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
葉昭覺輕輕擡眸,“你都可以随時找人替換他,這還叫被人欺負?”
關鍵是暫時踢不走他好麽,盧曉想到這事就煩悶。
她坐到對面,壓下私人情緒談正事,“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葉昭覺簡單提示:“水果山造型的訂婚蛋糕。”
哦,蛋糕……
盧曉眼睛一亮,說:“你對訂婚蛋糕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葉昭覺看着她,眼中掠過一絲淺笑,“盡可能地提要求出來,好讓你盡可能地去為難剛才那位廚師?”
“……”
盧曉咽下被揭穿的尴尬,別扭道:“你怎麽知道訂婚蛋糕就一定是他做?”
“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應該就是徐正則,季彥今從巴黎高薪聘請回的甜點王。有最好的師傅在,我不找他找誰?”
“你知道得還真多。”盧曉口氣不佳。
葉昭覺笑了笑,好言相勸,“盧伯伯既然找來季彥今做總經理,他必定有過人的管理能力。你好好跟他學,把他的人擠走,對你、對萬斯年都沒有好處。”
盧曉最煩聽到有人誇季彥今,不論是直接的贊賞還是隐晦的暗示,她都聽不得。對于她而言,酒店是她的,盧乾坤找來一個外人做總經理,根本就是當所有人的面活生生地打她臉。
她看一眼時間,不耐煩道:“行了行了,不是談論訂婚宴的事麽?你九點的航班,現在都快八點了,還不趕快把該交代的事宜都告訴我。”
畢竟是她的個人問題,葉昭覺點到即止,不再多言。
他示意助理陳書打開自帶的筆電,将屏幕側對向盧曉。
“我要的水果山不是指形狀像山、表面裝飾水果的那種,必須是由水果堆疊而成,每個水果的形狀和顏色都要逼真。這裏羅列了九十九樣水果種類,每樣都要在內,不要重複,也不要遺漏。”
說到這裏,他突然停頓。眸光逐漸變深,整個人仿佛步入一個放空狀态。
盧曉懵懵懂懂,他明明離她很近,可這一瞬間又似乎離她很遠。
她開口問:“沒有其他要求了?”
回答她的是沉默。
他似是有所猶豫,過了稍許,才緩緩地說:“還有,水果山的頂-端必須是草莓,至于底下的堆砌順序,你們随意。”
***
徐正則的歸來無疑給餅房裏的每個人裝上了隐形發條,他們賣力做事,就連尋找原料都會選擇小跑,仿佛五秒內回不來留在工作臺的半成品就會爆炸。
也許金志良認為等徐正則回來後寧夏就得收拾鋪蓋走人,他完全忽視了寧夏,難得沒有給她交代任何任務。
寧夏樂得輕松,在幾個功能分區來回轉,笑眯眯地不停問:“需要幫忙麽?”
沒人願意接受她的幫助,因為沒人敢在徐正則回來後表現出一丁點的閑散放松。
徐思齊在做蔓越莓曲奇,他剛上手沒多久,只負責做一些基本糕點。
他将淡奶油放在熱水裏隔熱加溫,一擡頭瞄見寧夏毫無危機意識地在餅房裏亂竄,他嘴角扯了扯,十分看不慣。
“呲呲——”他勾勾手指,召喚她過來。
寧夏笑容可掬地走過去,不等他發話,主動詢問:“有什麽需要我幫忙?”
“幫你妹的忙!”徐思齊瞪眼,“跟個大爺似的這裏看看那裏看看,你當自己是巡查領導?”
面對他的嘲諷,寧夏一點也不生氣,她頭微微歪着,“你也看出來我有領導氣派?”
“……”神經病!
徐思齊不理她,低頭繼續工作。
他将糖粉倒入軟化好的黃油裏,一瞥眼,看見寧夏并沒走,而是正側對他旁觀大黃做草莓大福。纖細的背影一動不動,看起來十分專注。順着她的角度一望,呵,原來她盯的是工作臺上的那盤草莓。
徐思齊不由得嗤了一聲。
糯米粉、澄粉、抹茶粉、蜂蜜、水混在容器裏調成糊糊,倒入墊好保鮮膜、刷好橄榄油的蒸碗裏,送去微波爐高火加熱。
大黃端碗離開,寧夏忽然扭頭對他笑,靈動的眼睛轉了轉,竟似有點調皮。
他一怔,懷疑自己眼花。
而這時,卻見寧夏伸手從大黃擺放的備用食材裏撿了顆洗好的草莓送進嘴裏。
竟然敢偷吃!徐思齊登時瞠目結舌。
寧夏眼睛撇過來,食指比在唇上:“噓——!”
