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危機即是轉機
這一日,蘇圓早起剛剛忙完,正在教幾個弟子産婦的飲食調養,其中陳嫂子和劉大娘兩個,原本對廚藝就有些天分,學起來也格外用心,端上來的補湯比之其餘幾人都要美觀美味。
這給了蘇圓一個大大的驚喜,于是囑咐她們以後多學習飲食調理,兩人猜這是得了主子的認可,都是歡喜應了下來。,剩下張嫂子等四人雖然羨慕但也不嫉妒,畢竟還有嬰孩護理和孕産婦護理兩樣沒有分配,她們學得認真,做事也不偷懶,主子肯定會有所安排就是。
她們猜得不錯,蘇圓真的在考慮這事,所謂樣樣通,樣樣松,不如專學一門更容易鑽研和精通。
這般想着,她就同紅霞商量兩句,這丫頭平日帶着六個婦人,對這些夫人的脾氣秉性比她了解的只多不少。
主仆兩人正說這話的時候,牟府有客人來了,原來是陶夫人同楚六夫人再次連袂來訪,兩人也是知禮的,先去同牟老夫人見了禮,說了幾句閑話,這才過來同蘇圓小坐。
蘇圓一見兩人滿面紅光,眼角眉梢都是喜意,開口就笑道:“兩位姊姊,可是心願達成了?”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激動得雙手都有些顫抖了,一人一邊捉了蘇圓的袖子,用力點頭,聲音也帶了哽咽,“妹妹猜得不錯,我們……我們當真又懷了孩兒。”
說罷,兩人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多謝妹妹成全,妹妹大恩大德,我們必定永世不忘。”
兩人起身就要跪倒磕頭行大禮,慌得蘇圓挺着肚子趕緊拉扯兩人。
“兩位姊姊,這是天大的喜事,可不能哭,快起來、快起來!”
三人重新坐定,陶夫人抹了眼淚就揮手示意跟随而來的丫鬟把謝禮送到案幾上,小小的四只檀木盒子,沒有什麽繁複的花紋,打開來卻是金光耀眼,兩套赤金頭面首飾,一套紅寶石頭面首飾,一套點翠嵌藍寶石首飾,一套比一套精致,看得蘇圓有些傻眼。
“姊姊,這是何意?”
“這是姊姊送你的謝禮,聽說當日妹妹嫁進牟家只帶了一箱子醫書,姊姊如今心願得成,無以為報,就只能挑揀這些金銀之物送來。妹子不要嫌棄,平日出門或者在家,留着配衣裙吧。”
陶夫人說着話,好似生怕蘇圓不肯收下,趕緊關了盒子一股腦塞到蘇圓身旁,“其中有兩套是我娘得知消息,特意讓我轉送妹妹的。長者賜,不可辭。”
蘇圓即便沒去銀樓買過首飾,單看這幾套首飾的做工就知道定然價值不菲,更何況上邊還鑲嵌着那麽多寶石呢。她本就當兩人是朋友,自覺只是多說了幾句話,怎麽能收這麽貴重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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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撊手就要拒絕,不想一旁的楚六夫人卻是笑呵呵的從袖子裏取出一只荷包塞到她手裏,笑道:“這是當日我出嫁時,家裏給置辦的一處院子,就在城西,位置有些偏僻,但難得院子極寬敞,今日取來送給妹子做個小住之處,妹子既然收了陶姊姊的首飾,就不能厚此薄彼,這院子一定要收下。”
“姊姊們即便要謝我,幾匹錦緞幾罐子蜜餞就好,這些首飾和院子也太貴重了。”
蘇圓如同接了燙手山芋,極力想要把諸多盒子塞回去。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卻是死活不肯收回,“妹子,再貴重的謝禮同孩兒相比都不值得一提,若是不信,你出去問一句,只要能得個孩子,多少人家傾家蕩産也歡喜呢。”
說着話,兩人一臉幸福又欣慰的摸着小腹,眼裏又有了眼淚,“我們家裏也都歡喜瘋了,等孩子出生的時候,定然還要給妹子送謝禮呢。”
