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聚寶樓

“莫春天，莫春天，你不要得意，我還會回來的，回來的，到時候我要你好看，好看，…”到訪的人已經離開有一會了，可是叫着“莫春天”的回音卻還在山峰間缭繞。

“莫春天，莫春天，等我回來，回來，莫春天，天，…”終于話音塵落，一切歸于了寧靜。

“這個女人真吵。”阿火噓了口氣，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雙手，“還好他們終于走了，要不然，再這麽吵主人，我真擔心我會忍不住把他們踢下山。”

看了看一邊皺着眉頭不說話的阿木，阿火有些奇怪。

“阿木，你怎麽了？吵鬧的人走了，為什麽你看上去這麽不開心？”

“我不是不開心，”阿木低下頭開始繼續修剪起花枝，“我只是有些擔心。”

“擔心？”阿火一臉的嗤之以鼻，“擔心什麽？難道就憑高家的那些人，還真的敢以後來山上搗亂？只要主人開口，就我一個就可以讓他們都去見閻王。”

“我當然不是擔心他們來搗亂。”阿木頭也沒有擡。

“那你擔心什麽？”這次輪到阿火的眉頭皺了起來。

“主人下山了。”阿木站直了身子。

“你說什麽？什麽時候？”話音未落，阿火閃到木樓外。

“主人？”

人去樓已空。

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進“聚寶樓”歪爺休息的房間。今天樓下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興隆。歪爺靠着搖椅滿意地晃動着身體，哼着大多數人聽不到的小曲。

還有三天，就是十天的期限，他還沒有打算去九公公那裏去當說客。因為歪爺實在不願意向九公公和盤托出那個只有他知道的秘密，他原本是打算留下來有一天也許自己用的上，或者不用的話就帶進棺材的。可是如今，卻要為了該死的高大胖去做這筆交易，歪爺很不樂意。

反正還有時間，歪爺打算到最後一天再去。也許有什麽奇跡發生，如同九公公改變了游戲規則一樣，他又放棄了，那麽自己就不必做不想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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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起小茶壺，歪爺對着嘴剛喝了一口便宜的清茶，就閉上眼睛無奈地對屋裏突然出現的人抱怨道，“你是不是重來都不願聽我的話？你是不是打算氣死我才會開心？”

“葛壯是怎麽死的？”莫春天冷冷地道，卻并沒有回答歪爺的問題。

“朱無能已經進宮，雖然你的武功比他好，可是論辦案，世上應該沒什麽人可以和他比。”歪爺把茶壺重重地放在桌上，然後又小心地提起來看看，發現沒有碎的跡象，才如釋重負地噓了口氣。

“你就不能等他查好了再下山？”

“宮裏的案子就算查出來，他有能力對付？你別忘了，”莫春天走到房間的盡頭，打開一個櫃子，拿出了一壇酒，“他從不殺人，可別人不一定不殺他。”

“他殺不殺人，別人殺不殺他，我根本不介意，只要他能找到那個幕後的黑手，別把你扯進去就好。”歪爺一邊說着話，一邊跳了起來，奪過莫春天手裏的酒壇，悻悻然地看了一眼對方，“你別碰我的好酒，這酒我是留給客人喝的。”

“我不是你的客人？”莫春天冷冷地看着歪爺小心翼翼地把酒壇子放回櫃子裏。

“你當然不是，你來了我每次都虧，虧地都要關門大吉了！”

看着紛紛離開的客人，和在樓外大槐樹下觀望卻不敢進來的江湖客，歪爺剁着腳，“這回我又虧了，又虧大了！”

望着來到樓上客人房間，已經點了菜的莫春天，歪爺跟上前，恨聲道，“你說，你既然喜歡安靜，你幹嘛不待在山上，來我的店裏，壞我的生意？”

“你應該知道，我一直就喜歡看你氣急敗壞又拿我沒辦法的臉。”

“你是不是心裏很久以前就有打算，氣死我，就可以把我的酒樓吞了？”

“有可能。”莫春天夾起一口涼菜，嘗了嘗，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你你，…”歪爺的頭更加歪了，“你不聽我的，你居然下山，回頭那個要害你，要你命的人來的時候，我絕不幫你，你信不信？”

“高老板是不是威脅你了？”不理睬不停跳腳的歪爺，莫春天抛出了自己的問題。

“那個該死的老胖狐貍，為了他的女兒跑來找我麻煩。”想到高大胖，歪爺對莫春天的怒氣轉移了過去。

“你可以拒絕的。”

這一次歪爺沒有說話，誰讓把柄在別人手裏的人舌頭總會短一截。

“這件事要不要我來幫你解決？”

