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東西會

坐在布衣巷路口的一個穿着樸素的青年男子看了看路口開心玩耍的孩子們，又望了望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終于看上去有些不情不願地站了起來。托着像是灌了鉛的腿，磨蹭着走到了小巷的盡頭。

對着門牌上“張老面”三個大字，青年籲了一口氣後，輕輕拍打了一下門上的門環，然後低下了頭。青年布鞋尖無聊地踢着門口路上的小石頭，臉上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門內的少年一打開門，看到這青年不由地一怔，“小西哥哥，你怎麽來了？”

“嗯。”沒多說一句話，小西迅速閃進門內，熟悉地穿過外面的小院，來到了後面的屋子。

“來碗海鮮面，要有新鮮的大蝦，魚頭…，”一屁股坐到椅子裏，小西就對着後堂大聲喊起來。

“咚”的一聲，一個面碗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飛出來，直接落在了小西面前的桌上。看着碗裏爬來爬去的蚯蚓和蟑螂，小西咬了咬牙，“我說掌櫃的，你就是這麽對待上門吃面的客人嘛？”

一個頭發蒼白，行動緩慢的老者從後堂走出來，嘿嘿冷笑了兩聲。

“我這裏也經常不接待客人。如果吃不下，你就出去。”

盯着一臉皺紋的老者，小西跳了起來，“為什麽你老是和我過不去？”

“真可笑！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麽要和你過不去？”老者的臉上滿是不屑。

跟着進來屋子的開門少年站在一邊，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在原地打了一回轉，正打算出去，就聽見老者開腔道，“蝦米，客人嫌棄東西不好，拿走碗，送客！”

被叫“蝦米”的少年一臉為難地走到小西身邊，“小西哥哥，這個，”

“得！你給什麽，我就吃什麽好了。”小西打斷了少年，一把拿起碗，碗口對着嘴就灌了下去。

“你瘋了嗎？”老者看了一驚，沖了過來，一把奪過小西手裏的碗，然後才發現碗心是空的。

“東西在這裏呢。”恢複了嬉皮笑臉的小西将袖子一甩，一堆蚯蚓蟑螂就被甩到了屋外的地上。

只聽見屋內發出清脆地“啪”的一聲，小西的臉上被老者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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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騙我！”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小東。”

“你還敢耍賴！”老者扯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面具後是一張雖然不是很年輕，卻依然清秀美麗的臉。可是此刻這張臉卻因為生氣漲的有些微紅。

“我這裏不歡迎你，你給我立刻滾出去。”

“是歪爺叫我來的，他有急事找你幫忙。”小西收起了笑容，認真起來，“莫大哥看來出了些大麻煩，歪爺也已經上無名山了。”

“小莫的麻煩從來就沒有斷過，”小東此刻完全恢複了女兒的姿态，那個外面被大家稱為張老面的老者徹底不存在了。

“無論什麽麻煩，無論大小，他一定會逢兇化吉的。”坐到小西剛剛吃面的桌子上，小東沒好氣地繼續問道，“所以，如果不是歪爺讓你來找我，你是永遠都不會來我這面館的對嗎？”

“我的小東祖宗啊，”小西皺起一張臉，苦笑着道，“上次我來，差點被你打死的事情你忘記了？還對我發了狠話，說我再來，就永遠在江湖消失。”

“我怎麽會不想來，是你不讓我來。”

“我都不知道，你這個油頭滑腦的家夥原來這麽聽話！”小東的柳葉眉豎了起來，“我說不讓你來，你就真的不來了？”

“我不是怕你也真的消失嗎？”

“我消失不是正好，你就可以和夏瑩瑩那個賤人在一起了。”小東的臉更紅了，顯然怒火在心裏燒得更旺。

“蜻蜓水”夏瑩瑩在女子不多的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氣，不僅長得亭亭玉立，功夫也是可圈可點。

在一次到聚寶樓用餐時，居然對歪爺手下的小西很是青睐。原本就有一張小二會哄人嘴的小西，講了幾個小段子後，把個夏瑩瑩逗笑的花枝招展，前仰後合。兩人一副快樂的樣子，讓看在眼裏的小東忍不住火冒三丈。二話不說，端起桌上的飯菜就扣在了兩人的頭上，事後小東自然被歪爺訓了一頓。可看到一直低頭給夏瑩瑩道歉的小西，也不幫自己說話後，小東就憤然離開了聚寶樓。

找到小東的歪爺，最後還是說服了小東，讓她喬裝替代了原來張老面面館的老漢，在京城隐居了下來。

“我不是為了生意才和客人多聊了那麽幾句，你就一定認為我和她有什麽。你講不講理！”

“我就是不講理，你嫌棄我，你就走！”

