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謎中謎

整個禦書房此刻只有四個人，三個坐着，一個站着。

屋子裏的人都沒有開口，很安靜，安靜到一根針頭掉在地上的聲音也仿佛可以聽見。

“是我讓葛壯帶出了三皇子，”終于坐在禦書房龍案後的皇上先開了口。屋裏的兩大高手的聽力之高，如果外面有任何動靜，一定會立刻被他們發現，因此他是一點都不擔心有人敢來偷聽他們之間秘密對話的。

莫春天和朱無能對望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四個字，果然如此。

“宮裏出的事情，你們也都耳聞了。先是大皇子突然瘋了，接着二皇子又中了毒，太子妃也為此自殺身亡。這一切都是因為，”神色嚴肅的皇上此刻的呼吸有些沉重，朝羅公公點了點頭，示意對方替他繼續說下去。

“皇上從去年開始就一直犯頭疾，眼睛開始看東西也有些模糊。開始只是以為國事操勞太多，好好修養就會好轉。可是吃了郝太醫開的良方，往年都管用的，可這一次，卻遲遲不見改善。郝太醫也是無能為力，前幾個月，把他相交的一個西方來的大鼻子醫師請來。看過後，此人居然一派胡言，居然說皇上頭裏長了東西，如果不取出來，眼睛怕是以後會失明，然後會，”羅公公停了下來，看了看龍案後的皇帝，“這個大鼻子嘴巴真是爛，人頭打開還了得？要不是皇上仁厚，這大鼻子當時就該拉出去砍了。”

“好了，”皇上擺了擺手，接上話，

“這個大鼻子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如今根本就無法看清奏折了，此事我雖然很小心不讓人發現，可是這宮裏的人心，呵呵，”皇上冷笑兩聲。

“既然有人發現了我的症狀，想見以為我時日無多，不足為患，居然對我的皇兒們先動了手。”皇上的臉上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化，聲音裏卻透着一層恨意。

“宮裏的四大護衛，葛壯雖然不是統領，可是一向辦事老成，盯着他的人也少。兩個皇兒出事後，我擔心下一個受害人就是三兒，就找來了葛壯，讓他幫我帶出三兒，放在我的眼皮底下保護，一個也讓幕後的那個黑手因為突然出現的變故而露出馬腳。事情和你們猜到的一樣，原本計劃無誤，一切順利，誰知，”

一陣暈眩襲來，皇上扶住頭，停了下來，羅公公立刻走上前在茶杯裏放了一粒藥丸遞上去，“皇上。”

接過茶水，皇上喝了一口道，

“那夜，葛壯去接三兒，按說好交給等在外面的羅公公派去的人。我和羅公公聽到三兒不見的事情，假意去三兒的屋內看過，讓大家繼續搜查。然後我們前往賢妃娘娘那裏，按說定的，三兒會先送到她那裏去。可我到了以後，三兒還沒送到。”

“我們左等右等，葛壯和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來。一直到早上，才從六扇門那裏得知，葛壯居然死在了宮外，那個接應的人的屍體後來在宮中的河裏發現了，我，”

“三皇子就這樣真的不見了。”羅公公看了一眼有些搖搖欲墜的皇上，立刻接上了話。

“宮裏有人看到你出事那夜來過，”沉默了一會的皇上突然擡起頭，視線雖然不清楚，但是依然看上去充滿了威嚴的眼神盯向莫春天，“你說是葛壯讓你那夜進宮，可是他居然沒有告訴你我們的計劃，既然你剛才說為了一起捉鬼，為什麽又說他日後再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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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莫春天冷冷道，“我來，是因為他告訴我，事情可能會讓我關心的人受到牽連，所以我來了。既然葛壯又改變了主意，我沒必要留下來。”

“呃？”我關心的那個人讓皇上不自然皺了皺眉頭，“話是這麽說，可是誰又知道是不是你走了後，又回來，偷走了我三兒，然後殺了葛壯和接應的人滅口？”

