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飛天醋

從美幻美倫的金輪馬車裏走出來的九公公依然穿着高玲玲設計的“東方不敗”款式的廠公服，看上去有一種異樣冷豔的高貴。

九公公騰地躍起，悄無聲息地落在報名攤前，“歐陽久來報名了。”

“原來九公公是姓歐陽的。”

這麽多年來，江湖上大家都這麽九公公，九公公叫着習慣了，幾乎已經沒什麽人記得他的本名，現在乍一聽到，都覺得有些個新奇。

——————九公公也可以報名嗎？

——————他能行嗎？

報名需要的是健康的男子，九公公無論在江湖任何人的眼裏都不算是一個正常健康的男人。

大家心裏雖然都這麽想，可是誰也不願意得罪了九公公而突遭橫禍而生不如死，整個場地有一種詭異的安靜。

可是規矩就是規矩，高老板真的就可以接受這樣的“挑釁”嗎？

同意了，規矩就破了。

不同意，和九公公的梁子就結下了。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望向了高大元。無論回答是什麽，都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情。

“咳咳，”學着老爺的樣子，高明清了清嗓子，作為一個管家，這個時候他必須先要替老爺站出來。

“公公，你也來了。”高明摸了摸自己的老鼠胡子，盡量措辭溫婉地說道，“可這裏是在比舞招親。”

“我當然知道。”九公公微微一笑，

“要求會跳舞，雖然我沒跳過，不過既然，”看了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莫春天，九公公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莫春天都能跳，我想我不會比他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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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紛紛看了看九公公和莫春天，

前者陽剛而有濃濃的男人味，後者的姿色實在是太妖嬈，多了一份女人的妩媚。

如果比武功的輸贏，大家毫不猶疑都會指向莫春天。

可是在江湖上比舞，身段姣好的九公公看上去顯然更有勝算。

“是是是，”高明點了點頭，喉嚨裏像是賽了一個胡桃，發音有些個不清不楚。

既然該說的話一定要說，高明咬了咬老牙，硬着頭皮走上前兩步，“公公，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這招親是通過比舞決出勝負，可是宮裏的公公不行。”

話音一落，所有的人的手心都替老管家捏了一把汗。這可是在戳公公的傷處啊！附近離公公比較近的幾個膽小，武藝一般的江湖客情不自禁向後倒退了幾步，不希望自己不小心卷入這場紛争而送了命，畢竟他們只是來看熱鬧的。

“呵呵，”小豆子沒等臉色已經開始變青的九公公開口，也替自己的主子站了出來。

“高管家，你們的告示說的可清楚，身體健康的男子就可以報名，并沒有寫宮裏的人不可以啊！還有，”矮小的小豆子像是蹦出來的一樣，跳到了高明的面前，“我家公公不是宮裏的人，而且武功高強，身體也十分健康。為什麽不可以報名？”

——————因為他沒有命根子，他不能人事，不能傳宗接代，這樣的男人哪裏是健康的？

此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老管家高明也一時沒了詞語。

告示上的确沒有寫明公公不可以報名，可是公公是什麽人，大家心裏都自然有數。一個不是男人的人也想娶老婆，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九公公的臉色青裏透白，白裏泛青，他看到了大多數人眼中心裏的想法，他憤怒，甚至想殺人。可這就意味着他要殺盡一大半江湖人，即使他做到了，還會有人在背後恥笑他，他根本殺不盡這無盡的恥辱。

原本趕來也只是想親自瞧瞧事态發展的九公公，看到駕鷹而來的莫春天不怕被人恥笑，在江湖位的比舞招親攤位上寫下了他的大名時，九公公突然感到了一股熱血沖頂的滋味。

——————小莫不怕人恥笑，我也不怕。

就這樣站了出來，可是沒想到所有人雖然看上去對比舞招親有些個不以為然了，但是莫春天的行為看似并沒有被大家恥笑，當他拿出玉玺，說出讓皇上等一等的話的時候，幾乎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羨慕和敬意。

本來嗎，在江湖人的眼裏，不怕死的人最大。

那麽，敢和皇帝老兒較勁的人自然更值得尊敬。

跳舞雖然顯得有些丢人，可是英雄愛美人，霸王還有個虞姬，莫春天這麽做日後自然也算是一段江湖佳話。

然而九公公的所為，顯而易見，在大夥的眼裏簡直就是一出荒唐劇。

因為沒有命根子，自己的待遇就差這麽多，九公公的手心緊緊地攥了起來。

“九公公是我江湖人，沒病沒災，也和朝廷沒有任何麻煩，有什麽理由拒之門外？”莫春天的聲音冷冷的，然而在安靜的人群中卻十分的清晰。

衆人沒想到莫春天會幫九公公說話，都啞然地把盯着對峙的高管家和小豆子的目光轉向了莫春天。

莫春天的面色一如即往的冷漠，看不出半絲半毫對九公公的譏諷，顯然說的是心裏話。

“小莫，我不需要你幫我說話，”九公公森然道，“我…”

“高管家，”高玲玲終于也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打斷了九公公先開了口。

雖然看到突然冒出來參加算是現代征婚一類活動的比舞招親的九公公讓高玲玲也大吃一驚，可是看到大家臉上的神情，和九公公有些凄然的面色，一向不在乎性別戀愛的高玲玲心裏有些個替九公公不平。

太監也是人啊，又不是自己願意當太監的。就因為不能生兒育女，大家就可以鄙視他嗎？

九公公這個顏值要是到了現代，憑他的本事，絕壁不愁沒人喜歡的。

“是我嫁人，還是你啊？”