“……”
徐思齊無語極了,連翻起白眼。
寧夏見沒人注意,又飛快拾起一顆吃進嘴裏,徐思齊眼睛都瞪圓了。
寧夏轉頭看着他,低聲說:“別瞪我,有福我當然願意和你同享,可萬一有難呢,我們才認識不久,我哪好意思與你同當。”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指,他也想偷吃,可她考慮周遠,不願他一同犯險。
徐思齊氣得嘴巴都歪了。
她表情嚴肅,說得有板有眼,惹得周圍幾位西點師都紛紛擡頭望過來,其中一人打趣道:“喲,小齊和小夏背着我們說什麽悄悄話呢?”
寧夏看徐思齊一眼,笑着回:“王師傅,你也說是悄悄話,既然是悄悄話當然不能告訴你。”
徐思齊:“……”
大黃終于把面糊端回來,寧夏遠遠瞧見,主動向徐思齊靠攏,指着透明碗裏的蔓越莓幹,說:“我幫你切碎吧?”
那雙圓圓的眼睛黑白分明,寫滿了真誠友善。
徐思齊微微愣住,如果經過剛才的事他還以為她傻呆呆,那他才是貨真價實的蠢貨。
這女孩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
他一時沒說話,寧夏便也跟随他沉默。但她沒有立即走開,只是這樣站着,和他保持一拳的距離,旁人看起來很親近,實則疏離有度。
大黃突然怪叫一聲:“我草莓怎麽少了,你們誰偷吃?”
有人沒好氣,“都忙得要死,誰有空去偷吃。”
大黃立刻看向餅房裏最有空的寧夏,目光透着懷疑。
寧夏察覺到視線,眼睛從裝有蔓越莓幹的碗裏挪開,坦蕩蕩迎視,納悶的語氣,“黃師傅,你看着我幹什麽?”
大黃問得直接:“小夏,是不是你偷吃?”
寧夏正直地搖頭,“我沒有,我一直在看徐思齊做餅幹。”
徐思齊:“……”
旁邊有人出聲:“大黃,你記錯了吧?”
大黃說:“不可能啊,我拿了多少明明數着的。”
“別不可能了,一定是你數錯了。”
大黃不信,還要說什麽。這時,徐正則突然推門進來,氣場冰冷,凍得人哆嗦,大黃慌忙噤了聲。
徐正則目光巡視一周,“老金人去哪兒了?”
全場靜悄悄,唯有寧夏手舉起來,“金師傅到庫房檢查存貨去了。”
她這樣一揚聲,立刻凸顯出存在感。
和她站一起的徐思齊真恨不得把她腦袋劈開,仔細檢查下構造。
槍打出頭鳥,在場所有人都替寧夏捏把汗。
他們都不約而同地認為,把自己大喇喇地暴露在徐正則面前,純粹是送死。
他們能理解新人剛來不了解情況,他們也能理解初來乍到拼命想要表現自己,但他們覺得,你不懂事不要緊,可你得要有腦子。
眼下寧夏這種無知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就是典型的沒頭腦。
或者換個字,嫩。
年輕人,太嫩。
不過顯然,寧夏并沒有他們那麽深的覺悟,她似乎嫌自己暴露得還不夠多,竟然從工作臺前走出來,看向徐正則,彎着嘴角問:“,我沒有事情做,你能分配我一點任務麽?”
“……”
真是不知死活!
衆人齊齊默哀。
徐正則皮膚白,對比之下,顯得那雙清冷的眼珠格外黑沉。
他面無表情地一步步走過來,停在寧夏面前,長眸微斂,眼底泛着湛湛寒光,“你很閑,嗯?”
最後一個音調極輕,卻又極具壓迫力,寧夏與他對視,差點臨陣脫逃。
她點頭,一臉愁苦,“嗯,我閑得發慌。他們每個人都有事做,我像是多餘的。”
所以,快把我這個多餘的人踢出去吧。
寧夏無比誠摯地看着他。
“你本來就多餘。”徐正則薄薄的唇上翹,“能認清自己毫無存在價值,是個好樣的。”
“……”
徐正則褲袋裏的手機響了一聲,他取出來看一眼,漫不經心地嘴角一扯,“你不是閑麽,我有份包裹在大堂,你去取來。”
“……”
***
vip電梯抵達酒店一層,葉昭覺率先走出,身後跟着助理陳書。
“商鋪拍賣方案寫好了麽?”
陳書說:“還沒有。”
他沉默一會,叮囑:“這回的虛拍價控制好,別太高了。”
陳書會意,“是,我會轉告營銷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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