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
轎車停在公寓樓下,葉昭覺臨下車前,小凱又問到了一個幾乎每天都必須提前征詢的問題,“葉總,明早需不需要車?”
“八點在這裏等我。”說完,葉昭覺拿起一旁脫下的西裝外套,開門下車。
寧夏出門扔垃圾,辰良公館的一大服務就是每個樓層都設有四個大號塑料垃圾桶,每天早晨會有人專門上來清理。寧夏把手裏的兩個垃圾袋放進不可回收的綠色桶,不遠處“叮”地一聲,有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這段時間又間或性地碰見過11層的其他兩個鄰居,她沿着走廊折回,沒放在心上。
幾秒後,清晰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砸在背後,和她是一個方向。
她晃晃腦袋,還是沒在意。
直到停在自家門前,腳步聲依舊,她想想覺得不對,這裏已是盡頭,橫豎只有兩家,醬酒此刻在書房,那這人只可能是……
寧夏扭頭,果然是他!
她突然看過來,葉昭覺并未露出多餘的神情。
寧夏難得一聲不吭,連平日擅長僞裝的笑容也沒有擠一絲出來。這多少讓他感到意外。
他伸手按密碼機,指尖在半空停頓,斜着眼睛看身後,“為什麽一直盯着我?”
“呃……”寧夏不好意思地撫-摸脖頸,眼神飄開,“謝謝你啊。”
謝什麽?當然是謝昨晚送她回家。
葉昭覺說:“不用。”
他一直都未露出半點不高興的樣子,寧夏不由一喜,笑容咧開,話說得也甜,“好人吶,你簡直就是活雷鋒!”
她誇贊的時候還不忘豎起大拇指,一臉的動容。
葉昭覺有點想笑,事實上他也的确嘴角微微上揚,“謝就不用了,你向我道個歉。”
寧夏表情微僵,裝糊塗,“道歉?道什麽歉?”
她心說,我什麽都不記得了你能奈我何?你還能把我罵過的話原封不動複述出來?
第一,那不是一個真男人能幹出的事!
第二,我就不信你說得出口!
她眼珠滴溜溜轉,看上去是在追憶,其實只是裝模作樣。
葉昭覺看在眼裏,目光如炬。他倏地笑了聲,極輕,聽不出意味,“你在我車上吐了,是不是應該道歉?”
“不可能!”寧夏理直氣壯,“我吐了麽?我怎麽沒有印象?”
“你的印象是什麽?”
“我……”寧夏閉上嘴,差點中套。她忍不住笑,“得,我道歉。”她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葉先生,對不起,十分對不起,有任何惹您不快的地方請您務必包涵。”
葉昭覺看着她一本正經的模樣,略有深意地勾了勾唇,“怪不得是自治區,自控力不錯,能屈能伸。”
他研判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不知為何,她臉有些燙。
她用懷疑的眼光打量,“這好像不是好話吧?”
“當然。”
“……”
他作勢轉身,手指重新摸向密碼機,背對她,“寧小姐,非禮勿視。”
“……”她嗤一聲,白眼連翻。
兩人各自輸入密碼,兩扇門分別向外拉開,寧夏突然回頭喊他:“诶——!”
葉昭覺立在門邊,眼神在問:什麽事?
“以後別叫我寧小姐成麽?你怎麽不叫我寧大姐?”
這話題既突兀又搞笑,葉昭覺不言,只是看着她。
寧夏說:“既然住一起,保不齊會經常碰見,我個人希望,你要麽幹脆點直接喊我名字,要麽什麽也別叫,反正別總是寧小姐寧小姐的就行。可以麽?”
他點頭,“寧夏。”态度已表明。
他嗓音沉磁,這兩個字從他嘴裏發出來莫名地夾帶上一絲不一樣的感覺,明明漫不經心,卻意外的流聲悅耳。
寧夏按捺下敲頭的沖動,在心裏默默鄙視自己。葉曉凡是聲控,她又不是。
壓下滿肚腹诽,她滿意地扯出笑臉,“那,你怎麽稱呼?”
葉昭覺本想說随便,對面公寓門早被寧夏拉至三分之二,從他的位置剛好看見姜熠然抱臂站在玄關冷冷關注門外的動靜,他心口一突,想起寧夏只有這一個親人,而這個親人又極其糟糕,出于憐憫,他微微一笑,一貫冷淡的嗓音竟難得地帶了幾分溫-軟,“我記得,曉凡是讓你和她一起叫大哥的吧?”
