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幫我敷藥嗎?
陸墨心情愉悅重新做一份早餐, 親自盛飯雙手送上, 林池清從容接過, 開始食不言的早晨。
陸墨心中實際非常忐忑,不明白師尊忽然轉變态度為何,一向對自己冷冰冰的, 忽然軟化下來,竟然一時難以習慣,以為做夢。
這不是夢, 師尊的确與往日細微不同,事情從昨夜偷看開始變質,自從發現林池清的小動作,腦子就會下意識自動抛卻從前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更加細致的揣摩他的想法與真實用意。
比如師尊食不語喝粥, 放下自帶濾鏡的美化,并沒有那麽不食煙火。
林池清筷子拿的端正,坐姿也端正,會先夾一筷子菜放在碗裏,等湯汁滲進白粥,才挑着菜和粥一起送進嘴裏。
以前懷着敬畏不曾細想, 其實師尊這麽做不是因為習慣, 而是粥太勻,以他那事事端着的姿态, 不可能做出送碗到嘴邊這樣不符合人設的動作。
林池清大約需要勺子,然而臉皮薄, 絕對不會主動開口要,而且一個大男人,又是備受尊敬的上仙,用勺子吃飯多難為情啊。
兩選一,選擇折中的法子,吃法既好看又能吃飽。
可是他可能自己也沒注意到,這種菜和飯放在一起吃的動作抛開習慣一說,其實有些小孩子的可愛。
陸墨一點不以情人眼裏出西施不好意思,找出勺子洗淨遞過去。
林池清停頓片刻,臉頰可疑泛紅,意識到自己被看透了,倔脾氣拉着他絕不回頭,高冷道:“不要。”
放在以前,陸墨沒膽子這麽做,即便以靈寵的身份嬉皮笑臉膽肥調。戲這麽做了,林池清也不會如此破綻百出的拒絕逃避,而是直接施下定身或将人打回原型,晾在那裏。
哦,當然更有可能看到是粥,以更完美的方式拒絕,直接眼神都不投一下,徑直路過,更別提說話。
現在情況不一樣,精神想保持高冷,身體卻不行了,凡人的體力消耗迅速,需要以食物常常補充體力。
陸墨将林池清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知曉他羞惱,提着那一點僥幸,小心翼翼,面上風輕雲淡道:“師尊若能在私下裏,在我面前真真實實無所顧忌,徒兒會真心實意覺得很高興。”
近乎于任性自私又沖動的表白的話,但有些過于隐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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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池清聽着這示好的話,腦子瞬間一團漿糊,思緒翻滾着,稀裏糊塗接下又一次送來的勺子,木讷舀粥,陸墨的話他不敢往深處想,自然不可能解讀深沉意思。
卻也欣慰,心裏暖洋洋的,外界的寒意似乎也不再那麽透骨了,心想,養大的小家夥總算還有良心。
他已經把從前種種全部選擇遺忘,眸底漾着一點笑意,唇角上揚,一碗飯不知不覺見底,勺子放置碗底,發出輕微清脆的碰撞聲。
而後被這極小的聲音拉回神,面向光滑桌面,看見自己過于外放的笑,立刻收攏嘴角,可是眼底神韻卻不是那麽好收的。
他覺得臉皮有些燒,餘光往身側瞧,發現陸墨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自然而然抽過碗:“再來一碗?”
林池清才發現自己竟然幼稚的用勺子在徒弟面前吃飯,思及剛才陸墨的話,覺得自己這番舉動稱的上寵溺縱容。
這樣不對!怎麽能這樣!他是你看着長大的,怎麽能…怎麽能!
于是林池清漠然道:“不要!”
轉身烤火去了。
陸墨從一定程度上得到暗示,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更大膽一點,卻也不急于此刻,勤快的收拾碗筷。
回來烤火暖手時,發現林池清不時偷看旁邊放着的水果,笑道:“師尊,我餓了。”
林池清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你把多餘飯菜倒了。”
言下之意,誰讓你不吃飯倒掉,活該餓着!還好意思過來說委屈?
陸墨拿過出一個蘋果,遞上小刀,帶着撒嬌的鼻音:“幫我削蘋果嗎?”
