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8)

怪他無情,不知道憐香惜玉。

跟随着他的步伐,或進或退,時而旋轉,也會脫離他的懷抱,卻總會再回到他懷中。

燈光落在他的眸中,靜若泉水,映出她的模樣,他的嘴角始終微微揚起,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姚夏很想問為什麽,可又問不出口。漸漸人和身心都沉浸在音樂中,在他炙熱的手心。

某一刻,薄司寒擁緊她,她的雙手搭在他的肩膀。懷中溫熱,久在其中,心越發沉靜,卻也不能自拔。

耳邊傳來熟悉且低沉的聲音,“現在實現你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麽?”

大腦似乎在急速轉動,卻也似乎停滞不前。她雙唇微張,繼而又輕阖。

或許是因為當下的生活,她很知足,并無他求,由是當他真問及願望,她才不知心中所想。

“我自作主張幫你選了一個,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話音剛落,只聽得“砰”的一聲,頭頂落了什麽,還未來得及考察,眼前便有玫瑰花瓣飄落,香味在鼻尖萦繞,她擡眸看去,燈光中漫天花瓣揚揚灑灑。燈光邊沿,圓形的區域突然落下水簾,與他們腳下的圓臺相接。将他們與外界隔絕,別有洞天。水聲夾雜在她的歌聲中,也顯得是那般合情合理。

薄司寒拉起她的手,後退一步,燈光驟然撤去,數秒後恢複光亮時,她垂眸看去,他已然單膝跪地。拇指食指間輕撚着的戒指,在燈光下閃耀如星。

水簾時斷時續,斷開的水流組成字母,垂落,她看得字母組成一個簡單的詞組——marry me(嫁給我)。

他擡眸看着她,水流在他眸中垂落,明亮溫柔,“嫁給我。”

隐約間似乎有水珠濺在身上,微涼,也不知是不是濺到了眸中,炙熱滾燙。

姚夏仰頭看着天花板,單手在眼前扇了扇,卻還是感覺得到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她曾不止一次幻想過,他向她求婚的場景。但她從不敢想有多浪漫,更沒想過他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單膝下跪。她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這麽做。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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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不求婚嗎?”

薄司寒淺笑出聲,“我說什麽你都信?”

簡單的一句話,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心頭湧起一陣暖意,眼淚終是落下,沖刷着她最後一絲僞裝。

“對,你說什麽我都信。”姚夏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嘴角微揚,“所以你別騙我,我會當真的。”

她沒說謊,她信他,自始至終,深信不疑。

“不騙你。”薄司寒又将戒指居高了些,“那你答不答應我?”

他們身在亮出,自然不知暗處的人們早已等不及。而餘晴窩在程諾恩的懷中,已經哭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或許別人不知道,但她比誰都清楚,他們走了多少彎路才走到這一步。

餘晴雙手扣在嘴前喊着,“答應他!答應他!”

漸漸地,全場都回蕩起三個字——答應他。

“我——”姚夏抿住唇,嘴角卻揚起完美的弧度,“答應你!”

最後三個字她大聲喊出來。

開始,是她想盡辦法要套他在身邊,最後卻是他把戒指套在她無名指上,也将她套牢。

薄司寒一把将她攬入懷中擁緊,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畫面定格在這一瞬,被刊登在各大雜志報紙,被無數人微博轉發。

姚夏躺在薄司寒的腿上,邊翻着評論,邊啃着蘋果。

——卧槽,看得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啊,我夏啊,終于嫁出去了!

——這反轉有力度,說我夏同性戀的,請自覺面壁思過。

——雙性戀?還是性取向正常啊,求解答!!!

——薄總這樣的男票請給我打包來一打謝謝!!/(ㄒoㄒ)/~~

姚夏禁不住笑出聲來,她擡手拍了拍薄司寒的手臂,“哎?那時候都傳我喜歡女人,你有沒有怕過?”

“沒有。”薄司寒淡然翻了頁雜志。

“我說真的呢!”姚夏奪走他手中的雜志丢到一邊,雙手掰過他的臉,“認真看着我,說你有沒有怕過?”

