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四節晚自習,還是在監視我? (4)

而是激動。她從來沒想過高考能考過我,可她偏偏越過了我這座大山,像我當初越過她那座大山一眼,在她看來,她算是奪回了一切。

我不把別人當敵人,不意味着別人不把我當敵人。

所以醫院裏的氛圍發生了反轉,李眉媽媽轉低落為得意,蘇曉珏媽媽轉得意為難堪。李眉媽媽贏了,她的這份得意将會持續到永遠。蘇曉珏媽媽當初的得意此時就變成了一根根刺,深深紮在她的臉上和心上。

我連累了蘇曉珏,連累了蘇曉珏媽媽,甚至連累了整個蘇家。

蘇曉珏媽媽無法責備我,只能将不滿撒在蘇曉珏身上,蘇曉珏媽媽說,我現在一走出來,人家問的最多的就是你男朋友怎麽考得這麽差,你說我該怎麽回答,讓你們別談戀愛你們要談戀愛,讓你們低調你們偏不聽,現在呢,我都沒臉出去了,不該争氣的時候瞎争氣,該争氣的時候掉這麽大的鏈子!

蘇曉珏只能受着。

她明明考了非常不錯的分數,可是她卻沒有因為自己的分數得到快樂,反而是在家裏受着窩囊氣,在外面被人質問,她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着,只為了不讓我難過傷心。何況,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那一份揮不去的內疚!

☆、小9之死4

蘇曉珏買了兩本填報志願的書,和我在宿舍選填志願。其實只是陪我選填志願,她的志願她做不了主,決定權在她父母和外公手中。我家裏沒人懂,沒人可以幫我,也沒人制約我,我說不準這是一種幸福還是一種不幸福。此時的我就像脫離母體的蒲公英,将慢慢飛向家以外的世界,我們很多人都是從高考志願表開始了屬于我們自己的人生選擇。

我翻開書本,最前面的學校是北大、清華,我真有一種沖動随便填上他們中的一所學校,填死拉倒,但理智告訴我,我不能這麽草率。誰都有個性,可決定我們人生的往往是個性後面的理智。我繼續向後面翻,人大,複旦,中科大,上海交大,我只能一頁頁翻過,仿佛看到一閃閃沖我緊閉的大門。翻過的學校越多,我心中的難受湧得越多。

我沒說,但蘇曉珏看出了我的難受。

蘇曉珏說:“你心裏一定很痛,我看着它們被你翻過都難受。”

我壞笑着說:“那我們找點開心的事情做。”

我們一起沉浸在二人世界的開心裏,将志願上的不快丢得遠遠的。

我現在有兩個世界,一個是高考,一個是愛情,在高考的世界裏我滿身傷痕,卻可以去到愛情的世界裏療傷、依賴。如果沒有蘇曉珏,我只能一個人硬生生地來扛這一切,那是多麽殘酷的事。

蘇曉珏柔順地依偎在我懷中,說:“小9,你要不就報川大吧,穩妥,而且我家人肯定會給我報成都的大學,我們現在沒有資格和他們叫板了。”

除了不和我分手,蘇曉珏其它事都對家裏做出了妥協。

我搖了搖頭。

蘇曉珏說:“你不是說不和陳浩置氣嗎,為什麽不報?”

我解釋道:“我不是沒有勇氣報川大,而是我的分數考不到它的醫學專業,川大最強的就是華西,按往年錄取分數線,我希望不大,而去年川大錄取分數線超低,今年必定強勢反彈,我報多半是送死。”

蘇曉珏說:“你可以不報醫學專業。”

我說:“不行,這是我對你媽媽的承諾,也就相當于我對你的承諾,我會信守對你的每一個承諾。”

蘇曉珏說:“可是你要是報太差的學校,我都覺得接受不了,更別說你。”

我起身拿過填報志願的書,坐在床頭,裸着身子靠在床背上。蘇曉珏穿上衣服,陪我坐在床頭,頭枕在我的肩膀。

我問蘇曉珏:“你們家覺得那些醫學院比較好?”

