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交鋒
“前幾天我父親回家裏時,曾經去找過鄭劍的父親,那時候鄭劍的父親接過一個電話,雖然他隐諱的小聲說了幾句,但是我還是聽見他好像說了你的名字,而且給他打電話的,是我們學校的教導處主任。”
胡力的這句話,幾乎在瞬間讓範偉明白了很多。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什麽張主任會如此的不耐煩,為什麽那劉老師會這麽快就發現了扔到他桌上的紙團,為什麽鄭劍和肖達這麽容易就和自己分配到了同一個考場同一間教室。這一切,只是因為一個人,那就是鄭劍的父親,紀委書記鄭立泷!
該死的!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選擇在中考這個時候對自己動手!範偉現在真的後悔不已,這樣的陰謀簡直根本防不勝防,就算他當時信了胡力的話,又怎麽可能在考試中時時注意鄭劍和肖達的小動作呢?說白了,今天這個陰謀,真的非常陰險狡詐,鄭立泷果然是官場的老手,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要治人與死地!
範偉現在終于什麽都明白了,他前面就在懷疑,以鄭劍和肖達的能力,怎麽可能會想到這麽高明的栽贓嫁禍的點子,原來是他老子幫的忙啊……
只不過,雖然知道這一切的原由,但是範偉并找不到解決辦法。害他的并不直接是鄭立泷,他要面對的是他的老師們,如果真的以作弊處理的話自然科學這門課自然成了零分,那麽範偉別說考重高,恐怕就連普通高中都望塵莫及!
怎麽辦?難道真的要束手待斃嗎?範偉第一次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和堂堂一縣的紀委書記鬥法,還沒交鋒恐怕他就要先敗下陣來。廢話,一個初中生和縣裏的第三把手對抗?恐怕結局還沒出現就已經成定局了。
範偉在心裏重重嘆了口氣,他簡單快速的分析了下,得出的結論只有兩個。要麽自己沉默接受作弊處理,心灰意冷的進那該死的職高,和方佳怡分開。要麽,就要去找能和紀委書記不相上下的人來幫助自己。
而能和紀委書記鄭立泷相抗衡的人物,在範偉所有認識的人裏面想來想去只有兩個。一位就是他的父親,當着勞動局局長的範濤。還有位,就是欠着他一個人情的縣委書記,方佳怡的父親方富民。
請那個抛棄母親的父親幫自己,別說對方肯不肯,範偉就首先否決了。所以思量再三,現在只能把這事請方富民出馬了。
“張主任,我想打電話給家裏。”在沉默了一陣後,範偉擡頭朝張主任淡淡道,“我讓家裏人來學校一趟吧。”
“好,好。”張主任還在覺得這事可能有些麻煩呢,沒想到範偉卻突然态度來了轉變,竟然肯通知其家長了,這自然讓張主任心裏一陣暗喜,連連點頭。
“範偉,你不在想想,有沒別的證據?”李老師卻有些皺眉道,“你要知道,一旦通知你家長,那就意味着你作弊的事情就成了定論……”
“李老師,你說什麽呢,範偉有這個改錯的決心,我們自然要支持他的,難道你希望你的學生做個不誠實的人嗎?”李老師的話還未說完,一旁的劉老師早就肥肉一橫,瞪了他一眼道,“我瞧着範偉同學能主動自己通知家長,就足以證明其态度的端正。”
麻痹的,态度再端正又有個鳥用,還不是被你們給玩弄!範偉在心裏狠狠罵了劉老師一陣,也感激了李老師一番。看的出來,李老師确實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沒有說話,只是很沉重的拿起了辦公室裏的電話,并按下了一串號碼。
“喂,您好,方書記現在正在開會,并不方便聽電話,我是他的秘書小周,您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我會進行轉告。”
範偉一聽電話裏甜美的女聲就忍不住在心裏罵娘,該死的偏偏這時候方書記卻開起會了。他不由的有些焦急,這可讓他怎麽對秘書說啊,難道他要說自己作弊被抓,想要書記出面幹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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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主任抽着煙悠閑的正翹着二郎腿看範偉拿着電話站在辦公桌前,面帶微笑十分的輕松。可是很快,随着範偉第一句話出口,他的臉幾乎在瞬間僵硬,立刻輕松不起來了。
“秘書小姐,麻煩你告訴方書記,就說他的幹兒子打電話找他有急事,若是他不是很忙的話,給我回個電話……嗯,對,就是回這個號碼。”範偉這說到這裏便挂掉了電話。既然不好明說,那麽他也只有厚着臉皮當一回方書記的幹兒子了,不過說實話,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他是不會出此下策的。
範偉口中的方書記是誰也許幾位老師都不知道,但是張主任和劉老師這樣的人就算不知道可是因為心裏有鬼自然害怕起來。什麽東西帶個大頭銜都會變的完全不一樣。書記這詞雖然用途很廣泛,但是卻足夠對人産生震懾心理。
張主任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試探性的問道,“範偉同學,那個……你剛剛,是給誰打電話?”