“你覺得我會那麽愚蠢嗎？讓宮裏的人看到我？”莫春天的目光也盯向皇上。

“本來你是最可疑的人，”皇上閉上眼，吸了一口氣，“如果我和我的皇兒出事，你也是可以得到好處的人之一。”

莫春天的眼神裏浮起一絲悲涼，

“好處？宮裏給我的好處只有不幸。”

“所以你才要報仇，你待在無名山也許只是故意裝出是個隐士的樣子，其實這一切的陰謀都是你主使的。”皇上的語氣和莫春天的一樣冷，“你故意讓人看到你，就是覺得按常理你不會那麽傻，會事後做偷走三兒的事。而且我們找到了葛壯被砍掉的胳膊，他的手心裏緊緊握着一樣東西，”

一直沉默低頭傾聽的朱無能此刻好奇地擡起了頭。

“扳指，我當年賜給你刻有莫字的扳指。”

“你知道我從來不戴那種東西。”莫春天冷哼了一聲，“就因為這個扳指你派四方天來抓我？”

“莫公子啊，你誤會了，皇上其實是打着捉你的旗號，來請你的，哎，”羅公公插進話來道，“誰知道半路裏出來個瘋子，把齊統領給撕了。”

“你既然懷疑我是主謀人，為什麽又改主意了？”莫春天不理睬一邊的羅公公，盯着皇上道。

“首先因為那個扳指，簡直是弄巧成拙。害你的人，一定不知道我太了解你，你根本不會戴，更別說拿在身邊，就算是，以你的功夫，也不可能讓葛壯拿到手。”皇上停了停，“還有，那個晚上冷宮的人看到了你，你沒有時間。”

“我倒覺得是，皇上你突然找到了胳膊，又有了這個扳指，”朱無能的興趣提起來了，“莫春天的嫌疑更大了。”

冷冷轉過頭，莫春天的視線從皇上那裏落到了朱無能的臉上。

“別那麽吓人看着我，”朱無能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我知道你是第一殺。”然後收起吊兒郎當的樣子，繼續道，“這麽明顯幫你洗脫罪名，讓皇上對你沒疑心，一定不是同一撥人。”

“那夜去宮裏，想日後把事情推到你身上的人是偷了小皇子的人，讓皇上找到胳膊的人，是幫你的人。”

“所以呢？”莫春天毫無表情地看着朱無能，“你到底想說什麽？”

“葛壯答應了皇上，可是他卻在帶出小皇子的那夜叫你進宮，又沒有告訴皇上他的計劃，為什麽？”

“因為他也答應了主謀的人讓你頂罪。”

“葛壯不會這麽對我。”莫春天站了起來，冷冷道，“宮裏可能誰都會害我，可他不會。”

“皇上，你還是認為我是那個主謀人嗎？”莫春天轉身看向皇上。

搖了搖頭，皇上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我這次讓你來，就是想告訴你，我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

“那好，既然我是無罪的，請皇上下旨證明我的無辜。”

“我又沒下聖旨抓你，都是口頭的，既然我都說了你是無罪的，也大可不必下什麽旨意。”

“可是我沒多少時間，”莫春天看了看龍案上的玉玺指了指，“皇上借我一用可否？”

“大膽莫春天，皇上雖然知道你是無辜的，可你居然得寸進尺，玉玺是能借的嗎？”羅公公瞪眼喊道。

“你要我的玉玺幹什麽？”皇上的眼睛裏射出一道寒光？

“去高老莊報名。”

知道了來龍去脈的皇上破天荒當夜露出了一絲微笑。

“借給你，如果你不能在三日內拿來，如何是好？”

“我願替小莫擔保，他拿不來，我就獻上我的人頭。”朱無能突然插上一句。

看着拿着假玉玺匆匆離開的莫春天，羅公公尖着嗓子道，“這刁人，皇上你可是要他一起找出幕後的黑手的，他居然就這麽跑了，居然讓皇上等。”