蘇曉珏說:“我只知道協和、同濟和華西。”

協和是清華大學的附屬醫學院,我不可能有機會,華西我已經分析過,基本無望,我翻到同濟醫學院所在的華中科技大學,詳細看着它去年每個專業在四川的錄取分數和最近五年的校錄取分。

蘇曉珏失落地說:“天呀,也這麽高。”

我沉思了一番,卻說:“不,它可以報。”

蘇曉珏說:“它去年錄取分是650幾,比重本線高五十多分,去年重本線高,放在今年可能是六七十分。”

我說:“那是去年,它往年的錄取分基本維持在高重本線五十分,照理我很懸,但它去年格外火,我斷定它今年是個小年,分數線會很低。”

蘇曉珏提醒道:“要是大家都這麽想呢?”

我說:“就算有人想到,也未必有那麽大的膽量,高考志願絕大多數人想的都是穩妥,很少有人會搏,我偏要去搏。”

蘇曉珏憂慮地說:“萬一輸了呢?”

我說:“輸就輸,大不了我到成都補習,不還可以陪你嗎?”

蘇曉珏猶豫片刻,勸道:“小9,你要不再好好想想。”

我說:“不用想了,我有80%把握能上。”

蘇曉珏不再多說什麽,只問:“第二志願報哪個學校?”

我說:“只報一個志願,我要全部押上,賭一把!”

******

這時,蘇曉珏的電話鈴聲響了,蘇曉珏接通電話,喊道:“李老師。”

李mole說:“他現在情緒怎樣?”

蘇曉珏說:“還可以,我們在一起想志願。”

李mole問:“想得怎麽樣?”

蘇曉珏說:“他要報華中科技大學的同濟醫學院。”

李mole說:“那學校分數很高的,不好考,要慎重啊。”

蘇曉珏說:“他說他要搏他今年是小年。”

李mole想了想,問:“第二志願呢?”

蘇曉珏說:“他不要第二志願,他說只報一個志願,他要賭一把,全部押上!”

李mole說:“他瘋了是吧,這是在使性子!”

蘇曉珏請求道:“李老師,你要不勸勸他,他有點不甘心!”蘇曉珏說得自己又落淚了。

對,蘇曉珏說對了,我骨子裏藏着濃濃的不甘心。

李mole嘆一口氣,無奈地說:“連你都勸不住,我怎麽能勸住,誰能勸住,由他吧!”

李mole太熟悉我的性格,這類事我做出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我不但做出決定,還要立刻執行。我連草表也不填,直接填正表。只填一個志願,華中科技大學,只填一類專業,五個專業分別是臨床醫學、預防醫學、法醫學、醫學影像學和藥學,清一色的醫學專業。

我說:“臨床醫學我考上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能進這個門檻,我就可以通過努力往臨床醫學上轉,我有這個信心。”

蘇曉珏嘟着嘴說:“你好歹勾個服從調配呀!”

我想了想,将服從調配的方塊塗黑,為了能讓她稍微安心。

☆、小9之死5

屋外傳來一陣輕柔的敲門聲,我急忙穿上衣服,去外屋開了門。

門外站着兩個我意想不到的人,陳芳和她的一個同學。陳芳的齊肩頭發拉直了,身穿一件齊腿的粉色連衣裙,她長得本不醜,個子高,兩腿纖長,這麽一打扮,整個人瞬間增添了不少魅力。

我問:“怎麽是你?”

陳芳瞧瞧屋裏的蘇曉珏,說:“沒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吧!”

我說:“沒有,你這麽一打扮,好看了不少。”

陳芳開心地說:“哪有你女朋友漂亮!”又想我使眼色,提醒道:“小心挨打哦!”

我笑了,問:“找我有事嗎?”

陳芳說:“我住樓下,順便看看你。”

我驚道:“原來你住樓下,我居然不知道。”

陳芳說:“我也是剛知道你住在這裏,你這次考得不好。”

我點了點頭。

陳芳說:“別多想,考了就過去,志願也很重要。”

我說:“我知道,我已經把志願報好了。”

陳芳驚道:“這麽快,報的哪所學校?”

