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傅庭點了點頭, 對傅真說:“我也記得, 我們的合同最後并沒有簽訂下來。”
傅真動了動唇, 他以為即使那份合同最後沒有簽下來,傅庭應該也是不想要見到自己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倒不算那麽回事。
說起來,傅庭現在的樣子有些像是死纏爛打的前男友, 而且是那種精神不太好的, 随時都有可能往自己身上潑硫酸,傅真要被自己的這個比喻給逗笑了。
傅庭望着傅真的臉, 路燈下, 細小的雪粒落在他的頭發上,他的眼中帶着些許笑意,傅庭心中一動, 竟然有了一種想帶他回家的沖動。
好在這種沖動馬上就消失了。
江恒殊上前了一步, 将傅真護在自己的身後, 他看着車中的傅庭,平靜地開口詢問他:“請問這位先生,你是傅真的什麽人?”
傅庭看向江恒殊, 動了動唇卻沒有說話,他确實不應該停下車, 只是看着這兩個男人牽着手相依在一起, 他的心底沒來由的湧上了一股巨大的怒火,他最終沒有忍住踩下了剎車。
“你是誰?”傅庭咬着牙問道。
“我是傅真的男朋友。”江恒殊平靜地敘述道。
“傅真的男朋友?”傅庭冷笑了一聲,剛要開口諷刺什麽, 但是他的話沒有說出來,就被江恒殊打斷。
江恒殊再一次向傅庭提問:“你是傅真的什麽人?”
傅庭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傅真早已經被趕出傅家,傅見琛也與他斷絕了父子關系,他現在也不算傅真的哥哥了,他已經不是傅真的什麽人了。
見傅庭沒有說話,江恒殊了然說道:“既然沒有關系,那這位先生就不必詢問這麽多私人問題吧。”
傅庭望着眼前的江恒殊,他的眼睛中夾帶着憤怒,這憤怒不知從何而來,好像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正在被人奪走。
江恒殊沒有理會傅庭,他轉身拉着傅真的手,對他說:“我們走吧。”
傅真嗯了一聲,跟着江恒殊一起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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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人行路上,樹枝的影子在燈光下搖曳,細雪紛紛落下,很快就在灌木叢上鋪了一層淺淺的白,江恒殊拍拍傅真的肩膀,無聲地安慰着他。
“傅真,你真要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他們的身後傳來傅庭的大聲詢問。
傅真回過頭去,看着傅庭的方向,傅庭依舊是保持着剛才的姿勢,坐在車中一動不動,眼睛直直地望向他們,傅真垂眸,猶豫了一下,緩緩将手從江恒殊的手掌中抽離,他對江恒殊來:“我想自己來。”
江恒殊嗯了一聲,他停在原地,看着傅真向傅庭走去。
傅庭看着傅真緩緩向自己走過來,腦中忽然閃過過去的某個片段,夕陽将海邊的沙灘染得一片金黃,男孩從另一邊飛快地向自己跑過來,叫着自己哥哥。
現在的傅真左腿微跛,走起路來總是搖搖晃晃,傅庭心髒的某個位置在一剎那仿佛被什麽緊緊抓住,疼得他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傅真走在車窗前停下腳步,他微微彎下了搖,對車中的傅庭說:“雖然不知道您今天為什麽會突然停車攔下我們,但我以為我們即使不簽那份合同,我們也是不希望見到彼此的。”
傅真停頓了一下,想要聽傅庭的回複,但是傅庭沒有說話,他依舊保持着沉默,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
傅真抿了抿唇,問:“對嗎?”
半晌後,傅庭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對。”
傅真的臉上緩緩露出一個微笑,他對傅庭說:“所以,那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了。”
傅庭看着傅真的眼睛,路燈下好似寒星,他想起傅真離開家的那一天,他似乎也是在用這樣懇求的眼光看着自己。
等到傅庭回過神兒來的時候,傅真已經從他的車窗前離開了。
他與江恒殊一起沿着馬路繼續向遠方走去。
傅庭仍舊是沒有動,在他後面行駛的那些車不斷地按響喇叭催促他離開,他的思緒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們與傅真,是怎麽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
在許久許久之後,傅庭低下了頭,他的目光落在車窗外面的後視鏡中,他看到江恒殊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拉開車門讓傅真先坐了進去,然後江恒殊自己也跟着上了車。
直到那輛紅色的出租車也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傅庭像是一個剛剛被解凍的人,動作遲緩地将車,回到了家。
傅家的客廳中一片寂靜,傅見琛正在享用晚餐,見傅庭回來了,讓管家又拿來一副刀叉,讓他陪着自己一起吃飯。
傅見琛注意到今天晚上傅庭的情緒不太對,他放下手中的刀叉,雙手交疊在小腹上,身體微微後仰了一些,問傅庭:“你怎麽了?”