寧夏愣住,她沒聽錯?
可看他神情,那笑容是真心實意的,既不敷衍,也不虛假。
況且,一個對她冷慣了的人,完全沒必要學她玩虛的。
這樣一分析,寧夏心頭不由一暖。
人嘛,誰不希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更何況還是個便宜大哥。
寧夏當即眉眼彎彎,“大哥。”
葉昭覺也态度可親地改了稱呼,“小夏。”他望一眼門內的姜熠然,眸色深深,嘴角笑意更濃。
寧夏側立在門外,大半個身子擋在門的另一邊,只能看見半截小腿,姜熠然恨鐵不成鋼地瞪着那條小細腿,聽着她明顯已被收買的語氣,頭大如鬥。
***
寧夏關門反鎖,正準備上樓,聽見姜熠然的聲音從餐廳裏傳來,他在喚她。
她走過去,見他在吧臺裏調酒,頭微微低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燈籠下一方陰影,将他的神情暫時隐遁。
“興致不錯呀你。”寧夏坐上吧凳,托腮,休閑放松,方才的經歷激起她的一時感慨,“诶,我突然發覺吧,看人其實就和喝酒一樣,酒得慢慢喝才能喝出味道,人處時間長了才會有人情味。”
“那究竟是人味多一點還是情味多一點?”姜熠然頭擡起來,一語雙關。
“什麽意思?”寧夏揪眉。
姜熠然開門見山,“你倒是說說看,大哥喊那麽親熱,是想培養人味還是情味?”
“哦,你偷聽。”寧夏反應過來,眯眼壞笑。
姜熠然也笑,臉湊到她跟前,沒有半點偷聽的慚色,“來,叫聲舅舅聽聽,我幫你驗證驗證魅力。”
寧夏不笑了,“你有完沒完,說得好像我對人家有什麽企圖似的。”
“你沒有,保不準人家有。”姜熠然對着她額頭戳了一下,“長長腦子行不行,什麽哥哥妹妹,說白了不就是玩暧-昧。”
“你想太多了。”寧夏不好解釋那麽多,這之間發生的事淩亂冗雜,一時半會也捋不清,她索性閉嘴不談,打了個呵欠站起身,“困了,我去睡覺。”
姜熠然脾氣立刻就不好了,“男人最了解男人,你現在不信,別到時候吃了虧跑到我面前哭!”
寧夏揮揮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你說的情況永遠也不會發生。”
回到卧室,洗澡洗漱,躺到床上才忽然想起,她忘了問葉昭覺包的事。正懊惱着,轉念又想,如果遇到他時包還在自己身上,他不可能不把包也一并送回來,再說,即便包落在他車裏,晚上不是見到他了麽,他不也沒提?
念及此,寧夏焦躁地滾來滾去。不想起包還能保持平靜,一想起手機丢了錢包也丢了,整個人就又都不好了。
雖然醬酒承諾送她一部新手機,可她畢竟開始工作了,她和無數思想**的大學畢業生一樣,不好意思再伸手向家裏索取。
她從床上爬起來,打開臺燈,拉開書桌最底層的抽屜,從一個小鐵盒裏找到一張随手放置的銀行卡。
她不是很确定那個人最近兩個月是否一如往昔地向卡裏打錢,不過裏面的存餘足夠她買一部性價比高的新手機。
一想到要大出血,她就感到無比肉痛。天降橫禍,根本就是一筆額外的開支!
***
寧夏忍着肉痛告訴姜熠然不用給她買手機,姜熠然一副了然狀,“打算啃老本?”
她點頭,表情漠漠的。過了會,特意強調:“放心吧,等萬斯年下個月工資一發我就有錢了。”
她說這話無非是在拒絕他救濟的基礎上證明自己窮不死,姜熠然卻故意歪解,“寧夏,別以為你這點小心思我看不出來。想要我發這個月工資給你就直說,拐彎抹角的有意思麽?”
寧夏怔怔看着他。
他從櫥櫃隔斷裏取出一個牛皮信封,明顯是事先準備好的,“吶,你在尋味的工資,我是那麽小氣的人?”
胸腔裏頓時脹滿一團團熱熱的氣流,寧夏眼睛有些酸澀地笑了,“謝謝姜老板,老板最慷慨最大方。”
姜熠然懶洋洋地睨她一眼,“這還用你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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