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慕聞弦站在殿外, 身姿修長挺拔, 血色紅瞳帶着幾分醉意, 深處卻藏着狠戾的兇氣。
葉星辰靜靜坐在殿中,擡眸看到魔尊此時的情況不自覺皺了皺眉,料到他回魔界這一趟恐怕不怎麽順心。
衆人看着這倆人青天白日下“深情對視”, 再想想之前那金玉加身的小娃娃說的話,一個個心裏都有了成算。
一個叫爹, 一個喊父親,如此明了,還有什麽不清楚?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魔尊陛下袖擺一揮,唇角微揚仿佛帶着利刃寒芒輕而易舉将所有窺探的醫谷弟子驚的連連退卻。
浮玉劍尊并不知曉在外人眼中他們兩個已經變成了什麽樣子, 待人過來後起身相迎,“和蘇皖接觸的并非段永祿,而是他手下誘人入魔的魔物。”
慕聞弦挑了挑眉,靠着殿門上嗤笑一聲,“你以為那女人有多大能耐, 段永祿好歹當了千餘年魔尊,豈會将她放在眼裏。”
能派個魅魔過來已經是極限了, 還想讓那老東西親自過來, 這得多看得起那女人?
即便回魔界聽到不少壞消息, 魔尊陛下依舊傲氣不減,說句不客氣的,在他眼中, 在座就沒幾個能入眼的。
聽着慕聞弦語氣中毫不掩飾的不屑,谷主撓了撓頭不作回應,旁邊三位長老各自扶額捂臉,連沈青雲的臉色都有些怪異,擡眸看了一眼他們家師兄然後不自然的将視線移開。
葉星辰眸光一凝,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是再等他看過去,身邊人皆和平時一樣并沒有什麽異常,也只得将這點怪異的感覺壓在心底,待有時間再仔細詢問。
這二人之間氣氛對其他人實在不友好,谷主直起身子,拱手行禮後還是主動開口,“谷中弟子皆是沾染魔氣,卻并未入魔,侵入醫谷的魔物已經逃走,卻并未查出從何而逃,不知魔尊陛下可能解惑?”
“逃了?”慕聞弦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掃了周圍一眼然後問道,“如果沒有猜錯,你們醫谷外面的護山大陣和那勞什子乾元宗也有關系吧。”
逃了才是正常,段永祿再落魄,那也是當了千餘年魔尊的大能。
不過,他和段永祿之間的恩怨暫且不說,人界想讓他幫忙,總得付出點代價,他堂堂魔尊,幫着人族對付魔界算怎麽回事兒?
慕聞弦是什麽意思在場各位都知道,比起兩界之間的糾葛,兩任魔尊之間的私人恩怨的确有些不夠看。
他們該慶幸慕聞弦無意再次挑起大戰,如若兩任魔尊聯手,這次足以讓人界吃個大虧。
眼看着他們谷主就要開口,深知谷主傻大憨性子的霍正陽趕緊趕在前面開口,“醫谷的情況相信陛下也清楚,比不得浮玉山財大氣粗,不過流緣小娃娃如今正是需要靈藥的時候,在那小娃娃的身體得到控制之前,丹藥全由醫谷出,如何?”
好歹葉星辰的本命劍,給再多東西最終也還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心疼歸心疼,總歸讓外人占便宜。
谷主還沒開口就被攔了下來,摸了摸鼻子也沒說什麽,守衛醫谷和人幹架他在行,這些彎彎繞繞讓他來就有些難為人了。
魔尊陛下笑吟吟看着一臉慈祥覺得給出去的東西還能接受的霍正陽,眸中飛速閃過一道光芒,“這話本尊記下了,劍尊可聽清楚了?”
這老頭怕是還不知道他們家崽兒有多能吃吧?
葉星辰捏了捏眉心,頂着魔尊陛下隐晦的威脅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左右是用在流緣身上,正陽長老先前想要碎劍惹的流緣現在對他都沒有好感,如此這般大概能讓崽兒高興然後不再記仇?
大概吧。
浮玉劍尊态度溫和,端的是如竹君子舉世無雙,看醫谷幾位長老各自點頭然後由谷主帶着魔尊去陣眼處查看。
沈青雲狐疑的看着他們家師兄,總覺得醫谷好像被坑了,可是方才連條件都是醫谷自己提的,魔尊并沒有加什麽條件,似乎又不像是被坑了。
算了,總歸吃虧的不是師兄,何必糾結這麽多?
