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高老莊

銅鏡裏映出了一張漂亮到幾乎毫無瑕疵的臉，這近于完美的每一寸容顏，增之過多，減之過少。

望着銅鏡的人癡癡地盯着鏡中的自己，完全沉溺在其中，即便外面雷電轟鳴，他也毫無知覺。

“小豆子，你說這江湖上，誰才是第一的美男子？”

“那還用說嗎？除了九公公你，誰敢說自己是江湖第一美男子？”

“不許拍馬屁，我要聽真話。”九公公口氣裏雖然透着不滿，可銅鏡卻出賣了他，明明就是一張得意的臉。

“那我可就實說實話了，”小豆子走上前，“公公，若說莫春天的武功出神入化，江湖算是第一人，雖然我覺得他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可如果這武林以長相排英雄榜，那還有莫春天什麽事，公公你肯定是穩當當年年第一啊。”

“嘻嘻，就你嘴巴甜，不過，沒錯。”九公公将銅鏡推到一邊，轉過身，擡起了高傲的下巴，“除了我，誰還配稱作美男子？”

小豆子知道，武林榜在九公公的眼裏根本沒什麽好稀罕的，誰是第一美男子才是最重要的。

吸了吸鼻子，九公公皺起了眉頭，

“這哪來的血腥味？”

“公公，你忘記了，就是幾天前那個得罪你的人，你不是說要把他變成女人玩嗎？”小豆子堆起笑臉，“人還在外面的樹上挂着，還沒死，哎呦，這一下雨刮大風，估計把這髒味道吹進來了，我馬上讓他們收拾一下。”

九公公擡起頭想了想，

“前幾天得罪我的人？”

小豆子還知道，九公公除了不會忘記自己的臉，其他的事情常常記不住，或者懶得記。

“就是那個說我不是男人的蠢材霸山虎？”

小豆子點了點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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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知道，九公公最恨的一句話是什麽。

“算了，今兒我心情好，反正這人已經是半個女人了，你們就送他走吧。”九公公喝了一口蜜汁茶，沉吟了一下，“最近江湖上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

“你感興趣的估計只有一個。”

“說來聽聽。”

“說髒話的霹靂手死了。”小豆子的臉上露出一絲興奮。

“霹靂手？那是什麽東西？”

“就是在背後說了你們三個壞話的那個霹靂手，屁股那個。”小豆子提醒九公公道。

“他中了我的毒，怎麽會不死，這也叫有趣？”九公公臉上露出了不滿。

“可是他不是被毒死的。”

“什麽？有人敢和我作對？他怎麽死的？”九公公右邊的細眉毛挑了上去。

“他是被笑彌勒一屁股坐死了。”

“嘻嘻嘻，一屁股坐死了？”手指擡起輕輕放在嘴邊，九公公笑個不停。

“那也是得罪了我，”像是突然止不住笑一樣，九公公的臉又突然板了起來。“笑彌勒是個什麽鬼東西，居然敢得罪我？”

“他以前是江湖榜上第十五，如今小飛龍和霹靂手都死了，他直接跳到了十三。”小豆子還是擋不住的一臉的興奮。

“小飛龍他們兩個，仔細想想，我多少還聽說過，可這個笑彌勒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因為他充其量只能在榜上混個一百零□□，可是他爹一聽說他要和誰比武，不是花銀子，就是找美人，鬼點子多着呢…就這樣一路打通，原本讓他混到前五十就好。可是這個沒臉沒皮的，居然嫌不夠，他爹太疼他，就不停花銀子，再加上每年死的江湖好漢不少，他就到了十五。”

“哈，這樣事情也會有？這該死的江湖榜居然也可以買通？”九公公的臉色更難看了。

“那倒也不是，畢竟除了他，其他都是實打實的高手。”

“那為什麽大家可以容許這個笑彌勒為所欲為？還有，”九公公像是剛剛發現了什麽，“你為什麽看上去跟吃了狗屎一樣開心？”

“九公公你是不知道啊，因為“笑彌勒”高小裘的爹是高大元，高老莊的老板高大元，他的姐姐是江湖排名六十六的“雪鳳凰”高小姐。”

“高老莊的高大元？江湖上還有這號人？排名六十六的大小姐？”九公公的臉上滿是不屑。“那又如何？”

“不，高大元不是江湖上的人，可是和江湖卻有着密切的關系。”

高老莊的高老板家原本是開當鋪，地下錢莊，賭場起家的。高老板的出身算不得很體面，可是卻懂得做生意的精髓。銀子賺的不少，但是該大方的時候也還算大方。真的有求于他的人，他也不會見死不救。賺了銀子，也不忘記別人的好。經常廣結善緣，什麽地方有個大災大難，都會主動去捐銀子幫助。就這樣，他的生意是更加風生水起，甚至開了絲綢店，糧店…，只要是能賺錢的，他都會嘗試去做。若說逍遙王是江湖第一富，那高老莊的高老板就是富中之最，只是他從不承認自己是江湖人，所以江湖富翁的排行榜也就沒有了他。

高老板雖說不是江湖人，可是江湖人也是人，是人自然離不開用銀子。高老板一向很講義氣，經常資助江湖中的人，而且他的小姨子是江湖顯赫有名的天雷幫幫主唐威武的夫人。自然而然就算他不承認自己和江湖有關系，可也算是半個江湖人。

