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1)

紀紫心一行人尚未回到家,紀世傑便已經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同時将珠梅這丫鬟給扣押起來,一個人坐在大廳上,陰沉着臉等着他們回府。

女兒還未起程回府之前,安睿便已經修書請正準備押着王大威上府衙的靜雲寺師父代為送信,早一步将女兒在靜雲寺裏發生的事情,和老太太還有二房背着他暗中設計他女兒的陰毒詭計讓他知曉。

紀府主屋大廳一片肅穆,裏面沒有人敢吭聲,紀世傑怒火沖天,目皆欲裂地瞪視着坐在一旁的二房。

紀虎這個同父異母只有一半血緣的兄弟,他們這一家子簡直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東西,上次的奸計未得逞,現在竟然又想用這麽卑劣的方法想敗壞他女兒的名節!

如若不是想親口聽聽紫心的說法,在他看完書信的當下,就想将紀虎一家子轟出去,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不再遵從父親臨終前的遺言交代。

他目光比刀子還鋒利,看得坐在一旁噤若寒蟬的陳氏不時縮着身子,就怕被紀世傑給盯上,可她實在受不了現在這氣氛,又偷偷摸摸地扯了下一旁像個龜孫子縮在椅子裏的丈夫,朝他呶呶嘴暗示他向自己親大哥打探一下。

實在被煩得受不了的紀虎只好如她所願,清了清嗓子開口,「欸,大哥……」

紀虎才剛開口,紀世傑手掌憤怒一拍,聲嘶力竭地對着他咆哮,「閉嘴,你們夫妻倆再多說一句,我現在馬上轟你們出門!」

這一吼,紀虎方才鼓起的勇氣全蔫了,縮了縮膀子又窩回椅子內,這下陳氏更是腦袋一縮,一個大氣也不敢吭。

從方才靜雲寺的師父來過後,紀世傑眼神鐵青到一個不行,看來像是恨不得将她宰了的樣子。

大伯已經知道她設計讓紀紫心身敗名裂、閨譽受損,嫁給王大威并将她趕出紀家,好讓婆婆掌中饋,還要藉這事讓秦府二少爺對紀紫心徹底死心,進而看上他們月雲。

現在大伯隐忍着不對二房發作,應該是要等紀紫心回來,聽紀紫心怎麽說,否則他們早被掃地出門。這時她只能盡量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期望老太太能趕緊回來,只有老太太回來才能壓制住大伯,他們二房才不至于被掃地出門。

不一會兒,蘇管事匆匆忙忙地跑進大廳,「老爺,大小姐回來了,已經下馬車正往大廳裏來。」

「把老太太和一起跟去靜雲寺的二房的人全部帶到大廳來,至于那些下人馬上關到柴房去!」紀世傑壓下滿腔的怒火,交代着,「還有讓人去把那膽大包天的丫鬟給我帶過來!」

蘇管事領命後,馬上轉身處理紀世傑交代的事情。

「爹。」紀紫心冷着臉走進大廳,随意喊了紀世傑一聲,對一旁的二房夫婦跟他們的兒子女兒視若無睹,徑自坐到了一旁的太師椅上,雙腳交疊接過下人送來的茶。

在她後面進到大龐的越氏,以為紀世傑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還不知道他們的陰謀,故作憤怒,一進到大廳便先發制人對着紀世傑怒斥紀紫心,「反了,反了,做孫女的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情不知檢讨,竟然敢給我這個祖母臉色看,老大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女兒!」

紀世傑怒拍桌案,滿腔憤怒壓抑不住,對着越氏怒喝,「夠了,母親,你們在靜雲寺的事情我全部一清二楚!」

這個繼子,即使當年将他趕出家門任由他自生自滅,或以母親身分命令他必須将每年盈餘分給自己兒子一家時,都不曾見他動怒,不曾對她怒目相向、疾言厲色,可他今天竟然會用這種态度對她,她被這麽一吼,頓時吓到說不出話。

「紫心,你說,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說出來!」紀世傑心疼地看着今天受到委屈的女兒,還好安睿當時就在女兒身邊,機警地處理了一切,否則要是被繼母跟弟媳兩人陰謀得逞,依繼母歹毒陰險的心性,不用到明天,現在整個安陽縣恐怕就已經将女兒謠傳成不知羞恥的姑娘,這冤屈屆時女兒就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紀紫心放下手中的茶盞,看着父親那擔憂關心的眼神,思慮着該怎麽說。回來的路上她想了許久,最想做的一件事情便是一回到家就将二房一家子轟出去,可是,如若她這麽做,一定會讓父親感到為難。

