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山水有相逢

袁窮奇直瞪著她,心想前兒個在山腳下就遇見過她,而她既是個醫者,為何眼見睿王身有傷病,卻能視若無睹地走過?何來醫德可言?

他心底不快,一時間猶豫著,下意識地厭惡她視而不見的行徑,但一方面又擔憂睿王日漸虛弱,不能不救治。

他的沉默教祝湘忍不住戒備起來。

祝湘不解他為何一見到她就面露微愕地看著自己,難道說……他看得出她是誰?然而不過是眨眼功夫,她便推翻這想法,不只是因為她篤定他肯定認不出自己是誰,而是因為他眼中毫不遮掩的嫌惡。

他沒道理嫌惡她,他沒有資格!

将心底浮動的思緒一一收妥,見他依舊不吭聲,她也不客氣地從他身邊走過,儼然視他不存在。

袁窮奇微微動氣地回身喊著,「你真是個大夫?」

祝湘抿了抿嘴,不想理會他、和他有所牽連。

她知道他是誰,更知道另一個男人是誰,只是她從沒想過異地會再相逢,如果可以,這一世她壓根不想再見到他。

「如果你真是個大夫,為何兩天前你會看不出我的兄弟身上有傷?」袁窮奇問著,大步走到她面前,與她對視。

祝湘無懼地望著他,他的面容輪廓極深,立體眉骨壓得黑眸深邃銳利,和三年前相較下,早已褪去青澀,昂藏身形壯而不碩,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但是,同樣可憎。

她略略明白他的嫌惡由何而來。如果她推測無誤,大抵是因為兩天前,她與他們擦身而過,他惱她身為醫者卻見死不救。

可憑什麼?她為什麼就得救他們不可?

他們可是東廠要緝拿的人,她不想和他們沾上關係,拖累自己無所謂,她還有個妹妹要照顧,豈能受到牽連。

「看來大夫的醫術不怎麼了得。」袁窮奇突地撇唇哼笑了聲。

祝湘微皺起眉,知道他在挑釁,她偏偏不為所動,「井底之蛙難窺天地之大,不怪公子孤陋寡聞。」

袁窮奇瞇起黝亮黑眸。「我确實是孤陋寡聞,就不知道祝大夫能否一展身手,讓我見識見識。」

果真不是他的錯覺,她—— 讨厭他。

為什麽?他根本不識得她,既是素昧平生的兩個人,他對她嫌惡,是因為她見死不救,而她呢?

他想不透,但也不打算在這當頭細究,畢竟眼前最重要的是必須先讓她醫治睿王,出于他看人的直覺,若能把她惹毛,相信事情不難辦。

「抱歉,我有要事在身,下次吧。」祝湘給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想從他身旁走過,他卻橫移了一步硬是擋住她的去路,她還未開口,便聽見奚落笑聲兜頭落下——

「說穿了就是醫術不成氣候,還誇什麽大口?」

「你又懂什麽?」她眯眼瞪着。

早知道他是這般無情又惡劣之人,當初她就不該救他!

「我是不懂,因為我不是大夫,但有人打着大夫之名,卻無大夫之仁心仁術、見死不救,豈不教人懷疑。」袁窮奇似笑非笑地道,黑眸灼亮地盯着她不放。

祝湘抿唇,卻沒忍下這口氣。「他中的是附子之毒!」

袁窮奇楞了下,随即再問:「該如何解?」他不懂醫,亦不懂睿王究竟身中什麽毒,但她光從顏面診斷就說得這般篤定,許是可以相信。

祝湘掀唇哼笑着,「我有仁心仁術,但是我的診金不低,你恐怕請不起。」

「開個價。」

面對他以錢砸人的霸道模樣,祝湘本想獅子大開口,但終究忍下。「要我開價,倒不你先開個請得起的價,別說我欺負你。」看他淪落至此,身上能有多少銀兩?她就是要刁難他,如何!

「一百兩。」袁窮奇面色不變地道。

祝湘楞了下,「開價誰都會,能夠真端出銀兩才算數。」她不信他身上有一百兩。

「換句話說,只要我拿得出,你就肯定會醫治我的兄弟?」

「可以。」

袁窮奇二話不說地從懷裏掏出一百兩面額的銀票。「這是楚家票號的銀票,我相信杏花鎮上也有分號。」

祝湘呆住,沒想到他身上竟有銀票。

還真是一百兩……她瞪着銀票半晌,不禁忖着,要是有這一百兩,就能替祝涓弄間糕餅鋪子,有間鋪子關家人也就不會看輕祝涓,可是她真的不想和他牽扯上關系,這個男人雖不曾負她,但他的冷漠卻是教她刻骨銘心。

