同伴身上剽竊來的,真正的霍恩早就被丢在雪谷裏喂了兀鷹禿鹫——我根本不是霍恩,而是行動隊裏的某個人,只是使用了‘霍恩’這一代號罷了。而我自己,在夢中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一名伏藏師,一旦伏藏任務結束,剩下的時間全都為自身而活;在現實中卻又是另一個無限效忠組織,甘願為組織抛頭顱、灑熱血的狂熱愛國主義者。哪個是真我,哪個是假我,這些玄之又玄的哲學辯證問題,你能理解嗎?”
第15號地區的內部矛盾不是我願意卷入的,因為那些東西是與五角大樓的大國政治、全球外交、霸權野心等等複雜詞彙聯系在一起的,關注那些錯綜複雜矛盾的,全都是政治運動的狂人,而不是像我一樣的江湖游俠。
“或者,你根本不是行動隊的人,僅僅是機緣巧合,偶然路過,白撿了一座曠世寶庫,又有誰知道呢?不過,我真誠地祝你好運,擺脫了噩夢,也擺脫了那個組織。最後,能不能告訴我,那些水晶牆裏嵌着的到底是活人還是标本,又是如何形成的呢?”當我們之間沒有任何利益上的沖突之後,彼此的交談也變得平和而友好起來。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地下會藏着那種東西。其實,上面一層還有更多同樣的水晶牆,不過裏面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被我拿來堆成了一個水晶屋,作為傑朗休息的地方,你離開時可以順便參觀一下。對了,只要到了上面一層,通過一道暗門,就能到達——”他的話,被一聲突然傳來的凄厲嘶吼打斷,那聲音從頭頂隐隐約約地傳來,餘音拉得極長,并且一分為二,變成一粗一細、一高一低的男女二重聲。
“什麽聲音?”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仰面望着頭頂。
黑白屏幕不見了,四面重歸黑暗,我聽不到摩羯的回應,似乎他也一下子消失了。
“摩羯,你還在嗎?”我試探着叫了一聲。剛才,他就在我身前五步的地方,但此刻我摸不到他,就像之前摸不到傑朗攤開在地上的畫卷一樣。
“陳先生,陳先生?”我感到自己的手臂正在別人用力搖動,猛地睜開眼,頭頂的燈又亮了,蓮娜驚慌失措的臉出現在我眼前。
“陳先生,我聽到一種恐怖的吼叫聲,就在上面,我們是找地方躲起來,還是趁亂沖上去,看看有沒有逃走的可能?”蓮娜的眼睛裏布滿了血絲,頭發淩亂,一看就知道是被那種聲音從夢中吓醒的。
“摩羯呢?傑朗呢?”我看看四周,與入睡之前沒什麽兩樣,但那架直通頭頂的梯子已經擺好,摩羯離去時的暗洞也敞開着。
“陳先生,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我一直醒着,根本沒有人來過。不過,我聽到你在一刻不停地說夢話,似乎是跟什麽人思路清晰地對答。吼叫聲傳來的時候,我聽到你大叫着‘摩羯’的名字,同樣的,之前你還大叫過‘傑朗’的名字,究竟是怎麽回事?”蓮娜兩頰通紅,雙眼中滿是莫名的驚恐。
“難道……那只是夢?傑朗、摩羯都是只在夢中出現的伏藏師?”我想到了那柄名須賀生的日本名刀,馬上向腰間探手,摩羯用以斬殺青龍的刀竟然就插在那裏。“夢中所得,就是現實中所見”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我還是平生第一次遇到。