“不要了、不要了!”蘇圓慌得趕緊擺手,“這謝禮實在足夠了,不能再收了。”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都是轉泣為笑,嗔怪道:“人家收禮唯恐太輕,只有妹子這般視錢財為糞土呢。”
蘇圓無奈,示意綠衣收起了盒子。
正好,這時紅霞帶了劉大娘和陳嫂子端來了蘇圓的加餐。
許是月分有些大了,肚子裏的孩子長得飛快,需要的養分也開始多起來,蘇圓幾乎是時刻都感覺餓得厲害,除了一日三餐,在晌午十點和下午三點又加了兩頓。陳嫂子同劉大娘都是勤奮的,整日忙得樂此不疲,每日都盼着主子點評她們的手藝,誇贊自然是好,但提出的改進之處則讓她們更是歡喜。
今日的四道菜是賽烤鴨、荷葉糯米雞、什果蝦球和糖醋小排骨,外加一砂鍋的紅棗小米粥,另外還有兩碟泡菜。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羨慕的望着桌上色香味倶全的飯菜,滿臉都是羨慕,忍不住問道:“妹妹家裏是在哪裏尋的廚子,手藝真是好。”
蘇圓招呼兩人一同用飯,笑道:“姊姊們趕緊洗手,先嘗嘗味道再問也不遲。”
陶夫人同楚六夫人遲疑了一瞬,到底還是抵擋不過美食的誘惑,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手,末了坐在桌前,同蘇圓一起把每道菜都嘗了個遍。
“哎!”楚六夫人嘆了氣,一臉苦笑的抱怨道:“今日真是後悔來探望妹妹,吃了這樣美味的飯菜,以後怕是再也吃不下家裏的劣食了。可憐我肚裏的孩兒要跟着我這當娘的受苦了……”
蘇圓吐了嘴裏的排骨棒兒,扭頭看看陶夫人就笑道:“姊姊們有所不知,我這些時日琢磨着過幾月生産之後,養護孩兒、調理身體都需要人手幫忙,于是就尋了些人手帶在身邊調教,如今剛剛有所小成,這桌飯食就是兩位專職做吃食的嫂子張羅的,對孕婦和孩兒都有好處。你們若是吃得好,不如也送個信得過的人手過來,我幫忙帶上一段,姊姊們以後也有幫手了。”
“當真?!”陶夫人和楚六夫人喜得連筷子都扔下了,她們兩個太清楚蘇圓的本事了,若是能送個人過來,哪怕學些皮毛,她們的孩兒以後也有依靠了。
“當真,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放,我不過是多說兩句話罷了。姊姊們不要客套,趕緊把人送來,送晚了,我的人手都出師了,我另外再幫姊姊們調教就要收拜師費了。”
蘇圓笑嘻嘻開玩笑,陶夫人同楚六夫人卻是當了真,“多少拜師費,我們都出,只要妹妹肯教就成。”
蘇圓聽得哭笑不得,趕緊重新取了筷子請兩人用飯,三人邊說些育兒經邊吃喝,各個都是心滿意足,飯後又閑聊好久才終究散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原本蘇圓以醫女之身嫁給伯爵做夫人,在富貴人家的圈子裏已經很惹人矚目,尤其她那可憐巴巴的一箱子醫書,被衆人不知道私下說了多少次。
楚六夫人和陶夫人兩個同她交好,自然也瞞不過衆人的眼睛,如今兩人雙雙懷孕,家裏下人又是争破腦袋搶一個去牟家學習如何照料孕産婦和孩兒的機會,怎麽可能沒有半點風聲傳出去。
于是沒幾日,牟家二奶奶身懷生子秘方,醫術了得的傳言就徹底傳遍了整個萬石城,甚至方圓百裏都有耳聞。
牟家大門在沉寂了一月後再次被敲響,一些不熟識的客人還好說,一句家主不在就把人打發了,但是那些世交或者遠親就沒那麽好應對了。
連續應酬了七八日,牟老夫人實在堅持不住了,趁着兒媳過來請安,就試探問道:“最近身子可還舒坦,管家累不累?尋來的那幾個婦人得用嗎?”
蘇圓眼見牟老夫人額頭的皺紋比之往日都深了,眼下也有些青黑,很是心疼,直截了當應道:“娘可是有事吩咐?您盡管說就好,兒媳最近能吃能睡,身子好着呢,身邊人手也都很得用。”
“那就好,”牟老夫人想了想就道:“最近家裏來客太多,閑話到最後無非都是想求個生子秘方,或者想讓你給家裏孩兒看診調理身子。我琢磨着一律都推辭實在不好,難免傳出我們牟家目中無人的名聲,你若是身子不算疲累,不如就偶爾去咱們自家的醫館裏坐坐,如何?”
