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Part14

下了課松陽就領着銀時和高杉往桂家裏去。

桂的家在這個村莊和城鎮交界的地方，并不算遠，不出一個時辰松陽就到了桂的居所，松陽敲敲木門，确認裏面并無人聲後便攔下來的路過的似乎是鄰居的人詢問。

“請問，您知道住在這裏的桂和他婆婆去哪裏了嗎？”

“小太郎那孩子啊？他婆婆美子好像是出了什麽事，方才見他和隔壁的木本一起去了鎮上的成田醫館了啊。”

問清了成田醫館的位置，松陽斂去面上焦急，道過謝，帶着兩個孩子往城鎮上去。

大約是松陽心裏顧着擔心桂，所以并沒注意到在他們越來越靠近城鎮之時高杉滿臉躊躇的神情。

成田醫館的招牌倒是很醒目，松陽按着那位好心人說的路線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推門進去就看見還穿着松陽做的那件深绀色浴衣的桂坐在病床邊，手裏捧着粥，正一點點喂給半躺在病床上一臉病容的頭發花白的老婦人。

見到松陽過來，桂顯然很是驚訝，睜大眼睛條件反射的站起身，那碗粥卻還穩當當的捧着。

“老師也從任意門裏過來了嗎？”

看桂的樣子大概不是很嚴重吶...松陽松口氣，摸摸桂的黑發，朝病床上的老婦人行了一禮。

“您好，我是小太郎的老師吉田松陽，叫我松陽就好了。”說着又把站在後面懶懶散散的銀時和不知怎麽沒有回家而是跟過來的高杉拖出來，“這也是我的學生，坂田銀時和高杉晉助。”

兩個孩子有點不自在的行禮打招呼。

“婆婆好...”

“婆婆您好...”

“常聽小太郎說起松陽先生吶，您稱呼我為美子婆婆就好啦。”神色蒼白但笑容慈祥的美子婆婆向松陽他們微微颔首，又轉向桂。

“小太郎和坂田小先生還有高杉小先生一起出去玩會吧？醫館裏的氣氛對小孩子還是不太好的喲。”

松陽想着她約摸是有什麽話不願讓桂知曉，因此也接過桂手上的粥勸着桂他們出去了，看着桂他們走出去，才重新看向美子婆婆。

“婆婆要不要先把粥喝完？”

美子婆婆也不推辭，輕聲道謝，讓松陽慢慢的将剩下的全部喂完了，等松陽放下碗才重新開口。

“松陽先生，小太郎那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啊。”

“确實是呢。”松陽彎着眼角，笑容溫和。

美子婆婆嘆了口氣，面色陡然轉向凝重，似有難言之隐般，猶豫良久，才出聲。

“小太郎那孩子，以後可能要拜托松陽先生多多照顧了，我啊，也陪不了那孩子多久了啊...”

松陽怔了怔，隐約明白了些，也沒有多問，而是鄭重的點頭。

“我會好好照顧小太郎的，婆婆您只要好好養身體就好了。”

“我這種病啊，是養不好的...”美子婆婆擺擺手，面上有着釋然和寧靜。

“我老了，總會有歸天的時候，這種将死之人的虛弱，怎麽可能是住在醫院浪費財物就能好起來的呢，繼續住着也是浪費留給那孩子的錢，倒不如安安心心的呆在家裏等着終将到來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道，小太郎那孩子，到時候會有多難過...我放不下心的...也只有小太郎那孩子罷了...”

松陽心情沉重起來，也不知該說什麽，想着這樣的情況雖說是天命，但無論如何，活在世上的人是永遠接受不了親近之人的逝去的，一時也跟着湧上難過情緒。

“婆婆...您不用擔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太郎的...”

仿佛只有這樣的話才能讓這即将步入死亡的老婦人能夠安心。

過了會醫館的醫師送來煮好的藥，可能把松陽誤認成美子婆婆的親人，好一頓囑咐，松陽也認真聽着默默在心裏記下來，打算就讓桂暫住私塾裏，每日帶着桂過來一起照顧婆婆。

片刻銀時跟着桂也回來醫館，彙報說高杉被家裏的仆人領走了，松陽倒也知道高杉的家境，并沒感到奇怪，點點頭，跟桂說了自己的打算。

起先桂是吓了一跳，連連拒絕說是不想麻煩松陽，但在松陽堅持和婆婆的勸說下，桂也就聽話了，到了晚上乖乖跟着松陽回私塾，一到早晨起來等松陽做完早飯又匆匆忙忙一起往醫館趕。