「算我求你,我家兄弟真的是拖不得了,他非但中了毒還有傷,再拖下去他捱不住了。」袁窮奇一改方才的嚣狂姿态,低聲下氣地央求着。

祝湘冷冷瞪着他。她知道另一個男人就是外傳生死未蔔的睿王,照那日看來,他的腰腹有傷,毒亦已深植體內,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不出幾天就會氣絕身亡……

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她一把抽走他手中的銀票。

袁窮奇喜出望外地微露笑意,聽她開口問:「人在哪?」

「我帶路。」他說着,往前一比。

祝湘将銀票收妥,卻見他突地靠過來,防備地退上一步,問:「你要做什麽?」

「我幫你背竹簍。」袁窮奇不以為意地道。

「不用了。」

「要的,接下來有段山路。」他非常強勢地提過她的竹簍。

祝湘瞪着他,懷疑他根本就是怕她中途走人才會搶她竹簍以防萬一,但看他将竹簍背上,大步往前走了幾步,随即又回頭朝她揚笑。

「往這邊走。」瞧她神色不快,就連小嘴都抿得死緊,他才噙笑道:「沒要挾持你的竹簍,只是你畢竟是個姑娘家,這竹簍自然該是由我來背。」

祝湘對他的解釋毫不采信,因為她不認為他是個如此體貼的男人,直到這一刻,他那無情的背影,還深深地镂在她的腦海裏。

祝湘随着袁窮奇來到山腰茅屋,裏頭的簡陋不足為奇,畢竟這大風村本就是個窮村,但真教她驚詫的是躺在床板上,俨然只剩一口氣的齊昱嘉。

「怎會拖到現在才找大夫!」她才瞥了眼齊昱嘉的臉色,便低聲罵着。

袁窮奇楞了下,疑惑地揚起眉。「這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為了要找你這位鈴醫,就已經費了我快兩天的時間,要是兩天前碰頭時你肯多停留,也就不會如此了。」他當然知道睿王的情況危急,可找不到大夫,他又能如何?

「這是在怪我了?」她坐在床板邊,把着齊昱嘉的脈,擡眼瞪着袁窮奇。「他的脈象微而緩,這代表他已經拖了好幾天了。」

袁窮奇不搭話了。

光是為了要避開東廠番子就已經教他應付不暇,更別說要在鎮上找大夫,曝露行蹤。

他不吭聲,祝湘便靜心把着脈,一會擡眼道:「這得要用急藥才祛得了毒,可我的竹簍裏沒有那幾味藥,得到鎮上的藥材鋪買才成。」

她會這麽說,那是因為她知道他并不方便到鎮上,鎮上有許多東廠番子巡視,否則他早就可以帶着齊昱嘉到鎮上就醫。

袁窮奇忖了下。「我走一趟。」

祝湘疑惑地看着他。對他而言,鎮上該是個險境,還是他認為東廠番子要找的只有齊昱嘉?但身為錦衣衛北鎮千戶長的他出現在鎮上,鎮民也許不識得,但那些東廠番子不可能認不出他。

東廠行事向來謹慎,對于朝中官員皆繪以畫像張貼周知,他既會出現在這裏,代表當初他就是跟着出征的一員,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她如果是東廠番子,必定會盯着他。

這一點他應該比她還清楚才是,但盡管如此,他還是為了要救齊昱嘉而放手一搏?難道他和齊昱嘉本來就有這麽深的交情?

「把要用的藥材跟我說,我現在就走一趟。」

他的催促聲教她的眉頭鎖得更緊,忖了下才道:「你這兒什麽都沒有,就算買了藥材也沒法子熬,倒不如你再往上頭走,找一戶劉姓人家,就說我要請劉大哥幫個忙,請他過來一趟。」

她想,在這當頭跟劉大哥要個人情,應該也不為過。

袁窮奇有些疑惑地睨着她,但想想,這比他親自走一趟鎮上要好得多,所以他立刻走了趟劉家,把劉文耀給請了回來。

祝湘一見劉文耀,便将要的藥材寫在單上,還托他買了些生活用品和熱食類,否則空有藥材卻不能好生靜養,就怕事倍功半。

待劉文耀一口答應離開後,袁窮奇不禁開始打量着她,瞧她開始着手解睿王的衣衫,一見那傷勢,眉頭緊鎖,嘴裏又低罵着,「這傷雖是上了藥,但是這藥布換得不勤,只會讓傷口不收,反倒紅腫潰爛,你到底會不會照顧人?」

