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chapter2

“寧夏,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盧曉愠怒的低音将她的注意力猛然拉回,她這才發現,以盧曉為圓心、半徑為一米的範圍內單單剩下自己一個人。

愣了愣,她笑,“聽見了,不就是讓我幫你遞一塊蛋糕麽。吶,給。”

隔着擺臺的寬度,寧夏直接用不幹不淨的手指捏起一塊提拉米蘇,伸長胳膊遞過去。

眉眼盈盈,和和氣氣。

盧曉揪起眉毛,被氣得不住冷笑,“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注意你的身份!”

“哦。”寧夏指尖一松,蛋糕穩穩地落在另只手的手心,她微欠身,捏過蛋糕的手背在身後,掌心平托,往盧曉身前送,保持笑容說,“客人,你的提拉米蘇,請慢用。”

“……”真是,氣得肺都要爆炸了!

盧曉恨恨地深吸氣,“你有沒有搞錯,穿着萬斯年的制服就要恪盡職守!你是要給萬斯年抹黑麽?”

反觀她的暴躁易怒,寧夏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然後直起腰,從擺臺的後方繞至過道,用捏過提拉米蘇的指尖輕輕提了下寬松的褲腿,露出一直藏在褲腳下的白色球鞋。

“那麽請問,你讓我換上傳菜員的制服來這麽隆重的場合,卻不給我一雙匹配的黑皮鞋,萬一被在場的客人撞見,這才是給自家酒店抹黑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問話,盧曉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她掃了眼四周,碰巧離她們最近的兩位女客人眼神不經意地掃過來,她連忙低聲呼喝:“快把褲子放下來!”

寧夏神态自若地松開手,“好的,盧副總。”

盧曉壓制住脾氣,“滾回餅房去,別在這裏丢人!”

萬斯年酒店是董事長盧乾坤的畢生心血,盧曉是盧乾坤的女兒,也是南湘萬斯年酒店的副總經理。

酒店姓盧,究竟是誰在丢人……

寧夏對她無語,手心裏的提拉米蘇觸感極好,她看了眼,又将眸光對向她,“其實,盧副總沒有給我找裙式套裝我已經很感激了。”

盧曉微怔,裙裝?

她看向寧夏筆直的褲腿,腦中一根弦倏地一緊。

如果是裙裝,沒有給她絲襪,也沒有給她黑皮鞋,她大喇喇地在雲霄廳裏一晃,酒店的形象簡直糟糕透了!

思忖間,她又從褲腿轉向寧夏年輕的臉,女孩子歪着頭,粉紅的唇輕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神純良無辜,像極了單純好欺負的小白兔。

可是,她明明是一只小黑兔!

寧夏是她所遇到過的人裏最愛笑的,還別說,她笑起來的模樣的确讨喜,看起來人畜無害。可關鍵在于,真的只是看起來而已。

盧曉雙肩緊繃,新做的指甲掐在掌心,可她不敢太用力,因為她怕疼,也怕指甲崩斷。

右眼餘光裏,忽然瞥見另一個她讨厭的人正向這邊走來,幾乎是下意識地,盧曉出聲叫住轉身去推餐車的寧夏,“你是要帶手裏的蛋糕回餅房?”

寧夏回頭,沉默地看着她。周圍沒有服務生,又不好扔在這兒,當然得自己帶出去。

“拿來。”見她不動,盧曉眼睛一瞪,“給我,我來處理。”

寧夏把手伸過去,結果又被盧曉瞪了一眼。

盧曉作勢拿了個餐盤,說:“你走近點,那麽多客人看着呢。”

寧夏想翻白眼,主動挑事的是她,現在顧忌場合的又是她。

任性又無理取鬧的大小姐呵。

寧夏往前走兩步,之前視線被遮擋倒是沒注意,眼下障礙物錯開,她看見林顏夕面向這邊越走越近,而她身後的男人……

咦,是他。

個子高高,面容标致,配上一頭幹練的帥氣短發英俊又矜貴。

令寧夏感到意外的是,她原本以為穿亮色西裝的男人都高調騷氣很愛現,可沒想到,這人不僅貴公子氣派十足,而且就連氣質也相當沉穩,由內到外散發出成功男士才具備的迷人魅力。

寧夏草草掃了眼,下颌微擡,“你——!”

盧曉打斷她,“你怎麽那麽多廢話!”

“……”

她只是想提醒她,林顏夕領着個很帥的男人過來了。既然她不想聽,那就算了。

寧夏走上去,步子邁得大了點,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她下意識伸手去抓盧曉當扶手,可盧曉卻飛快閃開,不給她任何機會。

不但如此,背後突然多出一道力,是有人在推她!

