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昔日債

憑借着對皇宮道路熟悉，又知道各個埋伏據點的九公公的引導，終于殺出皇宮的一衆人剛一到宮外沒多久，就發現了整個京城幾乎已被大将軍的人馬控制住。

原本繁華的京城，這一路看去滿大街除了官兵，就是各個衙門裏當值的衙役，捕快。眼看着形勢不好，打算開張的各個店鋪的老板們立刻識相地都關門大吉，街上出來沒多久的行人也各自匆匆往回走。

知道歪爺等人已經入宮救主人的阿水，早就帶着人隐藏在宮外做好接應。原本以為很快就能接到人，沒成想硬是等到黎明過後還沒見半個人影出來，心急火燎的阿水猶豫着是繼續等待，還是索性帶人沖進皇宮看看時，就見到了逃出來的莫春天一行人。立刻讓化成各種路人的順風堡的徒衆在路上制造着各種事端，阿水迎上前和莫春天等人會和。暫時沒有找到任何安全出口的幾個人，只好先來到了順風堡的總舵，那個“大隐隐于市”的四合院內。

一到地方，九公公也不和人說話，就自己找了一間屋子一腳踢開門，提着七公公走了進去。狠狠将人扔在地上，九公公瞪着發紅的眼睛尖聲道，“說！”

“咱爹其實原本是京城裏一個做小本生意的買賣人，不是以前我告訴你的什麽大戶人家。”從地上坐起來，七公公也不再隐瞞，雖然回憶是苦澀的，可是該說的今天總要說出來。

“有一年，爹生意清淡一時犯糊塗借了高利貸翻本，誰曾想，還是陪了。就帶着我和娘偷偷連夜溜出來，誰知道居然被追債的人逮住了。爹的腿差點被打斷，我一直哭着求放過爹，說願做牛做馬補償。正好當時那個做高利貸的老板聽到宮裏太子那會兒需要幾個伶俐的小太監，為了爹娘，我就自己主動答應去。”說到這，七公公的眼圈紅了。

“我賣身進了宮，受盡了屈辱。即便如此，可還是想到爹娘，每次在宮裏積攢些銀子都會想辦法托人帶回家。後來太子娶了妻，把我分到了如今的皇後，當年的太子妃那裏。也算是運氣，居然很得太子妃的賞識，受到了寵愛，一天天也有些個發達了。可是每到夜裏還是真的想家，想爹娘。”

九公公一臉陰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呼吸和七公公一樣的有些沉重。

“後來，因為我拼着命幫着太子妃鬥敗了當時太子的另一個寵妃，所以她破例讓我偷偷出宮一個晚上看爹娘。我滿心歡喜一路偷偷摸摸趕回家，原本想給爹娘一個歡喜，可是，”說到這，七公公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一樣，憋了半天，才繼續往下說。

“我之前只聽說爹腿傷好了以後，和娘一直再也沒法生孩子，所以從沒想過我還會有任何兄弟姐妹。之後因為光顧着太子妃的事情，并不知道娘又懷孕了。我去的那晚正好是你的一歲生日，爹請了一兩個鄰居，喝了酒，送走了客人後，就和娘說：老天有眼，咱家還是有後了。”

“我出現後，他們很是驚訝，知道是太子妃同意讓我出來的，還是一個勁地催我早點回去。我好不容易回趟家，爹娘卻對我不是很熱情，我就像是被潑了一盆的涼水，也就不打算多待。可出門又忍不住回頭，就聽到爹和娘說：還好他今晚走了，明兒讓鄰居看見，又要問你家在宮裏當太監的兒子如何如何，聽着心裏就不舒服……”

想必是想起了那晚的場景，七公公的臉上浮現出了當時一樣的悲憤和絕望。

“我是為了爹娘，七八歲的時候自願進的宮，可是他們有了你就不把我當人看，就是因為你可以給他們傳宗接代？也不想想我在宮裏受的苦。我越想越氣，一時沖動，就折回去對你……”七公公說到這，完全低下了頭，再也不敢看九公公已經時青時白的臉。

“爹和娘受不了這個打擊，都相繼病死了。到那時，我才後悔已經來不及。就花了銀子，先讓鄰居帶着你，打算找個機會把你也弄進宮。後來，宮裏出了麗妃那件事，宮裏的孽種莫春天被送出了宮，太子妃每每想到太子有時還去看那個麗妃，還會接莫春天回來看他娘，心裏就萬分的不自在，希望怎麽安排一個人得看着莫春天那個孽種才好。可是莫春天是交給了一個武林高手，所以當時我就想到了你，就給太子妃出主意，說自己有個弟弟可以也送去練功，又可以盯着莫春天。太子妃一聽是個好辦法，就去找了太子，當時太子一方面需要太子妃娘家的輔助，又覺得因為麗妃的事情愧對她，就應允了。又去找那個世外高人，可是那人不願再收弟子，也不想讓太子太難看，就把自己的師弟介紹給了太子，既然都是同門，後來你都知道了。我告訴你的那些全家被害，都是編出來騙你的，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可是也不知道歪爺是怎麽發現的，也好，這個秘密我終于也吐了出來，現在随便你怎麽處置我把。”