這些年父親會對這個沒有血緣的祖母還有二房一家如此容忍,全是因為當年祖父臨終前,父親在祖父面前發過誓,承諾會聽從繼母的話,将她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好好照顧自己的兄弟,因此這些年來很多事情都委屈着他們大房自己,現在這事說出來,恐怕父親也只會讓她隐忍。

看着女兒隐忍委屈的表情,紀世傑心知自己女兒這些年來受了二房不少氣,委屈更是不用說,嘆口氣心疼地說:「心兒,凡事有爹給你做主,不用顧忌,不要擔心,別怕!」

這別怕兩字,讓紀紫心鼻間瞬間一酸,眼眶一片水霧迷蒙,所有強壓在胸口的委屈剎那間全爆發出來,跪到了紀世傑腳邊,哭得委屈心酸,「爹啊,你要給女兒做主啊……事情是這樣的……」紀紫心啜泣着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的經過告知紀世傑。

聽完女兒所說的,還有珠梅所招供的供詞,紀世傑心頭那把怒火幾乎要竄上九重天,咬牙切齒地怒瞪着二房一家子,這群忘恩負義、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他怒拍桌案,話幾乎是自齒縫間擠出。「你們還有什麽話說!」

二房一家子頭低到不能再低,沒人敢回應紀世傑。

紀世傑深吸口氣,暫壓下心頭燃燒盛怒的怒火,「心兒,現在這家是你掌中饋,這事你想怎麽做、怎麽為自己讨公道,爹都依你,絕對不會有半句不準的話!」

紀紫心抹去眼眶裏的淚水,沉定地看着自己的父親,「搬出去,大房沒有義務養二房這一家,二房從此與大房無瓜葛,一分一毫都必須自己去掙」

紀世傑點頭,「好。」長臂顫巍巍地直指着外面大門,「聽到了沒有,滾,你們一家子馬上給我滾出大房,從今而後不許再踏進我大房宅子一步,在外不許再用我紀世傑的名子,如若讓我知道,必定将你們一家送官!」

一聽到紀世傑這個繼子連讓二房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聽紀紫心這踐蹄子的話便要将她兒子轟出去,越氏怒火竄上心頭,氣得渾身發抖,重拍案桌,「紀世傑,你敢!你可別忘了當年你在你父親臨終前的承諾!」

「母親,二弟一家已經聯合起來如此設計陷害我女兒,要讓心兒的名聲蕩然無存,我這做父親的再不出面保護自己女兒,死守着一個破誓言就枉為人父。且我自認為這些年來對二弟一家已經是仁至義盡,即使日後到了九泉之下見到父親我也有理,不怕父親責備。」

「紫心這丫頭不是沒事,人現在安然無恙,好好地坐在你面前,你有什麽好計較的,現在反而要将二房一家趕出去!」

「難道要等真的出事再來處理?到時恐怕我處理的就是喪事!」紀世傑聲嘶力竭地對着越氏咆哮。

「不管有沒有發生,總而言之,你若還紀得你對你爹的承諾,就不準将你二弟給趕出門!」

「母親多說無益,兒子心意已決,來人,送老太太回松雪樓!」

越氏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反了,反了,你身為人子竟然敢跟我這個母親大吼,你還有沒有一點孝道!」

「母親,那你就當沒我這不孝子,你如想留下,我這不孝子自然會奉養你,如果你想跟二房一起滾出去,兒子也不會阻攔。」

越氏沒料到紀世傑會連她也一起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楮暴凸,氣幾乎提不上來,一手捂着激烈起伏的胸口,一手顫巍巍地直指紀世傑,「你、你、你這不孝子竟然、竟然,我告訴你,我在哪裏,你二弟一家子就得在哪裏,你有本事就連我這老太婆一起趕出去。」

「西山那有座二進院是我前些日子購入的,這幾天才整理好,那裏環境清幽,很适合養老,母親就到那裏贍養天年,若母親要讓二弟一家住進我也不反對。來人啊,送老太太到西山的那座宅子贍養天年!」紀世傑不想再像以往一樣認錯安撫繼母,直接送她到別院養老。

「紀世傑,你、你竟敢這樣對我,你不得好死,你怎麽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越氏咒罵着紀世傑。

他卻恍若未聞地撇過臉,衣袖一甩,對着門外的下人吼道:「你們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馬上将二房的人趕出去,永遠不許他們再踏進府裏一步!還有,去把老太太在松雪樓的東西整理好,馬上送她到西山靜養!」

這話一出,算是跟繼母越氏還有二房一家撕破臉了,但他不後悔,女兒跟兒子是妻子留給他最重要的寶貝,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他們兩人!