袁窮奇揚起濃眉沒吭聲,誠如她所說,他确實不善于照料人。

「這藥得要換,要不這肉要是爛進去了,到時候就得剮掉,屆時你再看看他到底捱不捱得過。」她管不住嘴,低聲罵着。「不良的照料等同是加快扼殺一個人,你知不知道?」

她生氣,是因為兩天前,齊昱嘉的臉色還沒差到這地步,所以她拿喬,認為就算不救也無妨,可當她真正瞧見他時,才發現自己錯得離譜。要不是她被激得上當,恐怕齊昱嘉真是要死在這窮山惡水裏了。

「你——」袁窮奇脫口喊着。

「我怎樣,我說錯了嗎?」她擡眼,水灘眸子無懼直瞪。「不管怎樣,有辦法留下人家一口氣,就要更想盡辦法保下那口氣,否則救人又有什麽意義?」

那不帶溫度的話語像是雷般地打進袁窮奇的心裏。

不只是因為她說的有道理,更因為——當年曹瑾妍救他時,說過一模一樣的話……她怕他不會好生照料自己,所以才會一再叮囑。當然,他也很清楚,在他面前的姑娘,是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只是同樣的話從不同人的口中道出,依舊令他震撼,更教他摸不着頭緒。

「學醫的人,都是如你這般心思嗎?」千回百轉的心思最終化為軟弱問語。

「學醫就是為了要救人,不是嗎?」她反問道。

「既是如此,為何一開始你不願救他?」

「那是因為我不覺得他的身體有差成這種狀況。」她嘴硬的反駁着,說到底還不是他害的,竟能把人照顧成這模樣,他也算是一絕了。

「那麽今日要請你上山醫治,我瞧你也不怎麽願意。」不是他的錯覺,而是她毫無道理地不肯幫,可偏偏她又是劉姓人家嘴裏有醫德的大夫,這兩造行徑對照,怎能教他不糊塗。

「你突然就跑出來,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你又眼生得緊,我自然得防備。」她轉開眼,說着自己不熟悉的謊言。

「是嗎?」他喃喃自問着,總覺得初見她的神态與她的想法不符。

「那些就先別管了,現在我先替他上藥,你來幫我壓着他。」她說着,走到竹簍邊挑着藥草,取出小缽,動作俐落地開始搗着藥草。

「為何要壓着他?」袁窮奇不解地問。

祝湘睨他一眼不語,瞧藥草搗得差不多了,才走回床邊。「最好連腳也壓着。」她不希望一個不小心被踢傷,到時就沒人醫他了。

袁窮奇盡管一頭霧水,但還是依她所言,盡其可能地壓住齊昱嘉的手腳,只見她用小長匙将藥末舀至齊昱嘉的傷口上時——

「啊!」狀似昏厥的齊昱嘉驀地瞪大眼,發出暴吼聲,手腳下意識地掙紮着,幸好袁窮奇抓得夠牢,要不被掙脫,頭一個遭殃的肯定是她。

「忍忍,都多大的人了,這麽點痛都受不得嗎?」她說着,更加快動作地将藥末全都敷在他的傷口上。

齊昱嘉粗喘着氣,一雙大眼像是要瞪突般,有一瞬間搞不清自己身處何方,他們又是在對自己做什麽。

「公子,她是這附近的鈴醫,醫術不錯,你就先忍忍吧。」袁窮奇低聲說着。

「鈴醫?」齊昱嘉聲音粗嗄的問着,那腹間的痛楚像是有把刀無情地割剮着,教他險些爆粗口。

一會敷好了藥,齊昱嘉也痛出一身冷汗,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整個人無力地躺在床板上。

