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年夜飯。

李家已經好幾年沒有這樣熱鬧了,李老太太甚至發話,三個姨娘在旁邊另開小桌吃,不用站着伺候。

紫檀大桌上即是李家的男人們與正妻,除此之外還有盧珊瑚。

雕梁畫棟的大廳中一派和樂融融,一頓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丫頭撤下席面,換上水果茶灑,李老太太心情很好,還喝了兩杯。

盧氏看着李老太太心情好,小心翼翼地試探,「娘,再過幾天,十郎就二十歲了,參兒都已經娶妻半年多,是不是也該給十郎談一談婚事,這幾日諸多親戚來訪,倒是有不少人問起。」

李老太太慈愛的看着長孫,眼睛眯得看不見,「是該成親了,家裏好久沒小娃,趕緊成親生個小娃出來,祖母不認老,想抱曾孫呢。」

李益笑道:「孫兒十月才要赴任,五年在外,好不容易回家,等過完年再說也不遲。」

盧氏連忙說:「益兒這話就不對了,正所謂好事成雙,喜事自然得趕着來才好,你既然是李家的長子長孫,又年紀輕輕就得了功名,凡事不能馬虎,十個月說來似乎多,但要張羅婚事恐怕都還有點不夠,好事嘛,越早越好。」

李益早知道盧氏會發作,只是沒想到會選在年夜飯,心裏有底,倒也不急,自顧自吃着水果,看她會演些什麽。

「前些日子好些親戚來訪,個個都關心我們家的李正輔何時娶妻,打聽有什麽條件,是否定了哪家小姐,就連官媒都來了兩個。」

「李正輔」這三字顯然打中了李老太太與李正道的心,前者笑咪咪的,後者則是直接得意的哈哈大笑。

「媳婦回說,家裏大事婆婆作主呢,就算是我的兒子,還沒請教過婆婆,也是不敢擅做主張。」

李正道連連點頭,「這就是了,以後沒問過的事情不要自己作主。」

「老爺說的是,今天趁着好日子,便有件事情想請問婆婆跟老爺。」

李老太太沒回答,倒是一向粗枝大葉的李正道嗯了一聲,「什麽事情?」

「就是益兒的婚事,我內心有個合适的人選,門戶相當,姑娘品行也端正,知根知底,說出來婆婆跟老爺看看行不行?」

李正道顯得很感興趣,「這麽快打聽到了?哪家姑娘?」

「就是我侄女,珊瑚。」

李益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控制自己不要笑出來——這盧氏姑侄到底有什麽毛病,又不是缺銀子,非得跟他結親?

難不成還巴望着他娶了盧珊瑚,将來帶着正妻跟嫡母一起赴任?怎麽可能,他腦子又沒壞掉。

珊瑚人不壞,但不會看人眼色,講好聽點是坦率,講實話就是欠揍,專門在大家高興的時候掃興,從小到大都是這樣,以前是親戚,偶爾聚聚也就算了,這要收了,怎麽想都不行,而且她這樣聽盧氏的話,他可不想放個會把院內事情透露出的人在旁邊。

至于盧氏,別的不說,他就記得小時候躺在小床上午睡,盧氏來看他,總愛掐他腳心,每每掐痛他,再來說這孩子愛哭鬧,借題發揮左姨娘沒把孩子照顧好,往往一罵就是一個時辰。

「媳婦兒,今天這話我沒聽過。」李老太太筷子啪的一聲放在紫檀桌上,拿出絲絹擦擦嘴,「散了。」

「婆婆,我還沒說完——」

「閉嘴,我不想聽。」

「我,我說的是貴妾,貴妾。」盧氏慌忙道,「益兒現在這身分,婚事哪這麽好說,不如先在府內小宴,讓珊瑚替我們李家生個胖娃娃,至于正妻再慢慢挑選,門戶與子嗣都不耽誤,這不是比什麽都好嗎?」

說到這裏,李老太太倒是有點心動了。

若是盧珊瑚懷了,為了孩子着想,不可能随着前往高儀府,她會在洛縣生完孩,孩子那樣小,也不可能長途跋涉,這麽一算,小曾孫可會在自己身邊好幾年。

不過盧珊瑚……

以前是挺喜歡的,但沒想到她居然同意媳婦那荒唐要求,兩人直奔京城逼益兒「沖喜」,女兒還在信上說,盧珊瑚為了讨好自家姑母,當時可是把她這崔家大太太也酸了一頓,更何況——算了,絕對不行。

「娘,我知道我過去糊塗,可,可是好歹看在我為李家盡心盡力二十幾年的分上,讓益兒收了珊瑚吧。」

盧氏這一跪,李家全傻眼,這是哪招?