“我幹爸。”範偉故意想氣氣這些想搞他的混蛋,就是不明說方書記的真實身份。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你幹爸,我是問……他,他是哪的……那個,書記?”張主任現在肯定在心裏求神拜佛,希望範偉口中的書記是哪個小鄉小村的幹部,又或者是一些國有企業裏的沒用書記。
只不過很可惜,張主任注定要失望了。
範偉略有些深意的看了張主任一眼,露出一絲微笑道,“我說的,是平安縣縣委書記,方富民。”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擊中了張主任,他渾身猛的一顫,整個人就這樣頓時呆立在了原地,完全沒了下文。不光是張主任,就連一旁的劉老師也是一張肥臉變的慘白,有些不穩的跌坐回了椅子上。
縣委書記的幹兒子,他們怎麽可能知道範偉還有這樣特殊的身份!張主任和劉老師的反應無疑讓範偉更加确定,這兩位老師就是鄭劍的幫兇!
雖然現在的範偉看着他們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表情感覺到很爽,真的很爽,但是他也知道方書記目前被人排擠的情況,他心裏也沒底,到底這個縣委書記能不能幫他鬥的過強勢的紀委書記。
“範偉同學,呵呵,那個……”張主任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不由得他必須要說些什麽,可是話才剛開了個頭,辦公室的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範偉接起電話,而這一次打來的人,正是方富民。他沒有廢話,直接隐晦的把他怎麽作弊被抓的事說了遍,故意加重了鄭劍,鄭劍父親這些詞的音節,很顯然方富民在官場混了這麽久,自然聽到後腦子一轉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他立刻表示馬上會到學校來一趟。
挂斷電話的範偉嘆了口氣,因為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自然科學科目的考試已經馬上結束。此刻就算方書記趕過來,也許頂多就沒了作弊這個處理而已,而他交上去的試卷,才僅僅只寫了一大半啊……
教導處立刻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張主任在知道方書記要趕來之後,就已經知道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劉老師則不住的給他打眼色,似乎希望從他那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而一旁的李老師則只是安靜的坐在那裏,他現在已經明顯覺得,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管的範疇,所以幹脆來了個不聞不問。
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方富民來解決。
平安縣第三小學距離平安縣委縣政府僅僅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開車自然更加的快速,所以這才五六分鐘不到,張主任便透過教導處的窗戶看見了停車場上剛剛入位的奧迪A6。那車牌前大大的紅色政府符號讓他的心髒不知道為什麽開始突然間劇烈跳動。
總之,現在他的感覺,很不好。
在幾分鐘前,張主任就通知了第三小學的校長和其他領導。雖然現在是中考時間,但是畢竟來人是堂堂縣委第一把手,平安縣官職最大的縣委書記,可不敢掉以輕心。
所以,當政府的奧迪車平穩的停下後,學校領導們便很快的簇擁而上,将方富民的車子圍了個水洩不通。方富民帶着淡淡笑容一邊握手一邊便和校長交談了幾句,在知道教導處的位置後頭也不回的便徑直走去。
如果別人中考作弊被抓,方富民當然不會管,哪怕若是她女兒被這樣抓,他都一樣不會當面趕來。可是範偉不一樣,範偉是他的恩人,是個大大的恩人。他欠着範偉的一個大人情,天天想着有什麽辦法可以還掉。而今天上天就給了他這個機會。而且更讓他意外的是,沒有想到範偉惹上的這個大麻煩,還隐約和他有些千絲萬縷的關聯。
鄭立泷這個紀委書記和自己關系緊張已經是一個星期前的事了,但是他還是非常清楚鄭劍對自己女兒的喜歡,那種喜歡方富民能看的很透徹,所以當範偉在電話裏提起三次鄭劍後他就已經聯想出了一種很大的可能。
鄭劍喜歡自己女兒,而範偉最近和女兒又走的很近,所以很顯然,鄭劍要對範偉報複。只不過讓方富民都感覺到震驚的是,小孩子間的對抗竟然能引起鄭立泷的注意。看樣子,這老東西還是太寵愛自己的兒子了。
既然是鄭立泷一手操縱的陰謀陷阱,方富民以前也許還要給他面子,可是現在則完全不用。自從柳國正那天與他書房密談後,知道鄭立泷這家夥竟然在背後陰他,這讓方富民十分的不爽。他現在雖然權力被限制的很死,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一個縣委書記真要搞點什麽對付紀委書記,方法顯然還是有的。
既然大家都撕破了臉皮,那麽也就不存在顧及情面這一說了。方富民倒是有些感謝範偉,給了他又一次整整鄭立泷的時機。
在校長的殷勤帶領下,方富民走進教導處後,第一眼就看見了臉色不好的張主任,他朝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範偉掃了眼後,朝着張主任便似笑非笑伸手道,“你就是二中附屬初中的教導處主任吧?”
