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表白(上)

林池清從來沒有這麽窘迫過, 反應過來自己正以人形趴在陸墨身上, 并在青天之下外人眼中咬在那人唇上, 臉熱發燙連忙起身。

腰上多出無可推拒力道。

林池清撐起的身軀被強行拉回去,腦袋伏在他的肩上,臉頰挨着臉頰, 熱度一定傳遞過去了。

心緒紛亂,身體僵硬,沒有死之前, 懷着暗戀小心思,被抱時他不敢多想,可現在…

他明白,那人是故意的!

林池清面紅耳赤, 礙于臉皮薄想起身, 又覺得這樣兩情相悅的感覺舒服極了,于是稍微猶豫。

時間大約過去幾息,也可能數息,他的腦子漸漸清明,抛卻那些風花雪月心情,撐起胳膊疑惑注視陸墨, 為什麽陸墨喂自己神骨, 看到魂魄人形一點也不吃驚?

陸墨被盯的心虛,再次按回他, 埋首脖頸,轉移注意力, 低沉喚道:“師尊。”

他的聲音太軟太酥,輕輕拂在敏感地帶,林池清微微發顫,勉強維持神智,終于發覺哪裏不對,擡起頭來,銳利注視他:“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陸墨轉移注意力失敗,內心咬牙切齒,師尊真不懂風情,表白的氣氛消失,估摸着之後不會再有機會,悶悶回答:“剛才。”

林池清把他那躲閃的眼神解讀徹底,不信:“得知真相以後,你才可能給我神骨。”

陸墨自知言錯,立刻改口:“輪船上。”

林池清持懷疑态度。

陸墨不自在別過臉:“好吧,是前天晚上…”

林池清冷眼。

陸墨:“別這麽看我,我說實話就是了,就那天客棧,你從窗口落下,我下意識接住你,當時有些懷疑,而後鬼女派人送我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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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池清想起被自己打碎的破妄鏡,那不過是普通的鏡子,并不能照出人形。

陸墨:“我看到你了。”

他沒有說鏡子碎裂以後,鬼女所設法術使自己眼睛能夠始終保持看破狀态。

林池清被這樣斬釘截鐵不可能有假的眼神注視,羞恥油然而生,他一直以為不會被認出,無所顧忌做出許多蠢事,其實都被這人看在眼裏。

太壞了,什麽也不說,就這麽貓捉老鼠一樣看着雲端上的人落入塵埃,為情所困,吃醋撓人。

有惱怒也有羞恥,林池清此刻只想遠離微笑的人,把自己關進黑暗密室,最好永遠不用出來!

假師尊找回自己神智,意識到可怕事實,厲聲道:“你們暗算我!”

他轉身逃走,被返生鏡掐住脖子按在地上,拼命掙紮。

林池清被這一吵回神,什麽顧慮,心疼都沒有了,看着陸墨小狐貍似的笑,這人哪還有過去半分乖巧聽話,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氣極,自己怎麽這麽蠢,與人朝夕相處那麽久歲月,卻還被表相迷惑,看不透本性?

他用力在陸墨肩上掐了一把,聽到一聲悶哼,心又軟了下來,但仍板着臉冷哼,震開腰間雙臂,脾氣發在假扮自己的妖怪身上。

假師尊被定身,不得動彈,驚恐瞪着氣勢比從前更加強盛的人,眼前一花,魂魄離體漂浮半空,還沒有來得及逃走,被返生鏡抓在手裏塞進瓶中。

肉身失去靈魂,癱軟下去,陸墨好了傷疤忘記疼跑過來接住,将屍體腦袋放在自己肩上,緊緊攬住腰身,真誠問師尊的魂魄:“進來嗎?”

林池清原本準備魂歸本體,看到這種姿勢,停下腳步靜默。

背景板一樣安靜許久的返生鏡打破尴尬,問道:“深無在哪?”

先前陸墨帶貓上島,不可能什麽也沒做。

陸墨不打算放過到嘴的林池清,沒有按照返生鏡給的臺階放開師尊肉身,頭也不回目光灼灼虛空而握,雲層空氣晃動,裂開一道縫隙,黑袍人重重摔落地上。

深無費盡心機殺死龍王,第三次死而複生,實力正虛弱,被強行從藏身地傳送過來,看到陸墨的那一刻,心慌一瞬。

但他反應很快,不動聲色與林池清目光相接。

林池清心道來的正好,回避陸墨剛才問題,目光投向深無,冷道:“你要找的狐妖死了,魂魄也将灰飛煙滅!”

他看向瓶子裏劇烈翻滾掙紮的魅狐妖灰色魂魄。

深無驚愣,倏然轉頭,不可置信,喃喃自語,帶着惶恐後退幾步:“怎麽可能!你怎麽能回歸本體!”

回答他的是林池清幾記風刃,裏面帶着殺死自己和折磨陸墨百年的怒火!

池清上仙是好人沒錯,但不代表不會殺人,有些矯情的話不願意說,只将所有怒火付諸行動。

深無在成神的林池清面前毫無反抗之力,重重砸向山壁,發出砰一聲轟響,吐血摔落石堆裏。

陸墨攔住林池清送往深無心髒的最重一刀:“等等!我有事要問他!”