逼婚也不是這樣逼的。

主母跪着,姨娘哪還能坐着,左姨娘,田姨娘,周姨娘連忙站起來,卻聽得李老太太一聲,「全部坐下。」

三人本來就不想跟着跪,所以才動作慢吞吞,現在老太太發話正好,理所當然坐回椅了上。

田姨娘一直為了李爾的事情恨着盧氏,雖然嘴上不敢抱怨,但此刻見她狼狽,眼中隐藏不住笑意。

左姨娘則是一臉焦急——兒子的婚事輪不到自己這親娘作主,但是,她不想要盧家的媳婦啊,她已經被盧氏使喚一輩子了,不想再跟盧家有關系。

「婆婆,老爺,去年的事情是我不對,我向婆婆跟老爺認錯,但看在我是真心疼愛益兒的分上,別生我的氣,我,我不是想繼續拿着權柄,只是想有個依靠,老爺,老爺請你看在我爹救了公公一命,我二哥又救了參兒的分上,讓我安心一點吧。」

李益看到現在只有一個感覺:盧家姑侄腦袋裝的一定都是水。

盧氏剛開頭提的肯定是正妻,才會強調門戶相當,但見祖母如此不喜,居然立刻降為貴妾,而盧珊瑚雖然錯愕,但顯然也是同意的。

李正道嘆口氣,「十郎,你怎麽說?你嫡母想把你舅舅的嫡女許給你當貴妾?」

爹心軟了。

李益只能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今早去長松院找了祖母,祖孫一起吃了飯,祖母笑問,有什麽事情要來求她,他跟祖母提了,絕不娶盧家人。

祖母有點驚訝,點了頭說,好!

那個瞬間,祖孫兩人雖然都沒說話,但李益覺得祖母是懂自己的,就像自己懂祖母一樣,他們知道同一個秘密,但是沒人說出口。

那碗藥是什麽時候給喝的不重要,重點是沒有不知不覺。

祖母肯定在每個院落都有人,而他則最簡單了,盧氏自己跟他說的——益兒啊,我給你娘喝藥了,你以後沒有弟弟跟妹妹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他才八個月,怎麽可能說好,但他以猴仙身分托生于此,自幼便記得所有事,盧氏的狠心他都看在眼中。

「十郎,你收了珊瑚吧,這要說出去庶子娶了嫡母的娘家侄女,還是嫡出大小姐,對你的名聲也會有好處,我都跪在這裏了,你若還不答應,傳出去也不好聽——」

「你閉嘴。」李老太太把自己前面的青瓷聚福杯一下扔在地上,「你愛跪,那就繼續跪着,所有人給我聽着,不準給蒲團,不準給水,誰敢扶她起來明天就收拾收拾滾出我李家。」

廳上頓時安安靜靜,就連已經預備開始哭訴的盧氏都停住眼淚。

李老太太已經六十多歲,平日喜怒不形于色,卻在這大好日子發怒,別說李參的媳婦黃氏,就連李參,李梅娟兩兄妹都沒見過。

老太太只有二十年前李爾病死時扔過東西。

「盧大小姐,盧老太爺救了我丈夫,我知道,也沒忘記過,但你這恩情也要脅的太久了,一次生不出兒子,兩次生不出兒子,我都等了,爾兒的事情如果發生在別人家,早把你拉到衙門去賠命,但看在你爹分上,我忍了,參兒娶妻,你無論如何非得說上自己姊夫的侄女,我也算了,現在連益兒的妻妾你都想插上一手,我都已經說散了還不依不饒,什麽叫做「我都跪在這裏了」,怎麽,拿益兒的前程名聲來要脅嗎?」

盧氏被痛罵一頓,卻是什麽都不敢說,原以為氣氛大好,她再痛哭跪求一番,一定能成,她都想好要在李益生辰當日喝茶過禮了,卻沒想到婆婆會發這樣大的脾氣,還叫她「盧大小姐」。

李家上下十幾人,包括旁邊伺候的丫頭都看着她這主母跪在地上被罵,實在丢臉至極,過了一會,這才低聲回答,「媳婦不敢,是媳婦嘴笨不會說話,請婆婆饒了我這回。」

「我都數不清楚饒了你多少回,「傳出去也不好聽」,哼,以為這樣說我便會因為愛惜十郎的前途就答應?媳婦啊,我以前不是沒辦法,我是不想,總覺得女人難為,我可憐你,所以才在參兒議親時讓了一步,是不是因為我讓了那一步讓你以為你可以鎮住婆婆,可以要脅婆婆,以為這一跪,十郎就不得不收你的娘家侄女?我都六十幾歲的人了,還怕你這一跪?「都跪在這裏了」,哼,這麽明白的威脅我如果都能吞下去,以後你就不用當媳婦了,換我當媳婦聽教訓。」李老太太站了起來,「自己愛跪那就繼續跪,好好的跪,別坐在腿上,腰打直,我看你能跪到什麽時候。」