「這要裹上布巾嗎?」袁窮奇見她收拾着缽,卻沒取出竹蒌底下的幹淨布巾,不由低聲詢問着。

「不用,大概一個時辰後,我要再敷一次藥。」

齊昱嘉本是虛乏地閉眼休息,一聽到一個時辰後要再受一次的痛,不禁道:「別了吧,沒有別的藥了嗎?」

祝湘涼涼看他一眼。「有藥治得好就該偷笑了,還挑?」

「我……」齊昱嘉看向袁窮奇,見他沒吭聲,自己也只能咬牙忍下。

「我到山裏再找兩樣藥草。」确定竹簍裏的藥草不夠,祝湘毫不遲疑地背起竹簍往外走。

「等等,我陪你去。」

一見他逼近,她立刻往旁挪了一步,臉色不善地道:「我既然已經收下一百兩,這事我自然會辦好,你犯不着緊迫盯人。」

「我不是緊迫盯人,只是想幫忙。」袁窮奇微皺起眉,不喜她将自己想得這般惡劣。

他承認他是用了些手段激将她,但他現在已經對她稍作改觀,也希望她能同等對待。

「你幫不上忙,因為你不會分辨藥草,帶着你去只是增加我的麻煩。」祝湘毫不客氣地堵得他無話可說,舉步朝外走去。

袁窮奇楞在當場,吐不出半句話反駁。

齊昱嘉見狀,不禁悶聲低笑,哪怕會扯痛傷口,「袁窮奇,原來你也有吃癟的時候。」

尚在京城時,袁窮奇這位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大人可是吃得極開,有多少官家千金青睐,他周旋其間,從沒人不買他的帳,可偏偏這裏就有個不買他的帳、甚至還對他出言不遜的姑娘。

「王爺還笑得出來,看起來這藥末的藥效十分神奇。」袁窮奇沒好氣地睨他一眼。

「說的也是,我似乎不覺得那麽疼了,不過也有可能剛下手時痛得我快昏厥,所以現在反倒不那麽疼了。」齊昱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今日難得被痛得精神好,又有好戲看,教他跟着多話了起來。「你上哪找來的鈴醫?」

袁窮奇坐在床畔,将事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原來如此。」齊昱嘉現在完全能夠理解這位祝姑娘的嗆勁兒是打哪冒出的。

「那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要她不肯幫忙。」

「許是你态度不善,人家初見你,把你當山賊了,防備也是正常的。」

「這種窮山惡水之地哪來的山賊?」話是這麽說,袁窮奇卻不禁細想兩人照面的瞬間,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她是識得自己的,可是他卻是對她一點印象皆無。

她看着他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淡漠,仿佛他得罪過她似的,那神情不是防備,只是很單純地不想和他牽扯上。

這到底是為什麽?

「想什麽?」齊昱嘉輕扯了他一下,朝他眨着眼。「對祝大夫上心了?」

「王爺可以胡思亂想了,看來待會再上藥時,我得再費點力壓人。」

「袁窮奇,你最好是可以再壓大力點。」齊昱嘉沒好氣地道。「大不了就是本王猜錯了,犯得着這般整人嗎?」

別說他是個尊貴的王爺,看在他是個只剩一口氣的傷患分上,于情于理都該待他好些。

袁窮奇揚了揚眉,正色道:「我想要請祝大夫留下來照顧王爺。」

「你不怕咱們身分被識破,惹來麻煩?」

袁窮奇搖了搖頭。「祝大夫說了,照料極為重要,但我畢竟是個武人,這種輕巧差事我做不來,再者留下她,王爺要是有什麽狀況,随時都能應對。」

「袁窮奇,人家是姑娘家,你要她跟咱們住在一塊……你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麽?」齊昱嘉聊了幾句,開始乏了,眼皮沉得張不開。

「她是大夫,你是傷患,這無關男女。」而且,他認為她應該會答應。

想要回京,這傷勢和體內的毒不處置妥善,就怕再近的距離也回不了京。

當祝湘找好藥草,順便撿了些柴火回來時,适巧劉文耀也推着推車回來。

推車上擺滿了各式的物品,袁窮奇總算明白為何剛剛她一開口就是要五十兩,原來她不但要藥材,更要劉文耀帶了幾套新衣袍和被褥布巾,甚至還有碗壺鍋瓢那一類的器皿。

「從劉大哥他家旁邊的岔路往山下走有一條溪,你要每天都去那裏挑水,把後頭的水缸裝滿,然後幫他擦洗身體,要記住,身體清潔是重要的,而且三餐盡量弄些簡單熱食,吃得清淡些。」祝湘取出一包包的藥材後,指着推車上的物品一一講解着。

袁窮奇愈聽濃眉攢得愈緊。如果是要熬藥,倒還不成問題,但要開夥……

「祝大夫。」待她講解完畢之後,他才低聲啓口。

祝湘沒吭聲,偏着頭看向他。

「不知道能否請祝大夫留下醫治我家公子?」他毫不啰唆地直言道。

「不能。」她拿起一包藥材往屋子後頭走去。

「祝大夫,你既是有心救人,何不送佛上西天?」袁窮奇不放棄地跟在她身後。

屋後有座簡陋的竈,祝湘确定藥材的分量正确後,倒進藥壺裏,添了水,起了火,俐落地熬起藥。

「祝大夫,我家公子剛剛雖是清醒了,但與我聊上幾句後又睡着了,近來他睡着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多,我怕我是個粗人沒法子好生照料,如此不是白費了祝大夫今日前來?」這是袁窮奇頭一次有種面對姑娘家,自己不管說了什麽都打不動的挫折感。