薄司寒擡手握緊她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懷中箍緊,額頭輕抵,“你彎了,我就親手掰直。”

“我又不是勺子,你怎麽掰?”姚夏眉峰微挑。

“試試?”薄司寒單手摟在她妖間,稍一用力,她便躺在沙發上,他默然湊近,兩雙唇近在咫尺,卻還未等觸及,就聽得不遠處傳來嘔吐聲。

兩人都是一愣,循着聲音看去,就見夏夏對着角落幹嘔。

一小時後,薄司寒推開寵物醫院的大門,姚夏抱着蔫蔫的夏夏,步伐緩慢,目光呆滞。

“你說我們這爸媽當的,是不是太不合格了?”

薄司寒擁緊她的肩膀,輕嘆了口氣,“最近都誰溜夏夏?”

“沒溜過啊——”姚夏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忽地睜得很大,“前段時間,我把夏夏寄存在我媽那兩天,可就兩天啊!”

“問問。”

姚夏把夏夏遞給薄司寒,忙撥通了于卓芹的電話。

“隔壁新搬來的家裏有只公柯基,好想有一天遛狗的時候碰見了……”

“……”

回到家,姚夏蹲在狗窩前看着夏夏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默默拆開葉酸口服液的瓶,倒進它喝水的碗中,推到它面前,暗自嘆了口氣。

“沒想到最先做準備的是我,最先懷孕的卻是你,多喝點這個,對寶寶好。”

夏夏舔了幾口,還是蔫蔫的,卻輕輕晃了晃尾巴。

姚夏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可能很快她也會迎來這一天。對懷孕的未知,她的心中既有些期待,卻也有那麽一絲恐慌。

他們的寶寶……一定要像他才行!不然她不白追了這麽優質的男人!?

59.第 59 章

薄司寒走到一間教室門前,擡眸看了眼門上的號碼,推開門輕聲走進去。

彼時,姚夏手裏握着劇本,正在和一個瘦小的男生對戲。

她看劇本看得認真,他走到她身後,竟然都未發覺。

男生擡眸看見薄司寒,正要說話,卻見薄司寒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我好了,開始吧。”姚夏放下劇本,做了組深呼吸,瞬間進入角色,“學長學長,可不可以認識一下?”

男生默默瞥了眼薄司寒,扭捏半天,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正牌未婚夫在,他還要上演拒絕姚夏的戲碼,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你這狀态不對啊,怎麽目光老往我身後飄……”

姚夏正要轉過頭,就見薄司寒從她身後走過,“我來。”

男生像是終于丢了地|雷般爽快地把劇本交給薄司寒,就閃了人。

“你怎麽來了?”

薄司寒目光落在劇本中,“等你下課,一起回家。”

怔了半晌,姚夏猛地一拍腦門。

今天是父親節啊,她居然把這事給忘了!

“那我們趕快,早結束早走,你準備好了,我們就……”

“開始吧。”薄司寒把劇本一合,丢到桌子上。

“……”

這劇本,她少說也得背了半小時,他就看了幾眼就背下來了?!感覺智商受到了碾壓……

“學長學長,可不可以認識一下?”

薄司寒默然從她身側走過,卻被姚夏攔住,她在他面前笑着伸出右手,“我叫姚夏,姚明的姚,夏天的夏……”

話未說完,兩人對視間,皆是一怔。

時間仿佛瞬間退回到多年前,異國他鄉的深秋。格子窗外楓葉紛飛,舞臺上的男人一身筆挺的西裝,眉宇間英氣逼人。姚夏本是被餘晴拉着來聽辯論賽,卻被他深深吸引,無法自拔。

比賽結束,薄弈整理好材料,走下臺,迎面碰上一個女孩。他向左挪一步,她也向左走一步,他向右,她也向右。如是幾次,他停下腳步,眉心微蹙。

“薄學長,可以認識下不?”姚夏微笑着伸出右手,“姚夏,姚明的姚,夏天的夏。”

“薄弈。”薄弈不耐地吐出兩個字,便徑直從她身側走過。

姚夏忙跟上去,“學長,我是學經濟學的,你是學什麽專業的?”

兩人腿長相去甚遠,姚夏一路小跑着才勉強跟上薄弈正常走路的速度。薄弈本以為女生多少都會注重些臉面,他不理她,她自然就會知難而退。然而事實卻是,她追着他自顧自地聊了一路,絲毫沒有倦意。

“其實我不太喜歡學經濟,我喜歡唱歌,跳舞,以後想當歌手。但是我老爸說,當歌手很難出頭,非要我學經濟學,讓我畢業後給他分析分析市場什麽的。你說他是不是自相矛盾?自己就是開娛樂公司的,居然覺得……”

某一刻,薄弈突然停住腳步,姚夏說得正high險些一頭撞到他背上。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她便默然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位同學,我不關心你家裏什麽情況,也不想知道你喜歡什麽,學什麽專業。”

“ok!那不說我。”姚夏捂住嘴,眨着眼睛看向他,“那學長,你學的什麽專業啊?”

