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講道理
我尋思我人生前二十四年,雖然沒有什麽正經的戀愛經歷,但多少也算和幾個女孩搞過暧昧,親嘴經驗還是有的,嘴皮子碰嘴皮子的問題,跟吃三文魚似的,那能有多難。
結果冒冒失失朝路擇遠親過去的時候,身體的一半重量都不由自主交了出來,對方毫無準備,被我撞的稍稍踉跄一步,背包擠在門上,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悶響。
路擇遠兩手都被我抓緊,只能任由我倚靠過來。
結果在黑暗中,我确實碰到了路擇遠的嘴巴,與此同時我們倆的鼻子也在一起撞得不輕。
周圖應聲翻了個身,我吃痛,捂住鼻子大氣也不敢出,被路擇遠拎着扔進了洗手間。他在外面把背包放下,随後也跟了進來,打開了燈。
在黑暗裏呆了太久,我條件反射眯起眼睛,路擇遠就伸手過來幫我擋光。
他的小動作讓我開心,三五秒鐘适應了光線後,我就把他橫在我眼睛前面的手拉下來,得寸進尺地親他的手心。
路擇遠吓了一跳,立刻将手抽了回去。
“齊悠揚,”他神色緊張,好像有些不知道怎麽處理被我吻過的手:“你這是幹什麽?”
我早早看到過正确答案,現在也不怎麽想要臉,上前一步擁抱他,結果沒等我靠近,他就把我推開。
“我好擔心你啊,”我邊撒嬌邊執意要去環他的腰:“比賽完就一直在擔心,等你到現在還沒有睡覺,給我抱一下有很委屈嗎?”
路擇遠這才沒再繼續阻止我,我緊緊勒住他,怎麽抱都覺得抱不夠。
我直起身子和他對視,手心貼在他的腰側,路擇遠皺着眉,雙手舉在空氣裏做投降狀。
“你看到了,”他說:“我沒事,松開吧。”
“沒事就好,”我放下心來,嘿嘿傻笑:“我有事。”
“什麽事?”他問。
我湊過去親他的嘴角:“想談戀愛嗎,路擇遠?”
聽到這個問題,他才從緊繃狀态放松下來,扣住我的手腕,像撕一塊兒牛皮糖一樣把我從他身上扯下來,繼而走到洗手池前,簡單的洗了把臉。
他從旁邊的置物架上拿了牙具,透過鏡子看我:“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講真的,路擇遠的反應着實讓我有些狀況外。
我本以為會很順利,你有情我有意的事兒,點破窗戶紙就算完,也不知道他哪根筋還沒擰過來,在這兒還掙紮個什麽勁兒啊。
“開玩笑?”我問他,聲音也不敢提得太高:“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路擇遠打開牙膏蓋子,仍然沒有回頭,視線集中在手上,不再和我有任何交彙:“我怎麽知道?你昨天開始就很反常。”
“我反常?”我被他的話搞得焦躁:“到底誰更反常?路擇遠,你敢說你不喜歡我?”
我交掉手裏最後的底牌,不明白為什麽本應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執行起來這麽複雜,甚至開始自我懷疑,路擇遠是不是純粹沒歌聽才抄我的歌單。
他低頭擠牙膏,仍在試圖欲蓋彌彰:“我當你是好朋友,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站在他的身後,看他握住牙刷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牙膏擠得歪歪扭扭,一切了然于心。
他在緊張。
在舞臺上都不曾緊張過的路擇遠,在我的逼問下竟然會緊張到發抖。
唉,我又想哭了,自從來了這兒之後淚腺都變得發達起來,甚至想要不然算了,他不想說就不說,別再逼他了。
可是都到這一步了,讓我怎麽放棄啊?
我決定擊潰他的最後一道防線,然後再一點一點,把他修複完好,哪怕要花十年,或者二十年也無所謂。
但首先得讓他允許我在場。
我在他身上翻找,果不其然在外套口袋裏摸到了那枚小小的白色方塊。
它被耳機纏在一起,我耐着性子把它解開,舉在了路擇遠面前。
“這個事情很簡單,”我說,“我确定你愛我,我們現在就可以在一起,然後好好談戀愛。”
路擇遠洩了氣,雙手撐在洗手池兩側,牙刷被他扔在池子裏,剛才沒能擠好的膏體和刷頭分離,髒兮兮地挂在池壁上。
“別再羞辱我了,”他說:“我是喜歡你,但齊悠揚,你能不能別再羞辱我了?”
“我沒有,”我反駁,盡可能的讓語氣聽起來更堅定一些:“我是真的想和你好。”
路擇遠這才回頭看我,眉頭緊皺,我不自覺就想後退。
他略微低頭看我:“你還能想起那時候是怎麽說的嗎?”
我閉口不答,被路擇遠一步一步逼到牆邊。他握住我的肩膀,迫使我直視他的眼睛。
他說:“你永遠也不會愛上我,這是我做所有事情之前已經預設好的前提。”
“不是這樣的......”我小聲反抗:“你不能拿我小時候講的話來判斷我,這太不講道理了。”
“那我來跟你講講道理,”路擇遠好像突然健談起來:“從錄節目開始,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然後成了朋友,對嗎?”
我點頭。
他又說:“我本來和左清秋玩得還不錯,但你們兩個不對付,我就和你站在一邊,然後你覺得我這個人還不錯,對嗎?”
我已經被路擇遠問到發慌,覺得似乎不對,又好像無法反駁。
他繼續道:“再後來,你被惡意剪輯,被粉絲讨厭,我問你,你說想留下,接着我在比賽的時候幫你講話,你被我感動,又不知道怎麽發現了我還愛着你,覺得愧疚,就想補償我。”
路擇遠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
此刻,我們倆情緒都已不太受控制,我知道他也要把底牌交出來了。
果不其然,他把手貼在我的左胸前,我的心髒如同在他的手掌上跳動。
路擇遠緩緩開口:“你扪心自問一下,這些年,如果你過得稍微比現在更好一點點,你還會記得我嗎?你怎麽可能還會在乎一個不起眼的追求者?你只是後悔,想逼我承認還愛你,甚至到現在,你也沒有主動說過一句喜歡我。”
他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連忙接上:“我當然是愛你的......”
“晚了,齊悠揚,”他松開我:“現在說就太晚了。”
路擇遠真是憋在手裏一對王炸,找準我的罩門,幾句話把我問得啞口無言,也傷得體無完膚。
我想認輸了,去他媽的愛情不愛情的,曾經傷害是我造成的,後果只能自己承擔。
小小的隔間悶得我透不過氣來,低着頭想要出去。路擇遠似乎冷靜下來,下意識想拉我的衣角。外套從他指尖蹭過去,他好看的手指短暫在空中滞留了幾秒。
我主動停下腳步,這個小動作看得我心都碎了。
“是我說得太重了,”路擇遠苦笑,竟然優先軟了态度:“要是我們過去不認識就好了,現在一定能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我不想跟你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我說,學着他在走上舞臺前對我說的話,語氣中快要帶上哭腔:“路擇遠,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談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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