我說:“華中科技大學。”

陳芳匪夷所思地說:“小朋友,你膽子真大,去年我們班有一個男生就在那所學校,他考了647分,是上屆第二高的,還有省三好10分加分,才勉強進去。”

陳芳是在暗示我,我的分數很險。

我說:“我賭它今年是小年。”

陳芳說:“那第二志願要慎重了。”

我說:“我沒報第二志願,只填了一個志願。”

陳芳旁邊的女生說:“有個性!”

我聽不出她的語氣是褒義還是貶義。

陳芳說:“反正你年齡小,再來一年也無所謂。”

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我問:“你準備報哪裏?”

陳芳說:“和你一個地方。”

我驚道:“也報華中科技大學?”

陳芳說:“不是,我準備報武漢大學。”

我說:“應該沒問題。”

陳芳說:“我也希望沒問題。”

我說:“希望我們還能在武漢見面。”

陳芳想了想,說:“要是那樣,你認我當姐姐好不好?”

我猶豫地看着陳芳。

陳芳說:“我大你兩歲多,難得沒資格當你姐姐嗎?”

我笑了笑,說:“好,如果我們能去武漢,我認你當姐姐。”

陳芳旁邊的女生說:“要不你也認我當姐姐吧!”

我笑着說:“不認,多了就不稀罕了!”

女生白我一眼,說:“我還不稀罕你呢!”

陳芳和女生走了,陳芳對女生說,我超喜歡這個小朋友,他非常聰明,非常有想法,就是個性有點強,可男孩子,正常,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想收他做弟弟。

這也是一種認可吧!

我進屋後,蘇曉珏面戴不悅,嚴肅地說:“小9,以後你在外面別亂認姐姐妹妹,我會介意!”

我解釋道:“陳芳心底很善良,她只當我是弟弟看待。”

蘇曉珏說:“我也介意。”

我說:“那我不認就是。”

蘇曉珏說:“你要是真去了武漢,誰管得住你?”

我保證道:“我自己能管住我自己!”

蘇曉珏看了我一眼,沒再說什麽。

******

下午我便去辦公室交志願表。辦公室裏人很多,每個班主任旁邊都圍了一群學生,班主任在指導他們填報志願。除了四五六班三個班主任,還有一名老師,坐在李mole的位置上。他是生物劉,老教師,填報志願的經驗豐富,同樣有很多同學在問他。

我将志願表交給數學羅,數學羅瞅了瞅,冷冷地說:“你這是去送死!”

我回複道:“我心甘情願!”

反正大家都說我愛耍個性,那麽我就從開始耍到結束,善始善終也罷,惡始惡終也罷,從一而終也罷,執迷不悟也罷。

生物劉突然站起身子說:“我看看他報的志願。”

生物劉走來數學羅身旁,拿起我的志願表看。

我瞬間垂下了頭,不敢看他。

他越器重我,我越慚愧,越張不開自己的棱角。

生物劉看過我的志願表後,折身回桌上拿起一本報考志願的輔導書翻看了一陣,合計了一番,說:“也不是不可以,但确實有風險。”生物劉放下輔導書,看着我說:“你跟我來。”

生物劉出了辦公室,我規規矩矩地随他來到走廊上靠花壇處。

我垂着頭慚愧地說:“劉老師,對不起,我讓您失望了!”

他是第一個讓我說出失望的人。

生物劉語重心長地說:“年輕人,咱們不談這個。關于你,我既不說你好,也不說你不好,我只想對你說兩句話。第一句,不管原因是什麽,你都該有這場失敗,這場失敗來得越晚,你摔得越慘,也許你會覺得現在就像房子修得要好時塌了,可是你想過沒有,要是等你住進去再塌還得了。第二句,我見過無數學生,深知在你們這個年齡,這就是最大的失敗,但我不覺得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沒有點起伏跌宕,算什麽人生,大起大落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經歷的,一旦你領悟,便高人一等。”

我應道:“我記住了。”

生物劉說:“去吧,不管結果是什麽,你未來的路都還很長,你依然是天之驕子!”