祝湘睨了他一眼,拍拍手起身。「得要再替他上一次藥了。」

「祝大夫……」

「兩百兩。」她突道,堵住他未盡的話。

袁窮奇直睇她半晌,毫不猶豫地答允。「好,直到我家公子康複為止。」

他松了一口氣,不只是因為她願意留下來,更因為她願意留下來,意味着睿王的傷和毒,她都能夠處理。

但,她也真是獅子大開口,兩百兩竟說得出口。

「但,今天不成。」

「為何?」

「我家中還有個妹妹,總得回去告知她一聲才成。」祝湘繞過屋後,踏進屋裏。「況且有些接下來要用的藥材,我得親自去買,當然這是額外費用,你得要先拿給我,還有兩百兩也請你一次交付。」

他随随便便都能拿出一百兩銀票,她相信他身上肯定還不少,沒人嫌錢少,尤其她正需要錢,再者她留下才能确保齊昱嘉安然渡過這一劫。

「好。」一口價,他答應得幹淨俐落。「但你還得負責膳食。」

「……去跟劉家搭夥,多給他們一點菜跟米,也算是報答劉大哥替你跑這一趟。」要她下廚?別作夢了。

她将竹簍裏洗淨的藥草擱進缽裏捶搗着,神色自然不過。

「你不會下廚。」他并非疑問,而是肯定。

祝湘擡眼瞪他,很用力地搗着藥草。「我會與不會,都與你無關,我是個大夫,不是廚娘。」

「嗯,所以你不會下廚。」他點點頭,再确定的說。

祝湘吸口氣,直覺得這家夥真有惹火人的好本事。「關你什麽事?」再用力搗了兩下,從竹簍裏抽出幹淨的布巾,順手端起缽往床的方向走。

「倒是少見就是。」一般來說,出身邊陲地帶的姑娘家,通常都練就許多本領,幹農活的、要氣力的,姑娘家不見得會輸給男人,當然也進得了廚房,就算沒有好手藝,但也差強人意。

她拿起布巾先将齊昱嘉腹部的藥末抹去。「我的雙手是用來救人的。」

袁窮奇很認同地點着頭。「所以不會下廚,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與其在廚房裏忙活,倒不如在外頭救人。」

祝湘微惱地用力抹去殘餘的藥末,壓根沒聽見齊昱嘉悶哼了聲,虛弱地張開眼。

「你就非得這般嘲弄人?」她拿起小長匙,将缽裏藥末快速地撒在齊昱嘉的傷口上,那一瞬間齊昱嘉痛得縮着眼瞳,連呼叫的力氣都給痛意吸走了。

袁窮奇專注地欣賞着她因惱意而微緋的小臉,覺得她終于有點人味,似乎也忘了距離。

「祝大夫想太多了,我不過是由衷地佩服祝大夫罷了。」

祝湘惱火瞪去。「像你這種人——」

「該死的袁窮奇,給我閉嘴,我快要痛死了!」齊昱嘉痛得怒咆,臉色蒼白得像是随時都會死去。

祝湘楞了下,這才發覺手中的缽不知何時端斜了,藥末竟全數都倒在齊昱嘉的傷口上。

「祝大夫,你也真是太不小心了。」袁窮奇笑得一臉壞心。

想拿他兩百兩,當然得讓他逗一逗。

祝湘想罵人,可抿了抿唇,告訴自己,不要跟這種無情的無賴一般見識,只要把齊昱嘉醫好,她會馬上離開!

混帳!

同類推薦

陰陽鬼術

陰陽鬼術

玄術分陰陽,陽為道術,陰為鬼術。
林曉峰學鬼術,抓邪祟,可卻陷入一個又一個陰謀詭計之中。
神秘的抓妖局,詭異的神農架,恐怖的昆侖山。
且看林曉峰如何斬妖魔,破陰邪!

逍遙小僵屍

逍遙小僵屍

女鬼別纏我,我是僵屍,咱們不合适!
驅魔小姐姐,你是收我,還是在泡我!
又是這魔女,哪都有你,再來打屁屁!
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

摸金天師

摸金天師

原名《活人回避》
一件古董将我推上一條亡命之路,從此為了活下去我變成了一個和陰人行屍打交道的走陰人。
三年尋龍,十年點穴,游走陰陽,專事鬼神。
走着走着,也就掙紮到了今天。

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活人禁忌

活人禁忌

九歲那年,百鬼圍家宅,只為來要我的命!
爺爺為了救我,硬是給我找了一個女鬼當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