林池清收手,發現陸墨是一個人而來,趕忙偷偷往後瞄,發現肉身被放置在山壁旁邊,心下松氣,趁機走過去回歸本體。

陸墨餘光往那邊瞥,咧嘴微笑,然後不慌不忙甩給返生鏡一個眼神,無聲說:“關好深無,船上等我們。”

返生鏡點頭,知趣捆住深無,帶着魅狐靈魂禦劍飛遠。

林池清回歸肉身,還有些不适應,活動活動不太靈活手腳,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察覺有異時,臉側正好晃過深影,布料擦過他的臉頰。

陸墨一只手臂貼着林池清臉頰抵在石壁,另外一只抵在他的腰側旁邊,正好是一個半擁抱姿勢。

夜風很靜,沒有生人,林池清聽到自己有如擂鼓心跳,一下一下,有力迅速。

他覺得自己此刻不太好,心跳太快,太響,他們距離那麽近,若被聽到…

林池清面色不改,淡淡回視,詢問:“有什麽事?”

陸墨認真凝視他,敏銳發現師尊與表情語氣不搭的耳根紅潤,但他選擇不說,而是牛頭不對馬嘴道:“師尊,天黑了。”

林池清:“……”

陸墨:“我沒有告訴你,我已經認出你了,你生氣了嗎?”

林池清:“……”

陸墨不再說話,林池清餘光偏見他微微低頭,沮喪的臉,嘴巴快于腦子說:“沒有。”

陸墨馬上揚起笑臉,單純一如從前,林池清看愣了,忘記先前對這人大灰狼小狐貍的評價。

陸墨忽然抽出寒淵劍放在林池清手裏,鄭重說:“有一件事我不想再忍,現在,此刻,必須要做,你若覺得不好,就動手,我一動也不會動。”

林池清困惑,拿不準他想做什麽,于是問:“什麽…”

剩下的一個字被堵回喉嚨。

兩人唇。瓣只是靜靜相貼,并沒有進一步動作。

氣息相纏,溫度相傳,快速而有力心跳交錯,他們站在星辰月光下,披着滿身冷月茭白。

大約十來息,林池清驟然後退,腦袋磕在堅硬石頭上,疼的咧一下嘴,悶哼還未發出,已被如影随形的人壓回去。

打嗎?

林池清握緊寒淵劍,終于明白陸墨先前話語意思。

他在逼迫自己做一個選擇,沒有多餘話語,用行動表示念想。

若林池清不接受,盡管一劍殺了他便是。

他明知道林池清面冷心軟,還如此做,其實胸有成竹。

陸墨等了許久,沒有等到寒淵劍,而是胸膛推拒力量,那人錯開腦袋,紅着臉冷斥:“以下犯上!”

陸墨已然得到想要結果,得寸進尺起來,捏住林池清下巴,強行扯過來,這回不再是靜靜相貼,而是将自己的東西深深種上屬于自己印記。

推拒還迎之間,寒淵劍啪嗒從林池清手中失力落地,無人趨使自己飛遠,口裏嚷嚷:“顧慮顧慮我這個小孩子吧!”

三百歲的寒淵小孩子孤單飛向輪船,以欺負深無得以些許安慰。

林池清勉強被驚回的羞恥心在厚臉皮陸墨的強硬動作下燃燒殆盡,等到那人以下犯上到實在不好意思體會的位置,他喘着氣按住陸墨發頂,喚道:“阿墨。”

陸墨擡頭,手上并不老實,天知道衣衫不整的師尊此刻看起來多麽誘人,能忍住他就不是陸墨,而是聖人!

林池清整理心情,忽然對陸墨溫柔一笑,陸墨晃神,被迷了心神,反應過來時已被定身不能動彈。

“……”

他哀哀道:“師尊…”

林池清很快收拾好自己,又變成那個冷淡禁欲的人,斜睨他:“認出之後的事,是你故意而為?”

陸墨後背開始冒冷汗,心虛問:“什,什麽事?”

用紅繩捆貓,彈額頭,把貓按在地上爬不起來。

林池清用你自己知曉眼神看他,抱起變成普通動物的奶貓,目光冷淡無情:“大逆不道,禁閉三天!”

陸墨長嘯:“不要啊師尊!”聲音轉了個彎,十分委屈哀怨:“剛才我們還親親抱抱,轉眼就抛下夫君,你提褲子不認人!”

林池清黑臉給他禁言,燃一團羹火,施展防禦結界,又覺陸墨眼神太熱,随意從空間戒指翻出一件外衣劈頭蓋臉扔過去。

好死不死扔出去的是當時引誘鬼女出來所用紅嫁衣。

就這麽看,被紅衣從上而下覆蓋半截身子的陸墨像極了乖巧等揭紅蓋頭新娘。

對,新娘。

林池清覺得找回剛才被壓制吻的失去力氣,緊緊攀附那人身上的尊嚴。

盯了一會,返回輪船。

返生鏡目送林池清鸨占雀巢陸墨房間,回頭凝視黑暗,嘴角彎了彎,搖頭無奈笑,他把被寒淵劍打的半死不活的深無和魅狐魂魄屍體關于一處,在門邊席地而眠。

這樣的日子其實挺好,有人陪伴,不會孤單。

一個時辰後,被林池清放水的陸墨解除定身禁言,抱着紅衣路過門邊,随手抽一床毛毯蓋上,輕聲吩咐寒淵劍:“幫他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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