這樣兩地來回的确辛苦，但素來脫線的桂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面上還是樂觀開朗的樣子。松陽欣慰于桂的孝心之時，又隐隐擔心在婆婆走後桂的反應。

盡管松陽一直墊付着醫館的錢讓美子婆婆住下去修養，美子婆婆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差，每況愈下的身體情況和蒼白發青的臉色已經時日不久的樣子，然而桂和松陽每日的照顧從未停止過，依舊像婆婆還健康時那樣陪伴着她。

到了冬天末尾，美子婆婆終于還是沒能熬過去，初雪來的那天，美子婆婆就閉了眼再也沒醒來。

那天桂和松陽剛從醫館回私塾來上課，桂板凳還沒坐熱，那位木本大叔匆匆忙忙的趕過來遠遠就的喊了起來。

“小太郎啊！！快去醫館啊！！美子婆婆她，婆婆她！！不行了啊！！”

桂猛地站起來，整個人像是陷入冰窖般，呆愣幾秒，突然抓起課本，跌跌撞撞想要跑出去，又被橫着的桌子絆了一腳‘砰’的摔倒。

松陽上前拉起桂，半推半拉的帶着桂到木本大叔面前讓木本大叔先帶桂過去，又回來向私塾裏也吓傻的孩子們宣布了今日提前下課的消息，等那些孩子們一個個離開，她面色才沉下來，帶上銀時和留在那裏的高杉一起往醫館趕去。

松陽到醫館的時候婆婆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了，緊緊拉着淚流滿面的桂的手，顫顫巍巍的語氣像是要說什麽，卻又發不出聲，見到松陽，她沒多少力氣的手顫抖着伸過來。

松陽趕緊上前握住婆婆，将耳朵湊近婆婆嘴邊，聽着她衰老的快要動彈不了的聲帶摩擦出最後的聲音。

“拜，拜托，照顧好，小太郎...”

這是婆婆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美子婆婆葬禮的那天松陽給私塾的孩子們放了假，跟木本大叔一起擡着婆婆的棺材上山下葬。

銀時和高杉在後面跟着一句話也沒說過面無表情的桂，心底還是擔心着桂會不會受不了打擊，一路上也想要安慰他，可惜毫無作用。

直到葬禮結束桂都一言不發，連眼淚都沒掉，猶如萬念俱灰般站在美子婆婆的墓碑前，任誰勸都不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美子婆婆墓碑上新刻下的名字。

參加葬禮的人慢慢走光，只剩下松陽跟銀時高杉。

松陽也不說話，只是走到桂身邊，和他一起安靜的站在美子婆婆墓前。

銀時倒是見慣了人死燈滅這種事，不過他也清楚像桂那樣的人是不會有過像自己這樣的經歷的，但是這種心情他多少體會得沒有那麽深刻。

他戳戳高杉。

“喂矮衫，看你挺想偷偷溜掉的樣子啊。”

高杉橫了他一眼，沒理他，徑直走過去。銀時嘁了一聲，跑過去跟着他一起在松陽身邊站好。

銀時也不知道他們究竟站了多久。久到他覺得，餓的足夠可以吃好幾大碗紅豆飯的時候，桂終于動了。

他轉頭看向松陽。

“老師...”話還沒說完，聲音哽咽起來，緊接着變成嚎啕大哭，身體一軟就要倒地。

“老師...嗚嗚...婆婆走掉了...嗚嗚...婆婆去異次元了...”

“小太郎乖，回去給你做荞麥面好不好？”

松陽抱起那黑發少年開始成長拉長的身軀，仍是輕松将他背在身後，一邊好聲好氣哄着那少年，領着銀時高杉往回走。

“我沒有婆婆了...嗚嗚...婆婆沒有了...”

“小太郎不哭，你還有我...”

美子婆婆臨終之時的囑托還在耳邊閃現。

淺發女子輕輕嘆口氣，宣誓般開口。

“我永遠都不會離開小太郎的啊...”

那個時候，她想，無論未來的自己會變成什麽樣，她也一定要，守護好身邊這些依靠着自己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有稍微弱化了點銀時某些方面的性格 從戰場裏走出來的孩子應該是比較冷血的這是認真的說。但我還是給銀時添加了不少人情味 畢竟側重點在于松陽 所以希望大家都能溫柔點 銀時也是在慢慢成長的嘛 阿拉 桂雖然天然呆 也還是有小孩子的一面的說 那麽 眼淚汪汪的假發小姑娘繼續求收藏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