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真雲

不是鈴響,是震動,來自他褲子右側口袋。隐隐響了三聲,他沒有理。

鐘亭朝他褲子口袋瞥了一眼,“電話。”

目光定在她臉上,何志斌掏出手機,看也不看地按熄,随手丢上旁邊貨架。手機撞到兩三個包裝盒,發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響。

這個粗魯的動作後,周圍徹底靜下來。

黃昏将至,這個空蕩而簡陋的倉庫暗了一分,空氣中殘留着一點很淡的煙味。

何志斌始終看着她的眼睛。

鐘亭也看着他。背後,生了鏽的鐵貨架、零零亂亂的商品襯着她的臉,光線微弱,她的皮膚顯得白皙細潤,淡淡的眉尾向兩鬓延伸,眉目精致淡麗。

慢慢地,浮現在鐘亭唇邊的那抹似笑非笑莫名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自然放松的神色。

很像深夜裏呼出的一口煙,離開唇後,先是團聚在一起,而後緩緩在空氣裏舒展開形體,輕飄、神秘,卻允許風來破壞它、吹散它。

于是,風就來了。

面前的人影壓下來,腳下踩着高跟鞋,她有些重心不穩地後退一小步,一側肩輕輕撞上貨架,腰及時被摟住。

“別靠啊,灰大……”

他整個人把她罩在貨架上,掌着她的腰把她拉向自己。低頭看着她,他輕笑着,眉目中透出一股風流意蘊。

鐘亭微仰着臉。

男人的呼吸和調笑停在她的臉側,暖暖的氣流拂過來,令她皮膚發燙。後背感覺着他手臂的力度、肌體的溫度,她睫毛顫了顫,心裏跟着泛起絲絲麻麻的感覺,一種熟悉又久違的快感。

感官的刺激下,鐘亭輕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有些乖覺,靜靜盯着他的臉。

何志斌臉上的笑沒了。

手臂加了把力,他摟她更緊,深下來的目光退了溫度,變得有點□□、有點冷,耐心地、一寸寸逡巡她的臉。

和他的目光一道的是他的手,帶着點溫熱和粗糙,摸她的臉,向後摩她耳鬓的碎發。

靜極了。窗下的停車坪隐隐傳來汽車發動的引擎聲。

微微向後仰着身體,鐘亭心砰砰跳着,手搭住他的腰。襯衫下,男人肌肉堅韌有型,她手腕內側的皮膚碰到他腰間的皮帶,堅硬的質感令她心頭顫動。

何志斌像是感覺到了,輕笑一聲,握着她的手緊扣自己的腰,手指跟着目光去撫她右眉側的那道細疤。

微微凹陷的觸感,滿足一個小小的心念,別樣的刺激。眼前的柔媚雙眼與汽渡上的冷漠眼神輕輕重疊,何志斌腦中竄起一股征服的快感。

呼吸交纏,鐘亭心頭顫了一下,雙臂來到他們緊貼的胸前,有些僵硬地隔開彼此。

“怎麽了?”何志斌抱緊她,嘴唇輕輕蹭她的耳廓邊低語。

她別開臉,他的唇跟過來。

隐隐顫了一下,她說,“松開。”

手臂順着她的力道一送,下一秒又收緊,他一縱一擒,更加親密地貼住她的身體,額頭埋進她頸間的發裏。

鐘亭猛地一把将他推開。

這一下毫無預兆,也有些突然,何志斌沒有防備。他後退半步,撐住旁邊的貨架。貨架晃了一晃,發出“吱呀”聲響。

蹲在門口抽煙的小李正在逗一只不知道從哪跑來的野狗。身後門忽然打開,只見女人從他旁邊走過,過了會兒,何志斌臉色不佳地跟出來。

小李要和他打招呼,他睬也沒睬。明顯的不歡而散。

玩崩了?

