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三合一

［夏侯大公子恬不知恥，邪心起，自然丢了頭顱，命不保。

夏侯莊主血海深仇尚未報，轉眼既命喪七重罪之手。

靈劍山莊一夜之間土崩瓦解，誰之過？］［戚老刀江湖再現，雄雄威風不減當年；雪鳳凰拜師學藝，意欲青出于藍勝于藍？］［江湖第一殺入住高老莊，未來的比舞招親是否改頭換面？］順風堡這幾天的馬上快報五湖四海是各處飛揚，再次掀起了江湖客們新一輪茶餘飯後的談資。

要說起來，靈劍山莊這回的事情鬧的也是夠大，夠轟動。

居然敢設計找平地響杜朝山炸死江湖第一殺莫春天，繼而還敢半路攔截高老莊的大小姐意欲不軌，這麽大的動靜讓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的江湖人還是不免有些驚駭，驚駭的自然不是夏侯父子的超人的膽量，而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大多數江湖人所不齒的行為。

在江湖道上殺個人報個仇算什麽？在背後耍陰謀捅刀子的事本來也時不時會發生，可下埋伏去侮辱別人家女兒清白的事卻是江湖人不可逾越的底線。這樣的無恥之人死了也就死了，這樣污濁的名莊散了也沒人覺得可惜。所以很快沒人再願意花時間去談論讓人唾棄的已死之人和煙消雲散的什麽所謂山莊。人們更大的注意力和興趣自然自然全都聚焦在了三個人身上。

這些日子以來，在酒肆茶坊，在行走的來往各條通道，在花街柳巷…只要有江湖客出沒的地方，就可以看見三五成群的人自發地圍在一起，激動地議論紛紛。

“你說，當年那個也算大名鼎鼎的江湖榜老二戚老刀這回既然又出現了，會不會動搖九公公的江湖地位？”

“我也太想知道了，到底是九公公的毒更毒一籌，還是戚老刀的刀更快一分。”

“兄弟，你說，高老爺這葫蘆裏到底是賣的什麽藥？雖說莫春天救了他的閨女，可是在比舞招親以前就這麽迫不及待讓莫春天住在他家，還一點也不避諱，難道是改變了主意？”

“明明當初全天下人都看得出來，他中意的女婿分明是小南王，現如今難道又變成了江湖第一殺？”

“嗨，無論是誰，反正不倒的永遠是高老莊。”

“九公公和小南王都不急，你們操哪門子閑心，還不如我們自個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來的痛快。”周游之一副“天下皆醉我獨醒”的神情掃了一眼他身邊的人，可大家正談在興頭上，誰也沒去搭理他。

“我還真想知道，那位一樣報了名的九公公這個時候會是什麽表情？臉色還是那麽得意那麽目中無人嗎？”

說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幾乎沒有人去正面回答，只是大家的臉上都會不約而同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沒有命根子還要娶老婆的事本來在大家的眼裏就是個笑話，如今只不過是把這個笑話多做實了一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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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公公從小豆子嘴裏聽到順風堡傳出的幾個消息的時候，正是他剛剛和絲樂坊的楚大娘切磋琢磨完舞藝，悠閑地一頭靠在楚大娘的腿上閉着眼等着楚大娘給他喂葡萄，聽着樂坊的樂奴彈奏着綿軟的音樂的時候。

“哦？夏侯家就這麽徹底毀了？呵呵，活該！居然有心思敢動大小姐，”九公公閉着眼陰森森地道，“可惜啊，戚老刀就這麽要了夏侯賢的命，換做我，倒是願意讓他活的久一些，慢慢玩玩要有趣多了。”

“撲哧，”雖然已經過了風華正茂的歲月，眼角悄悄布滿着魚尾紋的楚大娘抿着嘴笑出了聲，這一笑卻依然是妩媚動人，別有一番成熟少婦的迷人之處。

“公公你，什麽不好玩，就是那麽喜歡玩人。”

“不錯，”伸手學着像別的男人喜歡做的那樣，九公公依然閉着眼睛，擡手摸向了柳大娘豐滿的胸部，笑着道，“我就是喜歡玩人。”