沈城主敲了敲劍柄,很快收回了心思,在他們家師兄的示意下跟着魔尊一同前往陣眼所在之處。
一回生二回熟,在魔尊陛下眼中,将陣法中的疏漏揪出來不是什麽難事兒,不過,怎麽補就看醫谷的本事了。
如果醫谷中有擅長陣法之人,也不會讓乾元宗幫着布下陣法。
葉星辰沒有跟着過去,只是看着留下的三位長老淡淡開口,“乾元宗當年在人界聲望極高,各門派護宗大陣許多受之點撥,有問題的只怕不只醫谷一處。”
他沒有說浮玉山的陣法也有問題,魔尊在人界時長住浮玉山,段永祿殘部不敢靠近浮玉山的地界,但是其他地方就沒有這個底氣了。
話音一落,在場幾位的臉色都變了,他們怎麽忘了,醫谷的陣法并不是這兩百年裏布下的,段永祿早在千餘年前就已經對人族各大宗門下手了。
若非當年這人橫空出世,只怕如今人界已經落到段永祿手中了。
該提醒的都提醒了,葉星辰不欲多說,更深處的東西他們自己會想,說多了反而會惹人生疑。
“出來吧,我們該走了。”看着藏在花瓶後面的紙鶴,浮玉劍尊一拂手,殿中所有的紙鶴都化成了飛灰。
帶着倆小家夥躲在房間中嗑着瓜子看戲的清河心疼的看着嘩啦碎掉的光幕,忍不住捂着腦袋抱怨,“尊上啊,做傳音符容易,但是這玩意兒不好做啊!”
不就是帶着你家孩子偷偷看點不該看的東西嗎,至于一個都不給他留嗎?
流緣自覺的将衣服整理幹淨,看着哭喪着臉的清河有些不解,“很難做嗎?”
說着,小孩兒拿起桌案上放着的一摞符紙,三兩下疊成紙鶴的形狀,一口氣吹過去然後問道,“是這樣嗎?”
似乎還嫌刺激的不夠,小鳳凰甩了甩腦袋落在桌案上,爪子做不出疊東西那麽高難度的動作,撕成片片還是做得到的。
勉強能看出是只鳥的形狀的符紙被吹上一口氣,顫顫巍巍扇着翅膀浮到半空中,清河有些傻眼,随即陷入了更深的自我厭棄。
比不過小流緣也就算了,人家是浮玉劍尊的孩子,神劍化形,會什麽都不出格,連只鳥都比不過,他還活着幹什麽?
好在小鳳凰不會讀心術,要不然,不只這個房間,整個靈醫殿都要被燒個幹淨。
清河神情恍惚帶着兩個小家夥出去,不待浮玉劍尊出門便撲到他們家師父身上哭訴去了,他原以為自己對靈氣的控制已經超出同輩人不少,沒想到連個剛化形的小孩兒都比不上,他委屈啊。
霍正陽心裏想着事情,猛不丁被徒弟撲過來驚的又拽掉了幾根胡子,然後,殿中就不只是哭訴了,還夾雜着帶着痛呼的求饒。
“阿爹?”流緣想要回頭看,卻被他們家阿爹牽着朝外走,正想開口說什麽時卻被外面一處吸引了目光。
剛才父親來過,可是這個氣息不是父親的……
葉星辰停下腳步,順着流緣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麽也沒有發現,小鳳凰低鳴一聲,落在他肩頭啾啾啾說個不停,可惜其他人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不想看霍正陽教訓徒弟的兩位長老跟着出來,看浮玉劍尊停在了外面也順着看了過去,“那邊是蒼山地牢,可有問題?”
陣眼的方向與蒼山地牢恰好相反,流緣皺了皺小臉,感受到他們家父親在另一邊後擡頭看向小鳳凰。
“啾啾啾——”
果然,關鍵時刻還是鳳凰殿下最靠譜!
小鳳凰驕傲的挺了挺胸,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後才矜持的順了順羽毛,然後朝着蒼山地牢的方向飛去。
不管那裏面藏着什麽髒東西,在鳳凰殿下的火焰之下都無處遁形!
在小鳳凰的可以控制下,火焰不會傷到生靈,卻能将深藏在暗處的魔物燒成飛灰,半空中胖乎乎的幼鳥身後浮現出華麗的鳳凰形狀,在陽光下閃着炫麗的光芒。
凄厲的尖叫聲在火焰燃起的瞬間便響了起來,去查看陣眼的幾人瞬間趕了回來,看着極其惹人的鳳凰虛影神色複雜。
原以為浮玉山有個魔尊已經夠令人驚訝了,沒想還連妖帝也在,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們還真不敢相信。
慕聞弦眯了眯眼睛,眸中隐隐帶着血光,還在驚嘆的衆人察覺到危險的靠近,搓了搓胳膊趕緊躲的遠遠的。
炫麗的鳳凰虛影很快消失,蒼山地牢的大火卻沒有即刻熄滅,完成任務的小鳳凰不知道自己帶來了多大的震撼,和往常一樣落在浮玉劍尊肩膀上驕傲的抖了抖尾羽。
靈舟已經放了出來,葉星辰不欲在這裏多留,看醫谷幾位長老和谷主的臉色,他們繼續在場也不合适。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用管,流緣蹲在甲板上,繃緊了小臉看着和往常一樣的小鳳凰,一臉嚴肅的說道,“小鳳凰,變大。”
“啾啾啾?”啄着靈果補充體力的小鳳凰歪了歪腦袋,看小孩兒一本正經的模樣往旁邊挪了挪。
變什麽大?他就長這麽大,還能怎麽變大?
看小鳳凰不搭理自己,流緣撐着臉想了一會兒,蹬蹬蹬跑去拿了一堆的果子回到甲板上,“變大了好看,這些都給你吃,變大好不好?”
小鳳凰憤怒的擡頭,連吃到一半的果子都不要了,這是嫌棄他不好看了?!!
連羽毛都沒有的小傻子,憑什麽嫌棄他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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