“是是,方書記,我姓張。”張主任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彎着身子與方富民握了握手。他現在額頭的冷汗都漸漸而出,縣委書記的身子并不高大,但是真正有一種讓他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事情我已經聽範偉簡單的說過,我來這裏只是來看看他。”方富民說到這裏,掏出了包中華煙遞給了張主任,然後眼神朝身後的那些學校領導掃了眼,“諸位若是沒事的話,就幫我招待招待陪我來的其他領導,我和張主任有些私事要聊。”
心領神會的三小領導們哪能不知道方富民話裏是什麽意思,急忙紛紛點頭退出了辦公室。校長還不忘關上了教導處的鐵門。
在張主任殷勤的主動幫方富民點燃香煙後,整個辦公室裏只剩下了範偉,張主任和他三個人。
“廢話我也就不多說了,張主任,坐在你面前的是我的幹兒子,他曾經救過我,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你能不能給我個面子,作弊這事……”
“作弊這事就算了,算了……”還未等方富民把話說完,張主任就已經急忙開口有些為難道,“方書記,您親自前來我還有什麽話好說,我要知道範偉是您的幹兒子,給我三個膽子我也不敢為難他啊……可是,可是作弊可以免掉,但是考試時間已過,試卷已經被老師收去封印了。”
方富民沉思了會,抽了口煙皺眉道,“難道沒別的辦法了?”
張主任搖了搖頭,“如果有辦法,我還敢不說麽……這次考試是江德市連同下屬七縣市一齊統一的考試,這試卷在考試結束後就用最先進的密碼封印紙給封印起來送到市裏統一批閱,若是誰撕開,那這責任可就……”
“哼!”方富民還沒等張主任說完,就一陣冷哼後嘲諷般的笑道,“既然你也知道事情做過後就來不及反悔,那為什麽還要搞我的幹兒子?難道就因為他和鄭立泷的兒子有了點點過節,你們就要至他與死地?!”
“方書記……您,您這是說的什麽話……”張主任被方富民突如其來的一陣怒喝給吓了個半死,渾身輕顫的小聲辯解道,“我,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不明白什麽意思?嗯,很好,要不要我現在找鄭立泷來對峙一下?”方富民臉色明顯陰冷下來,“我告訴你,你們那點花招用在別人身上可以,可用在我幹兒子身上就是不行!敢和我作對,鄭立泷都沒那個膽子,你有嗎?”
面對如此赤裸裸的挑釁,張主任非但沒有一點的憤怒,反而更加驚慌失措的連連搖頭。縣委書記威風如厮,真的讓人大開眼界。
看着一派強勢的方富民,範偉心裏突然沒來由的一陣羨慕。他現在終于有些明白為什麽父親會抛棄自己母親了,原來權力這東西,真的很好,很強大……
“說吧,鄭立泷到底指使你幹些什麽。現在交代還來的及,可別讓我把這事全抖出來!”方富民臉色鐵青的抽了口煙,“到那時候,我保證你後悔都來不急。”
看着方富民那平淡的表情,張主任面如死灰的突然間癱軟到了椅子上,又很快激動的痛苦道,“方書記,這事真不是我迷了心竅,實在是被逼的啊……”
“被不被逼,那還要看你說出來的是不是事實。”方富民這時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因為他知道,這位主任已經承受不了自己的壓力。只要把鄭立泷的把柄抓到手,對于攻擊鄭立泷來說自然又多一份的把握。
“是是,方書記,鄭書記上個星期約我去吃飯,我以為是關于他兒子讀書的事情,既然這麽給面子我也沒多想就去了。可是誰知道,在酒宴上,他卻讓我幫他個忙……”張主任說到這裏,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方富民一眼,為難道,“我也不想的,可是他是紀委書記,權力都能壓死我,我,我怕他對我有意見,所以,所以才……我也不知道範偉是你的幹兒子,要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做的,肯定不會的。”
“也就是說,你承認自己是受到鄭立泷指使,對吧?”方富民眉毛一挑,充滿了威嚴。看的出,他那怪病已經好了很多,陰柔的一面逐漸散去的同時,陽剛之氣看樣子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這……”張主任臉色陰晴不定,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運會是如何。
範偉冷冷看着驚慌的張主任,心裏的怒火幾乎快噴湧而出。果然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一定是鄭劍求他父親幫忙的。鄭家的人真是卑鄙無恥,這種方法都想的出來!
“很好,你不需要回答我也明白一切,我現在問你,有什麽辦法可以讓範偉把這門課的成績補上?”方富民并不打算現在就拿這件事做文章,畢竟這是件小事,要想搞垮鄭立泷,可沒有這麽簡單。當然,事情雖小,但只要積累,總有一天就可以一舉擊倒自己的敵人。
張主任抹了把額頭冒出的冷汗,努力思考了半天,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