“嘻嘻，那你日後若是娶了那位高家的大小姐，”柳大娘嘻笑着打趣道，“打算怎麽個玩法才開心？你……”

話還沒說完，柳大娘就覺胸前一陣鑽心的疼，不由嗷地慘叫出了聲，“公公，疼死了我了，快放手。”

從楚大娘的腿上坐起身子的九公公收起了迷人的笑容，“你最好記住了，高大小姐是不可以拿來玩的人。如果下次你再在我的面前胡說，別怪我翻臉無情。”

臉色發青的楚大娘雖然疼的臉色發白，可心裏還是暗自慶幸自己雖然受了點罪，但是好在九公公并沒有用毒，她低着頭輕喘着陪笑道，“是我錯了，公公請息怒，我以後再也不敢胡說。”

“很好。”繼續又躺回到楚大娘的腿上，九公公滿意地閉上了眼睛，張開了嘴等着楚大娘給他遞上了又一顆剝好的天竺來的甜甜的葡萄。

“小豆子，繼續啊，你不是說順風堡還有一個大消息嗎，那是什麽？”

呲了一下牙，小豆子硬着頭皮，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小心翼翼地将高老爺讓莫春天住到他家裏的事情緩緩地吐了出來。

楚大娘聽這話，立刻忘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額頭上的冷汗因為害怕已經慢慢滲了出來。她實在不知道躺在她腿上的這個喜怒無常的人下一步會幹什麽，自己會不會什麽也沒做就遭了殃。

時間過去了有一會兒，九公公居然什麽都沒有做，什麽也都沒有說，還是自顧自地吃着葡萄。正當小豆子打算開口說些其他事情打岔過去的時候，就聽見九公公從嘴裏淡淡地發出了兩個字“是嗎？”

“是啊，要不說莫春天對高家這次也算有恩，高老爺肯留他在家住幾天想必也不過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而已。偏偏江湖上的人小題大作，硬要把這事和未來的高家女婿是誰扯在一起。”

“小題大做嗎？可報答恩情，也不需要留住好幾日吧？”九公公一字一頓，依然冷森森地道。

小豆子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公公，這，…”

不用這，那的。”九公公打斷了小豆子，嘿嘿幹笑了兩聲，“你去給我派人盯好了，如果高老爺打算在比舞招親前玩什麽花樣，不守該守的信用，就別怪我到時候不客氣。”

“公公啊，”小豆子有些不以為然地扭動了一下身子，“你難道要去找高老爺理論？若是他真是那樣打算的，多半也不會聽你的。”

“誰說我要找高老爺理論？”

“那公公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九公公突然再次睜開了眼睛，眼神裏發出昆侖血妖般嗜血的光芒，“高小姐是第一個真心贊美過我的女人，那天我的名字也是她不顧別人的眼光寫在那個名單上的。誰敢阻止我帶走高小姐，阻止我伯那個什麽啦圖，是人我殺人，是鬼我滅鬼，若是神來擋，一樣要他上西天！”

高小姐誇你也許是真心，可是不代表她就喜歡你到非要嫁給你。至于那個什麽比舞的名單，大小姐也無非是同情你而已。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沒覺得誰可以贏得了莫春天才那麽大度的幫你，公公你為什麽到現在還是不能醒一醒？小豆子的眼睛和嘴都因為難以置信化成了一個大大的橢圓形，鼻唇哆嗦了一下最終想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小蝦米，”一走進張老面的面館，疲憊的朱無能立刻一屁股坐進他常坐的那把椅子裏，懶散地輕輕敲打着他常用的那張桌子淡淡地呼喚起來，“讓老面給我先來三碗洋蔥面，去宮裏這些個日子，我的嘴裏都快要淡出鳥來了。”

“嗨呦，我說朱爺爺，你這可不是寒伧我們這個小面館嗎。”小蝦米撇了撇嘴，一臉的不相信，“皇帝家什麽好吃的沒有，這也能說嘴裏淡出鳥來？”

“你這蝦米，少廢話，還不去後面說，”朱無能摸了摸肚子，淡淡笑了笑，“我肚子餓了，哪裏的山珍海味都比不上你家老板的洋蔥面。”