蘇圓聽得大喜,先前牟奕在家時候不覺得,如今他一出門,她即便找了很多事情做還是覺得孤單無趣,特別是這幾日,張嫂子六個漸漸上了手,甚至已能帶着陶家和楚家送來的四個婦人忙活了,她又得了清閑,也就更無聊了。
這會兒聽得婆母主動提出讓她去醫館坐診,自然立刻應了下來。
“好啊,娘,我左右每日也閑着無事,出去行醫也是給肚裏孩兒多積些福德。”
牟老夫人見兒媳一臉興致勃勃,突然有些後悔,生怕兒媳疲累會傷了她的寶貝金孫,但話已經說出去了,怎麽也收不回,于是就不情不願把身旁一只扁扁的楠木盒子推了過去,說道:“說起來,你自從懷了身孕,娘還不曾給過你什麽東西。這是醫館的契紙,我已經讓人去府衙換了名字,以後就是你的産業了,你盡管放手打理,唯有一樣你要記得,不能累了自己。”
蘇圓出嫁前就曾同吳婆婆說起,将來要買家醫館請吳婆婆坐鎮,也奉養她終老,如今突然心願達成,歡喜得不知說什麽好。
“娘,這醫館……太貴重了吧,而且家裏不只我們一房……”
牟老夫人卻是豪氣的擺擺手,“你放心接着就是,這醫館本是我的嫁妝,先前坤哥兒爹爹病重,我不願三房多嘴這才拿出來歸到公中。如今你要為牟家添血脈,勞苦功高,取了給你,誰也沒資格說半個字。”
蘇圓聽得還有這番緣故,就高高興興收了契紙,末了陪着婆母說起了家中的瑣事,馬上就要中秋了,各家如何走禮都需要請教。
婆媳兩個說得熱鬧,但又極默契的誰也沒提起生子秘方之事,畢竟事關整個牟家的安危,總要等牟奕這個家主回來商量過後才能決定。
很快,牟家二奶奶要在牟家的醫館回春堂坐鎮的消息就傳了出去,各家夫人無不眼睛放光,暗暗猜度着多少銀錢才能換回一張生子秘方。
可惜,很快回春堂外就有告示貼出來,牟二奶奶懷孕不能勞累,每隔一日坐館看診半日,另外每月逢一逢五,回春堂免診金給百姓看診,特別是孩童,藥費減半。
這下子城裏的富貴人家就有些不喜了,各個自恃身分金貴,怎能同一群泥腿子擠在一處看診?
有人又來牟家同牟老夫人抱怨,偏偏牟老夫人如今把兒媳和肚裏的金孫看得比天還大,給富貴人家看診無非是多得一些診金,但牟家世代富貴,不缺那幾兩銀子,倒是兒媳說得有道理,多給窮苦人家孩童看診、多積福德,未出世的兒孫和整個牟家都必定會得上天的福報。
于是,上門之人擡頭挺胸進門,走時都是灰頭土臉,倒是漸漸傳出牟家老夫人被兒媳灌了迷魂湯,不明事理的說法。
牟老夫人聽聞之後嗤之以鼻,倒也不放心上,整日除了照料孫兒,盯着兒媳不能太累,其餘就是盼着出門的兒子早日歸來了。
牟奕帶着侍衛和馬車一路風塵仆仆進了京都,先是回伯爵府住了一晚,第二日就去了城外的寶華寺齋戒三日誦經還願,做得有模有樣。
待出了寺廟才給皇帝上折子,求見病重的大皇子。
皇帝不過四十歲年紀,但多年酒色早就掏空了他的精氣神,蒼老得如同六十老朽。接到折子的時候,他正歪倒在軟榻上服丹,短暫的亢奮支撐着他看過折子就在末尾勾了一個字,準!
旁邊一個貼身伺候的老太監,眼神晦黯,上前添茶時好似随口一般說道:“聖上,老奴聽說牟統領進京就去了寶華寺,出了寺廟又上折子要見大皇子,難道他得了什麽神佛預示不成,要不要老奴安排人手去探探?”
他這話可是有些惡毒,皇帝如今龍體欠安,各方勢力都是虎視眈眈,等着在即将到來的勢力角逐中搶下最大一塊餅。即便大皇子自小體弱多病,憨傻愚笨,母親又是個小小宮女,但依舊是皇家唯一血脈,牟家同大皇子這時候接觸,怎麽可能沒有什麽心思?
但偏偏往日一向耳根子軟的皇帝,今日卻是極篤定的搖頭,“不必,朕早得了消息,牟家子嗣單薄,這次牟統領有後,回京是為老母還願。至于大皇子那裏,他自有緣由。”
老太監還想再說什麽,但見皇帝閉目養神也就聰明的閉了嘴。他卻不知,當年大皇子六、七歲時差點溺斃在禦花園的藍玉湖裏,是牟奕不顧危險救他上岸來,後來即便大皇子因為驚吓變得癡傻,宮女太監多有怠慢,只有牟奕依舊恭敬有禮,護衛有加。
皇帝看在眼裏,私下給了一道口谕要牟奕對這個兒子多加看護,即便皇帝不喜這個兒子,即便他的母親只是宮女出身,但依舊是皇家的血脈,不容許別人再欺辱。
如今牟奕返京還願,依舊記得探望生病的皇子,顯見從不曾忘記皇帝的旨意,皇帝又怎麽會懷疑這般忠心的臣子?