自從二房被爹趕出去,徹徹底底與他們大房斷絕關系後,整個紀府裏,不管是前面的回春堂醫館,還是後面的家宅,都呈現一番新氣象,就好像大雨過後的大地般煥然一新,連到回春堂看診的病人也有年輕化的跡象,且以女性居多,只是……她們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她的侍衛身上。

瞧,又有個姑娘偷塞香囊給安睿了。

不過這安睿也太沒節操,人家給,他就收啊?太過分了!

「小姐、小姐,你再敲下去,這豆蔻都要成碎末了!」白果連忙提醒正拿着藥杵搗着缽裏藥材的紀紫心。

她怔了下,往缽裏瞧了眼,嘴角微微抽搐,這都搗成粉了……

她撇撇嘴,趕緊找個由頭搪塞。「沒事,這樣好入藥,藥效較強。」

「是嗎——」白果狐疑地瞅着紀紫心那十分不自然的表情。

小姐最近這是怎麽着?常常找藥材出氣,搗這些藥像是在搗仇人一樣,滿臉怒氣的,以前二房怎麽惹她生氣,她都不會這樣啊!究竟是怎麽了?小姐的月信造訪時間也還未到,怎麽最近她火氣好像特別大,要不要建議她自己抓些降火的藥材熬了喝?

「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

「我,二房都趕出去了,我怎麽會有煩心的事情。」她一邊包着藥材一邊說着。

「可是小姐,你最近火氣比二房在的時候還要大耶!」

她神色微微一頓,有些心虛地說:「有嗎?可能是快入冬了,晚上睡不好,所以肝火旺盛了些,一會兒我抓副藥熬了,喝點降降火氣就好。」

可惡,這不知收斂的安睿可真是害人不淺,害她火氣飙漲!

她惡狠狠的朝安睿射去一記鋒利無比的眼刀,卻無意間與他深邃有神的眼眸對上,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她不動聲色地撫着突然激跳的胸口,這是怎麽回事,以前看安睿的時候不會有這種反應啊!怎麽最近只要看到年輕小姑娘偷偷送他香囊、帕子就會情緒激動,發現他跟她對視時心就像要跳出胸口……

她回想着自己最近這些超級不正常的反應,依然不解怎麽會這樣,古代醫書沒有這類症狀的記載,告知她到底是怎麽了,她只能搜尋前世記憶。

她皺着眉頭回想着前世在網絡上、書上看到的那些信息,雖然她穿越時間年代久遠,前世有很多事情都記得不是很清楚,唯獨自己看過的那些羅曼史小說、浪漫韓劇、宅鬥宮鬥的劇情是一丁點也沒忘。

思索了一番後,她猛然驚覺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突地瞪大眼驚恐地看着安睿——她該不會是喜歡上安睿了吧?!

不會吧,要不然怎麽羅曼史小說寫的橋段、韓劇演的劇情,跟她現在經歷類似情節時的心情反應那麽像!

啊!不會吧,此刻她好想抱着頭仰天大喊:Ohmygod!

就在她捧着頭想要大叫時,從外頭看診回來的紀世傑朝她喊了聲,「心兒,爹有事跟你說,你跟爹到藥廬一趟。」

「好。」她連忙收拾好紊亂的腦子,卻發現她爹身後還跟着一人——林媒婆!

「大小姐好!」

「林媒婆你是來看病的?」她困惑地看着跟在她爹身後進入回春堂的林媒婆,這林媒婆沒事上他們家來做什麽?