雖然高老板不愛當江湖人，可他的寶貝兒子高小裘卻不同。武功雖然不入流，卻很喜歡在江湖榜上露露臉。即然資助過大半個江湖的高老板提出了這樣的要求，江湖上的人也就自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武讓一讓，又有何不可？反正高小裘的存在根本不會影響到任何人，何況大家也樂意給高小裘那個姐姐一個面子。

“為什麽要給高小姐面子？她不是才排名六十六？”九公公困惑地看了看小豆子。

“因為高老莊的高小姐，雖然功夫排名一般，”小豆子的嘴巴笑開了花，“可卻是江湖公認的第一美人。在男人占了幾乎大半個江山的江湖，第一美人的稱號自然要沾不少光。”

“第一美人？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九公公斜着眼睛想了想。

“公公你只是關心江湖上哪個男子可以和你一比高下，自然不在意什麽美人，所以就沒有和你提起過。”

“不錯，美人我是沒有興趣知道。”九公公轉過身子照了照鏡子，突然又回過頭，厲聲道，“即然姐姐是江湖第一美人，那做兄弟的自然也是美少年，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哎呦，九公公，”吓得普通一聲跪倒地上的小豆子立刻解釋說，“高小姐雖然是個大美人，可他弟弟卻随了他的爹，他爹是個大胖子，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胖子。一個肉球，一點也不美。所以才有個外號叫笑彌勒。”

“那好，回頭把他抓來，我可以試試把這個肉球做成人幹，誰讓他壞我的好事！”

看着銅鏡裏的容顏，九公公寂寞地嘆了口氣，這世上居然沒有一個可以和他媲美的人。

——第一美人？她會比自己好看嗎？

銅鏡裏的人的眉毛向上微微翹了起來。

高玲玲聽到有人走進來，原本已經醒來的她，卻沒有睜開眼睛。

看到一個死男人，就吓暈，太丢武媚娘的臉了。好歹人家以後還要宮鬥，還要掐死自己的女兒的人，哪能像自己一樣這麽沒用。

“姐姐怎麽會吓成這樣？”一個嬌嬌柔柔的聲音飄到耳邊。

“表小姐，我們也不知道，今天大小姐練功出了點事後，就成這樣了。”

“原來如此。那你們好好照顧她，等她醒了，就立刻叫我過來。”

聽到客人離開後，高玲玲立刻坐了起來，真好和剛送人進屋的紫衣少女打了個照面。

高玲玲朝少女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

“小姐，你醒了。”

一把拉住紫衣少女的胳膊，高玲玲拍了拍自己的床，“坐我旁邊，我來問你點事情。”

到了這個地方，高玲玲很喜歡這個總是帶着微笑，很有眼緣的自己的貼身丫鬟。

“小姐，你問，我還是站着好了。”高玲玲看到紫衣少女的臉上浮起驚訝的表情，今天那個帥哥叫什麽啊？高玲玲努力忍住沒有這麽說。

“那個穿白衣服的男人是我表哥，對吧？”

“啊？小姐你不記得了？”

“我有我的原因，”高玲玲盡量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現在，我問，你答就好。”

“是，小姐。”雖然還是有些狐疑，紫衣少女點了點頭。“那是表少爺。”

“他叫什麽？”

“表少爺叫唐歡，大小姐，你一點都不記得了嘛？”紫衣少女有些擔心地問道。

“那個哭的妹子呢？”

“那是表小姐唐心。”

那麽這裏是唐家，高玲玲記得之前他們說過在表少爺家練功。

“那我們怎麽會在唐家？”

“因為表小姐就要大婚，所以你就應邀過來幫忙。可惜了，”紫衣少女嘆了口氣，“好好的未來表姑爺卻被莫春天殺了。”

“莫春天是誰？”

“這你也不記得？”紫衣少女看上去完全懵懂了。

“你說。”

“就是江湖第一殺，冷血無情的莫春天啊。”

高玲玲忽然覺得這話風不對，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江湖？

“我們武家也和江湖有關系？”

“大小姐，什麽武家？我們是高家。”

等等，這是什麽狀況？高玲玲跳了起來。

“高，高家？我不姓武？”

“對啊，大小姐，你姓高。”

“唐朝的高家？”

“我不懂小姐你說什麽，”紫衣少女更加不安地看了看高玲玲，“這裏是江湖。”

“江湖？你叫什麽？”

“我是阿紫。”

穿到天龍八部了？我去，高玲玲忽然覺得自己要瘋了。

“你姐姐是阿朱？你姐夫是喬峰？”

“我是被老爺夫人養大的孤兒，沒有姐姐，你是說和我一起的小青嗎？她不是我姐姐。”

“老爸啊，被你害死了，”高玲玲看着屋頂，欲哭無淚，“我早就該知道你不靠譜，我穿錯地方了，快把我弄回去，要不我和你斷絕父女關系。”

阿紫咬了咬下嘴唇，

“大小姐，我看你還是不舒服，我去叫表少爺來看看你。”

看着一溜煙離開的阿紫，高玲玲剛想繼續罵爹，阿紫和她剛才說的什麽小青一起又折了回來。

“大小姐，聽說少爺惹上了大事。老爺已經在召集各大高手去保護少爺了，現在派了人來讓我們立刻回高老莊。”一直比阿紫看上去嚴肅的小青此刻臉上滿是焦慮，“我們還是快點動身吧。”

“少爺？什麽少爺？”高玲玲氣呼呼地歪過頭。

“就是你的親弟弟，我們的少爺。”阿紫立刻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