“今兒恐怕不行了，”小蝦米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我家老板過兩天才回來。”

“她去了哪裏？”朱無能知道化身張老面的小東離開六扇門以後并沒有去聚寶樓。

“老板的事情我哪裏好打聽那麽清楚，所以還真的不知道去了哪裏？就知道是大事。要不你去問問小西哥哥，他或許會知道。”小蝦米晃着腦袋道。

“那就不必問了。”朱無能看上去很是失望，拖着疲倦的身子站了起來，“我就先走了，等你們老板回來我再來吃面。”

“別呀，朱爺，你可是我們的老主顧，你要不嫌棄，我給你做也一樣，不差分毫的。”小蝦米攔住朱無能道。

“不一樣，差很多。”

看着朱無能消失在門口的長長的背影，小蝦米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哪裏不一樣？居然說還差很多？其實大家都說我做的更好吃。”

走出了巷子的朱無能下意識的從袖子裏拿出一個雞腿，啃了一口。居然這麽冷，這麽無味。

突然覺得不餓了的朱無能自我解嘲式地笑了笑，将雞腿重新收進袖子裏，看了看将要暗下來的天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朱爺，”一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穿着很普通，長得更普通的漢子突然竄到朱無能的面前抱起了拳頭，“我們古大人請你去他那裏坐一坐。”

“我知道皇上在催你們老爺，他又打算催我。你去告訴他，這回兒我沒空，我要去辦一件私事。”

“可是爺，”不起眼的漢子有些為難地皺起了眉頭，“皇上那裏真的催的緊，我家大人也實在是毫無頭緒，一籌莫展了才派我來找你。”

“那也沒辦法，我要辦的事情也是一刻也不能耽誤。”拍了拍漢子的肩膀，朱無能點了點頭，“告訴你們大人，我去去很快就會回來，回來後自然會去找他，讓他放心吧，事情一定會解決的。”

“朱爺，難道你的私事比皇上的事還重要？”漢子做着最後的努力，“還是先去六扇門可好？”

“自己的私事都辦不好，皇上的大事你覺得我又如何能處理？”話剛一說完，朱無能已經消失在漸漸降臨的夜幕中。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靠在搖椅裏的歪爺歪着頭晃動着身體，一邊吸着茶壺壺嘴，一邊斜着眼看着朱無能。

“我可告訴你，朱無能，別說我們現在已經打烊了，就算沒打烊，你拿不出足夠的銀子花，我的好酒一口也不會給你喝。”

“我不是來喝酒的。”朱無能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那你跑來難道是來看我，問候我？”歪爺歪嘴笑着，身體晃動的更加厲害。

“我是來找張老面的。”

“你找她，跑我這裏來幹什麽？”歪爺驟然停下了搖椅，收起笑容冷冷地看了一眼朱無能。

“因為她不在她該在的地方，”朱無能目不轉睛地盯着同樣看着他的歪爺，一字一頓道，“我想知道，除了扮演衛冰，你又讓她去做什麽了？”

“呵呵，”歪爺發出一聲冷笑，

“朱無能，你們順風堡既然有這麽大的能耐，你自己可以去慢慢查。”

“我本來想找個捷徑的方法，讓你來直接告訴我。可是既然你不肯說，我自然不會逼迫你，當然我也會去查，只不過，”朱無能的一向懶散的臉此刻變得少有的嚴肅，“只不過什麽？”歪爺饒有興味地看了看朱無能。

“只不過，你讓她做的事最好別害了她，最好和莫春天無關。雖然莫春天不殺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歪爺，朱無能沉聲道，“他也不殺老人，可是也許你們做的事讓他學會了殺任何人。”

“我希望不會有那麽一天，只是因為你我再也吃不到洋蔥面！”

再次靠回到椅子裏的歪爺，繼續開始慢悠悠晃動起了身子，“小東心裏的面只會做給小西，你能不能吃到，我們不關心。”

“至于莫春天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也輪不到你來廢話。”

“小南，小北，送客！”歪爺才一提高了嗓子，小南小北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赫然已經站在了屋子中央。