「呵呵呵,大小姐我這身體勇健得很,無病無災的,這紀神醫方才還說要賺我的錢難呢。」林媒婆笑得花枝亂顫,頭上那朵大紅花也跟着一抖一抖。

「心兒,林媒婆是我請來的,你跟我來,林媒婆請。」

「是。」紀紫心跟着紀世傑還有林媒婆往後院方向走去。

這一路上,看着林媒婆臉上那一朵像巨花魔芋般恐怖的笑容始終沒有卸下過,還有爹那難得嚴肅的表情,她就覺得有問題。既不是看病,林媒婆沒事不可能上門,所以原因只有說親這個可能。

可是她早已經言明不嫁,要想娶她得完成那三個條件,林媒婆自然不會把腦筋動到她頭上,難道是她爹要續弦嗎?

這藥廬是她爹用來鑽研醫書、研究藥方的地方,是爹的私人天地,就像一般人家的書房,往日只有爹和固定打掃的下人會進入,其它人是不能随意進入的。

這藥廬旁邊有一個用來談事的小花廳,紀世傑呷了口香茗後,看向正襟危坐看着他的女兒,知道她在等他說出今天特地将她叫過來藥廬的目的。

「心兒,日前靜雲寺那一事,官府方面已有了結果。」紀世傑說得保守,「王大威被判必須坐一年牢。」

「唷,很好,這種惡人就該給他一點教訓。」聽到這消息,她心頭的那口怨氣才得以纡解。

「心兒,這惡人跟你二叔他們雖然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紀世傑放下手中茶盞,心疼地看着她,嘆了口氣,「卻也對你的名譽造成極大的傷害……」

「爹,這些年來外面到處說我是非、中傷我的流言我不是沒有聽過,我也聽到麻痹了,要說就讓他們去說,過一陣子就消停了,至于是誰在外邊中傷我,不用我說,爹也應該清楚是何人的手筆。」紀紫心一臉淡然地看着紀世傑。

「正因為如此,爹不能繼續讓這些流言來重傷你,想要遏止這些不實傳言,如今只有一個方法。」紀世傑氣憤地拍桌,一想到他今天在外頭聽到的那些無法入耳的難聽流言,就恨不得半夜到二房那裏下包老鼠藥,把他們都毒死,免得他們繼續傷害他女兒。

「爹,請說。」

「就是……你嫁人,你嫁人後,那些不實的傳言就不攻自破。」

「爹,您說什麽?嫁人,您明知道我的決定,當初您也是贊成的,怎麽現在為了一些流言,就要我放棄自己的堅持與決定!」

「心兒,你別激動,冷靜地聽爹說,爹絕對不會要你委屈自己。」

「如何不委屈自己,這世上有哪個人跟爹您一樣!」

「入贅,只要入贅,就沒有哪個男人有那熊心豹子膽,敢一個又一個侍妾擡進門,找一個你看得順眼、人品還成的,不一定要是名門子弟,只要家世清白又願意入贅,入贅了,你真不喜歡也沒事,就讓他住到別的院子,你看如何?」

「爹,你這是掩耳盜鈴!」

「掩耳盜鈴也好過你在外面被人傳得不能聽,說你不肯嫁人就是因為每次出診都可以跟不同男人到外邊野……野……嫁了人就無法……連安睿也無辜地被卷進去,算了,不說這些,想要遏止流言不讓人繼續誤會你,就是招贅,只要你招贅,那些流言必不攻自破!」

其實除了女兒外,整件事情最無辜的就是安睿,而這事情如果想要完美解決,安睿就是最好的人選,畢竟他也被卷入與女兒不清不楚的流言風暴當中,由他來娶女兒或者是入贅都是最完美的結果,況且他與女兒兩人相處融洽。

一直以來他也十分欣賞安睿,從他的氣度與修養來看,他直覺安睿并不是一般人,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能向安睿提出入贅的要求,只好退而求其次選擇別的男人成為女兒的丈夫,這也是他今天找林媒婆來的原因。

「大小姐,這事本來我是不該插嘴的,紀神醫擔心得沒有錯,不能再讓這流言繼續傳下去,姑且不說這流言不僅破壞你閨譽名聲,日後也可能影響到小少爺說親,光說現在放任流言繼續誤傳,不出三個月,你就有可能被沉塘……」林媒婆看着紀紫心,将最壞的結果告知她。

