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戚老刀

當高玲玲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秋日的陽光透過土屋的窗子射進屋來，照的整個房間都亮堂堂的。

高玲玲很慶幸自己在經歷了昨夜的驚恐後，沒有再做噩夢，而是安心地睡了一個好覺，這都應該歸功于眼前這個人人都怕的第一殺吧。

莫春天如同夜裏答應過的并沒有離開屋子。此刻他盤腿坐在床尾，雙目緊閉。看着老和尚入定樣子的莫春天，高玲玲覺得心裏莫名其妙暖暖的很開心。然後因為忽然設想到，如果以後每天早上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莫春天該是多麽好時，嘴角情不自禁彎起，露出了一個快樂的笑容。

“你在偷看什麽？我嗎？”

媽呀，高玲玲被莫春天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差點沒叫出聲。坐起身子，高玲玲把手放到莫春天的面前，上下晃動了一下。

這人明明眼睛閉着的，怎麽會知道她在偷看。不對，什麽叫偷看？

“好奇怪，我哪裏有偷看你？”高玲玲撇撇嘴，“還有啊，你腦袋後面，耳朵旁邊都長了眼睛嗎？怎麽會知道我在看什麽？”

将盤起的腿放到地上，莫春天睜看了眼睛，轉頭看向高玲玲，“難道你看的不是我？”

——————第一殺原來也一樣會很自戀。

“這個，我，”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的高玲玲叽哩咕哩含糊不清，很不情願地解釋道，“這屋裏破破爛爛，什麽像樣的東西都沒有，而且你那麽大一個人坐在那裏，除了看你，我還能看什麽？”

看到說話不饒人的高大小姐不肯吃虧的樣子，莫春天笑了。經歷昨晚的不幸，莫春天其實很有些擔心高大小姐有好長一段時間會一蹶不振，可如今他又看到了那個曾經叫嚣着要殺了自己，處處和自己對着幹的自以為是，虛張聲勢，其實心腸又很軟的高小姐回來的時候，心裏才終于徹底松了一口氣，顯然大小姐比他現象的要堅強。

“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奇怪？”聽到這話，莫春天不免有些懵懂。

“你居然又笑了。”

“不好嗎？”

“好啊，”高玲玲臉上的笑容也舒展的更大，“你以後經常笑笑吧，你笑起來比不笑好看多了。”

Advertisement

“我不需要好看。”莫春天正打算回答高玲玲的話時，就聽見門口阿紫和阿土的聲音同時傳進屋來。

“莫大俠，我家小姐好點了嗎？”

“主人，我們都恢複的差不多了，剛剛給你們準備了一些吃的。”

看着莫春天收起笑容，走到門邊打開門走出去的背影，高玲玲無奈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才和男主待了沒多久，剛想再多聊聊，程咬金就出現了，一來還是成對的。

“這裏我們到處都搜了搜，已經找不到什麽像樣可口的東西，就摘了一些山裏的野果子，主人和高大小姐要嘗嘗嗎？”當阿土問莫春天話的當口，阿紫走進了屋子，還沒到高玲玲身邊，眼圈就立刻紅了。

“小姐，阿紫沒有保護好小姐，請小姐責罰。”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床前，阿紫低下了頭內疚不已地啜泣起來。

“為什麽要責罰你？”高玲玲側過身子從床沿邊落下地，扶起阿紫，“又不是你的錯。而且不是我當時提出到村子裏過夜，你們也不會跟着一起有危險了。”剛剛因為有讓人感覺溫暖的莫春天在身邊，看着他幾乎忘記了自己遭遇痛楚的高玲玲此刻因為阿紫的內疚，再次想到昨晚驚心動魄的可怕經歷時，不由恨地咬牙切齒，“誰能知道那些人那麽壞！你快起來，我們去查出那些人是誰，尤其為首的那個流氓，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雖然胃口一點也不好，已經上過藥的脖子也還是在隐隐作痛，高玲玲還是強迫自己多吃了幾個野果子。因為她知道，只有自己越快恢複了力氣，才可以越快去報仇。

看着地上排好的一具具死屍，不再像從前那般害怕的高玲玲上去就狠狠踢了幾腳，“壞蛋，壞蛋，都是大壞蛋。”

“雖然這些臉都有些面生，可是從這幾個人的身手來開，應該和靈劍山莊有關。”阿土指着其中的幾具屍體道。

“靈劍山莊？”高玲玲喃喃咀嚼着這四個字，突然想起了無名山附近的那個平凡鎮，以及自己在鎮裏遇到的天雷幫唐心表兄妹，和與他們在一起的那些人。

“是叫夏侯什麽的，”高玲玲全名已經不記得，可是終于想起了那張臉是靈劍山莊的大公子。在無名山時，對莫春天死死咬着不放，針對自己和唐心妹子的樣子，雖然有些讨人厭，可既然是為了被莫春天殺了的兄弟報仇，自己一個局外人也是無話可說。但是誰也不可能想到，這個表面看上去還人模人樣的名莊來的公子，居然這麽下作，無恥。