薄弈揉了揉眉心,“是不是我告訴你,你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知道你專業,又找不到你——”姚夏沉思片刻,很堅定地搖了搖頭,随後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光芒,嘴角微揚,“不然你留個號碼給我吧?”

薄弈嘆了口氣,“我們不熟……”

“這有什麽,聊着聊着就熟了啊。”

畢竟是女生,姚夏又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薄弈不好說什麽,最後只得丢下一句——不可理喻,繼續走他的路。

一直跟到宿舍樓下,薄弈走進宿舍,姚夏才戀戀不舍地離開。

而後姚夏只要一沒課就蹲守在薄弈宿舍門口,甚至把那當成了自習室,作業自習全部就地解決。

被她纏住幾次後,薄弈不堪其擾,就在衛斯的宿舍借住。

結果姚夏改了套路,逢人就問認不認識薄弈,誓要打聽到他的行蹤。

衛斯的宿舍其實就在薄弈宿舍對面,只不過中間隔了一個小廣場,姚夏始終未能碰到他們。那段時間,衛斯最常做的事,就是每天拿個望遠鏡,看姚夏有沒有去宿舍門口蹲守。

“baron,我看這妹子是真挺喜歡你的,都蹲了快一周了。其實你可以考慮考慮,我聽說她也是北禹城的,以後回了國,也可以再續前緣,你怕什麽?”衛斯把望遠鏡一丢,一屁股坐到床上。

薄弈握着筆的手一頓,有些失神,但轉瞬便收回心繼續做他的題。

現在想想,當時他也并不是多麽不食人間煙火,只是當年出國留學的機會來之不易,他不想浪費時間在談戀愛上。

然而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也由不得他。

幾天後,姚夏終于撤離宿舍門口,薄弈本還松了口氣,結果第二天上課,剛走進教室門口,老遠就看見姚夏坐在衛斯身邊朝他揮手。薄弈直接走到距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她就立刻收拾好東西跟過去。下了課,也緊跟在他身後。

薄司寒停下腳步,“你都沒有課?”

“有……啊!”姚夏突然想起來下節自己有課,忙朝樓梯口跑去,沒跑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笑着擺了擺手,“學長,明天見哈。”

随後每周,姚夏總會陪他上幾節課,專業不同,她聽不懂也不想聽,有時候會看自己的書,更多時候就單純地盯着他發呆。他看過去,她也毫不避諱。

薄弈有時候也會覺得無奈。

“看你的書。”

“哦。”姚夏的目光只在面前的書上掠了一眼,便立起書,湊近些偏過頭看着他,嘴角隐有笑意,“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帥?”

薄弈眉心微蹙,“沒人像你這麽……”

講臺上戴着金絲邊眼鏡的老外幹咳了兩聲,薄弈只得轉過頭去,生生咽下到嘴邊的“無聊”二字。

姚夏也暫時放下手中的書,裝起好學生。但沒過多久,便又湊過來。

“你也沒有女朋友,剛好我也沒有男朋友,眼看着就光棍節了,不如我們湊一對吧?”

薄弈眉心深陷,“姚夏!”

全班同學都循着聲音看向他們,姚夏卻都不在意,反而有些喜出望外,“你記得我的名字了?”

平生第一次,薄弈被老師趕出了教室。也是當天薄弈給姚夏下了最後通牒,來聽課可以,但絕不能打擾他上課。

而後,她還是會來陪他上課,還是會說光棍節的事,只是上課再不敢随便說話,都是在中午吃飯才會說。

時間久了,他竟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一種習慣,似乎他身邊就該有她一個位置。有次她有課沒來,衛斯就坐在他旁邊。

“看你的書。”

話一出口,薄弈和望着窗外發呆的衛斯皆是一怔。

那時,他才知,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

光棍節前一天晚上,姚夏拉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讓他回宿舍。

“學長,明天就是光棍節了。”姚夏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我知道。”薄弈想要抽出胳膊,奈何袖口被她揪得緊,也只得站在原地。

軟磨硬泡都沒用,姚夏就換了路子。

“學長,明天可以占用你一天時間嗎?就一天!”姚夏見他面露難色,立馬改口,“半天!”