「沉塘?!」

「大小姐,這可不是我危言聳聽,今年春天你不在城裏,你可知道那杜家小姐是如何被淹死的?」林媒婆表情凝重地看着她,「就是像現在這些流言,傳到了我們今年春天新上任的官老爺耳裏,為了他的政績,不查明真相便直接讓人将杜小姐綁了,塞進豬籠裏沉塘,等她家人趕到,抓出造謠兇手時,一切已來不及,還有那個宋小姐,不肯嫁給王員外的傻兒子,也是用這種方式把人給淹死……」

「什麽,竟然有這事!」

林媒婆點頭,「所以啊,大小姐,你明明是受害者,為何突然有這些沸沸揚揚的流言傳出,大小姐是通透之人,一想就通的。」

「可我真的不想委屈自己就這樣随便嫁人!」

「心兒,林媒婆在婚事這一方面畢竟也是行家,爹稍早已與她讨論過這事,她給了爹一個建議,你聽聽可好?」

「大小姐,我家老頭當初那條命是紀神醫救活的,我林媒婆要不是為了報恩,是不會給你想這點子的,給你出這點子,我也是要冒着被官府撤了我媒婆牌子的風險。」林媒婆說着。

紀紫心壓下心頭那把火,「說吧,我聽。」

「你先耐着性子聽我說,就是找一個人品好,也願意入贅的男子,陪你演這場戲。」

「演戲?!」

「是的。」林媒婆跟紀世傑點頭。

「繼續說。」

「不管你最後願不願意接受這人成為你的丈夫,如果願意當然是皆大歡喜,如果不願意,兩年後你們和離,到時給他一筆足以讓他另外迎娶、買房置産、優渥可觀的賠償金,入贅之前我們白紙黑字先寫清楚,避免日後糾紛。」

聽完林媒婆所說的,紀紫心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紀世傑跟林媒婆也不催她,讓她自己仔細地好好考慮。

「就算我同意,那人選呢?」

紀世傑跟林媒婆聽她這麽問,就知道她同意這事,不約而同地籲了口氣。

林媒婆搧了下手,「這人選小姐你就不用擔心,過兩天我把人帶來給你挑選,保證不會壞你的事。」

「那就有勞林媒婆了。」

紀紫心做出決定後,情緒有些煩躁地回到醫館,坐到櫃臺前,一邊揉着感到隐隐發疼的額頭,一邊等着甘草幫她沖杯豆栀茶來降火氣。

「怎麽了?」很少看見她愁眉苦臉的趙天祺,一面撥着算盤珠子,一面關心問道:「紀大夫找你談的事情很棘手?」

她接過甘草泡來的豆栀茶呷了口,幽幽看着醫館外的街景,小聲開口,「我……要招婿了。」

他的手一頓,「招婿?!」

她很無奈地點頭,将方才在藥廬裏說的事情與決定大約告知他,「現在外面……我爹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就是……」

「胡鬧,萬一對方反悔呢?」不知怎麽的,一聽見她要招婿,他心底竟然浮現一抹莫名的恐慌。

「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還會有證人,不怕對方耍賴反悔。」

愈是聽她這麽說,他愈是生氣。世上卑鄙小人何其多,她怎麽可以這麽草率地把自己一輩子的幸福,交付到一張契約文書上!

「走,跟我來!」趙天祺拿下她手中的茶,不給她反對的機會,拉着她的手腕便往後院走。

後院有不少下人正在整理院子,兩人這樣拉拉扯扯的怕會被人誤會,她只得加緊跟上他的腳步,小聲問着,「安睿、安睿,你要拉我去哪裏?」

趙天祺将她拉到一處較沒有人來往的角落,松開她的手腕,生氣地質問她,「紀紫心,你沒腦子嗎?你可知被休棄的女人,日後必須承受更多的流言蜚語,甚至是不肖分子的騷擾,會比你現在承受的壓力還重,且這棄婦的污名會一輩子跟着你?」

她揉着有些發紅的手腕,「我知道。」

出,力道真重。她招贅或是日後和離,跟他都沒關系,這安睿怎麽會突然跟發神經一樣失控地對着她發火?

他一聽到她說她知道卻還選擇這麽做,壓抑的火氣全湧了上來,怒聲指責她,「你知道還答應這麽愚蠢沒有腦子的方法!」

「你以為我沒有分析過所有利弊得失嗎?你以為我想這麽做嗎?你知不知道二房現在就跟兩眼泛着青光的狼一樣,緊盯着我們大房這一塊肥肉,他們想要奪得大房的一切,就要先除掉我!