寧夏心有怒火,可這一切都已來不及去掌控,她往前沖了幾步,就像初學者控制不住生風的輪滑,直愣愣地往前栽。

離她最近的是林顏夕,她甚至将她受驚的神色看得分明,她撲向她,心裏連連喊抱歉,情急之下,想到手裏還有一塊提拉米蘇,急忙想要扔掉,可忽然,有人從背後将林顏夕一把推開,那抹亮眼的香槟色身影就像是刻意迎上來似的,寧夏提前嘭地一下撞到他胸口。

林顏夕被推到一邊,她站穩腳跟後,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手捂在嘴邊,受驚地輕呼。

空氣寂靜,附近賓客的注意力被這個突發事件吸引過來。

“哎呀,顏夕,你沒事吧?”是盧曉關懷的聲音。

“沒事。”林顏夕不耐煩地劃開她,撂下兩個字,急忙去查看旁邊情況。

盧曉僵在原地,直磨牙。

提拉米蘇在沖力作用下壓扁在掌心的時候,寧夏就知道糟糕了。

她趴在男人胸口,男人使用的香水氣味獨特,不是寧夏喜歡的清新果香,而是一種極淡極淡的讓人明快又舒服的氣息,不過,這種好聞的味道很快被提拉米蘇的咖啡酒香所覆蓋。

“你還清醒麽?”頭頂上方,略顯冷淡的聲音響起。

清醒?她當然清醒!

簡短的五個字,寧夏聽出了他些微的不滿。

不滿什麽?還用問!

寧夏尴尬往後退,手心從他胸口離開,烙下一個髒乎乎的五指印,爛糟糟的提拉米蘇順勢落在地,柔軟無聲。寧夏垂頭看着那一灘,不知為何,不太好意思擡頭。盡管知道是被盧曉擺了一道,可心裏真的很抱歉。

她颔首道歉,“對不起,先生。”

除此之外,她完全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說我不是故意的?想想還是算了。

好在飛速趕來救場的雲霄廳主管替她接下了之後的話,主管恭敬自責地代表酒店向男人賠禮致歉,低頭不語的寧夏被他狠狠剜了一眼,“快給葉先生擦幹淨!”

話是對她說的。

寧夏一愣,“哦。”

怎麽擦,用什麽擦?

她想起腰間系着白圍裙,下意識就掀開來往男人的西裝上抹。

“……”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

“你幹什麽!”林顏夕拍開寧夏的手,不知道有沒有認出她,看她的眼神和對着普通服務生沒兩樣。她沖走過來的盧曉質問,“這就是萬斯年出售的服務?”

然後,不等盧曉開口,急忙擡頭問:“阿覺,你沒事吧?”

葉昭覺垂眸看着寧夏,仿佛沒聽見一般。

寧夏迥然,以為他這是要伺機責難,嘴角揚起,笑得尴尬異常,“這位先生,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右手舉起,上面還粘有提拉米蘇殘渣,“我保證。”

她嬌俏的神态和動作,以及那雙會笑的眼睛,都讓葉昭覺感到分外熟悉。

陸臨安……他的小咩……

有個聲音在他心底不知死活地反複響起,是有多久不去想這個人了。

葉昭覺涼薄地勾唇,眼底情緒飛速閃過,快得讓人抓不住。

主管接過服務生遞過來的幹淨毛巾,膽戰心驚地湊上前,手剛伸出去就被葉昭覺攔住,“不用。”他淡淡說。

他從左胸袋取出一方白色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胸口污漬,面上表情無波無瀾,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越是平靜,主管心裏越是焦急。

萬斯年的員工個個經過嚴格培訓,他升任主管也有一年,從未遭遇今天這種突發狀況,方才急急奔來時他已通過對講機彙報情況給宴會廳經理,眼下最棘手的,不單單是承受客人随時都可能爆發的怒火,還要立即修補雲霄廳破裂的氣氛,降低事故影響。

而這所有的補救措施都需要建立在客人不追究的基礎上。

雲霄廳內溫度宜人,他額頭卻開始往外滲汗。

這位葉先生實在難以捉摸,他眉目平和,卻比當堂發飙的客人更加令人忐忑。

林顏夕在一旁說:“阿覺,先把衣服換了吧。”

主管連忙接話,“我這就讓客房部為您準備……”

“不用。”又是這兩個字。

對講機舉起又放下,主管一顆心高高懸着。

而這時,被林顏夕質問過的盧曉終于笑眯眯插-進來做起和事佬,“阿覺,我已經叫人去備西裝,雖說跟你這身沒得比,你就先将就下,你這身我找人送去幹洗。”

“不用。”

這是他第三次說不用,所有人都再次愣了愣。

寧夏杵在這幾人中間身份頗窘,她覺得自己應該以看熱鬧的心情觀看盧大小姐怎樣收拾殘局,可不知為何,她卻沒辦法坦然地置身事外。

盧、林兩大小姐語氣熟稔,可見這位姓葉的先生極可能是她們的朋友。

阿jue?哪個jue?葉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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