薄弈眉心微蹙,“幹什麽?”

“我跟姐們兒打了賭,如果我光棍節之前脫不了單,明天要喝一整瓶威士忌。我喝不了那麽多——”姚夏拉着他的衣袖哼唧。

“好。”

“真的?!你答應了?”姚夏瞬間精神抖擻。

薄弈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下一刻便被姚夏緊緊抱了一下。隔着層層毛衣外套,他仿佛感覺到她身上所特有的溫暖。

“謝謝學長!”姚夏松開他,幾步蹦下臺階,卻又突然跑回來塞了個紙袋子在他手裏,笑得陽光燦爛,“送給你,既然光棍節不過了,就當做聖誕拿禮物好了。”

她走後很久,他都怔在原地。骨節分明的手伸進紙袋中,握在手中的是一條手織的咖色圍巾,柔軟溫暖。

當時,他只以為自己是因為那一瓶威士忌,才答應的她,現在想想也不盡然那般。

第二天,薄弈按時赴約,見到姚夏口中的姐們兒——餘晴和三個英國女孩,跟着她們去了酒吧。

姚夏全程挽着他,自然得就像是他們在一起很久了般。

一群人無聊,說要玩搖骰子。薄弈雖然智商夠用,但畢竟沒玩過,開始輸了兩把,三個英國女孩吵着讓他喝酒,他杯子還沒碰到,都被姚夏眼疾手快搶去喝了個精光。

那時,他不喝酒,姚夏也确實是沒什麽酒量。兩杯酒下肚,整個人就開始發飄。那幾個女孩還要繼續玩,沒一個管姚夏死活,最後還是薄弈背着她回的學校。

十一月中的夜晚,他後背躺着個人,竟不覺得有多冷。

“自己不會喝,擋什麽酒?”

彼時,姚夏醉得像一灘爛泥般軟趴趴地趴在他後背上,聞言卻模糊不清地回應着,“你不喝酒啊,不能讓你喝……我可以,我喝……”

他也不知道是該說她傻還是該說她仗義。

沒走上幾步,姚夏迷迷糊糊中突然笑出聲音。

“其實……我第一次看見你,就喜歡上你了……”

薄弈聞言微怔,“為什麽?”

“因為你帥啊——”姚夏嘿嘿一笑,“智商也高,基因好,後代肯定優良都不用愁的……”

到現在他也不明白,當時不過20歲的姚夏,想着基因好,後代的問題到底是因為有先見之明,還是純屬于想得太多。

後面的事,他記不太清,他只記得,舍友把她拉過去之前,她死死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在他臉上狠狠嘬了一口。

臨走了,還朝他深鞠一躬,說什麽大恩大德永生難忘。

結果第二天,姚夏就把這些事都忘得一幹二淨。被占了便宜的他,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她大概是他遇見的最特別的女生,也是唯一一個。

不過,真正有想和她走下去的沖動,還是因為他臨畢業前筆記本電腦丢失,畢業論文要全部重寫,她每天都會陪他在圖書館裏熬到淩晨兩、三點,幫他找相關書籍和資料,陪他度過了當時最難熬的日子。或許這便是患難見真情的意義所在。他每次勸她回去休息,她都笑稱自己是鐵打的身體,熬不壞。就這樣熬了大半個月,她所謂鐵打的身體,終于還是在他畢業典禮前兩天病倒了。

他或許永遠也忘不了,在他拿到學位證後,姚夏扯着因為重感冒而極度沙啞的嗓子當着全場人的面,喊着畢業就要嫁給他。

下課鈴聲将兩人驚回神來。

“走吧,改天再練。”薄司寒想要拉過她的手,卻見她先一步伸出手來,嘴角隐有笑意。

“薄學長,可以認識一下嗎?姚夏,姚明的姚,夏天的夏。”

原來,想到那段曾經的人,不只是他一個。

薄司寒禁不住淺笑出聲,擡手揉了揉她的劉海,随後握住她的手,“薄司寒,姚夏的——丈夫。”