不輕不重地拍了下狗頭,小李斥道:“旁邊玩去。”

……

附近很荒涼,鐘亭從裏面繞出去,順着馬路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黑色奔馳從後面上來,在前面停下。何志斌下來。

“上車吧,送你回去。”他面色如常,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鐘亭沒動。

“附近打不到車,走吧。”

回去的一路上,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中途何志斌騰出手點了根煙,調過臉睥了她一眼。女人一直看着窗外,看不出什麽情緒。忽明忽暗的光影,一陣陣從她身上晃過去。

見了鬼了。他心想。

……

鐘亭到家後天已經全黑。

洗完澡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她打開筆記本。

每天查看郵箱是她多年的習慣。一打開就有提示,兩封新郵件。一封是一個書畫展覽活動的邀約,還有一封,标題為“我們”。

她點開。一首短短的小詩。

就讓

世界滿是青草

不要樹,也忘記花

我們躺着

沒有憂愁,不懂快樂

像初生的昆蟲

等待第一夜的露水,輕輕抖開翅膀

我們躺着

不看彼此的眼睛,不說話

只有我知道

那是你的唇,美如春吻

鐘亭有些失神地看着屏幕。

過了會兒,她從沙發上起來,帶着煙盒、手機走向陽臺。光線在身後消失,人慢慢被黑暗包圍。

拉開窗,冷風直直吹來,一棟棟亮着燈的樓在眼前變得更加清晰。打火機一聲輕響,她吸一口煙,扭動了下脖子。

望着淡淡夜色,她撥出電話。

幾聲後,那頭接了。

“真雲。”她簡潔幹脆地叫她名字。

那頭一片空白,沒有人出聲。

“我知道你在聽。”

空白裏,她繼續說。

“學費和住宿費我還是會按時打你卡上,”鐘亭略微停頓,“別再聯系我了,我不會再回上海。”

“……”

“你不說話那就這樣吧,我挂了。”

她要挂斷的時候,那邊傳來聲音,“我不同意……”

夜風吹過來,手上的煙頭亮了一下。

下一秒,耳邊只剩“嘟嘟嘟”的忙音。那頭先斷了。

站在窗邊,鐘亭慢慢把一支煙抽完。

她手裏無意識地翻轉着手機。手機的邊角一下下磕在窗臺的瓷磚上,發出一種很脆很硬的、敲擊的聲響。

良久,她在窗臺上撚熄煙,走出這方黑暗。

……

周末,鐘亭開車帶着鐘沁一起回了江心洲。

一家人高興融洽地吃中飯,飯桌上聊東聊西,說的都是開心事。吃完了飯,鐘父鐘母開口問她車禍的事。那天在電話裏她已經說了一遍,此時頗有耐心地又說了一遍。

鐘沁靠在沙發上看電視吃水果,默默聽着,沒有搭腔。

鐘父鐘母是性情溫厚的文化人,一輩子在政府做事,性格謹慎,想去醫院親自看望一下那個孩子。鐘亭不想讓他們舟車勞頓,他們便沒有堅持,叫她多去醫院看望人家。

返程的汽渡上,姐妹倆靠在欄杆邊,靜靜吹着濕潤的江風。來時的一路她們都沒有怎麽說話,經過一頓飯的緩和,這時才開始聊天。

“還生我的氣?”

“我有什麽好氣的……”

鐘亭笑了下,轉過臉看自己的妹妹,戲谑地說,“氣我沒關系,千萬別氣到寶寶。”

“你也知道?”

“好了,”鐘亭哄她,“劉輝這兩天去歐洲,上次你想要的那個包還要不要了?我讓他幫你帶一個。”

“你別成天把我當孩子哄。”鐘沁看着江面。過了會兒,又看看她,“你讓他帶一個中號的,黑色。”

鐘亭眯眼望着遠景,笑容平靜溫柔。

“鐘沁,很多事情我其實是不想讓你們擔心,怕給你們添麻煩。我能處理掉的,就不想讓你們操心。”

“其實你這樣才是真的自私。”鐘沁認真地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發生任何事,你從來都不會告訴爸媽,也不會告訴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樣。”

按理說,她們家庭和睦,父母從小就對她們關愛有加,鐘沁不理解,鐘亭骨子裏的這種冷漠到底從哪裏來。

還是,人的性格真的由天定?

風把頭發吹得有點亂,鐘亭沉默着,唇彎彎的,像是笑了一下。

“也許吧,可能我這幾年習慣了,以後盡量改。”

鐘沁笑了笑。

她心中知道,她永遠不會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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