李老太太走了幾步,又回頭道:「賴嬷嬷,派人去洛縣幾個敲更的家裏,給上一兩銀子,讓他們大年初一敲更時說,「盧氏想陷害李家長孫不仁不義,被李家老太婆罰跪在大廳」,另外派人把盧家姑娘送回去,跟盧家人說,我李家長子回來,府上正預備說親,不好再接待未婚姑娘。」

盧氏呆住,盧珊瑚則一下哭了出來,「老太太,您別生氣,我不想回盧家,我爹當初是被祖母逼娶我娘,所以看我也不喜歡,現在的填房又那樣厲害,回到家裏哪有我的立足之地,李家這樣大,也不差我一個人,姑姑,你幫我說說話。」

李老太太當初同意盧珊瑚住下,自然是知道她可憐,這女孩本性不壞,加上活潑健壯,一副好生養的樣子,這樣的姑娘如果當益兒的妾室,其實她也挺樂見的,壞就壞在她這樣聽姑姑的話,而姑姑又不安分。

籠絡是一回事,強迫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盧氏能籠得益兒願意,她這祖母自然無所謂,但盧氏現在卻是軟求不成想硬來,擺明以名聲做為要脅,啲,嫡母都跪了,庶子還不答應,太不孝了,這話要是傳入吏部,那還得了——盧氏入門這二十幾年,她是真的受夠了。

益兒為官,家業将來一定是給參兒,參兒賺錢給益兒打通關,益兒高升後就能給參兒更多方便,兄弟攜手,李家正要旺起來,這盧氏卻蠻橫得一定要把這兩個庶子的正妻握在手裏。

是,她是讓了黃氏這一步,但也得黃氏能生兒子才有用。

「賴嬷嬷,現在就請盧姑娘上馬車,屋子裏有什麽東西明天派大車全部送過去,我剛剛的話都聽清楚了,誰不想繼續待在李家,都可以試一試。」

因為大年夜那一出,過年期間也就沒怎麽熱鬧了——盧氏罰跪之事早已傳開,親戚都想着先別上門避免尴尬。

至于內宅,主母挨了那一頓,三個姨娘都關起大門,避免火燒到自己身上,只有李梅娟不怕,訪了牡丹苑一趟,東問問,西問問,霍小玉知道李梅娟只是無聊沒朋友,又忌諱自己嫂子是盧氏娘家人,所以寧可來她這兒找伴。

剛好記得雙蝠紋箱裏有些小東西,拿了出來,一邊玩,一邊跟她說說京城的有趣事物,李梅娟聽得津津有味,離開之前拿着自己送她的小東西,高高興興去了。

大年初二,李益來了牡丹苑,霍小玉聽李益說完年夜飯發生的事情,忍不住莞爾,「李科士豔福不淺。」

「還笑。」李益蹙眉,想到當時盧珊瑚還撲上來抱住他的腿,他不好動手拉她,也不能直接踢她,簡直是——還有,什麽是「表哥就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有多天大的情分。

「這種戲碼,霍家年年上演,不過霍家十幾房姨娘,好幾個兒子,自然想争,沒想到李家人口這樣簡單了,還有人來這一出,以為看好時間來求一定成,卻沒想到都是鬧。」霍小玉看準位置,放下了一枚棋子,「祖母這樣生氣,沒事吧?」

「沒事,我跟着送祖母回長松院了,怕她氣壞,連夜找了大夫來診脈,喝了寧神湯,我在美人榻上睡了四個時辰都醒了,祖母還在睡。」

「那倒好,睡得沉總比睡不着好,年紀畢竟大了。」

「盧氏跪在大廳,後來怎麽解決?」

「趙嬷嬷帶人把盧珊瑚送回去,盧大老爺聽聞原由,馬上動身到李家賠罪,也是巧,賴嬷嬷正好送大夫出門,這下也不能說什麽,都請大夫了,可見被氣得不輕,賠罪什麽的只能日後再談,把盧氏送回盛枝院,其他的以後再說,祖母只說不準李家人拉她起來,不過盧大老爺又不姓李。」