「我要是不一勞永逸,把自己嫁掉完全斷了二房所有的念想,他們就不會死心,只會用更歹毒的方法破壞我的名節,甚至利用這種方法要我的命。

「我再不斷了他們的妄想和貪心,他們下一步就可能利用這事蠱惑官老爺,讓那昏庸又急着求表現的官老爺把我抓起來沉塘!」紀紫心火氣也上來了,朝着他怒吼,像是要将這些年來所受的委屈與憤怒全吼出來似的。

「那也不必把自己賠進去,你這是下下策。」他憤怒地握緊拳頭提醒她。

她氣得牙齒磨得吱吱響,聲音從齒縫裏擠出,「我要是想得出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何苦用這下下策,給自己找一個不愛的男人!」一說到這裏,她眼眶裏委屈的淚水竟然撲簌簌地往下掉。

一看到她掉眼淚,他飙漲的莫名怒火頓時像是洩了氣的氣球,對她,剩下的只有心疼……

趙天祺籲了口長氣,拍拍她抽搐的纖細肩膀,将随身的帕子遞給她,「別哭了,把事情交給我,我幫你解決。」

她接過帕子按了下眼角,「你要幫我解決,怎麽解決?我可不要你為了我去做違背自己良心跟道德的事情。」

「那一家子還不值得——」

這時,一名小學徒急匆匆地朝他們跑來,「安爺,前面醫館來了兩名穿着一灰一藍,體格精焊的男子指名找你,他們不說是誰,只讓我們通知你說神獸到了你就知道,其中一人留了個八字胡。」

一聽到神獸跟八字胡,趙天祺表情僵了下,眸底掠過一抹幽光,「我知道了,你讓他們到祥富酒樓等我,我一會兒就過去。」

「好的。」小學徒點頭後便匆匆往前面醫館跑去。

「紫心,我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男人,或是招贅,你只适合懂得欣賞你的美好、了解你、願意跟你守着那份堅持的男人。」趙天祺籲口氣,「其它都別想太多,我會處理好。」說完他便轉身離去。

紀紫心眨着帶着水氣迷蒙的眼眸,看着趙天祺離去的背影,不解他話中真正的意思,他究竟要如何幫她解決這難題?

約莫半刻鐘後,趙天祺出現在位于人來人往熱鬧市集裏的祥富酒樓二樓的雅間。

一踏進雅間,那兩名男子兩眼陡地綻放出驚喜的光芒,腳步急切地朝他向前兩步,抱拳單膝下跪見禮。

「屬下英招(泰逢)見過主子!」

「你們是如何找到這裏的?」趙天祺越過他們走到窗邊,目光森冷地望着窗外,「起吧!」

兩人站起身,身穿灰衣、身形較矮的英招抱拳拘謹回答,「屬下們奉皇上的命令,全力搜尋主子的下落。」

「皇上?」趙天祺有些詫異地看着他們兩人。

「是的,主子,皇上本就不相信依主子的能力會死于船難,而最不可能平安回京的天佑世子卻能夠取得冰焰火蓮,并逃過船難,回京醫治太後的病,遂命暗衛營兄弟暗中調查,發現你溺水意外身亡與天佑世子有很大的關系,因此命暗衛營兄弟暗中全力尋找蛛絲馬跡,才查到主子現下在這。」留着兩撇胡子的泰逢為趙天祺解惑。

趙天祺眼底有掩飾不住的蒼涼與悲傷,低喃着,「世子……」終于讓他如願了。

「是的,主子……您不在了,榮王府世子也只能由天佑少爺繼承。」泰逢有些無奈地說着。

「只是……主子,您既然沒死,為何寧願隐身在這種小縣城當個侍衛卻不回京?」英招滿臉不解地問着。

當他們得知主子的下落,看到其它暗衛弟兄傳回的情報,他們還以為情報有誤,親自前來打聽一番後,仍舊不敢相信,他們暗衛營的統領竟不回京當他的大統領,反而隐身在一間小藥房裏當侍衛,這侍衛還得兼着其它雜事,例如賬房先生……

一個身分是暗衛營大統領,只聽命于皇上,也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另一個身分卻是小藥房的侍衛兼賬房先生,得聽一個女人的命令,偶爾還得陪小孩子放紙鳶,這反差之大,讓他們第一時間簡直無法接受。