兄弟兩人一起冷冷地注視着朱無能，一左一右對着門攤開手，“朱爺，請吧！”

“門在這，當心腳！”

走到門口停下腳步的朱無能并沒有回頭，恢複了往日神情的他淡淡道，“歪爺，你會後悔的！”

羅公公彎下腰，低下半個身子亦步亦趨跟在皇上的身邊，雙手輕輕地扶着皇上走進了禦書房。

“皇上，這些跑江湖的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一點都不懂規矩，實在是太可氣了！”一等皇上坐下，羅公公就急不可耐地數落起來，大有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本色表演。

“怎麽了？”坐進龍椅裏的皇上揚起了灰黑粗粗的眉毛。

“就是那個朱無能，皇上這麽信任他，把他找來辦事，可他倒好，六扇門的古老爺今兒個派人去請他，他就說了一句去先辦一件私事，然後跑沒了。哎，”羅公公輕輕搖動了一下肩膀，“這麽沒眼力介的，皇上的事重要，還是他的私事重要？怎麽個個都和那個莫春天學，簡直是無法，…”

看着皇上漸漸耷拉下來陰郁的面色，羅公公将“無天”兩個字活生生吞下了肚子，有些後悔自己今天的話的确是有些個太多了。

“朱無能這是跑去哪裏辦了什麽事？”

“就知道他去了聚寶樓，找了老歪。至于為了什麽，”羅公公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皇上，“老奴才還沒打聽出來。”

“這樣。”皇上閉上眼，喝了一口羅公公吩咐端上了的西域進供來的茶。

“那就先不管他。大皇子，太子今兒怎麽樣了？”

“真是天之萬幸啊！”羅公公立刻堆起了笑臉，終于擡起了頭。

“郝太醫這會兒還在太子府裏，不過之前托人帶了話，大皇子那裏他今一大早看過，這瘋狀好了許多。人已經不亂扔東西，亂發脾氣，安靜了許多。雖然還需要些個時日，可慢慢調理，多半能好。”

“至于太子嘛，”羅公公的笑意更濃了，臉上的皺紋散開了花，“真是可喜可賀，也已無大礙，只是身子骨還是有些個虛弱。但是不假時日，就能下地。”

“噢？”

原本以為聽到了這兩個喜訊的皇上心情會有些好轉的羅公公徹底變得有些個糊塗了，這皇上的臉色居然比剛才還難看，說話除了一個發音，也不見有多歡喜。

“等會太醫看好了太子，讓他過來一下。”

“是。”羅公公低下頭應了一聲，轉身朝着屋裏一個看上去極為機靈的小太監揮了揮手，後者立刻會意地低下頭倒退着走出禦書房，向太子的行宮一路小跑而去。

“可惜三皇兒還是杳無音訊。”沉默了一會的皇上終于又開了口。

“三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兩個大皇子都要痊愈了，小皇子肯定不久也會找到的。”說着，羅公公手指向前輕輕一抖，“誰知這朱無能辦事也如此拖沓，否則沒準三皇子這會就在自己的宮裏了。”

“朱無能會回來的。”皇上倒也沒發火，又喝了一口上好的茶，氣色居然緩和了下來。“這次回來，我想事情終會有些個結果了。”

辦自己的私事哪來的結果？羅公公心裏雖有些個疑惑，可是皇上的性子他知道，不想說的時候別人多嘴問，那人可沒什麽好果子吃。

“聽說，高老莊留下了莫春天？”

“誰說不是啊。先前還聽說小南王肯定是高家的女婿了，可如今這聽來的消息，還真不好說。”順着跳了話題的皇上，羅公公立刻接上了口。

雖說高家富可敵國，在朝中有不少相識，可這時不時都會被皇上提到，對一個沒有地位的商賈之人如此關心，羅公公心裏一直都有些想不通。

“你說，這高家的女婿是他們兩個當中哪個會比較好？”皇上突然慢悠悠抛出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這？”羅公公就被皇上的問題給問住了。皇上不去關心自己幾個皇子的安危，這當口兒卻花心思去問那個商人女兒的婚事，是不是真的眼睛不好以後，人也糊塗了？可這話羅公公自然不會說出口。