歪爺的眼睛一亮，果然世上真的有奇跡，而他偏偏等到了。

“小西，讓廚子再上幾個好菜來，”對着樓下歪爺大喝了一聲。

可剛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的歪爺嗖地坐進莫春天對面的椅子裏，緊緊地盯着他。

“為什麽你要幫高大胖？難道，你中了他女兒的美人計？”

“我沒打算幫他，”莫春天夾了一口清蒸魚在嘴裏，“看來你不需要我幫忙，那你就自己去找九公公解決吧。”

“不能，還是你去。”歪爺搖了搖自己的歪頭，急忙說道，“你去。”

“那我不成了在幫你？”

“當然，你是在幫我，不是高大胖。”歪爺嘴裏說着當然，眼睛卻還是一點也沒有離開莫春天的臉，好像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麽答案。正打算再問一兩個問題時，歪爺就聽見樓下一個高傲的聲音在喊，“莫春天是不是在樓上？靈劍山莊夏侯勇來讨教了！”

——又是一個來尋仇的。

歪爺嘆了口氣，眼看着又少一位以後可以賺錢的客人，下樓前，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莫春天，“今天我會好好算筆賬，你身上的銀子最好帶夠了。”

“好酒！”莫春天看也不看歪爺，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聚寶樓外看熱鬧的江湖客望了望此刻躺在地上，腦門心鑲着一個小酒杯的夏侯勇，各自到抽一口冷氣。又是只有一招就致命，這樓上的人還是人嗎？

馬不停蹄和管家等趕回家的高玲玲，一走近高老莊的大門，就見胖胖的僞爹挪動着身體迎了上來。

“女兒啊，你終于回來了，爹可是擔心死了。”

“事情還沒談成，怎麽就讓我下山？”高玲玲一路上沒有從管家的嘴裏套出多餘的話，所以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對高大元開了口，“我還打算多待兩天把人給你帶回來，怎麽管家說你已經找到可以辦事情的人，即然你有辦法，當初為什麽又堅持讓我上山？”

一連串的問題連珠炮一樣射向高大元，高大元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一起回來的管家高明。他真納悶，一向心高氣傲不愛說話的女兒如今的話怎麽要比阿紫還要多了。

幾乎有什麽大事還是和高小姐這個長女商量的高大元在內廳将發生的事情原委合盤倒了出來。

“所以說，那個什麽九公公改了主意，要換我去送死？”高玲玲不敢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這事為父本打算瞞着你的，所以管家才不願意告訴你。”高大元伸出胖乎乎的手指了指高明，“可是這種事不說，你遲早也會耳聞，所以爹現在告訴你也不遲。”

——果然是重男輕女！高玲玲有些火大了。

兒子一出事就讓當姐姐的去勾搭江湖第一殺保命，等人一換，變成了閨女，立刻就不管了。說是找了人，可又說還不一定有結果，女兒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站起身子，倔脾氣上來的高玲玲二話不說，就朝着門外走去。

“潔兒，你這是要去哪裏？”

別過頭，高玲玲大聲道，

“上山去找莫春天。”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賴在山上，至少莫春天不殺女人，那個什麽九公公也不會去山上在莫春天的地盤殺人。

“你站住，我話還沒有說完。”高大元着急地站了起來。

高玲玲回過頭，打算自顧自出去時，一個從外面突然進來的胖子差點把她撞倒。

“少爺。”小青和阿紫齊聲打起了招呼。

其實當高玲玲看到站在自己面前除了年紀小，可有着和高大元一樣龐大身軀的這個冒失的小胖子時，她就立刻猜到了對方就是那個二貨僞弟弟高小裘。

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小裘，高玲玲一肚子的氣更是沒處發了。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僞小弟長的比金三胖看上去還要胖，看上去還有特色也就算了，可那一對骨溜溜亂轉的小眼睛，和像喝了花酒後粉撲撲的雙頰，怎麽看都猥瑣的不行。居然還要為了他拿自己的命去換，高玲玲不服！高玲玲很火大！

真讨厭，一看就是個好色的豬八戒！高玲玲狠狠瞪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的高小裘，難怪要被人拔豬毛。

——沒有禮貌的臭丫頭！

被老婆甩了以後就對女性敬而遠之，這次又在這裏因為什麽花月月差點被人太監的高爸爸版的高小裘心裏也很快地給出了對方這個雖然美貌無比，卻滿臉怒氣，不友好的少女一個評語。

“莫春天下山了！”

聽完屬下的禀報，屋內的人突地站了起來，眼裏放出了異樣的光芒，呼吸似乎也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