“我們走。”我俯身抱起蓮娜,大步登上扶梯,從那個方形洞口裏再上一層。
那時候,我是站在一條筆直向前的走廊裏,走廊長約五十步,盡頭似乎是一條向上的水泥階梯。在我的右手邊,是一堵透明的水晶牆,牆裏則是常用的沙發、茶幾、書架、睡床等等家具。
“陳先生。”蓮娜看清了牆後面的情況,陡然吃驚大叫,但随即用力捂住自己的嘴,不再發出一絲聲響。
傑朗和摩羯都在牆那邊,背對着我,與一個披着山羊皮大衣的高大巨人面對面地相持着。細看過去,傑朗後背上正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出來,将他的身子正中掏空了一個恐怖的大洞,只等那只手收回去,這個透明窟窿就會要了他的命。
我試探過傑朗的武功,相當普通,幾乎承受不了什麽正面沖突。摩羯的情況好些,他的刀已經送給了我,正用一柄直刃的藏族匕首,苦苦支撐着伸向自己胸口的大手。那柄匕首已經刺入敵人的大手掌心裏,卻絲毫沒有消弭災禍,無法給對方造成重創。
“陳先生,怎麽辦?要不要幫他們?”蓮娜躺在我的臂彎裏,憂心忡忡地看着那三個緊緊相靠着的人。
“要。”我從不做臨陣脫逃的敗将,敵人越強,就越是奮勇前進,絕不後退。傑朗、摩羯都是與我息息相關的伏藏師,我更要救他們。
“啊——”,傑朗陡的發出一聲慘叫,身子高高地彈起後翻,砰的一聲撞在水晶牆上,變成了面對我和蓮娜的怪異姿勢。他的胸部和腹部竟然同時出現了兩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眼看着已經毫無生望了。
剎那間,高大巨人的大衣衣襟嘩的一下敞開,裏面有一個猴子一般的活物閃了一下,摩羯也飛了起來,與傑朗一樣,撞上了水晶牆。我感覺自己好像是眼花了,因為那個東西似乎長着一個人臉,五官眉目清晰可辨。
“雙頭怪物?”我和蓮娜幾乎同時驚呼。丹金王子出事時,她已經聽過關于那怪物的描述,而我則是從德吉嘴裏獲得了雙頭怪物殺人的情況,現在,那東西終于活生生地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走……走……”摩羯艱難地移動着右臂,指向走廊盡頭。他的身體沒有被敵人洞穿,但從胸口到腹部卻失去了一條半尺長的肌肉,露出了白生生的骨茬,被抓裂的衣服瞬間就浸滿了鮮血。
那巨人大步跟過來,五官臉色濃黑如墨,只有牙齒閃着森然的白光,看上去十分駭人。他的雙手分別按住傑朗和摩羯的後背,死死地壓在水晶牆上。我感覺他們兩人的身體正在被擠壓進牆體裏,距我越來越近。
我向前面看,水晶牆上沒留下門窗,入口應該不在這邊,急切之間,我無法沖進去解救他們,而且這巨人的戰鬥力無比強悍,我沒有任何勝算。再加上手無縛雞之力的蓮娜還需要我的保護,也許選擇及時撤退才是最明智的。
“走……快逃……”我只能從摩羯說話時的口型上讀出他在說什麽,“雙頭怪物太犀利了,我們擋不住,快逃……”
驀的,巨人的大衣又一次左右分開,一個披着綠色頭發的人頭慢慢探出來,死死地盯視着我。這次我終于看清了,那是一個身高不到三尺的幹瘦女人,雙眼如同暗夜裏的鬼火,閃着磷磷的碧光。她的鮮紅舌頭一直伸在嘴唇外面,軟軟地耷拉着,一如鬼怪故事中的吊死鬼一樣。她的雙腿應該是纏在巨人腰間的,所有上身、手臂都能自由行動,猶如替那巨人憑空多加了兩只手,令敵人防不勝防。
蓮娜一聲驚叫,摟緊了我的脖子,轉過臉去,不敢看那醜陋猙獰的女人。