“皇上，這可怎麽說？”

“随便說。”

“那老奴就随便試着說說。”羅公公端正了一下自己有些微駝的後背，認真數道起來。

“話說這高家是做生意的，家裏銀子，金銀財寶固然是不少，可終究是個生意人，沒什麽地位。如果能夠傍到皇親國戚做親家，可不是前世修來的福氣？”

“小南王是長公主之子，多才多藝。高家有了這樣的女婿，還不樂開了花。至于莫春天，”羅公公看了看皇上平靜的面色，壯了壯膽子道，“他武功雖是一流，可據說江湖上的麻煩惹的可真不少，三天兩頭有人找他拼命。這樣一個混江湖的亡命徒，按理說高老爺斷然不會要他做女婿的。可如今居然留下他，就又說不大好了，報恩情也不需要這麽報啊。”

“無論怎麽說，我要是高家那位老爺，多半是會選小南王。”

“不錯，所以，莫春天在那裏，…”皇上沒有把話說完，臉上卻露出了一個羅公公看不懂的笑容。

“你剛才也說了，高家是做生意的，雖說家財萬貫，可沒什麽地位，那麽，小南王為什麽不娶我們朝中大臣的小姐，卻要去争作一個沒有地位的商人的女婿？”

“這個？”羅公公笑了，“這個老奴才我大概知道一些。”

“聽說高家那位小姐是江湖的第一美人兒，小南王怕是看了高家送去的畫像後動了心思了。”

“可是朝裏大臣的女兒們不少可也是美人，出生總比一個商賈之家的小姐強吧？更何況這家的小姐，聽說上次還敢和齊統領叫板，脾氣怕是很不好。”

“那，”羅公公搖了搖頭，“老奴才可就真的不知道了，莫不是高家小姐長得和天仙一般？”

“荒唐！”皇上瞪了一眼羅公公，“跟了我這麽多年，腦子卻一點長進都沒有。”

“老奴才是笨，”羅公公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這天生的頭大，卻少腦，給皇上丢人了。”

“哈哈，”笑了笑，皇上看了看羅公公，“好在你的忠心卻一天不少，有這個也算彌補了。”

“謝皇上的誇獎。”羅公公臉上的笑意蕩漾的更開了，心裏的石頭也稍微落下了地。

皇上從來就不喜歡身邊的人太聰明，羅公公很慶幸自己還不算太笨，早就看清楚了這一點。

只有忠心，聽話的人，在皇上的宮裏才可以活的長久一些，所以他只想忠心，不願意什麽都懂。

“郝太醫來了。”剛剛出去的機靈的小太監進屋低頭跪下禀報道，“人正在門口等皇上的召見。”

“傳！”

高老莊高大小姐這次的拜師儀式遠不如多年前她随着父親去峨眉拜見鶴月大師那次風光。

一向獨來獨往的戚老刀不喜歡這種沒必要的熱鬧和排場，高玲玲自然随師父的心願，而高大元這次也沒有刻意的勉強。拜師儀式就在高家的後堂，高玲玲給師傅戚老刀敬了茶，說了些她自己也不知道從哪裏突然開竅而來的場面話，認認真真地磕了幾個響頭。高家門外劈劈啪啪放了些爆竹後，這個儀式也就這麽很随意地過去了。

雖說高家當日的拜師儀式和往日的排場比起來簡單多了。可在高家做客被請來參加這個儀式的莫春天卻依然被高家時不時進進出出，來來回回的一堆仆傭們弄的有些頭昏腦脹。好不容易看着高大小姐拜完師傅，到了一起用餐的時候，莫春天在席間依舊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個人安靜慣了的他，本打算匆匆吃好東西後，就打個招呼回自己的房間。

莫春天眼神掃過處，就見高小姐在他父親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然後站了起來，朝門口的方向走去。經過莫春天的身邊時，高小姐的手帕不知怎麽突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時，莫春天就聽到自己耳邊一個很輕柔的聲音響起。

“莫春天，找個機會編個理由溜出來，我在後面的院子裏等你。”