“小姐，當然是你。”高明立刻回答道，不知道自家小姐骨子裏又打算賣什麽藥。

“那就好！”走到攤位前，高玲玲不管周圍衆人的目光，一把拿起坐在攤後的人的筆，“公公你是八.九的九，還是長久的久？”

“長久的久。”九公公原本憤怒的眼裏露出了一絲驚喜。

高玲玲小時候練過一點毛筆字，雖然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還是嘗試着握着筆在莫春天的名字下歪歪扭扭寫下了歐陽久三個字。

歪着腦袋看了一眼，高玲玲被自己的字醜到了，這麽狗屎，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九公公，“我把你的名字寫歪了。”

“不妨事，”此刻已經是滿臉喜色的九公公飄落在高玲玲的身邊，和以前一樣，一把抓住高玲玲的手，“你就算是全寫錯了，也不妨事。”

四周看到的所有人現在都傻眼了，這高大小姐剛剛才收了莫春天的簪子，現在又和九公公握着手，這樣的畫面是不是也太匪夷所思了。

——————你這江湖第一美人眼裏的男人到底是誰？

“不老和尚，”莫春天看也不再看高玲玲，徑直走到老和尚的身邊，行禮朗聲道，“大師此次不顧路途遙遠，專門為我跑一趟，有勞了。”

“事情是你自己辦成的，我不邀功。”不老和尚合十道，語氣聽上去有些失落。

“大師如果還想和我下棋，等我交代完了宮裏的事，還有這裏的，任何時候，讓阿土來支會一聲，我定然去少林赴約。”

“真的？”不老和尚原想着事情沒有辦成，自己一個長輩也不好意思開口問下棋的事，沒料到莫春天自己倒是提了出來，作為棋癡的他立刻喜笑顏開。

“君子一言。”

“好，那老和尚我等你辦完了所有的事，在少林和你一見分曉。”

“阿土，我走了。”話音才落，不老和尚的身影已在幾丈之外。

嘴裏放出一聲長音，原本落在高家大院屋檐上莫春天山裏訓練出來的大鷹發出刺耳的嘶鳴聲一只只飛起，在空中盤旋起來。

莫春天要走了？從九公公手裏掙脫開，高玲玲跑到莫春天的面前，有些個不開心。

“要走也不和我打個招呼嗎？”

“你那麽忙，還需要打什麽招呼？”莫春天的口氣像是結了冰。

忙？高玲玲有些個糊塗，自己哪裏忙了？然後立刻醒悟了過來，拉住莫春天的袖子，小聲道，“你是不是吃醋了？是吧，一定是。”

“不是。”莫春天從高玲玲的手裏将袖子抽開。

“剛才你很有義氣幫九公公說話了，我也只是講義氣，幫幫他呀。”高玲玲解釋道。

“我幫他是我的事。拉着手？你還真義氣。”莫春天口氣裏譏諷的味道加重了。

——————哈，明明就是吃醋，丫的嘴還硬。

高玲玲心裏樂極了。

“是他拉我的手，你不服嗎？”

“不服！”

話音一落，跳上兩頭老鷹背的莫春天一把拉住高玲玲的手，把她甩到自己的背後，高玲玲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到了空中，随後和當初在無名山時一樣落在莫春天的背上。

緊緊抱住莫春天脖子的高玲玲睜開一只眼，看了看四周，高聳入雲啊。

這不是飛機，沒有機艙，媽蛋，莫春天，你丫，你太狠了。

閉上眼，高玲玲在高空大喊，

“莫春天，快，快放我下去。”

“拉着手的感覺好嗎？”

“你就是吃醋。”

“我沒有！”

突然感覺整個人向下，就聽見莫春天喊道，“這兩頭鷹累了，我換兩頭。”

“不要啊，啊啊啊啊，～～～”高玲玲雙腿更緊地夾住莫春天的腰，雙手死死抱着莫春天的脖子，閉着眼扯着嗓子大喊道，“你沒吃醋，你沒吃醋，快放我下去。”

“拉手好嘛？”

“不好，你快放我下去。”怕死不争氣的高玲玲忍不住叫出了一輩子不會對其他男人用的詞，“莫大俠，莫大爺，莫祖宗，不要飛了，吓屎我了。”

“哈哈哈哈，……”高玲玲第一次聽到莫春天爽朗的大笑聲響徹了天際。

——————媽蛋，莫春天你不是人！高玲玲在心裏大罵了一句，連個太監的醋你也吃！

随着衆人喬裝而來的小東和小西擡頭看着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兩個人，小東嘆了一口氣幽幽道，“他們看起來真的很開心，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不做歪爺會火的。”小西猶豫了一會，回答道，“別忘了我們可是歪爺帶大的人。”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如果有人千方百計拆散你我，無論是誰，我一定會殺了他。你真的要小莫以後這麽對我們？”

小西吸了一口冷氣望向面色凝重，也看着天空的高大元不安地道，“可歪爺說了，如果我們不拆散他們，高老板遲早會殺了莫大哥。”

“為什麽？”小東吃驚地看向小西。

“我不知道，可歪爺從沒騙過我們。”

兩人個再次擡頭向天，聽着莫春天難得的孩子氣的大笑聲，高小姐模模糊糊哇哇的高呼聲，以及夾雜的老鷹的嘶鳴聲陷入了沉思中。

“我們到底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