摩羯極力掙紮,不知怎的,他的手臂忽然伸進了水晶裏,然後是臉頰、胸膛、膝蓋,慢慢地向我這邊接近。那個詭異的過程幾乎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只能這樣說——“在巨人的壓制下,他正在進入水晶”。
如果有人見過中國廚師制作“琉璃山藥”這道傳統菜的話,就能明白我所看到的這一幕,傑朗和摩羯兩個就像被裹進糖汁裏的山藥,越陷越深,直到全部融入,成為水晶牆的一部分。現在,他們距離我這邊的牆面不到半尺,臉上的痛苦表情清晰可見。
那鬼女人突然伸長了舌頭,貪婪地甜食着巨人掌上的血滴。她的眼睛令我想起了暗夜裏的巨蟒毒眼,死死地盯住下一步即将攻襲的目标,随時準備騰躍出擊。
我忽然想到了密室最底層那些嵌在水晶牆裏的藏地百姓,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愉悅的微笑,仿佛凝固之前的那一刻是坦然而淡定的,絕沒有被強迫、被殺戮的恐怖感。
摩羯的雙手拼命地向前伸展着,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稻草,使出全身力氣掙紮,但我什麽都幫不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場慘絕人寰的屠戮。
“陳先生,我們快逃吧,我們快逃吧!”蓮娜的聲音與身體一同顫抖着。
“嗚哇”,巨人陡然仰面發出一聲狂吼,那鬼女人也附和着吼叫,頭發瘋狂地甩來甩去。他們手上的血滴胡亂飛濺着落在水晶牆的那面,像是有一場密密的血雨正在無聲飄落。
驀的,巨人的右臂放棄了傑朗,向前猛擊,倏的穿透水晶牆,抓向我的前胸。此刻橫在我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堅不可摧的水晶屏障,而是變成了一種粘稠的東西,可以被大力擊穿。
我悚然後退,旋身放開蓮娜,反手拔刀,斬向那只毛茸茸的大手。沒料到對方的變化亦是快到極點,淩空一晃,狠狠地扣住了我的手腕,立即鋼箍一樣收緊。那鬼女人的一只長着無數綠色茸毛的鬼爪也急速地穿出來,綠油油的指甲抓向我的頭頂。
“陳先生——”蓮娜焦急地大叫一聲,可她不是夏雪,在這種場合下終歸幫不了我。
我五指一放,短刀下落,被我的左手抄住,沒有絲毫耽擱,徑直揮向鬼爪的腕子。倏的,兩只手臂同時收了回去,鬼爪受傷噴濺出的鮮血全部留在水晶牆裏,竟然無意中塗成了一朵細蕊寬瓣的大麗花。
摩羯在夢中留給我的快刀果然厲害,并且也非常合手,就像名須賀生大師特意為我量身鍛造的一般。
“把手給我!”我向着摩羯喊。
傑朗胸腹遭受重創,生還已不可能,我只想救摩羯出去。憑着他的武功修為,只要留一口氣,再重的傷都能硬挺過去。那一刻,我毫不猶豫地舉刀劃向水晶牆,本來堅不可摧的牆面上立刻出現了一條波痕,我的右手立即伸進去,抓向摩羯的手臂。
那個水晶牆圍成的空間非常廣闊,受傷的巨人已經抽身後退,距離牆面大約十步。那鬼女人正發出嘤嘤嗡嗡的鬼叫聲,看來受傷頗重,只差沒有腕骨立斷了。當我抓住摩羯的時候,巨人已經掩好衣襟,将鬼女人完全遮蔽起來,目光重新投向這邊。
我發力一拽,摩羯的半邊身子便露出了牆壁。