最後兩個字他只是對了口型,她卻瞬間會意,嘴角有笑意蔓延開來。下一刻,她按着他的肩膀,像只猴一樣跳上他的後背。

“走吧,帶我回家。”姚夏湊到他耳邊,抿着唇輕聲喚了句,“老公。”

暖意自胸口處蔓延開來。

“抱緊了。”薄司寒嘴角笑紋漸深,打手扶住她的雙|腿,朝門口邁開步子。

他始終認為,他們能走到今天,全要感謝她曾經容忍了那麽冷漠的自己。而現在,該是他包容她的時候,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也會将她的好照單全收。

60.第 60 章

薄司寒正要敲門,卻被姚夏攔住。

“等下。”姚夏雙手交握向頭頂推去,轉了轉脖子。

“怎麽?”薄司寒側眸看着她,嘴角隐有笑意。

“争取一次拿下啊!明天我就要走了,幾個月回不來容易生變數,夜長夢多。”姚夏微咬着下唇,鼓着腮幫子長舒一口氣,拎過他手中的禮物,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好了,來吧!”

薄司寒敲門,很快便聽得腳步聲漸進,随後薄立成拉着個老臉出現在門後。

“來了,進來吧。”

姚夏怔了片刻,笑着舉過手中的禮品盒,“爸,我跟阿弈買了些營養品,父親節快樂。”

薄立成瞥了眼她手上的東西,目光落在地面上,“哦,放那吧。”

“死老頭子!昨天怎麽和你說的都忘了?”張賀莉紮着圍裙,手裏握了菜鏟子走到門口,見了姚夏,嘴角笑紋漸深,“诶呦,這就是姚夏吧?趕快進來。”

張賀莉白了眼薄立成,“一邊去。”

薄立成輕哼一聲,卻也不得不讓出路來。

“媽。”姚夏抿着唇微點了下頭,放下手中的禮品,跟着張賀莉朝廚房走去,“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不用哈,菜一會就好了,廚房油煙味重,快去歇着。”張賀莉忙把姚夏推出去,關上廚房門。

客廳沙發上依次坐着姚夏、薄司寒和薄立成三個人,大段的沉默後,薄立成開了電視,看着某婚姻調解節目,特意把聲音調得很大,氣氛變得很尴尬。

姚夏垂眸咬着下唇,食指放在膝蓋上輕敲着。

這麽下去不是辦法啊,她恐怕等不到張賀莉做好飯,氣氛就冷透了。要不要出|擊?要不要?

“爸……”

異口同聲,姚夏和薄司寒對視了一眼,姚夏起身朝薄立成走去。

要死也幹脆利落點!

姚夏坐到薄立成身邊,拿過他手中的遙控器,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爸,電視聲音太大對耳朵不好。”

薄立成眉心微蹙,“還輪不到你……”

“而且這種所謂的婚姻調解節目其實都是假的,怎麽會有那麽多奇葩事,您說對不對?”姚夏嘿嘿一笑,自顧自地換了頻道,“還是什麽動物世界啊,養生類節目比較适合您。”

“……”

“說到養生!”姚夏放下遙控器,側過身看向薄立成,一副頗為認真的模樣,“爸您平時身體有沒有哪不舒服的?”

薄立成不耐地冷哼一聲,“我好得很。”

姚夏湊近些,擡手按了下他的肩膀,“這裏疼不疼?”

見薄立成眉心不受控制地皺了一下,姚夏又挪了些位置,“這呢?”

“我不用你幫我按摩。”薄立成忙擡手擋在姚夏面前,目光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別處。

“爸,這可不行。積勞容易成疾,您知道嗎?”姚夏雙手撫上剛剛按過的兩處,輕柔着,“力道還可以嗎?”

“嘶,稍稍輕點。”薄立成眉心不自覺地蹙緊。

“好嘞,像肩膀和脖子這附近呢,其實是人特別容易疲勞的地,平時最好多揉揉。”

薄立成幹咳了兩聲,“我有按摩椅。”

“按摩椅是什麽?那是模仿人的手法做的機器,機器想要超越人是幾乎不可能的。您看,您每天用機器,不還是不舒服,對不對?以後啊,我沒事就來給您揉揉,緩解緩解疲勞。”

姚夏說的有理有據,薄立成想要拒絕也找不出理由,況且揉過之後肩膀的确放松了許多,也便順其自然。

“往左一點。”