嘆了口氣，小西掉轉頭向門外走去，看着小西的背影，小東的嘴撅了起來，眼淚開始在眼眶內打起了滾。

“果然不是個東西，說走就走。”

“铛铛铛～～～，”突然轉過身的小西從懷裏拿出一個金元寶，嘴裏打着鑼跳轉了回來。

小東立刻別轉頭，生怕自己難過的樣子給小西看到。

“你又要幹什麽！”

“歪爺是個吝啬鬼，幹了這麽多年，我就攢下了這麽一個寶貝，”拉住小東的手，小西把金元寶放進了對方的手裏。

“所以呢？”小東抽了抽鼻子，

“所以，你要是不嫌棄，以後我來給你幹吧。工錢我不要，有吃喝就行，有地方睡就好。”小西說着話的臉上滿是真誠。

“吃就吃新鮮的海鮮面，睡就睡你暖暖的床。”

“噗嗤”一聲剛笑出來的小東，聽到小西補充的話後又狠狠給了對方一巴掌。

“你就配喝西北風，睡茅房。”

“好吧，”捂着臉的小西一臉的哭相，“聽你的。”

“行了，快說歪爺打算讓我幹什麽？”看了看對方紅腫的臉，小東的語氣終于放緩了下來。

聽完小西捎來的話，小東倒抽了一口冷氣。

“歪爺真的要這麽做？”

小西點了點頭，放下了捂着臉的手，

“我也覺得不妥，可是歪爺的脾氣你也知道，他認為對的事情，一定不會更改。”

“為什麽是我？”

“因為歪爺說了：

對付男人最厲害的是女人，

可對付女人最厲害的也是女人！”

“哼，他的意思我對女人不好嗎？”小東的嘴巴又撅了起來。“我只對和你眉來眼去的女人不好，又不是所有的女人。”

“我知道。”小西開心地笑了笑。

“好吧，我會看着辦的，你可以回去了。”小東從桌子上跳下來，一副送客的模樣。

“拿了我的金元寶，就趕我走？”小西的臉幾乎皺在了一起。“天理呢？”

“我看你和歪爺待得時間太久，也是一副吝啬鬼樣子。”把金元寶狠狠丢在桌上，小東正要帶上面具，就看見剛才不願意打攪小東和小西說話的蝦米急沖沖折了回來。

“東姐姐，宮裏的禦林軍出動了，正趕往無名山。”

“為什麽？”小東小西異口同聲問道。

“我們的人打聽來的消息是，皇上有了确鑿的證據，葛爺是被莫大哥殺死的。衛侍衛長也突然失蹤了，好像和莫大哥也有關系，所以就派了重兵去圍剿無名山。”

“歪爺也在山上。”小西看了看小東，“以他們兩的身手，外加無名山的山勢，禦林軍不會得什麽好。”

“可問題是，昆侖血妖也在趕往無名山。”小東收起了小女人的不快，立刻臉上浮現出一個沉穩大姐的模樣。

“這樣勝算就不好說了。”

“那我們該怎麽辦？”

小東低着頭想了一回，說出了自己對付目前局勢的方法。

“好主意！”小東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了光芒。

“等這次事情辦妥了，你就回來吧。大家都很想你！”

望着面色又開始變化的小東，小西立刻補充道，“我更想你！”

“就會花言巧語，你要是有小莫一半的老實就好！”小東沒好氣地說。

“他還老實？他把江湖第一美人都偷偷睡了，我不過是說幾句閑話而已。”小西不服氣地嘟囔了一句。

“真的，假的？”小東漂亮的眼珠子差點崩了出來，“當然是真的。高大小姐去歪爺那，你不會不知道吧？說的就是這事。”小西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他兩要是沒奸·情，莫大哥怎麽會去搶九公公要的人？”

“我還是不相信。”小東微微搖了搖頭，“小莫不是那樣的人。”

“嘿嘿，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海不可鬥量。”小西點了點頭，“就是用到這裏的。”

看到小東重新拿走了桌上的金元寶，小西驚喜地喊道，“你同意我們在一起了？”

“我現在覺得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所以還是金元寶實在，我收了，至于你，你可以滾回去了！”

望着消失在後屋的小東的背影，小西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小西哥哥，你都這樣人財兩空了，你還能笑的出來？”少年蝦米好奇地問道。

像變戲法一樣，小西從懷裏掏出一個差不多的金元寶，“學着點吧，剛剛她扔到桌上以後，我就掉包了，那個是假的。不能白讓她說我們男人不是東西不是？”

小西把金元寶在手心裏又掂了掂，

“等我把這個母老虎娶回家，再給她也不遲。”

蝦米張大了嘴看了看此刻在他眼裏形象突然變得很高大的小西，伸出了兩個大拇指，“高人，西哥，你實在是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