“所以，現在皇上可以不用再擔心，莫春天的嫌疑徹底洗清了。”朱無能淡淡道。

“此話怎講？”羅公公有些個糊塗了。

“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大局的人，他是不配也不可能奪嫡的。”皇上收起了臉上原本已經浮起的笑容，“現在我們可以盯住下一個目标了。朱無能，既然外面的衛冰是假的，你繼續查，到底是誰！”

“那麽，你覺得是誰？”望着還回玉玺的莫春天，朱無能問出了皇上心裏同樣的疑惑。

“這個就是小南王？”看着阿土手裏高高舉起的管家高明送來的小南王的肖像，高玲玲驚呼起來。

“喂，阿土，再舉高點，讓小姐看清楚。”阿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命令道。自從高宅收下了受命在高小姐身邊保護她的阿土，阿紫就主動肩負起約束管教新人的職責，時不時擺出管家婆才有的姿态，動不動指揮阿土做這做那。老實的阿土居然都一一順從地做到了。

“我一定是眼花。”高玲玲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看被阿土舉高了一點的肖像。

果然被小說電視劇給騙了，什麽皇家子孫個個英俊潇灑，不是小鮮肉，就是帥哥，最起碼也該有氣質。

這畫像上是什麽啊？這是人的臉？

“小姐，這個小南王的臉是不是太長了？”阿紫也不由地皺了皺眉頭，還沒後面舉着畫像的傻乎乎的阿土看着順眼。

我去，這下巴都快到胸前了，這不是一般的長啊。還有這眼睛，是心靈之窗，怎麽這位的看上去好像蒙了一層豬油。年紀輕輕，下巴就一撮山羊胡。一般給王爺畫像的人，肯定會美化一下，都是這個樣子，真人那是？高玲玲一屁股坐到椅子裏。

這裏的胖子老爹一定和他閨女有仇，還是，只要有權有勢有錢，就可以不看臉了？

高玲玲擺了擺手，剛要說收起來吧，都快看吐了。就看到管家高明沖進屋來。

“小姐，你在，太好了！”

自從那天高大元叫人把高玲玲攔下來後，就把她困在了這個當初藏高小裘的密室裏。

“管家，”高玲玲沒好氣地說，“你一天來看我幾次，你不累嗎？外面守着那麽多人，你覺的我能飛走？”

“飛不了，飛不了，那就好，那就好。”高明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看着老管家轉身要出去，高玲玲忽然覺得有些不安，從椅子裏跳起來，一把拉住高明，“是不是莫春天？”

“莫春天好的很，你就別老惦記那個人了，好好看看小南王。我這還要去問問唐小姐被攔住了嗎。”

高玲玲也顧不上吐槽小南王驚世駭俗的長相，繼續拉着高明袖子道，“唐心妹妹？”

“據說表小姐去給莫春天報信了，人應該是被攔住了，可還是得問問。”

“妹妹去報信不是挺好，你們為何也要插一手？”高玲玲心裏有些個驚異唐心這次又出手幫莫春天，随後很氣惱管家什麽都插手，不由抱怨道。

“好什麽，我和老爺剛剛發現，這是一個圈套。”高明剁了剁腳。

“什麽圈套？”高玲玲啞然道。

“杜朝山要殺的人根本不是莫春天，因為等莫春天出宮，刺殺估計已經結束了。”

“不是莫春天？那，”高玲玲徹底糊塗了，“那他要殺的是誰？”

“是去給莫春天報信的人，說白了，要殺的就是小姐你！”

“去報信的人，殺我？”高玲玲的嘴唇變得紙一樣的蒼白，“是啊，誰想到表小姐也去了，得阻止她，免得誤傷。”

“管家，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阿紫一把扶住倒退兩步的高玲玲，一臉焦急，“那個，少爺他已經替小姐去找莫春天了。”

“什麽？”高明定在了原地，難怪這兩天自家小姐看上去也不反抗，也不生氣大鬧，安然待在密室裏。

“這都是怎麽回事？”不放心跟來的高大元站在密室的門口抖動着聲音問道。

“老爸啊！”高玲玲突然瘋了一樣大喊了一聲，推開衆人就往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