從來沒有偷偷摸摸幹過什麽編理由事情的莫春天注視着高小姐的身影離開屋子後，實在想不出可以讓自己和高小姐同時離開的理由。坐了一會，索性就那麽站起來，對在坐的衆人抱了一下拳，沒有任何解釋，轉身走出了房間。

“怎麽耽誤這麽久？”一看到出現在院子裏的莫春天，等着有些心急的高玲玲立刻迎了上去。

明明不算久，莫春天沒打算辯駁，只是有些困惑地問道，“你把我叫出來有什麽事？”

“一定要有事才能叫你出來嗎？”高玲玲翻了翻眼睛，悶聲道，“你這一天一直都沒有說話，就不覺得難受嗎？”

“我有時候一個月也沒幾句話，所以不覺得難受。”莫春天淡淡道。

整日裏沒能有機會和莫春天說上話，想聽聽他聲音的高玲玲編了一個去解手的借口，把莫春天約了出來，原想着對方一定也會迫不及待地表現出興奮的樣子，誰知道此刻的莫春天完全一副淡然随意的神情。

小哥，你要不要那麽直啊？高玲玲撇了撇嘴，這個時候給你機會撩妹，你倒好，完全沒知沒覺。

果然木頭就是木頭！冷場，這時候冷場，誰來救急？高玲玲心裏嘆了口氣，還是求人不如求己，自己來吧。

“那你的意思，一個月不見我，不和我說話也不難受？”

“不難受。”

我去，高玲玲覺得自己徹底被對方打敗了。古代武俠世界的男人居然反射弧這麽突破天際，人這麽死板！如果電視也能穿越過來就好了，高玲玲開始自行腦補該如何給莫春天普及風花雪月，纏纏綿綿的愛情小說，就聽見聲音動聽的莫春天又開口了。

“只要你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就好。”

“啊？”突然被莫春天冒出的一句話打斷思路的高玲玲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說過了。”莫春天的眼神裏泛起一絲慣有的譏诮的笑意。

再說一遍又不會長肉！高玲玲自然聽到了剛才的那句話，原本想要板起臉的她還是忍不住嘴角上翹，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你說這話的意思，就是你想告訴我你喜歡我，是不是？那你就親口說一遍。”

想起上次自己當着不少人的面說了喜歡莫春天，雖然也知道兩人見面的機會不多，可是對方一次也沒有說過喜歡自己，這次又是自己主動約了莫春天出來，高玲玲覺得怎麽也要讓莫小哥主動出擊一次才好，這樣才能做到心裏平衡。

“小姐，”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老管家高明和丫鬟小青一起出現在了院子裏。高明看了看高玲玲兩人，微微笑了笑，“今天可是你的拜師日，丢下師傅跑出來這麽久，怕是不妥吧？”

聽到這話，高玲玲到底也有些個不好意思了。這解個手的時間的确是有些個長，而且還被別人逮到自己在撩漢。

“那我先去師傅那裏了，”轉過頭看了看莫春天，高玲玲眨了眨眼睛，“下次我要聽你親口說！”

看着相繼又回到屋裏的兩人背影在眼前消失，高明卻沒有打算也回屋裏的意思，而是對着小青道，“我們去老爺的書房，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突然被管家叫出來的小青，心裏不免有些個七上八下。要說管家找她，并吩咐她去辦什麽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本不足為奇。可是居然趁大家都很忙的時候，叫了自己出來，又是去老爺書房，這般莊重，一定是有大事。

帶着不安的心情一走進書房，小青立刻主動撲通跪在了地上，“管家，我知道這次和少爺出去，沒有得到老爺的同意，險些…，”

“快起來，”一把扶住了小青的胳膊，打斷了小青說話的高明和氣地指了指屋子裏其中一把椅子，“我找你要談的事情和你私自陪少爺出去毫無關系，你不必再自責。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走出書房看了看左右，見是無人。高明将書房門緊緊關牢，轉過了身子，坐到了正打算坐下的小青的對面。

“不是這次陪少爺出去的事？”原本擔心因為和少爺離開府邸被大福樓扣留，老爺找管家要責罰自己的小青，心裏不由還是有些不确定事情和少爺無關。

“不是，”高明肯定地點了點頭，“我這回找你是老爺讓我來問你，為他辦一件事，不知道你可否答應？”

