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主題曲考核(六)
琴房是節目組為了有創作需求的訓練生準備的,裏面放了些基礎設備。前兩天的主題曲考核人人連軸轉,這裏冷冷清清,今天下午沒什麽任務,才開始陸續有人光顧。
我到的時候,左清秋占着一臺合成器,周圍有七八個訓練生正連聽帶誇,很是熱鬧,他們身後還跟了兩架攝像機。
我不太想在這個場景入鏡,繞過人群打算去角落。雖然我總站在庸俗的成年人視角規勸李卓一多争取鏡頭,但講實話我自己倒是沒怎麽身體力行,非常随緣,能拍上就拍拍不上拉倒,要多佛有多佛。
更何況李卓一看起來勢頭很好,根本輪不到我操心。
節目正式開始錄制前,官方曾經要求每人發布一段印象視頻,聽說李卓一的部分反響很不錯。
那個視頻還是我本人掌鏡,有次練舞休息,李卓一趁機趴在練功房的地毯上補學校的作業,頭發挂着汗,T恤也濕透了。我随手錄了起來,喊他擡頭,李卓一就捂着作業,傻乎乎沖鏡頭笑。
當時就把我甜到了,誰不喜歡年輕的小甜心?
公司也覺得這段挺好,直接拿去給他用。在衆多要麽太青澀,要麽太做作的個人展示裏顯得可愛又自然。
就是沒給攝影師署名這點略有遺憾。
我的介紹視頻已經忘的差不多了,好像是唱了首歌,沒記錯應該是楊千嬅的《芬梨道上》。
當時唱完我還暗自覺得自己唱得挺好,這歌兒對我來說調有點高,但我發揮的還行。
結果後來一看大家的視頻,100個人裏吉他彈唱就有14個。
不過還好,做飯的起碼得有20個,其中有幾位一看平時就根本不進廚房,臨時硬學了道菜,拿廚刀的姿勢都讓我心慌。
路擇遠則是念了一首十四行詩,恨不得把文青倆字貼在臉上。
其實認真的講挺普通的,但是他實在是長得好看。帥哥就是錄喝白開水的視頻也是好看的。
繞過人群,我才發現路擇遠竟然也在,坐在左清秋一側,右手撐住合成器的外沿認真看着一張手抄的歌詞,只是剛才被其他練習生擋住所以我沒有看到。
我停了腳步,一下子緊張起來,站在原地不動。左清秋發現了我,用手肘撞了一下路擇遠。
他擡頭,先是怔了一秒,然後撇下左清秋向我走過來。
人群中的音樂短暫的終止,很快又繼續起來,似乎在表示并沒有被我的到來打斷。
“好巧,”我說:“以為你還在錄口播。”
“那個錄起來挺快的,”路擇遠道:“回宿舍的時候你不在。”
“哦,”我表面上風平浪靜:“你們在玩什麽?”
路擇遠沒有發覺我有何異樣,倒是很坦誠:“清秋請我們聽一下他的新歌。”
左清秋還在人群裏,衆星拱月一樣,我酸了吧唧,想說你別傻乎乎的,我看他就是想拉你炒CP。礙于麥和鏡頭都開着,只能試圖通過冷嘲熱諷曲線救國:“那你們關系還挺不錯哦。”
話一出口我自己都有點受不了,語氣之做作,跟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似的。結果路擇遠還是一臉茫然,竟然回道:“還可以吧,清秋看起來很好強,有點難相處,但是人不壞。”
成,是我壞,我是醜陋的後媽,妄圖阻止灰姑娘路擇遠參加左清秋王子的舞會。
路擇遠還不知道我在心裏偷偷給他降了輩份,問我要不要加入他們,他音樂懂得不多,覺得我的意見更有參考價值一些。
我吐血,情商太低了路擇遠,怪不得追不到人,去買一下蔡康永老師的情商課吧。
小齊委婉拒絕小路的邀請,內心卻逐漸不安。開始擔心之前對路擇遠的一切判斷都起源于自作多情。
下班之後,我火速從蔣三七的寝室把他扯到洗手間尋求幫助。
蔣三七捂着鼻子趴在窗戶前抱怨:“你什麽事兒非得在這兒說?”
我确定隔間裏沒有人,把門反鎖上,蔣三七一臉驚恐,立刻表示他不喜歡男的。
“正經事,”我說:“問點問題,尋思您經驗多。”
蔣三七一撩頭發,讓我有屁快放。
“打個比方啊,”我醞釀着如何開口,“你要是以前追過一個姑娘,沒成,然後過幾年,又見面了,什麽感覺?”
“沒什麽感覺,”蔣三七說:“這幾年都談好幾個了,誰還記得誰啊。”
“如果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情況呢?你怎麽跟她相處?”我有點不甘心,“不會尴尬嗎?”
“會尴尬那是還沒放下。”蔣三七道,突然深沉起來:“放下了就沒這些問題,能像老朋友一樣,沒準還能敘敘舊,嘲笑嘲笑自己當年多傻/逼。”
蔣三七後面又叨叨逼了些什麽,我已經無心再聽。希望的小火苗被澆滅,我的心跟着沉了下去,不由按照蔣老師的觀點對號入座。
路擇遠說過不想認識我,之後又和我相處的很順利,他是放下了嗎?是在重新見到我的那一刻放下的嗎?是再次相遇,看到我如此平庸無聊,再也不是他當年認識的那個張牙舞爪的齊悠揚,然後放下的嗎?
我害怕路擇遠心裏有過一位少年,在時間的過濾下愈發燦爛完美。
可那不是我啊。
回了宿舍,我就像一根蔫吧的茄子,跟在周圖和路擇遠的身後去吃飯,扒拉了幾口就放下,第一次發現食堂原來真的這麽難吃。
蔣三七一語驚醒了夢中我,再看一切都失去了濾鏡。回程時路擇遠跟周圖聊了兩句左清秋的音樂,看來周圖也是聽過的,我沒有,我一個字也插不上。
雖然這些天來路擇遠幫了我不少忙,但顯然沒有和我有過什麽特別深入的交談。我不知道他為什麽來這裏,不知道是什麽契機讓他開始跳舞,甚至不知道他後來在哪裏又做了什麽。
他管左清秋叫清秋,管周圖叫小圖。可到現在為止,路擇遠稱呼我的名字雖然屈指可數,但卻只叫過“齊悠揚”。
我滿心惆悵,最後一個去洗漱。蔣三七突然又風風火火跑了過來,一臉正經坐在我的床邊。
“我又想了想你今天找我說的那個事兒。”他皺着眉頭,很是認真。
路擇遠剛睡下,被他吵醒,我迅速想去堵蔣三七的嘴,沒堵上。
他還自以為帥氣的挑了下眉,道:“說實話,齊悠揚,你是看上哪個姑娘了?是不是工作人員?我看謝佳琪就挺漂亮。”
謝佳琪是一個節目策劃,負責組織選手采訪。
“滾滾滾,”我閉着眼睛捏了捏眉心:“八卦鬼啊你。”
蔣三七滾回去睡了。
留下我們宿舍三個傻蛋面面相觑。周圖趴在上鋪,瞪出來。
路擇遠開口,帶着點剛醒來的沙啞:“他在說什麽?”
“沒有,”我沖他擺手:“他自己瞎意/淫。”
路擇遠沉默了一會兒,又躺了回去。
蔣三七來了又走不過一分鐘,燈也沒開,看不清路擇遠的表情。
我跟着躺下,心想他怎麽不多問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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