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路上行

看着高大元的手下将一個巨大的椅子搬進自己的房間時，坐在搖椅裏的歪爺放下手裏的新茶壺籲了一口氣，“高大胖，你怎麽沒把自己的床一起搬來？”

翻了一個白眼，高大元細小的眼仁幾乎完全看不到了，“因為你的地方不夠大。”一屁股坐下，高大元朝高明和一起來的幾個家丁揮了揮手，“你們先出去吧。”

“老爺？”看了看歪爺，高明顯然有些不放心。

“去吧，不必擔心，他現在還不能殺我。”高大元非常冷靜地指了指門，“在外面等我就好。”

斜着眼看了看歪爺，高明很不情願地帶着人離開了房間。

“高管家這麽多年居然一點都沒有變，比狗還忠心耿耿地追随着你。”歪爺一邊說着一邊拿起茶壺朝嘴裏灌了一口，“不過你倒是變了許多，屁股越來越肥，坐的位置也越來也大，就怕以後什麽椅子得裝不下你了。”

“高明不是狗！”高大元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雖然身份不高，卻比很多人有良心，知道感恩圖報。你也知道，我爹當年救過他一家，他就跟我保護我到了今天。”可是，高大元收起了笑容，“很多人連狗都不如，你對他再好，他也會像狼一樣觊觎你的一切來禍害你。”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不懂，”歪爺放下了茶壺，老樹皮一樣的臉上浮起一層黑雲，“我覺得可笑的是，什麽時候人需要和出賣朋友的狗談禍害不禍害的問題。”

“你說什麽？”

高大元和歪爺彼此注視着對方，如果眼中射出的憤怒的火光可以殺死人，他們都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曾經我們也算是，”歪爺想到鬼神不羁，心裏一陣難過，強壓住激動的情緒，冷冷道，“算了，我不想和你談過去的事，你突然跑來不是和我談誰是人，誰是狗的吧？”

收起難得的犀利的目光，高大元看上去有些疲倦地靠近椅子裏，不錯，他們曾經是很好的兄弟，可是對面這個狡詐的人卻，“我也不想回憶過去，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高大元盯着歪爺，“莫春天就像你的半個兒子，如今有人找了杜朝山想要用火藥炸死他，你居然什麽也沒有做，這不符合常情吧？”

“噢，是嗎？”歪爺嘿嘿一笑，“我這樣一個小酒館的掌櫃什麽事情都聽到比較晚。”

“我還以為他們要炸死的人是你們高家的人。”

“呵呵呵，”高大元臉上的和氣生財終于也變成了怒不可遏，“所以，你知道一切？”

“你不是也知道一切，有什麽奇怪嗎？”歪爺此刻倒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我估計現在整個江湖的人都猜到了，杜朝山的火藥是要炸死上京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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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參與？”高大元的眼裏閃動起刀鋒般的光芒。

“我說沒有，你信嗎？”歪爺停下在搖椅裏晃動着的身體。

“我信，因為無論任何時候你都不會拿莫春天當籌碼。”

“既然如此，你來幹什麽？”歪爺的好奇心被成功的吊了起來，“你這麽興師動衆地來，難道不是找我火并？”

“哈哈哈，”高大元終于笑出了聲，“我根本不需要和人火并。”

“因為七重罪會幫你鏟平一切阻礙嗎？”

“你雖然沒有參與這個想要害我高家子孫的陰謀，可是你一定很早就知道杜朝山的計劃。”不理睬歪爺帶着嘲諷口氣的詢問，高大元自顧自地說到，“以我們的交情，你居然不給我事先通信，可見你希望我女兒死在報信的路上，不是嗎？”

“不錯。”歪爺沉默了一會，倒也幹脆利索地做了回答，“可是這件事本來是為了炸死小莫的，你知道，卻也緘口不言，難道不是也是希望小莫會死？反正你不在乎小莫的安危，我為何要關心你女兒的命？再說，我也堅信你是不會讓你女兒出來的。”

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坐在桌子的兩頭再次憤怒地注視着彼此，最後一起嘆了口氣。

“看來我們的心至少在一件事上是一樣的。”高大元這次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是啊，我不希望他們在一起。你家的小姐，雖然貌美也很可愛，”歪爺還是由衷地誇了一句高大小姐，“但是小莫無福消受。”

“莫春天的功夫和人品我是信的過的，但是他不适合做我的女婿。”高大元也發自肺腑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所以你來是？”

“不能讓他們在一起。雖然小南王注定會贏，可是為了萬一，我不想莫春天來比舞，而你一定有辦法。”

“這個你放心吧，我早就在準備了，他不會來的。”歪爺又開始晃動起他的搖椅。

我還有一個問題。高大元淡淡道。

“什麽？”

“小裘是不是在你手裏？”

“為什麽你這麽問？”歪爺閉上了眼，繼續喝起了茶。

“因為我知道副業鎮的那個小酒館是你偷偷開的。”

“哈哈哈哈，看來高大老板的消息永遠都靈通。”歪爺點了點頭，“不錯，裘少爺現在就在那裏。你說我不關心你家人的安危，可是我卻救了你的兒子。”