牟奕得了準許,選了一個天氣晴好的日子進了宮。他丁憂不過大半年,當日又是統領一衆護衛,如今舊地重游自然是一路暢通,就是随身帶着的大包裹也只是被打開掃了一眼就重新裝好了,完全不擔心他藏了武器驚王刺駕。
牟奕同幾個交好的同仁簡單說了幾句,約了午後輪休時喝酒歡聚,末了才順着甬路繞過一座座恢弘大氣的宮殿,到了皇宮群落最偏遠的一座破舊宮殿。
兩個小太監原本守在門前閑話曬太陽,突然見得牟奕走來,還有些不能置信,揉了半晌眼睛,待确定之後一個飛奔回去報信,一個則趕緊迎上前磕頭。
牟奕擡擡手,見得左右無人就徑自進了正殿。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極力掙紮着想要下床來,無奈瘦弱的身形根本支撐不了他這般動作,于是焦急的蒼白的臉色上又蒙了一層汗。
小太監在一旁極力想要幫扶,卻不小心被主子帶得一同倒向床下。
眼見就要摔倒,一只大手卻穩穩托了兩人放到床榻上。
少年猛然擡頭,驚喜的哽咽難言,“先生……”
牟奕心下嘆氣,神色卻是益發溫和,行禮之後問道:“殿下,這些時日可好?”
大皇子哽咽得益發厲害,伸手握了牟賣的衣袖,低聲道:“先生回來真是太好了,先生,學生怕是……”
牟奕扭頭示意兩個小太監去殿外守着,這才擡手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勸慰道:“殿下可是忘了那句話,“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先生,學生不敢忘記,但如今那兩方在旁支裏尋找孩童過繼,學生已是棄子,哪怕想要反抗,終究是螳臂擋車……”
“殿下不可妄自菲薄,往往事情看上去已是到了絕境,但轉機也就藏在其中。”
“先生,真有轉機嗎,為何學生看不到?”
“當然,還需要一縷風吹去蒙眼的塵土。”
大皇子聽得一臉疑惑,但自小同先生學文習武,讓他對牟奕有種盲目的信任,臉色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眼裏也多了一絲神采。
“還請先生明言。”
牟奕想起先前同葉先生那番對話,自己也是這般疑惑,後來母親說起對嬌妻的驚人發現,他才突然驚覺原來轉機真的就在身邊。
“殿下可知道微臣前些時日娶了妻?”
大皇子點頭,趕緊行禮,“先前聽人說起過,學生給先生道喜。”
牟奕想起家裏的嬌妻,眼裏閃過一抹暖意,随手取過帶來的包裹放到床榻上,略有些無奈又得意的應道:“聽說微臣要來探病,內人特意準備了一些小玩意給殿下解悶。”
大皇子心裏急得厲害,急于想知道先生到底有何辦法解他眼下危難,但這會兒也耐着性子,臉上帶着笑去解包裹。
結果那包裹裏的各種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兒倒真把他吸引住了,他取了一個翅膀會扇動的雄鷹擺弄着,驚奇道:“先生,師娘難道是工匠世家出身?真是好精巧的心思。”
牟奕搖頭,取了一副拼圖随手移動,很快就把打亂的順序恢複原位,露出一副猛虎下山圖來。
他輕輕放下圖版,這才應道:“殿下猜錯了,內人是醫女出身,最擅長診治孩童之疾。
昨日家裏送來書信,她先前曾幫助兩位夫人調理身體,如今兩人都已身懷有孕。”
“師娘真是好醫術……呃,先生!”大皇子順口誇贊到一半,卻是猛然擡了頭,尚顯稚嫩的臉孔上滿滿都是驚喜和不可置信。
牟奕點點頭,低聲囑咐道:“事情如殿下所想,許是過些時日,這宮裏就會有新的箭靶出現,殿下只管放寬心懷,養好身體就是。”
大皇子立刻翻身下地,鄭重跪倒行禮,“先生大恩,學生永世不忘。”
牟奕趕緊扶起他,想了想又從袖子裏取出兩份名單交到大皇子手裏,“殿下先把這兩份單子背誦下來。”
大皇子不敢怠慢,打開掃了一眼,臉上喜色更重,末了迅速背熟才還給牟奕。
牟奕取了桌上的火折子,點燃了單子,直到徹底燒成灰燼才道:“第一張名單是微臣先前結交的一些人手,都是信得過的。殿下之後幾月自保第一,待新靶子出現,殿下就安全無虞了。若是其中有差池就尋這些人幫忙,即便他們力量有限,保殿下平安出宮還不難。”
大皇子重重點頭,心下算是安穩了,既然性命無憂,別的就不是問題了。
“另外一張單子是微臣這些時日在萬石結交下的,所謂破船尚有三斤釘,世家大族即便敗落,總有些枝蔓猶存,關鍵時刻也是殿下的助力。”
大皇子仔細想想方才單子上的名字,略微有些失望。人都是如此,一旦解決了燃眉之急,沒了性命之憂,免不得又開始貪心。
“先生,皇後同貴妃兩方都是勢力龐大,朝中多有黨羽,我只有這些敗落世家……”
牟奕微微皺眉,但眼見大皇子蒼白稚嫩的臉色,只能道:“殿下莫急,世事變換,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有轉機。”
大皇子聽得紅了臉,“先生,是學生心急了。”
“記得內人曾給孩童們講過一個故事,微臣聽了自覺很有道理,今日就講給殿下聽聽,如何?”