“好嘞。”姚夏微微側過頭看向薄司寒,眉峰微挑,吐了下舌頭,滿臉的得意。

薄司寒默默豎了個大拇指,嘴角笑意漸濃。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其實他之前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姚夏會說又會處事,是個人都很難拒絕她的好意,他當時就是這般陷進來,他爸恐怕也難逃魔掌。

果然經過友好舒适的按摩交流後,薄立成對姚夏的态度有了本質的改變。

而姚夏呢?看着滿桌子自己喜歡吃的菜,也是喜上眉梢。

“姚夏啊,阿姨——”張賀莉輕呸了一聲,“媽手藝很一般,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快嘗嘗。”

姚夏輕嗅了下,比了個大拇指,“媽,這些菜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有食欲。”

随後拿起筷子夾了兩塊肉分別放在薄立成和張賀莉的碗裏,嘿嘿一笑,“爸媽先吃。”

張賀莉和薄立成對視一眼,笑意也漸漸爬上嘴角,“哎。”

晚飯過後,姚夏主動請命去洗碗。

身後開門聲傳來,姚夏第一反應就是張賀莉來了。

“媽,我很快就就好了,去歇着吧。”

腰間一沉,後背貼上溫暖結實的胸膛,姚夏暗自松了口氣。

“我還以為是媽呢。”

“是爸。”薄司寒為偏過頭抵上她的臉頰,“你兒子的爸。”

“不,我要生女兒。”姚夏用胳膊肘怼開他的手臂,握着已經沖洗好的碗走向碗櫃。

薄司寒靠在櫥櫃邊,眉峰微挑,“就因為女兒更像爸?”

“嗯哼,必須物盡其用。不然我不是白費了那麽大力氣把你追到手了?”

姚夏淡然從他身側走過,卻被他扯過手腕,拉進懷中。她下意識地扶在他的胸口,手上的涼水很快浸濕了他的襯衣。

“你追我,就是為了下一代?”薄司寒嘴角隐有笑意。

“從某種角度來說,是的。”姚夏微揚着頭,迎上他的目光。

薄司寒擁着她微轉過身,兩手扶在櫥櫃的邊沿,她便被困在拐角處。兩雙眸近在咫尺,他的目光在她的唇上掠過,嘴角微勾,笑意未明。

“這麽說,你愛我的基因,甚過愛我?”

“no no no,休要妄自菲薄。”姚夏一本正經的模樣,“我是既愛你的基因,又愛你。”

“是嗎?”

薄司寒嘴角劃過一絲魅|惑,單手按住她的腦袋,她便只能微揚着頭看他,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唇邊微癢。兩雙柔軟貼合的瞬間,她緩緩阖上雙眼。感受着他蜻蜓點水般的溫柔漸漸變得炙熱,氣息交織間,她不覺中便似飲了酒般沉醉。他默然箍緊她的腰身,她冰涼的雙手也在那之後撫上他的後背。

敲門聲傳來,薄司寒迅速松開她,呼吸依然沉重,他們盯着彼此,靜默等着門口的人發問。

張賀莉清了清喉嚨,“那個,外面下大雨了,今晚你們留在這住吧?”

“知道了。”薄司寒轉身朝門口走去,推開門,張賀莉看到他胸口和後背的兩對手印,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窗開了一半,雨聲稀疏入耳,姚夏坐在床邊,看着影集中某人有些嬰兒肥的臉,嘴角隐有笑意。

薄司寒推門進來時,懷中抱了個枕頭。

“床是單人床,擠一擠吧。”

“行。”姚夏的注意力全在相片上,簡單應付了句。

“那麽好看?”薄司寒在她身邊坐下來,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

姚夏笑着點了點頭,指着其中一張某人的臉,“你不覺得特別萌嗎?”

“萌?”薄司寒眉心微蹙。

他從未想過這個字有天會和自己扯上關系。

“就是這樣的。”姚夏鼓起腮幫子。

只顧着模仿,她沒注意到,在她做這個動作時,嘴也是嘟起的,像是在索吻。

“沒親夠?”薄司寒沒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擡手關了燈,翻身将她|壓|在|身|下,輕掠過她的唇,“滿足你。”

雨聲,呼吸聲,心跳聲,聲聲入耳。

窗外樹枝在雨中搖曳,夜風輕撫起窗簾,侵入房間,卻拂不去萦繞在兩人身上的炙熱。

衣衫零落,他手心的炙熱沿着肚皮一路向下,觸及某處邊沿時,想要褪下,卻突然被她按住。

姚夏搖了搖頭,“不好吧?”