阿水陪着歪爺帶着小西去內屋檢查傷口，清理好了一切，又等莫春天将母親安排好躺下休息走到偏房的時候，才立刻向莫春天禀報了阿木放出的鴿子送來的消息。

“高老莊受到了七重罪的襲擊，好在阿木他們和戚老爺子把他們一夥全幹掉了，高老莊的人都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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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消息的莫春天原本繃緊的臉在聽到最後四個字時緩和了下來。

“現在阿木和高小姐他們正一路趕來。”

“什麽？他們趕來做什麽？現在京城最危險，放鴿子給阿木，讓他們立刻回高老莊。”莫春天沉聲命令道。

“阿木帶着一個高老爺的錦盒，說是只要把它拿進宮裏，宮裏的人絕不敢再為難主人。”

“錦盒？” 莫春天皺起了眉頭，剛想問錦盒裏是什麽時，就聽到院子外面一個洪亮的聲音高喊道，“莫春天，你們被包圍了。皇上恩典，只要你們速速投降出來，跟我進宮認罪，也許還有活路。”

“這麽快？主人？”阿水也是沒有想到大将軍的人這麽快就找到了這裏，不安地看向莫春天，“我現在就去放鴿子。”

“不要去，來不及了。”莫春天搖了搖頭，“就算你放了鴿子，門外的人也會射殺的。讓大家做好準備，我去帶我娘，一起殺出去。”

“春兒，你進來。”聽到娘在屋裏的召喚，莫春天立刻閃進屋內。看到坐在床沿邊的母親，莫春天正打算說話，麗妃招了招手，卻先開了口，“孩子，外面官兵那麽大聲，娘都聽到了，你先過來。”

“娘，你別怕，孩兒一定有辦法帶你出去。“”娘不怕，”拉過兒子的手，麗妃将莫春天抱緊了懷裏，很久沒有被母親抱過的莫春天不由地一呆，還沒有回過味來，麗妃松開了莫春天，拍了怕他手道，“春兒，這麽多年娘終于第一次出宮，可以呼吸宮外的空氣，可以不用裝瘋，也可以好好看看你。”一只手擡起輕輕地愛惜地撫摸了一下莫春天的臉，麗妃的眼裏有了淚花，可嘴角卻帶着一絲笑意。

“娘為了讓你回來，做了些糊塗事，現在娘徹底想明白了，春兒，你能答應娘一件事嗎？”

“是，”腦子裏想着如何帶着娘和大家沖出去的莫春天急忙回答道，打算話說完好趕緊出去布置。

“回無名山，不要去宮廷找那個負心人報仇，他不值得，娘只要你好好的無憂無慮的在自己的地方生活。”

點了點頭，莫春天抓起母親的的手，打算帶着她一起出去和外面的人準備着一起走，“娘，你？”驚恐地看着自己母親嘴角留下的一滴黑血，莫春天整個人都驚呆了，他居然疏忽了，沒發現什麽時候母親居然服了從宮裏帶出來的毒。

“為什麽，娘，為什麽要和丁姑姑她們學，孩兒有辦法帶你出去的。”噗通跪倒在地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的莫春天此刻淚如雨下。

“娘知道你有本事，”麗妃憐愛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別難過，你丁姑姑，小喜子會在那裏照顧為娘的。你別忘了，你剛剛答應為娘回山，不要報仇的話。”

“娘，我好不容易接你出來，好不容易和你團聚，你又讓兒子一個人回去嗎？”

在外面覺得不對，沖進來的歪爺幾個看到眼前的景象也都不由驚呆了。

“怎麽會是一個人，娘聽說你很快就有媳婦了，可惜娘沒機會看到她，看到你們成親的日子。”麗妃的口氣了透着股遺憾。

“娘，我在，”一個溫軟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衆人睜大了眼看着唐心一個起落跳到莫春天的身邊，和他并排跪下。

“是你？是啊，你和春兒一起來的。”麗妃看了看秀氣的唐心，蒼白的臉上立刻笑容燦爛，支撐着将手裏的镯子拔下，“好孩子，這個給媳婦兒你。”唐心接過镯子，麗妃一只手拉住莫春天的手，一只拉住唐心的打算放在一起，悲痛欲絕的莫春天剛想抽出自己的手，就聽見身邊唐心淡淡道，“你想在這個時候忤逆娘的意思嗎？”

莫春天的手一頓，看着兩個孩子的手握在了一起，麗妃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孩子，以後我們春兒就交給你了，你要……”

話音未落，麗妃笑着頭一歪，再也不動了。

莫春天怔怔地從唐心手裏抽出自己的手，将母親輕輕平放在床上，趴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三個響頭，猛地站了起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說過要你欠我一輩子也還不清。”

一把奪過唐心手裏的镯子，莫春天頭也不會地走向門口。

“莫春天那個镯子是你娘給我的，你居然搶走，還有，你不管你娘了？”唐心跳了起來，在莫春天的身後氣憤地喊道。

停下了腳步，除了眼睛裏滿是血絲，恢複了往日神情的莫春天冷冷道，“這镯子是我娘給我媳婦的，至于我娘，等我出去殺光外面所有的人，自然會帶她一起回無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