我點點頭,朝生物劉深鞠一躬,走了。

可惜那時的我太年輕,又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局外的是別人,有時局外的是另一個自己。所以當很多年以後我來重新來審視這一切時,我用的詞是冶煉,而不是摧殘。

☆、小9之死6

我的高考分數已完全傳開。校園裏随處可以關于它的議論,肖平這次才考607!607分,在這座校園裏不低,換做別人考出,人們一定是贊美,但我肖平不行。也有人失落地說,肖平他怎麽能考差,他是我的偶像啊!也許我曾經真的是很多人的偶像吧,但現在我所有的光環都不在了。

子午書店的蔣老板問我:“肖平,你報的什麽學校?”他和我說話的語氣已極其平淡,就像對待一個最普通的熟人。

我說:“華中科技大學的同濟醫學院。”

蔣老板驚道:“這學校分數很高,你那分數不夠。”

我說:“我相信自己的感覺。”

我總是這樣相信自己,不管別人說什麽。我寧願輸給自己的直覺,也不願在聽信別人的勸導後追悔當初為什麽不相信自己。輸給自己的直覺,我認。這也許既是固執也是執着。

我考差的消息迅速從學校傳到整個城裏。我們在大街上遇到了不少蘇曉珏的熟人,他們的第一個問題總是問,曉珏,你考得怎樣?第二個問題總是問,聽說你男朋友沒考好?蘇曉珏只能沮喪地點頭。

于是,蘇曉珏不敢再在大街上行走,只敢和我躲進宿舍,俨然過街老鼠。

這場失敗的考試,受傷最深的人不是我,而是蘇曉珏。

每次高考後,縣裏的電視臺和報紙都會報道學校裏考得好的學生事跡,李眉是我們學校最高的,首先且重點報道的當然是她。至于我,輪不到。

電視臺正在學校裏錄制采訪李眉的節目,一大群人圍着她,她是此時這座城市最風光的明星。

蘇曉珏怕勾起我的心傷,拉着我快步走開。

的确,如果不是那個意外,這一切都該屬于我,我喜歡站在舞臺上,鏡頭同樣是一種舞臺。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女人看見了我和蘇曉珏,突然朝我們跑來,追得近了,問道:“請問你是肖平嗎?”

我站住腳步,回過頭說:“我是肖平,你是?”

女人自我介紹道:“我是縣裏報社的記者,我能采訪采訪你嗎?”

蘇曉珏警惕地問道:“你怎麽認識他?”

女人不好意思地說:“剛剛看到你們從旁邊走過,感覺是你們,問了你們學校的老師,他們說就是你們。”

蘇曉珏拒絕道:“沒什麽好采訪的,你去采訪李眉和陳芳吧。”拉着我繼續走。

女人緊跟着我們,解釋道:“我只是個實習記者,需要好稿子才能轉正,但我很少有好機會,這幾天社會上談論最多的不是李眉,而是你,剛好遇到你,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好的素材。”

蘇曉珏對我小聲提醒道:“你現在最應該低調,而且很多記者為了吸引眼球,喜歡亂寫。”

女人聽見了,誠懇地請求道:“我保證不亂寫,我剛從大學畢業,真的很需要一篇好稿子,幫幫忙好嗎?”

見她真誠的模樣,我心軟了,對蘇曉珏說:“給她一次機會吧,既然很多人在猜測我,我就正面回應一次。”

蘇曉珏先是面露難色,想了想說:“随便你吧,慎重回答,我去旁邊等你!”

蘇曉珏去到一處陰涼處等我,我和記者移步到一棵樹下,沒有話筒,沒有鏡頭,只有記者手中的一只筆和一個筆記本,她問問題,我回答,她記下,再問。這是我人生第一次被記者采訪,也許是最後一次。

記者問:“你是哪年出生的?”

我說:“89。”

記者邊記邊說:“好小。”又問:“哪裏的人?”

我說:“三河鎮。”

記者問:“聽說你在高二的時候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是真的嗎?”

我說:“是真的。”

記者問:“為什麽發生了這種轉變?”

我說:“因為我想向一個女孩證明,我可以很優秀。”

記者問:“你喜歡她?”

我說:“我那時喜歡她,很喜歡她。”

記者驚詫地問:“她不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我說:“不是。”

記者問:“那個女生是誰?”

我說:“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看得出,她對感情的事情很感興趣。

記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轉而問:“你高一都在做什麽?”