“我看到了他的臉，”高玲玲有些激動地喊道，“是夏侯家的公子。”

“畜生，”阿土罵了一句。“高小姐，這仇我家公子定然會給你報。”

“我也要去，非得親手殺了他不可。”高玲玲握緊雙拳憤然道。

“哈哈哈哈，殺我？可以，不過，要死的話，那就大家都死在一起吧，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

突然一個人影在遠處的地面上跳出來，手裏拿着一個火折子搖搖晃晃站在那裏，秋日的陽光照在他此刻不見了半只眼的臉上顯得極為恐怖猙獰。

夜裏，原本可以趁莫春天救人，高大小姐随行的人暫時還無能力來追殺自己而離開的夏侯賢，在夜裏借着皎潔的月光看到屋內相依相偎的莫春天和他一直想要到手的美人高小姐的親密樣子，心裏的妒火頓時熊熊燃起。他真的很後悔剛才自己沒有幹脆象擰斷小翠的脖子那樣擰斷高家小賤人的脖子。如今到是眼看着讓她有機會和莫春天更加接近，以後自然是要雙宿雙栖的樣子，他的心就如同被千萬只螞蟻在啃咬。再一想到自己的臉面已毀，日後莫春天也一定會追查到自己。夏侯賢的內心升起了深深的恐懼感，可這種恐懼随後又被魔鬼般肆虐的嫉妒心理碾壓，化成了揮也揮之不去的怨毒。

深深的怨毒讓夏侯賢立刻想起了當時鏟平包村後，他讓手下在村子下的暗道裏放了些杜朝山那裏弄來的一部分火藥。原本最初的計劃是，他和小翠帶着高小姐離開後，如果火攻不行，他的手下就可以取出火藥點燃，炸死高小姐身邊的所有随從或者有可能會趕來的救人的人。

既然以後多半會被武功高過自己太多的莫春天殺死，不如現在就和他們同歸于盡。想到對方一定以為所有敵人已經鏟除，自己這個主謀也一定桃之夭夭的松懈下來的大好機會，幹掉莫春天和那個不長眼睛的賤人時，夏侯賢臉上露出了得意的陰毒的笑容。

——————大家都別想活！

因為不知道手下放火藥的具體位置，夏侯賢偷偷摸摸鑽進地洞，終于在快天亮以前找到了他要找的東西。大概估計了一下莫春天等人會出現和必到的地方，他将火藥纏在自己的身上，拉出了引線。

“賤人，和我一起去死吧。”兇狠狠地透過一只眼望向站在一起的高玲玲和莫春天，夏侯賢一邊施展開輕功，一邊将手裏的火折子點向引線。可他的手還未舉到一半，不知道哪裏飛出一把在高玲玲眼裏象鐮刀一樣的東西，旋轉着瞬間就像是割草一樣割掉了夏侯賢的脖子。

才飛到半空的夏侯賢的身子頓時停在了半空，然後身體立刻啪地重重掉在了地上，人頭滾出老遠。與此同時，莫春天飛起一腳，地上的石子飛濺而出打飛了握在夏侯賢手裏的火折子。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高玲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這一幕。

夏侯家的這個惡人居然化身人肉炸彈，要殺大家！

惡人被鐮刀割掉了頭！

惡人現在就這麽死了！

“戚老刀！”鐮刀完成使命後，已經旋轉着又飛回到使用他的人手裏。望着遠處林子裏一個若有若無的人影，莫春天淡淡地喊出了那個用刀之人的外號。

“莫春天，把高小姐交給我，我要帶她回家。”林子裏戴着鬥笠的男人走了出來。

鬥笠太大，高玲玲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看到他下巴下飄起的長長的灰色胡須在秋風中飄揚。

“我不要和你回去，我還要去福業鎮找我的弟弟。”沒等莫春天開口，高玲玲搶上一步先回答了。然後在四周死屍身邊找到一把劍，跑到夏侯賢沒有腦袋的屍體旁，咬了咬牙，舉起了刀。

——————今天就拿你當我武俠世界第一個要砍的人，不，流氓畜生！

狠狠對着夏侯賢的屍體猛戳了好幾下的高玲玲還是不解恨，莫春天走上前，握住了她的一只胳膊，“這人已經是馬蜂窩，不值得你再花力氣，我們還是去福業鎮接你的弟弟吧。”

“嗯。”吐出一口惡氣，高玲玲把刀扔在一邊，看向那個被稱為戚老刀的人。

“你是我爹派來保護我的人吧？”

“是，大小姐，可惜我接到指示有些遲，差點釀成大錯，好在莫春天在。”

“你們認識？”高玲玲左右看了看身邊的莫春天和站在不遠處的戚老刀。

“不認識。”莫春天冷冷道，“我只認得他的刀。”

“我只認得他的功夫。”戚老刀鬥笠下的聲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