“傑朗說,這水晶體的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它将變成一座巨大的熔爐,進行熔煉再冷卻的奇怪過程。他說,每一名伏藏師交出‘伏藏’的時候,這一世生命都會結束,然後輪回轉世,開始新的生活,可我不甘心,雪谷裏的寶藏還在等我回去,只有我才是它們唯一的主人。幫幫我,幫我想想辦法,我不想失去那些美麗的金剛石。陳風,幫幫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微弱下去,因為那巨人并沒有容我救摩羯出來,而是瞬間搶過來,叉開五指,像一把五尺鐵耙一樣插入了摩羯腰間。
“幫幫……”摩羯來不及說完一句完整的話,嘴裏已經鮮血狂噴。
巨人的手臂再次揚起的時候,摩羯的下半截身子就随着他的指尖飛起,跌向遠處。我立刻怔住,不敢也不忍心再拉摩羯僅剩的上半身。
“那些金剛石在雪谷……珠峰北峰向西……第六……”摩羯并不是刻意要把寶藏交給我,而是因為執念太深,用瀕死前的最後一絲力氣講出了自己最牽挂的一件事。也許,他只是把那件事說給自己聽,以發洩生命中最大的不甘不願。
“臨死前難以釋懷的怨念就能帶到來世的最初記憶中去然後就會重新找到雪谷寶藏那該是多美好的一件事啊。”這句毫無間歇的長話,就是他回光返照時拼盡全力說出的最後一句。說完,他的臉上忽然出現了難以名狀的快樂笑容,所有驚恐、憤怒、悲恸的愁容都不見了,只剩下大徹大悟、終于解脫後的輕松微笑,與最底層水晶體裏的人物非常相似。
我怔了怔,盯着他那張清瘦的臉,舉手替他阖上眼皮。他死了,但我想臨終前那一刻應該是快樂而滿足的,因為他想到了保全那些寶藏的最好方法,就是将記憶帶到來世去,早日投胎托生,早日恢複記憶,早日找回寶藏,過想要的日子。
“加入51號地區的高手不會得到任何好下場,死的時候一個比一個更慘。”我記起了叔叔的話,他老人家說的每一件事都會神奇地應驗,令我心悅誠服。
我猶豫了一下,将摩羯的身子輕輕向後推,讓他重新回到牆裏,與水晶體一起永生。
驀的,橫在我與巨人間的牆像雪人一樣坍塌了,并且開始就地融化,傑朗和摩羯的身體都落在了地上。
我抱起蓮娜,飛奔向長廊盡頭,在踏上階梯之前,向她低喝:“摟緊我的脖子!”
蓮娜乖巧地雙臂發力,懸吊在我胸前,将我的雙手同時解放出來。不必回頭,我就知道巨人會向這邊追過來,所以早就給那個雙人合一的怪物準備了八柄飛刀。“嗖嗖嗖嗖嗖”,前五刀是從我的頭頂、雙肩、兩肋下這五個位置發出的,在半空中排成一朵工工整整的梅花圖案,飛射敵人身體的以上五點。後面三刀,則是處于梅花的最中央,延後三秒發出,提前三秒而至,單取敵人左胸、心髒右胸三點。
巨人的心髒被那鬼女人的頭護住,不能殺他,先把那詭谲陰森的家夥結果掉也是好的。
這八刀,是叔叔從南疆天山派的暗器功夫裏偷學到的,名為“虎行雪地梅花五,鶴立霜橋竹葉三”。
“梅花五”是說老虎在雪地上行走,印出虎的腳印像五瓣梅花一樣;那麽鶴站立在下過霜的小橋上,爪印則像國畫中三片竹葉,當然要以“竹葉三”命名了。名稱雖美,殺傷力卻是相當狠辣。
有以上八刀退敵,就給我和蓮娜贏得了寶貴的逃生時間。我射出飛刀後,不管結果如何,抱着蓮娜幾步躍上那條多達三十餘級的臺階。臺階盡頭沒有門,只看到厚重的灰色石壁,但在我們頭頂上的一塊青石板似乎是活動的。
我仰頭向上看,舉手去推那石板,忽然心中一愣,動作放緩:“巨人殺性大發,如果那石板真的是逃出密室的洞口,被巨人跟蹤出來,羅布寺上下豈不就會遭到血洗了?”
剛才,我借助那柄日本名刀的力量,可以暫時阻擊對方的攻勢,但對方實在太強悍了,我絕對不是他的對手,羅布寺裏的寧吉等人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