“先生請講。”
“有一只河蚌在河邊曬太陽,露出了雪白的蚌肉,一只鷗遠遠見了就奔過來欲食蚌肉,但河蚌卻阖上了蚌殼,鉗緊了鹬嘴,河蚌讓鶴先松了蚌肉,鹬則讓河蚌先松了自己的嘴巴,兩廂僵持不下,結果便宜了來河邊走動的漁翁,提着鶴與蚌一同回去了,這就是“鷗蚌相争,漁翁得利”的故事。”
大皇子半晌沉默不語,末了醒過神來,一揖到地,正色說道:“請先生代我謝過師娘教導。”
“殿下言重了,內人不過是喜好照料孩童的婦人罷了。”
師徒兩個又說了幾句閑話,大皇子雖然依舊身子虛弱,但神色卻恢複許多,看得牟奕暗暗點頭。
眼見天色将近晌午,牟奕不得不告辭出宮,大皇子即便依依不舍也知道留不下先生,只能一步步送到殿門外,直到見不到先生的影子才回了寝宮。
那只包裹散落在床榻上,惹得一個小太監好奇的多望了兩眼,大皇子待這兩個跟着他的伴兒很是親近,這會兒又是心情大好,正要開口賞他們把玩兒,不想,另一個小太監卻倉皇從外面跑了進來。
“殿下快躺好,翟家和郭家那幾個公子又來了!”
大皇子臉上瞬間蒙了一層陰暗,手下卻是不慢,掀開被子就鑽了進去,兩個小太監慌忙扯了幾本書扔在他身側,大皇子撕開一本就塞了一頁到口中。
但是那只包裹卻是來不及藏起來了,因為那幾個令人憎惡的聲音已到了門口。
“我們的殿下呢,聽說病了?快給小爺看看,死透了沒有?”
“就是,好久沒見殿下被先生罰跪,上課真是無聊透頂。”
不等聲音落地,幾個穿了錦衣華服的少年就踏進了殿門,兩腳踹開跪地磕頭的小太監,幾人笑嘻嘻湊到床前,一見大皇子滿臉憨傻氣惱的模樣,手裏正在把書當點心吃,忍不住都是哈哈大笑。
其中一個少年嚣張的拍着大皇子的腦袋,嘲笑道:“憑你這灌了漿糊的腦袋,就是把藏書樓的書都吃了也聰明不起來,還是乖乖見閻王爺去吧,別浪費這些書了。”
旁邊幾人也是笑得張狂,其中一個随手翻了包裹,見得裏面玩具很是奇特少見,就驚喜道:“哪裏來的小玩意兒,還是第一次見呢。”
幾個少年聞聲就把包裹翻了個底朝天,畢竟都是年少,玩心重,各個挑揀了幾個在手裏,說說笑笑着出門去了,沒有一個人想起拿走這些玩意兒要征得主人同意。
聽得腳步聲遠去,一個小太監悄悄跑去門口看了一眼,這才萬分慶幸的說道:“總算走了,這次居然沒有打主子,真是太好了。”
再看床上的大皇子,臉上哪裏還有半點憨傻模樣,雙眼望着被丢棄在地上變得空空如也的包裹皮兒,他慢慢握起了拳頭,“終有一日……有一日,我要都拿回來!”
兩個小太監齊齊低了頭,不敢看主子這般苦痛隐忍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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