我說:“混,瞎混。”

記者問:“你可以去實驗班,但你沒去,為什麽?”

我反問:“你說我為什麽要去?”

記者說:“實驗班教學質量更好,學習氛圍更好。”

我說:“那麽我告訴你,只要我想學,不會受到環境制約。”

記者說:“包括老師教得好壞也不會影響你?”

我說:“不會。”

記者問:“在你看來一個學生最重要的是什麽?”

我說:“自律。”

記者問:“你覺得你自律嗎?”

我說:“我很自律。”

記者問:“你曾被學校公開批評,還被記過留校察看,問題又出在哪裏?”

我說:“我不知道,也許是青春的叛逆吧!”

記者問:“你曾想過考清華北大嗎?”

我說:“不只想過,我還很有信心。”

記者問:“你為什麽才考現在這麽一點分數?”

我說:“發揮失常。”

記者問:“就這麽簡單?”

我說:“就這麽簡單,沒有其它原因。”

記者問:“是談戀愛影響了嗎?”

我說:“不是,絕對不是。”

記者問:“現在的結果你滿意嗎?”

我說:“當然不滿意,但我能夠接受。”

記者驚問:“可以接受?”

我說:“我覺得我的高中值了,連失敗都失敗得這麽轟動!”

記者說:“最後問你一個問題,你報的什麽學校?”

我說:“華中科技大學。”

記者問:“你覺得能上嗎?”

我說:“我既然報當然覺得能上。”

記者問:“要是上不了,你有什麽打算?”

我說:“再說吧,還沒想過。”

記者寫下最後一句,帶着謝意地說:“謝謝你的配合!”

我友好地跟她道了別,走向蘇曉珏。稚嫩的我沒能察覺,她根本不是碰巧想到采訪我,而是本來就想采訪我,她做了很充足的準備,而且除了采訪我,她還有更深更遠的打算。

☆、小9之死7

蘇曉珏收到了一條短信,她看過之後把手機遞給我。

短信是秦飛發來的:“蘇曉珏你好,我是秦飛,我和胡文童晚上想和肖平一起吃頓飯,問問他有沒有空?”秦飛不知道我的號碼,只能通過蘇曉珏聯系我。

我看着蘇曉珏,我在征求她的意見。

蘇曉珏說:“看我做什麽,去呗,我晚上正好要回家商量志願的事。”

我和秦飛、胡文童約定時間在校門口彙合,一起來到河邊。河邊已擺了許多桌子,城裏的人在盛夏的晚上喜歡來這裏吃點東西、喝點酒、乘涼聊天。河壩裏有些位置已坐有人,那個四面環水的小島卻奇跡的空着,好象在特意等待我們的到來。我們坐上小島,點了些燒烤和啤酒。我喜歡小島,我現在就像身處一座小島。河水離地面只有一詐高,能清楚看見水的湧動,心裏感到幾分懸,所幸水流不急,更沒有讓人頭暈的漩渦。

秦飛對我說:“你怎麽搞的,考成這樣!”

就這一句話,我們之間曾經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

這就是朋友,這就是兄弟,他們會在我風光的時候因為一些事離開我,卻一定會在我落魄的時候抛棄成見回到我身邊。

我嘆息道:“可能是命吧!”

秦飛說:“有什麽打算,走還是再來一年?”

我說:“随緣,能考上便走,考不上便再來一年,兩種結果我都能接受。”

秦飛說:“我連志願都不準備報,直接要再來一年,我蠻喜歡現在的生活,我怕出去之後再難找到這樣的地位。”

我理解他,他在這裏一呼百應,還可以随随便便得到女人,這不就是很多人畢生憧憬的地位嗎?至于學習,他根本不當一回事,也就受不了什麽罪。

胡文童說:“我報了志願,就算上了也不準備去。”

我問:“為什麽?”

胡文童說:“三本學費太高,她家條件不好,後面還有個弟弟,她不會去讀。”

我說:“你說宋小芳?”