居然是這樣。

霍小玉心想,李老太太還是給留了餘地,不然盧家大老爺連門都進不來。

只是這盧氏也太沒眼色,「沖喜」的荒唐才過一年,居然就在年夜飯又哭又鬧,最傻的是語出威脅。

真儍了,這威脅誰能忍,李家這白身世家好不容易出了科士,當家媳婦居然想壞他名聲,李老太太沒當場休掉她已經是好修養。

「這事都幾天了,也鬧得這樣大,你竟是一點都不知道?」

「這才好呢。」霍小玉見勝負已定,重新把棋子收起,「這表示我們的策略有效啊,沒人覺得你對我特別,自然不會有人來讨好——當然風波是一定會有,只是多寧靜一日就是一日,現在你幾日來看我一次,張婆子去廚房拿東西要拿什麽就拿什麽,若是你天天過來,只怕張婆子就是要什麽沒什麽了,但就算那樣我也不怕,只是不喜歡麻煩而已。」

二世為人,又在霍家待了十五年,說實話,李家這些婆子跟嬷嬷只是小菜,好拿捏得很。

要打聽自然有辦法,可是她也相信一旦她銀子開始送出去,長松院就會收到消息,只怕李老太太會開始注意她——只有盧氏那種傻子才會以為婆婆什麽都不知道,一個家最位高權重的女人,什麽都明白。

所以她沒打聽,就在小院子裏過日子,靜靜地看書,方寸就是天地。

李益見她收好棋盤,對她招招手,一起走到屋外。

這幾日陽光頗好,積雪雖厚,倒不覺得冷,前院幾枝黃色臘梅開得正盛,配上紅瓦藍天,看起來十分舒服。

沒風,兩人也就不穿大氅了,李益吸了口冷空氣,霍小玉見他神色微有不快,問道:「怎麽了?你既然對盧珊瑚無意,推掉不是正好嗎?還是覺得盧氏吃了這虧,會想辦法讨回來?」

「祖母推掉盧氏的提議,雖然是我的本意,不過沒想到會推得這樣堅決,讓盧氏跪在大廳,還不準人去扶,這麽不顧她的面子,接下來肯定是要奪回家權,但祖母對家權不是那麽看重,如此大動作,不會只是因為我去求她擋了這事,我覺得……應該還有崔家的關系。」

霍小玉沉吟,崔家啊。

李老太太當年先後産下李正秀,李正翔兩個女孩,這才生了李正道,李正秀後來嫁入崔家,成了崔大奶奶,随着時間過去,掌了家,變成崔大太太。

成親時崔家挺好,但二十年過去,崔家逐漸衰敗,李正秀是長女,李老太太特別偏愛她,眼見女兒過得不好,心疼可知,銀子給,鋪子給,可是面子卻是無法給。

現在可好了,李益再過幾個月就成了李正輔,若這時娶了崔雅兒,有個正輔女婿,崔家也算小翻身,将來再讓李益提攜提攜崔允明,那女兒晚年就不用煩惱。

李老太太心思其實很好懂,她就是希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我只見過祖母一次,所以也猜不準,可如果你覺得是跟崔家有關,那應該也是了,祖母疼愛崔大太太,自然疼愛崔雅兒,若是盧氏還掌權,崔雅兒過門後恐怕不好過,別的不說,光是日日叫她去盛枝院聽女誡就夠受了,後宅多的是不用板子卻讓人難過的方法,崔雅兒一旦沒了精神,自然做不好其他事情,這時候要挑錯再容易不過了。」

「祖母發話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的,可祖母摔杯子,我就開始覺得不妙,等祖母讓盧氏跪着不準起來,我心想大概過陣子就會跟我提崔家的事情,可能想趕在我到高儀府前辦好婚事。」

霍小玉拍拍他被雪沾上的衣領,微微一笑,「不用這樣煩惱,長子長孫有長子長孫的義務,你若娶了,我也不會怪你。」

李益的正妻并不好當,除非她依然是霍家的千金,否則即使她當日同意讓禮部掌司主婚而有了名分,也是坐不穩。

嫡婆會壓,親婆會壓,上頭還有第二層的李老太太,她喜歡李益,不想讓他為難,可是如果不想讓他為難,她就得自己一直被這三位太太奶奶為難,婆婆如果要教媳婦規矩,那媳婦什麽話也不能說,太累了。

再世為人,她不想在小地方鑽,她就想,能高興一天是一天。

他再十個月就要進入高儀府,正輔不能沒有正妻,但她是小鳳居的女人,做不了他的正妻——世道如此,一個男人再喜歡良室,也不能沒有妻子。

有很多事情男人沒時間,或者不好出面,妻子能代替,他遲早都會有一個李少奶奶,她清楚。

并不是說她完全不介意,但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她知道他會有正妻,會有婚禮,但也知道他還是會對她好——就像霍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霍大人最疼愛的就是鄭姨娘。