“管家你這話如何說起，”小青心裏的不确定雖然散了去，可是不安的情緒卻一點點爬上來占據了整個心頭。

“我是老爺收留的，為老爺辦事火裏來，刀裏去，是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如何還問我是不是肯答應。”

“這事到不需要過什麽刀山火海，只不過是要你到時候陪着一個人幫着說幾句該說的話。”

“什麽人？什麽話？”小青狐疑地擡着頭看着老管家嚴肅的臉。

聽完老爺安排的想法和要說的話後，小青的手腳變得冰冷，這些話明明比闖刀山火海可怕的多。

“管家，為什麽是我？”小青的聲音很細很低，顯得有些個有氣無力，“為什麽不找阿紫？”

“因為你是小姐從小到大的貼身丫鬟，因為你性格沉穩，辦事比阿紫牢靠。”高明看了看神色有些驚恐不定的小青，不由內心也很不是滋味，實在是難為這個孩子了。可是他也別無選擇，老爺的意思是絕不可以違背的。

“你應該也聽說了杜朝山的事情，莫春天無論到哪裏，都伴随着這樣那樣的危險。雖說他是江湖第一人，可當年的江湖第一人，而今又何在？”高明摸着自己細長的老鼠胡子繼續說着勸導的話。

“若說他自己保住自己沒問題也罷了，可你如今也看到了，咱們的小姐和少爺如果和他走的太近，随時随地也會出大事。老爺身邊的人再多，那也是防不勝防。難道你希望小姐，少爺為了莫春天把命日後都搭進去？”

“不，不要。”聽到最後一句，小青的臉色瞬間雪白。“小姐，少爺不能有事。”說到少爺時，小青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個發顫。

“老爺和我都知道這些年裏，你對小姐和少爺忠心耿耿，尤其是少爺。”高明那雙洞察一切的眼睛緊緊地盯着小青，“這事雖然不光彩，可也是別無他法的保住我高老莊和老爺全家的萬全之策。你作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只等這事一成，”高明微笑着看了看小青，“老爺已經說了，無論少爺這日後娶了哪家的小姐，這二房的位置一定會讓少爺給你留着。”

“不！”小青從椅子裏面色由白轉青地站了起來。

“老爺吩咐的事情我可以做，這也是為了小姐和少爺。至于二房也好，納妾也罷，只希望老爺和管家永遠不要對我再提。”

“你難道不是一直喜歡少爺？”高明有些驚訝，莫不是自己和老爺都猜錯了？

“喜歡。”低下頭沉默了一會的小青下定決心般擡起了頭，原本蒼白鐵青的臉色因為自己的回答，泛起一層淡淡的紅暈。

“可我不做妾，也不想當什麽二房奶奶，我只想陪在少爺身邊，守着他平平安安一生一世就好。”

“我不明白。”

“管家你不需要明白，”

高明搖了搖頭，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少爺，”想了一下，高明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一向喜歡在外拈花惹草，你怎麽會喜歡上了他？”

同樣搖了搖頭，小青的臉卻更紅了，

“我也說不出原因。也許從小陪着少爺習慣了守在他身邊。而且，少爺雖然是有些個花心，可是心地一向善良，從不欺善淩弱。更何況，前次得罪九公公以後，少爺的性情已是大變。如今除了說話有些個颠三倒四，不也不是再也沒有拈花惹草了嗎？”

“是啊，不錯，如今的少爺雖然有些個傻氣，可比以前懂事多了。”高明也不由點頭附和了一句。

擡眼看了看書房的外面，高明沉聲道，“那邊的人應該也快散了，我們現在也過去吧。至于老爺交代的這件事情，也就在這一兩天，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到時候絕不可以弄砸了。”

“是，高管家。”小青應了一聲，可随即嘴唇抖動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她自己心裏想要說的話。

“可是老爺有沒有想過，日後小姐和莫春天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到那時候，小姐已經是小南王的夫人，事情慢慢自然會淡忘的。”

“是嗎？”小青黯然輕聲道，“那是你和老爺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