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警察來得很快,恰好還是認識的人。
就是蕭琰攔了搶劫的麻餅,把麻餅逮警察局裏去的時候來的警察之一。
恰好這記者摘下口罩後也是一個熟人。
正是上次方萱萱找來,想要拍點兒緋聞結果沒成功那個。
果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愣頭青記者沒開車,蕭琰邀請他做自己的保姆車。坐在舒适柔軟的沙發上,小記者有點兒不好意思,主動說:“我不是故意不報警,我到的時候你已經把他們放倒了。”
“沒關系,不必擔心。”蕭琰神态沉穩淡定。
小記者莫名放松了點兒,他雖然當娛記還不算太久,但已經見過了圈子裏許多腌臜事了。然而和有過節的蕭琰坐在一起,竟然不覺得擔心。
想不明白自個兒這種心态,他主動問:“你不擔心我亂寫嗎?我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剛剛在警察面前說明白了,我中途才到,很可能就直接報道你打人行兇了。”
開車的趙紀猛然加了個速,顯然聽了很不高興。蕭琰卻沒多大感覺,甚至還覺得這個年輕人也有那麽一分赤子之心,雖然不多。
他的聲音低沉和緩,從容沉靜:“所以我主動邀請你探尋內幕。”
差點被冤枉的當事人态度這樣好,記者本人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我為了開始沒弄清楚就打算發新聞的行為向你道歉。對了,我叫池芢生。”
“吃人參?這名字有趣。”雖然還氣,趙紀還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池子的池,薏仁的人,生活的生。”池芢生仔細解釋。
“蕭琰。”蕭琰做了個介紹,然後看了一眼開車的經紀人說,“趙紀。”
氣氛緩和了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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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做完筆錄出來,又把池芢生在好打車的地方放下,趙紀都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他遲疑地問:“你今天好像話多了好一些。”
“你沒看出來嗎?”蕭琰奇怪地問。
趙紀有點兒懵:“看出來什麽?”
蕭琰:“我在套話。”
趙紀:???
經紀人他、他是真沒看出來。
他嘴裏說自家藝人話多了些,其實加起來多了也就不到十句,主要還是平時話太少才顯出來,就這樣你說你套話了?
不過他家藝人雖然沒怎麽多說,但架不住那娛記腦子缺根筋,交換了名字後一路上跟個二缺一樣,嘚吧嘚吧就自己就把事兒給倒了出來。
趙紀連他今天幾歲,大學畢業了多久,上回蹲哪個明星沒成功,還喂了半天蚊子都知道。分開的時候這愣頭青記者還帶着點兒愧疚,說一定會認認真真,據實把今天的事兒寫清楚。臨了還附贈一句感慨:“蕭先生你真是個明事理好脾氣的人。”
趙經紀人覺得他家藝人有點兒魔性。
按說做娛記的怎麽也不可能是個傻白甜,可到了他面前,硬是仿佛智商降了好幾點,丁點兒愧疚不安都給放大了。
他問:“套出了點兒啥?”
蕭琰道:“沒什麽。”
經紀人撲哧一聲,認定他剛才說的套話是随口一說的。
笑完趙紀繼續發愁:“這件事怎麽處理?”
蕭琰:“先查背後的人?”
在警察局裏幾個混混咬死了說是為了錢打劫,沒挖出什麽。
“也只能先這樣了。”娛樂圈裏的利益交錯太複雜,誰都有可能出手,想從哪個能得好處這方面縷,嫌疑人能縷出一打。
“不過——”蕭琰頓了頓,他說,“先查陳奕車和葉程。”
“呲——”車輪在地上摩擦出尖銳刺耳的聲音,下意識踩了剎車的趙紀驚魂未定。
蕭琰扶住前面椅子的靠背,眉心微皺:“冷靜。”
又補了一句,“安全第一。”
車子重新開起來後,趙紀問:“你覺得是他們兩個?有什麽原因嗎?”
蕭琰靠着椅背假寐:“直覺,沒有原因。”
趙紀哽了哽,但還是把調查這兩人的事記在了心上。
到了酒店,蕭琰臨上電梯前說:“暫時不要透露給齊漠。”
趙紀有那麽點兒不甘心,要是借助齊總的勢力,查探會方便很多,但他也不會自作主張反駁蕭琰已經決定的事。
經紀人估摸着這是年輕人清高氣盛,不願意在戀人面前示弱。
但就蕭琰來說,清高氣盛這種東西,他上輩子都沒有,這輩子更沒有。
他只是想起上次山體崩塌,齊漠在旅館初初醒過來的時候,那個恐懼到仿佛天塌了的眼神,和發現蕭琰沒有出事的慶幸。還有這麽多日子以來,每回蕭琰有個頭疼腦熱,他整晚整晚睡不着的焦慮擔憂。
想到這些,他下意識就想隐瞞這件事。
等電梯的時候,趙紀又來了一條短信。
趙紀:【你的電擊棒和繩子怎麽處理?】
蕭琰:【留着,記得充好電。】
經紀人很無語。
他是真沒見過哪個男明星車子上備了電擊棒和繩子,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
感覺自家藝人也沒有被迫害妄想症,平常不像個這麽怕死的人啊?
