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夜深沉

“你和莫春天究竟是什麽關系？”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在高玲玲的耳邊突然響起，吓到她不由自主向後倒退了一步，差點和身後的人撞在一起。

皎潔的月光下，唐心的臉色如白紙，連日間粉嫩的嘴唇看上去也是毫無血色。

“你別聽那個男的胡說，”在唐心狐疑和憤怒的注視下，高玲玲說不出的有些個後怕，背脊也嗖嗖的發冷。

未婚夫被人咔嚓了的妹子，目前這個狀況，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表妹，別看莫春天是個頂尖殺人魔，可他歸根到底還是一個男人，是不是？是男人肯定會胡說。”高玲玲開啓了三寸不爛之舌，非常認真地忽悠了起來，“我怎麽可能和莫春天有關系呢？如果有關系，我還用到處找他救我弟弟嗎？我還需要跑這一趟？”這個的确是事實。

“是嗎？”唐心的口氣裏顯然透着股不信任。

“肯定是的，好表妹，”高玲玲一臉的信誓旦旦，繼續解釋道，“我上次上山找他，就不瞞你說，被他狠狠地拒絕了。正發愁我這面子往哪擱，還有弟弟的事情該怎麽辦。還好，管家來了，找我一起下了山。原本以為事情在爹的安排下就都過去了，誰知道這殺千刀的九公公又改了主意，我為了弟弟小裘，才只好來聚寶樓找歪爺，請莫春天。否則誰願意搭理他們呢？你說是不是，表妹？”

對高玲玲上山事情略知一二的唐心雖然沒有立刻接腔說話，可陰沉的臉色總算稍緩了下來。

“所以，唐心好妹子，你也知道我就這麽一個弟弟。”高玲玲此刻語氣裏帶上了自己的真情實意，“我真不能眼看着他被做成人幹。你和莫春天有血海深仇，我知道，可是，你能不能等我先救了我的弟弟再說？”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等表弟一切安然無恙了，你就會幫我一起殺了莫春天？”唐心的聲音又恢複了平時的委婉。

在一個懂法的環境長大的高玲玲，一心只想着救自己的老爸，其實真的殺人當武林盟主也只是一時興起的念頭。別說莫春天，就是其他人，她也沒膽子親手殺了。

“那當然。”看着表妹唐心緊緊盯着自己的目光，高玲玲到口拒絕的話變成了肯定，“只要我弟弟無事，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這裏是殺人的江湖，弱肉強食的江湖，高玲玲可以盡量不殺人，可是口號不能不喊，氣勢不能沒有。

——殺了莫春天，一統江湖萬萬代。

“好，我信你，姐姐。”唐心毫無表情地望向了莫春天消失的方向，“我答應你，在表弟無恙以前，我不找莫春天尋仇。可這以後，你最好記得今夜你答應我的話，幫我一起殺了莫春天。”

滿眼紅腫，面目憔悴，顯然很多個夜晚都沒有睡好的劉媽媽迎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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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侍衛，您來了。”一把扶起身體不支的劉媽媽，衛冰同情地看了看昔日裏滿面春風的三皇子的奶媽如今失魂落魄的樣子，心裏不由嘆了口氣。雖然皇上聖明，沒有立刻治罪劉媽媽，可這婦人心裏沉甸甸的壓力在三皇子沒找到以前，猜也能猜到。

“這位是朱公子，麻煩媽媽把那晚的事情再說一遍。”

看了看一句話也沒說，走進屋後就四處打量，樣子有些古怪的男人，劉媽媽即便不願意再次回想，可如同對待每一個問她問題的人一樣，她張開嘴打算說出她記憶裏噩夢般的那個夜晚所看到的，其實什麽也沒看到的事實。

“那個晚上，小皇子吃好晚餐，我陪他一起玩耍了一會他最喜歡的游戲彈彈子，還有捉迷藏，我，…”

“那個晚上下雨前，小皇子已經睡着了嗎？”

突然被打斷問話，劉媽媽木呆呆的臉上一驚，從來所有人都是聽她把那夜的經過說完，才問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她看過去，就見這奇怪的姓朱的公子此刻居然趴在了地上，敲打着小皇子床下的地板。

“我們都搜索過了，沒有任何地道。”衛冰顯然看出了朱無能的用意，立刻解釋道，“這個屋子裏的每一寸地板我們都看過。”