“你心裏只希望我閨女送命，讓小莫死心。”高大元淡淡道，“所以我也不會領你這個人情，因為如果我家裘兒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就不會有坐在這裏和我說話的機會了。”

“你确定？”歪爺哼了一聲。

“我确定！不過，我很快就會知道誰想借杜朝山的手殺了我家的孩子。”

“其實我也很好奇，我知道有人最初找杜朝山是和九公公有關，接着有人借機為了對付小莫，可是到最後事情卻又變了，針對的卻是你的女兒。”

“所以我會找出那個人，”高大元眯起眼，“無論他是誰，他死定了！”

一路快馬加鞭的幾個人終于在一個岔路口停了下來，此時天色已近黃昏，阿土用鞭子指了指左手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山頭，“高小姐，過了這連着的幾個小山，就是福業鎮了。”

“看不出來，你一個無名山裏人，外面的地方倒挺熟悉。”還沒等高玲玲開腔，阿紫就開始揶揄起阿土。

“我其實在山裏的時間不多，”阿土老老實實回答道，“主人讓我和阿水留在了京城，所以我們有機會經常出外。”

“啊，原來如此。你們是不是經常瞞着你們山裏的主人到處去玩？”阿紫一臉我什麽都知道的表情。

才不是，我們是為主人當耳目的。本來想解釋的阿土，還是決定閉上嘴什麽也不說，因為顯然無論他說什麽，阿紫總會有自己的想法，還特別難扭轉。

“對了，阿土，如果我們現在趕過去，天完全黑以前，可以到嗎？”高玲玲插進話來道。

“一路上趕的太急，時辰沒算好，”阿土搖了搖頭，“天完全黑以前怕是到不了。”

看了看另外那條道，高玲玲原本打算問是否附近有客棧，讓馬和人都休息一會，再繼續趕夜路時，就聽見不遠處有一個少女凄楚的叫聲，“有強盜，救命啊！”

接下來就是刀劍相碰的打鬥聲，和一個男人憤怒的斥喝聲。

有人打劫走夜路的妹子，卧槽，還以為古代是夜不閉戶的安靜地方，看來什麽時代都有欺負妹子的流氓。高玲玲一臉怒容地喊道，“阿紫，阿土，我們去看看。”

幾個人一起駕馬沖向右方聲音發出的那個小道上。

黃昏的餘光照在小樹林裏，幾個蒙面的漢子拖拉着一個吓得面色蒼白的小姑娘，而一個中等身材的壯漢拿着手裏的砍柴刀正和另外幾個黑衣人格鬥，眼見着越來越支持不住，手腳都被對方的刀劍刺中，正當其中一個黑衣人揮刀要砍下那個漢子的頭時，阿土的拳頭哼哼地砸在了黑衣人的臉上，黑衣人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徹底倒在了地上，而與此同時，阿紫和一同跟來的柱子分別沖向那幾個拉扯少女的人。

高玲玲揮舞着拳頭，大喊，“打死這幫臭流氓！”然後一想，這詞大家估計聽不懂，立刻改口道，“把這些強盜全都打爛！”

為首的黑衣人眼看着不是對手，吹了一聲口哨，還沒倒下的喽啰立刻一溜煙全都跟着一起跑了。

阿紫和柱子剛要追上去，就聽見阿土沉穩的聲音道，“讓他們滾，別追了，這裏有林子，大家還是待在一起比較好。”

高玲玲走到癱在地上發抖的小姑娘的身邊，蹲下身子，柔聲道，“小妹妹，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小姑娘點了點頭，但是還是不敢說話，阿土和柱子一起扶起倒在地上的壯漢，對方傷勢不輕，一只手幾乎被砍斷，腿上，胸背也是幾處很長的血口子。柱子拿出帶在身邊的金創藥替漢子抹上，然後幫着阿土把撕下來的衣服上的布條先臨時性的幫漢子包好傷口。

漢子咬着牙吸了幾口大氣，

“謝謝幾位恩人，要不是你們我兄妹這會兒就都遭毒手了。”

“不必客氣，這位兄弟，你住這附近？這山裏強人多嗎？”柱子看了看四周警惕地問道。

“我們是林子後面包村的，平時靠打柴為生，今兒小妹來送水喝。我讓她早點回去，可她硬要等我一起走。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正打算一起離開，不知道怎麽突然出來了這股強盜。我們這裏雖然地處偏僻，”漢子喘了一口氣，“可是很多年沒有見過賊人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啊，今天居然讓我們遇見了。”

聽到這話，小姑娘突然哼哼唧唧地哭了起來。

“別哭了，小妹妹，”阿紫也圍上來，“不怕。”

“小翠，別哭，跟哥回家。”掙脫開柱子的手，漢子剛打算站起來，卻又立刻倒了下去，腿上的血嘩嘩流了起來。

“這片林子不大，”柱子擡頭看了一下四周，“要不我背這個兄弟回去。”

“我帶小妹妹。”阿紫接上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過去。”高玲玲看向地上的漢子，“你們村有客棧嗎？”

“沒有什麽像樣的，如果恩人們不嫌棄我們家那個破屋子，可以住，家裏還有些吃的。”

“好，我們一起去。”高玲玲站起身，“人和馬都可以休息一下，明一大早我們去福業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