胡文童點點頭。

秦飛說:“所以你留下來陪她。”

胡文童又點點頭。

與神話般風光的肖平相比,胡文童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與肖平和蘇曉珏高調耀眼的戀愛相比,胡文童和宋小芳的感情同樣很不起眼,可是在這不起眼裏,卻有屬于他們的真摯,讓人感動的深沉。所以有那句話,冷暖自知。

我說:“你無論如何都該向她表白。”

胡文童說:“我給她說過。”

我和他們分道已久,完全不知道他們後來發生的故事。

秦飛急問:“結果呢?”

胡文童看看我,說:“她說她知道,她說周詩涵在時,她不會談戀愛,她不想擱下周詩涵孤零零的一個人。”

胡文童的話說得我心中一陣凄傷。

秦飛猛地一拍桌子,說:“我終于知道我們三河幫為什麽可以混得這麽好,因為我們很夠義氣,來,為我們的義氣喝一杯!”

秦飛端上酒杯,胡文童也端上酒杯。

我的手猶豫着,慚愧地說:“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喝這杯酒。”我連周詩涵的一網深情都辜負了,哪還有臉談義氣,三河人的義氣!

秦飛沖我肯定地說:“平哥,你也非常夠義氣!”

胡文童沖我點點頭。

我端起酒杯,說:“好,為我們的義氣喝一杯!”

我們三人一飲而盡。

秦飛嘆口氣說:“哎呀,你們都心有所屬,就我還孤家寡人一個。”

我笑着說:“你的女人還少嗎,我們都羨慕你呢!”

胡文童附和着笑。

秦飛說:“羨慕我?蘇曉珏要是知道你說這話,非跟你鬧翻天不可。”

我笑着問:“難道你還會向她告我的狀?”

秦飛笑着說:“指不準了,我就對一個女生動心過,還沒你截胡了。”随即擺擺手,說:“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事,來,喝酒。”

我們繼續飲酒。

秦飛感嘆道:“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喝酒了,上次喝酒還是去年上半年。”

胡文童笑着說:“後來你們一個成了黑道的扛把子,一個成了白道的扛把子,我哪有機會和你們一起喝酒!”

秦飛說:“不怪我,我挺想和你們一起喝酒的。”

我笑道:“那就是怪我啰?”

秦飛說:“當然怪你,你扛着紅旗在前面猛沖,我們只能遠遠在後面望着你。”

我笑了笑,感慨地說:“還記得在我準備認真學習之前,我們就在這裏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場,我的故事就從那時開始,沒想到現在又轉回來了,那時張健還在,來,我們幹一杯,為遠方的兄弟!”

秦飛和胡文童都應道:“好!”

我們向遠方舉起酒杯,痛飲而盡。

那夜,我們三人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過去,現在,将來,無論哪個話題,主題都是一個,兄弟情。我們我注定要分道揚镳,其實我們不是已經分道揚镳很久了嗎?我們以後注定很難再聚在一起痛飲,其實我們不是已經很久沒聚在一起痛飲了嗎?可是只要一想到彼此,我們就充滿熱血,一聚在一起,酒裏就會充滿濃濃的兄弟情。

我叫肖平,他們是我的兄弟,過去是,現在是,将來也是。

那夜,我沒有像上次在這河邊那樣喝得酩酊大醉、放縱高歌,我站在河邊,久久地望着河水流來的方向。當我說出我要認真學習的時候,誰會想到我後來的故事?如果看過程,太燦爛,即使只看結果,我從一個無名小足到高考超重本線47分,已足夠神奇。這些天來,我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贏家。

可是啊,沒人會把參考點推回那個遙遠的起點,便是我,能這麽想,也不過是朦胧狀态下的豪放與目空一切。

☆、小9之死8

關于志願,蘇曉珏試着争取了一下也報武漢的學校。蘇曉珏媽媽說,他志願報得那麽懸,完全是在賭,你考上了,他沒考上,你一個人去那裏喝西北風啊,總不可能他複讀一年明年再報武漢的學校,所以你就乖乖留在成都吧。蘇曉珏媽媽這話說得太在理,蘇曉珏完全無法反駁,只能聽任。