趙紀這純粹是和蕭琰觀念沒對接上,上輩子作為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四天挂在政敵和各方勢力想弄死名單上的人,蕭琰重視身邊護衛力量已經成為一種本能。假如不是華國禁
木倉,趙紀大約還能在車子裏翻出一到幾把不等的木倉。
這跟怕死沒有關系,純粹是一種習慣。
而且他雖然自己對命不大上心,卻不喜歡別人伸手來拿。
也不對,現在沒有不上心了。
一邊開門,一邊接通了齊漠電話的蕭琰想,他現在想好好活着,最好能如齊漠想的一樣,長命百歲。
“阿琰有沒有想我?”只聽聲音,都能感覺到齊總眉眼必定含了笑意。
齊漠也确實含了笑意,只是場景不太對。他現在正坐在一輛報廢的車上,半條腿被卡在車子
裏,随時都有發生爆炸屍骨無存的危險,可這命懸一線的人卻仍然帶着滿滿笑意,給另一個人打電話。
滿頭大汗地用工具拆卸車門和座位的人心裏有點兒佩服,自個兒的生命安全都能不在意,齊總實在是個做大事的人。
蕭琰撲捉到了一點奇怪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往常心裏有十八般武藝,但到真撩的時候總鬧個大紅臉的齊總這回不知道怎麽居然開了竅:“在想你。”
電話那裏有人在說“齊總請您往後挪一挪”,蕭琰心思電轉,他用一種近似于直覺的感知,驅使自己低低咳了咳。
死都不怕的齊太子急了起來:“阿琰你着涼了?”
蕭琰不回答,只是半捂着嘴咳嗽,斷斷續續,很有幾分撕心裂肺的意思。
咳完了他說:“沒事。”
話是這樣說,他卻仍舊繼續咳,而且手機一點兒沒放遠。
齊漠一再問,蕭琰仍舊只給兩個字。
——沒事。
齊太子急得恨不得飛過去,直将眼刀子在忙着拆卸的人身上戳。
其實蕭琰表演得實在不太像,但再不像,有用就好。
恰好這對齊漠就很有用。
打完電話,齊漠恨不得直接飛到酒店,坐上下屬重新開來的車,他沒管那個開着貨車來撞他的司機死活,也沒有善後的意思,一邊叫車上的醫生給他包紮,一邊催着下屬往酒店趕。
半路他還給趙紀打了個電話,問阿琰到底怎麽了。
趙紀原以為晚上遇到歹人的事傳齊漠耳朵裏去了,卻聽到齊漠很不高興地說:“阿琰生病了你怎麽都沒注意到?”
經紀人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就他家藝人今晚這一個打四個的樣子,捅電擊棒的利落手段,哪裏像生病?讓別人生病還差不多。
但這話和齊漠說不通,齊漠氣沖沖地挂了電話,用風一般的速度趕往酒店。
下車的時候還不忘拎上幫自己包紮的醫生。
可到了門外,他看着自己的傷腿和狼狽的樣子又開始躊躇。
想了又想,還是開了間房間,先打理打理自己。
中間磨蹭了會兒,齊漠看了看手表,确定這個時間蕭琰已經睡着,才拿了房卡,輕輕一刷,放輕手腳走進去。
他打算得很好,就看一看阿琰怎麽樣,再摸摸額頭就出去,讓醫生打着他的旗號敲門來看病。
想得很美,可蕭琰是一個十米外有人走兩步都能驚醒的人,何況他今晚并沒有睡。
沒有睡的蕭琰在齊漠打算親他一下的時候默默睜開眼。
說實在話,這時候月光正好從窗簾縫隙透進來,半明不暗,而在這種情況下,躺的好好的人突然睜開眼,這雙眼還黑白分明,吓死個把人真的不稀奇。
稀奇的是齊總吓是被吓到了,可轉眼又耳根泛紅,很讓人一言難盡。
蕭琰打開燈,齊漠西裝革履,一臉乖巧,看着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床上的青年眉梢微挑,眼睫微垂,他說:“幫我倒杯水吧。”
水壺距離不算很遠,但齊漠倒了水過來,蕭琰的目光已經在他身上寸寸掠過三遍。
齊漠極力讓自己走得自然、走得毫無破綻。但蕭琰不是一般人,他跟各種斷手斷腳,身體各個部位受傷的人打交道了十多年,戰事頻繁的時候,自己受傷都是家常便飯,齊漠想隐瞞是天方夜譚。
他握住齊漠的手,把這個還以為自己遮掩得很好的人拉到懷裏,沒有發問,反而突然說:“今天晚上有人攔路砸車,我的車。”
齊漠怫然變色。
蕭琰卻不顧他掙紮,手上用力,繼續将他按在懷裏。
“我沒事。”他低而飄忽地笑了,只有一兩聲,像被含在喉嚨裏,無意中流洩出來的,透出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的傲慢,“這件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訴你。”
繼續按住憋紅了臉撲騰的齊漠,蕭琰壓低了聲音,那傲慢已被收斂,他的目光溫柔而又無奈。抱着齊漠在他在耳邊輕輕嘆息:“可我們是伴侶。”
蕭琰既不用夫妻,也不用戀人,而是用“伴侶”兩個字。
“我們是伴侶,自然該福禍同知,憂喜與共。”
“你是我的另一半,我想,應該知道,也需要知道。”
“隐瞞才會出更多麻煩。”
“齊漠,你說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猜一下要是蕭琰沒發現齊漠出了事且瞞着他,他會不會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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