他溫熱的氣息噴在耳邊,聲音也已沙啞,“我輕點。”

“……”

當泉水的柔軟遇上卵石的堅硬,她從渾渾噩噩中驟然清醒。

“你帶那個了嗎?”

薄司寒身子一僵,“沒。”

“那……怎麽辦?”

明天姚夏就會遠離北禹城,去偏遠山區拍攝《寶貝》,山區的艱苦不必多說,這種時候自然不适合受孕。

可是箭在弦上,兩人的情緒都已經到了那個引爆的點,想要喊停,太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對彼此的渴望卻是有增無減,炙熱在胸口蔓延開來,漸漸沖破最後的理智。

某一刻,薄司寒低頭吻住她的唇,過程輕柔緩慢,他輕堵住她幾近破口而出的輕呼。

毫無間隔的相觸,是他們從未體會過的歡愉。

他結實的雙臂拄在枕邊,修長的手指漸漸握緊他的肌肉線條。

夜風不覺間掀起波瀾,小舟在其中游蕩,小心翼翼地收緊了船槳。

而此時,隔壁房間……

張賀莉擰開藥瓶,倒了幾粒藥在手心,伸過去要拿杯子的手,突然僵在半空。

薄立成等了半晌,也沒見張賀莉關燈,有些不耐地翻過身,就見她眉心微蹙,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

“趕快吃了藥好睡覺,發什麽呆?”

“噓!”張賀莉微微偏過頭,耳朵對準胳膊房間的牆,“你有沒有聽到奇怪的聲音?”

薄立成聞言仔細聽了聽,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

“想要孫子,就當沒聽見,快睡覺!”

張賀莉怔了半晌,嘴角笑紋漸深。

61.第 61 章

手機提示音傳來,薄司寒放下手中文件,拿過手機,就看到屏幕上顯示出一條微博提醒。

——進劇組第一天,剪掉留了二十幾年的長發。你們的好友村姑夏已上線[二哈][二哈][二哈],圖一送給你們,圖二拿回去送給某只,@薄學長要不要順便剪掉劉海和我結個發?

薄司寒點開照片,第一張照片中姚夏頂着五號頭癟嘴哭喪個臉,第二張照的是躺在桌子上的辮子。嘴角隐有笑意,他的拇指在屏幕上飛速點了幾下,随後鎖了手機屏。

而此時,在遙遠的某大山溝溝裏,姚夏舉着手機左走走右逛逛,終于看到手機屏幕頂端的小圓點多了兩個。很快,一條微博消息提醒落入屏幕上方。

——目測上乘,保險櫃已買好。長發已結,某人別鬧。轉發:@姚大夏就是村姑也時尚

姚夏點開附圖,居然是他們部分打|碼的結婚證!

緊接着,手機就在突然彈出的n多條轉發和評論提醒中光榮地死機了……

拍戲艱苦,只有晚上收了工,兩人才有時間講講電話。然而每次都是講着講着,電話那頭就沒了回應,只聽得某人平穩的呼吸聲。每每如此,薄司寒便聽着她的呼吸聲去照顧夏孕婦,或是繼續看他的文件。直到他也躺在床上,阖眸前對着早已經進入夢鄉的某人說一句晚安,才會挂斷電話。

時間在一通通安靜的電話中流逝着,轉眼間,三個月的山區體驗生活便接近尾聲。

最後一場戲,也是整部電影中最難的一場哭戲。

“yaser,準備好了嗎?”陳敏看向姚夏。

姚夏輕吐一口氣,比了個“ok”的手勢。

“a!”

話音一落,似是被按了轉換按鈕,姚夏瞬間變了個人。她失魂落魄地推開門,一路踉跄地走着,某一刻眼淚無聲滑落,肩膀被過路人撞了下,身子也像是被驟然撤去支撐的力氣。她跪倒在地,身軀漸漸蜷縮,握緊的拳落在冰涼的瓷磚上,終于不顧身邊人來人往,放肆地哭出聲音。

不僅僅是工作人員,就連路過的醫患也都不自覺地被她的情緒感染,紅了眼。就仿佛,她的确是痛失了孩子的母親,而不是在演戲。

“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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