「你這麽大方,我要傷心了。」

「在京城時你說要給我名分,會有媒妁,會拜天地——對我來說那就夠了,我當時雖然沒跟你說,但其實我很高興,被趕出霍家之後第一次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還恍惚了一下,以為是自己幻想出來的,直到你說了第二次,我才知道是真的。」霍小玉拉着他的手,「離開霍家之後一直過得很辛苦,比起争,我更想護,京城的姐兒只怕沒人不想當趙喜娘,可是,大家只見識到趙喜娘的風光,卻忘了她付出的代價,對我來說那代價有點大,我只想能常常看到你,其他的事情對我來說都是其次,能平平靜靜站在這裏看雪景,對我來說并不容易,我……很珍惜。」

李益這幾日原本為了娶妻的事情有些煩,可現在握着她的手,又聽她這番情意訴說,心裏居然平靜許多,突然間有個想法——

「我跟你說個故事吧。」

「好。」

「你知道十二生肖原本不是這樣排的,最剛開始是比賽力氣,後來幾個力氣小的生肖官說這不公平,力氣是天生的,又不是後來能練,以天生事物來排序,不能讓人心服口服,仙人想想也是,于是跟玉帝舉辦了一次競賽,競賽項目包羅萬象,有些要力氣,有些要精細,一輪下來,誰先完成誰就排前面,這才定了下來。

「剛開始百年也是安然無恙,後來大概是閑了,生肖官開始鬧天庭,玉帝跟仙人便準備再來一次,但這次的比賽可大得多,生肖官得找個隊友回天庭,這隊友是自己找的,若是蠢笨可怨不得人,可是,問題來了,去哪裏找呢,衆生肖官商量了一陣,進書找吧,書中自有世界,找個滿意的隊友,屆時把書中人物帶出來,不就行了?」

「進入書中找隊友,這倒是有趣,不過不管帶了誰出來,那人的家人朋友只怕要傷心難過再見不到面。」

「所以是有規矩的,必須等那人陽壽盡了,又點頭答應,這才能帶着魂魄一起走出那本書。」李益說完一笑,「以前在佛寺聽到的,雖然不算有趣,不過還挺新鮮,今日想到便跟你說了——你信不信有神仙?」

「信。」

李益轉過頭看她,「真信?」

「萬事萬物皆有可能。」霍小玉點頭,眼神一片清朗,「我信。」

二月底,洛縣的積雪漸融,凍了一個冬天的草木逐漸出現綠芽,李家裏,白色梨花倒是搶了先,沒幾日,粉紅色的桃花開了,院子裏逐漸染上春意。

這段時間李家唯一的大事就是李老太太身體不好,盧氏孝順,上玉佛山替婆婆祈福——這是對外的說法。

正确的說法是,盧氏那一跪求,徹底讓李老太太怒了,就連盧大老爺來時,老太太都親自問他,長孫剛剛考上功名,媳婦就想害他被吏部記上不孝,這該怎麽辦才好?

盧大老爺也是傻眼,李家正要走上坡,正是可以享福的時候,怎麽在這時候搞這出?

李老太太的意思是,讓盧大老爺自己把妹妹接回家,每三個月準她回李家十天,會會親友,保住面子,其餘時間她不準踏入李家門,若是還有什麽風聲傳入,那就別怪李家寫休書。

盧大老爺雖然覺得妹妹可憐,但想想,如果自己長子剛剛派了官,填房章氏就想對外宣稱兒子不孝,他肯定什麽都不用說,直接賣了。

盧氏自然不肯接受這安排,但也沒辦法,婆子力氣大,一下把她扛上車子,就這樣跟着盧大老爺回到盧家。

三月底時,高儀府所在的寧州高知州親自寫信來,邀請李益上門賞桃花,眼見是将來的長官,李益立刻讓人快馬回報,自己則收拾收拾,這便出發。

高知州也是白身世家,因此對他很有好感,兩人談詩論文倒是頗愉快,在知州府上住了幾日,離開之前,又去了高儀府,拜訪了一下戴正輔。

戴正輔在京中官位已經有了安排,九月底就會前往京城,原本也有點擔心政務交接,此刻見李益來,十分高興,花了幾日把上下事物都說清楚,該見的人也都叫到府中來,等他回到洛縣,已經是五月中的事情。

時序已經是晚春早夏,院子裏開滿繁花,李老太太氣色極好,李老爺的氣色也很好,細細詢問李益這趟見了誰,有沒有什麽收獲等等,他一一回答。

等說得差不多,突然從內廊傳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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