趙天祺冷嗤了聲,嘲諷問道:「你們相信我會如傳言般死于船難?」

「不相信!」他們搖頭,異口同聲。

主子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這樣問他們兩人,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英招率先領悟他問這話的含義,驚呼,「主子,莫非……莫非你與天佑世子兩人趕回京時,發生了屬下們不知道的事情?」

趙天祺淡淡瞥了他們兩人一眼,目光沉靜地看着窗下的街景,片刻後才幽幽開口,「太後病危,急需冰焰火蓮救命,我與趙天佑日夜兼程趕路,抵達秀靈江時改走水路趕回京城為太後送藥,趙天佑在這裏早已經設下埋伏。」

「什麽,埋伏?!」兩人倒抽口氣,怎麽也不相信,天佑世子跟他們主子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怎麽會設下埋伏?這下他們都懵了。

「趙天佑在我們前往天山找尋冰焰火蓮時,便買通黑狼閣殺手,同時勾結我身邊想上位的暗衛,打算等船只行駛至兩岸地勢最為險惡的凄風峽谷時對我痛下殺手。可人算不如天算,當晚江面天氣遽變,狂風暴雨、打雷閃電,江面上甚至掀起龍吸水,幾道驚雷劈中船尾,整艘船瞬間起火。

「我護着他,帶着冰焰火蓮欲棄船逃生,這時若讓我下船改走陸路,日後想要劫殺我更不容易,一旦我回到京城,必被封為榮王府世子,而已經從父王手中接下暗衛營大統領一職的我,如再受封成為榮王世子,他勢必只能成為一個被衆人取笑的笑柄。

「內心嚴重自卑扭曲的趙天佑不能讓這事發生,只要除掉我,世子之位必會落在他頭上,即使父王不想讓他成為世子,卻也只能傳給他,他便命買通的黑狼閣殺手還有背叛我的手下,在已經起火的船只上劫殺我,我一面護着趙天佑避開火源,一面與黑狼閣殺手厮殺。

「可他卻在我護着他逃上救命小船時,一刀捅進我腰間,那刀上還抹了劇毒,我在所有殺手圍攻上來,千鈞一發之際跳入江中,這才逃過一劫,卻也是九死一生……」趙天祺悲憤地回憶當時之事。

聽完他所說的,他們兩人震撼地瞠大眼,無法置信這在外人眼前一向将仁義道德挂在嘴邊,甚至多次請求榮王爺,讓榮王爺向皇上請旨封主子為榮王府世子的趙天佑,會做出這樣殘殺手足天地不容之事!

「毒,主子你身上的毒?」泰逢雙眼緊盯他腹腰的位置。

「解了,當時要不是紀大小姐正好在江邊散步,救了我一命,現在恐怕你們得到義莊去找屍骨。」這時候回想,也真是慶幸自己這副皮囊長得還算好,才會讓紀紫心違背父親的命令救他一命。

「主子,既然你的身體早已複原,為何不回京?」英招知道這問題已經涉及主子的隐私,可他還是忍不住想問。

「回京?怎麽回京?」趙天祺悲憤地怒槌擊着窗框,「你們知道嗎?那一刀捅進的不是我的腰,是我的心!趙天佑是我自小最敬重的人之一,可他卻在背後捅我一刀,誰能想到将我推入地獄的人,竟然是我最尊敬的人!」

「我若回京,他所做的事勢必會被揭穿,一旦揭穿,榮王府的顏面将蕩然無存,兄弟骨肉相殘,第一個最傷心的除了父王外,恐怕就是太後,即使隐瞞這一切,你們覺得我和趙天佑還能和平相處嗎?恐怕我一看到他,想撕了他的心都有,這樣你們讓我如何回京?」他苦笑了下,可語氣裏卻帶着濃濃的蒼涼與悲傷。

他們的主子鮮少會這般情緒失控,他們兩個大男人更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愣怔地看着他宣洩滿腔怒火與惆悵情緒。

片刻,趙天祺深吸口氣,收拾好自己沮喪灰暗的情緒,「我失控了,抱歉。」

「主子,任何人遇上這種事情都會失控,這是人之常情,主子請勿這麽說。」英招連忙說道。

「這事,你們兩人知道就好,不要再過到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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