蘇曉珏的志願表與我不同,她二本五個學校全部報了,三本也報了五個學校,每個學校都服從專業調配。她家不缺錢,二本和三本都是本科,區別不大。她的家人很清楚,她今年考這個高分完全是仗着坐在我旁邊,就算複讀一年,未必能考這麽高,蘇曉珏自己更清楚,她就算複讀一年,根本不可能再考這麽高,她平時的成績也是水的,她早已厭倦了教室這個籠。所以她的第一志願就報得非常穩妥,換句話說,在她家人眼中,我的志願有90%的可能性死,她的第一志願有90%的可能性活。

志願表上交的日期截止,學生們陸續離校,我也沒有了繼續留在學校的理由。我将李mole的宿舍收拾得整整潔潔,與蘇曉珏來到醫院,我要把鑰匙還給李mole,我更想看看她。可是當我走近醫院時,內心打起了咚咚的退堂鼓。

我們曾有一個共同的夢,現在,我的夢碎了,她的夢也跟着碎了。

我相信她不會因為我的失敗而對我冷顏冰語相待,但我找不出一點勇氣帶動自己向前的腳步。她為我付出得太多,而我愧對她太多。我讓她賭贏了很多次,可在最重要的一局裏,她孤注一擲,我卻讓她輸了個精光。我給她的所有承諾都變成了浮雲,現在的我和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沒什麽區別。在數學羅的嘲諷和陳浩的奚落面前,我可以繼續我的灑脫,甚至桀骜的個性,但對李mole,我半點硬氣也拿不出。我連面對生物劉都垂下了頭,何況面對李mole。

原來,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嘲笑,而是失望。

我不怕全世界的人嘲笑我,但我不願意哪怕一個人對我失望。嘲笑你的人,任他在你的世界中如何興風作雨,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一筆便劃掉。可對你失望的人卻不同,唯有注入了真心的希望才會有失望,而當希望中添有愛,失望就更加沉重。

我停住步伐,将鑰匙遞給蘇曉珏,說:“我不想上去,你幫我把鑰匙還給她吧。”

蘇曉珏勸道:“你無論如何都該去看看她,成績出來當天晚上她就打電話問我你的成績,知道你的分數後她都哭了,盡管這樣,她沒有怪你,後面還一直在關心你的情緒和志願,李老師真的很疼你!”

我沮喪地說:“正因為這樣,我更沒勇氣面對她,我在下面等你,好嗎?”

蘇曉珏沒有勉強我,拿起鑰匙走進了醫院。

蘇曉珏來到李mole所在病房,輕輕敲了門。

李mole拉開門,開心地說:“蘇曉珏,你來了。”李mole急迫地朝蘇曉珏身後打望,她在望我。

蘇曉珏低聲說:“李老師,他沒和我一起來,他讓我把鑰匙還給你。”

李mole失落地接過鑰匙,問:“他走了嗎?”

蘇曉珏搖搖頭,說:“還沒有。”

李mole問:“他在哪裏?”

蘇曉珏猶豫了一下,說:“他在下面等我,他說他沒有勇氣面對你的失望。”

李mole呆滞了片刻,突然邁步沖向樓下。

天氣晴得真好,陽光照在地上,像撒了無數細小的金粉。可惜這片燦爛不屬于我,我正站在大門旁一個陰翳的角落,看着進進出出的人,他們有的從這裏得到了希望,有的從這裏得到了絕望,而絕望的又能從別的地方獲得希望嗎?

“肖平——肖平——”

我聽到有人喊我。

我很熟悉這個聲音。

我看到李mole搗着步子向我趕來。

我居然拔腿就走。

“肖平——肖平——”

李mole邊追邊喊。

我嫌走不夠快,竟然跑起來。

李mole怎麽追得上我,我可是運動場的短跑健将!

李mole很快被我遠遠甩開了!

我轉過一條街道,躲了起來。

李mole終于停下腳步,氣喘噓噓地喊道:“渾球,你有本事別再見我!”

李mole的話像一把刀插在我心頭,我頓時淚流滿面。

我才發現,我也有怯弱的一面,只不過一直以來被我隐藏得很深。

我怯弱的不是恨,偏偏是愛。

良久,蘇曉珏緩緩走到我身旁。

蘇曉珏淚眼模糊地說:“李老師哭了!”

我抹掉眼淚,深嘆一口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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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