林池清沒眼看,略帶嫌棄的瞥他一眼,還是接過蘋果去皮切塊,放在盤子裏。
趁他削蘋果的時間,陸墨脫去上衣,凝一盆熱水,毛巾在傷口不算溫柔擦拭,脆弱的痂有些地方被不小心拉開,露出新鮮血液與皮肉。
林池清嗅着血味擡頭,恰好陸墨回眸,雙方對上,機不可失道:“疼…”
林池清微抖,差點劃傷手,面無表情把蘋果快擺好,洗去滿手甜膩。
陸墨又道:“幫我敷藥嗎?”
手裏已經捏着藥瓶伸過來。
林池清:“……”
他最怕主動提要求的人,很不會拒絕,而且對象是陸墨,也不想拒絕就是了。
小心的幫陸墨處理傷口綁上繃帶,陸墨把鍋碗瓢盆收起,端着蘋果盤送到林池清面前:“路上解渴吃,還能解餓。”
林池清心道,把我身上妖核拿走,什麽問題都不會再有了。
你情我願的事,事到如今不必提起徒加誤會,便熄滅羹火捏了兩塊送進嘴裏,其它全部推給陸墨,堅決不承認陸墨是因為看出自己想吃蘋果,才故意留面子,以他的名義讓自己削皮。
陸墨沒有再招惹,帶人禦劍飛行,飛到一定高度,忽然撞到厚重透明的屏障,捂着撞懵的腦袋降落半米,凝視上頭灰蒙蒙的天空。
林池清看着他,忽然有些想笑,想起那句話,天塌了有個子高的人頂着,這回陸墨可真是無辜遭殃,可這樣一想,不大開心,陸墨比自己高大約五指。
差距不大,頂天的人就換了,從前頂天立地的一直是自己,時過境遷,反被後輩趕超。
他踮起腳尖伸手觸摸,碰到上方堅硬透明的殼,是結界,不知何時布下,兩人都沒有察覺。
陸墨也伸手探了一會兒,說道:“用來困人的,不知道範圍多大。”
為防萬一,他和林池清調換位置,讓林池清在前,以免背後有人偷襲自己無法及時發現,而且這種姿勢其實是占便宜的。
林池清心裏有數,沒有多言,也沒有多想,能在陸墨的眼皮子底下無知無覺布下鎖困結界,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陸墨載人繞着結界邊上轉了一圈:“範圍是火城周圍十裏,只對有修為的人有效,且修為不能太弱。”
他和林池清一起落地,隔着結界,林池清能進出自由,而自己卻被隔開,無法寸步。
林池清走進來:“沒辦法,進城看看。”
陸墨不動,好半晌,垂着眸道歉:“對不起。”
林池清:“?”
陸墨:“害你和我一起被困。”
火城有活火山的緣故,無法發展成大城,留在這裏的都是無處可去的流浪人,天長地久日積月累,形成小鎮,然後是城,再然後,為了抵禦時常小噴發的火山熔漿,有人學會仙術,自立門派,世世守衛。
這樣的炎熱之地冰雪覆蓋,反常即妖,可自己太掉以輕心,明明心有所感,卻自信沒有防備,然後中招。
陸墨不心疼自己,可心疼師尊,:“現在收回妖核,你也出不去了…”
林池清不能看他這幅消沉模樣,越過他踏入城門:“走吧,進去看看。”
是惡境還是更惡,總要面對才行。
陸墨神色複雜,原地立了會兒,快步跟上,拉住林池清衣袖,認真又期待:“師尊,你不恨我了嗎?”
林池清莫名其妙他的态度,不好意思直接回答,用兩字催促:“走吧。”拉住陸墨手腕步履匆匆。
人煙稀少荒涼的街道在視野倒退,陸墨不看路,只專注看他,直到把人看的臉頰明顯發紅,有些口幹舌燥,溫聲道:“晚上,等晚上隐蔽的時候,我就把妖核…”
陰暗的小巷子忽然沖出來幾個老百姓打扮,眸子狂熱嗜血的魔修,一把拖走林池清,腳下陣法啓動,人瞬間無影無蹤。
陸墨:“……”
“???”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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