“很好，”朱無能站了起來，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看向神情木讷的劉媽媽。

“媽媽，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睡了。雨是快半夜下的，風大，把窗戶吹開了，我就立刻去關窗，等我回來,……”劉媽媽盡管說過很多次這個場景，可是此刻一想到，聲音又忍不住哽咽了。

“小皇子平日裏睡得沉嗎？”

“沉，只要睡着，雷打不動。”劉媽媽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你睡的也一樣沉嗎？”

“那怎麽可能？小主子在裏面睡覺，我們都要時時操心。而且我睡眠一向驚醒，那夜的風聲吹開了窗子，我也是第一個醒的。”

“我聽衛侍衛說，孩子是在你關窗後回來不見得，是嗎？”

劉媽媽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看見你們不睡在一個屋內，你回來後看到小皇子不見了，你出去關窗前也看到他了嗎？”

“雖然小主子睡的沉，可我還是看了，他睡的正香，”吳媽媽有些不解，不知道為什麽這男子問這毫不相關的話，小皇子可是這之後失蹤的，“關了外面的窗後，我還是心裏有些個不放心，就到隔壁屋裏又看看小皇子睡的如何，這一看，…”

“所以小皇子就在你關窗回去的那一刻不見了。”

“是啊，”吳媽媽傷心地點了點頭，“這裏屋沒有窗子，只有一道門通到外屋。”

“你看到小皇子不在床上後，做了什麽？”

“我當時就吓傻了，立刻讓屋裏的宮女立刻去通知皇上和侍衛們。大人們趕來，立刻封鎖了整個屋子，然後就開始搜了一個晚上。”

“那個晚上第一個來的人是誰？”

“葛侍衛。”即便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回答，衛冰還是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葛壯已經死了，死無答案可循。

“那個晚上有人來看過小皇子嗎？還有小皇子本人可有什麽特別的舉動，比如做了平時沒有做的事情，說了平時沒有說的話。”

“晚上沒有，白日裏，小皇子的生母賢妃娘娘和平日裏一樣來了一會。賢妃娘娘身子骨一直都不大好，只待了一會。至于小皇子本人，沒有，”劉媽媽搖了搖頭，“孩子還小，能有什麽特別的舉止？”

“不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劉媽媽遲疑了一下，“不知道算不算是，小皇子平日裏要哄很久才入睡，可是哪個晚上和他一說就去睡了。”

“小皇子平日在宮裏都聽誰的話？”

“這個，”劉媽媽想了想，“小皇子性子極溫和，大家的話都能聽進去。可大多時候能讓他聽話的，自然是皇上，賢妃娘娘，幾個貼身宮女，還有自然是婆子我。”

“好，知道了。”

“今夜真長，”走到窗前，朱無能深呼吸了一口氣，“衛冰，我們現在可以去看看太子了。”

雖然心裏有一萬個不願意，可是江上青此刻也別無選擇，即然大家都有耐心等待殺死莫春天的最佳時機，他也只好同意。誰讓自己的功夫不如人，給兒子報仇的機會也只能一等再等。

連夜離開了天雷幫，江上青沒打算回自己的地盤。他打算去找一個人，一個早已隐退江湖的人。雖然他也知道自己沒有把握可以請這個人出山，可為了兒子他打算試試。如果成功，莫春天的功夫再好，大家合力，絕對有殺他的勝算。

夜光如水水如天，一顆充滿複仇之心的人的行色匆匆。

突然前方出現的一片黑影擋住了江上青的去路。

勒住馬頭，江上青看清了黑影是一個一襲黑衣，背對着他的男子。

“莫春天。”水城幫的幾個尾随幫主的手下立刻喊出了那個讓每個人都望而生畏的名字。

“呵呵，莫春天。”江上青冷哼了一聲，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冤家對頭。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抽出身上的劍一抖，劍鋒透出一股冷澀的光芒，直刺向黑衣人。

從十一歲出來混江湖，靠着自己的本事創立了水城幫的江上青的功夫絕不是捧出來的，他知道殺死莫春天的機會不大，可他也堅信自己絕對可以讓對方挂個彩。

莫春天沒有挂彩，因為轉過身微笑着的人絕不是莫春天，江上青的手不由一停，在他想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一切都已經太遲。

走過一地的死屍，黑衣人确定了所有江上青的随從都已經一命嗚呼後，他來到了江上青的身邊，用手合上了對方死不瞑目的眼睛。

“你馬上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兒子了，一家團聚，其樂無窮啊。”

“哈哈，”黑衣人冷酷地笑了笑。

“你應該感謝我，你死了，你要找的人就一定會出山。如果莫春天死了，你的仇也就報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