傅庭想起路燈下傅真與那個男人手牽着手的畫面,這件事即使他同傅見琛說出來,傅見琛恐怕也是不會在意的,他搖搖頭,沒有說話。
“彎彎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在一月二十三號。”傅見琛對傅庭說。
“挺好的。”傅庭心不在焉地說道。
傅見琛眉頭蹙起,問:“你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
傅見琛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問傅庭:“你見到傅真了?”
這一刻傅庭不再願意對父親說實話,明亮的燈光下傅庭的面容看起來多了幾分憔悴,他垂下頭:“沒有。”
傅見琛一眼就識破傅庭在對自己說謊,他卻沒有拆穿傅庭的謊言,他想起綁匪給自己打得電話,他至今都沒有查出來綁匪的號碼是被誰在自己手機裏給拉黑了。
“爸爸、哥哥,我回來了。”唐彎彎推開門,腳步輕快地走了進來。
傅庭轉過頭去,看向唐彎彎,他并不想笑的,可是在看到唐彎彎的一剎那,他還是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在面對唐彎彎的時候,他好像永遠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而傅見琛也完全忘記了他還要查綁匪電話這碼事,只要一看到唐彎彎,就好像面對着這世界上最寶貴的珍寶。
……
傅真他們回到出租房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與江恒殊互相說了晚安,就各自回了房間休息去了。
江恒殊把工地的工作辭了以後,空閑的時間就多了起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傅真房間裏的,傅真畫畫,他看書。
冬日裏的暖陽透過玻璃窗戶灑在房間裏,翻書聲與筆尖在白紙上摩擦的聲音交錯融合,落在耳中也是一首不錯的旋律,時光悄悄流走,只在眉宇間留下一抹溫柔。
每天江恒殊都會向傅真報告自己的行程,今天早上在傅真的房間裏待了一會兒後,江恒殊放下手中的書,對正在埋頭畫畫的傅真說:“我今天要回家一趟。”
他母親已經在電話中催了他很久了,最後給他吓了死命令,不管他現在在忙什麽,今天必須回家一趟。
“什麽時候回來?”傅真放下手中的畫筆,擡起頭向對面的江恒殊。
傅真現在的模樣乖巧得讓人心疼,江恒殊在揉了揉他的頭頂,說:“今天晚上就回來。”
傅真嗯了一聲,他還以為江恒殊要回去很長時間,江恒殊問他:“你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帶點回來。”
傅真搖頭:“不用買了,我櫃子裏還有一些面條沒吃完。”
“好。”
江恒殊回去換了一套衣服就離開了,他走以後,傅真筆下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只是偶爾會停下筆,摸一摸剛剛被江恒殊吻過的唇角。
江家半山別墅裏,老管家穿着燕尾服站在門外,他帶着白手套,頗有一番英倫紳士的味道,江恒殊走過來,叫了一聲:“王叔。”
“少爺,您回來了。”
江恒殊點點頭。
王叔是看着江家這個小少爺一點點長大的,他幾乎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邊打開門,一邊問江恒殊:“您晚上想吃什麽,我這就讓廚房去準備。”
江恒殊:“不用準備了,我晚上還要回去。”
這話剛說完沒多久,江恒殊又道:“對了,王叔你幫我做一份草莓千層吧,我要帶走。”
雖然不理解平日裏幾乎不碰甜食的少爺為什麽會突然要求做一份千層,但王叔還是稱職地應下來:“好的少爺”,他接着說,“夫人在樓上等您。”
江恒殊點了點頭,沿着深棕色的樓梯向樓上走去,在東側第二個房間前停下腳步,敲了敲門,江夫人很快将門打開,看到江恒殊回來了,江夫人的臉上瞬間覆滿笑意。
“總算是回來了。”江夫人拍拍江恒殊的肩膀,張開手臂親昵抱了他一下。
江夫人帶着江恒殊去了樓下的小茶室裏,兩個人坐下後,江夫人問了問江恒殊最近的情況,又跟他說:“你爸爸去南方開會,下個禮拜才能回來,你爺爺出國旅游了,估計得春節能回來。”
“我知道的,之前給他們打過電話了。”
江夫人笑了笑,滿意又自豪地看着對面自己的孩子,她想到了什麽,打開手機相冊,對江恒殊說:“我這裏有一些女孩的照片,你看一看,有沒有合眼緣的,有時間我給你安排出去見一見,你都這麽大了,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江恒殊沒有接過江夫人的手機,他對江夫人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啊?”江夫人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江恒殊是說了什麽,眼睛一亮,表現得十分欣喜,“什麽時候帶回來給媽媽看看,媽媽不是古板的人,也不講究門當戶對,只要她人品過得去,媽媽就很高興,她今年多大了?做什麽工作的?你們怎麽認識的……”
江恒殊垂下眸子,對江夫人說:“他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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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