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

這是葉清歌第一次見到唐笑笑，女孩長得瘦瘦弱弱的，皮膚黝黑，整個看去就像個煤球。葉清歌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是幸災樂禍，是為自己感到欣慰。

她身邊的人，楊言也好，穆輕靈也罷個個都是人間絕色，而像江景行，楚辭，莫承這種級別的男人，她的容貌，膚色都被打擊得産生了免疫力。如今見了灰撲撲的唐笑笑，葉清歌忽然覺得自己也是人間絕色，因而笑了。

“你是葉姐姐？”唐笑笑拘謹的問，雙手雙腳不知作何擺放。

葉清歌站在燈光下，昏暗的光線落在了身上，使得她那雙眼睛越發的明亮了。可是，唐笑笑懷疑的看着葉清歌，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比自己年紀小呢，她喊了那麽多年的姐姐沒有錯嗎？

“很高興見到你。”

葉清歌笑眯眯的說，上前給了她一個大大擁抱，轉而向唐笑笑的父母問好。

唐笑笑父母不會講普通話，葉清歌不會講客家話，三人牛頭不對馬嘴的比劃了半天，還是沒明白對方的意思。鬧了笑話後，葉清歌終于想起要唐笑笑做翻譯，這才能無障礙溝通。

幾人寒暄了幾句，唐媽媽給葉清歌煮了兩個雞蛋下飯，填飽了肚子，就被打發去睡覺了。

山裏的夜不同于城市的，這裏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有深夜裏的鳥叫聲，蟲叫聲。躺在曬谷場上，頭上的天藍如海，星星遍布，月光皎潔而幹淨，就連空氣也是清新的。

“你怎麽會那這裏。”唐笑笑雙手枕着頭，偏頭問葉清歌。

她資質不大好，這些年來廢寝忘食的學習，為的就是對得起葉清歌的幫助。唐笑笑曾經想着，有朝一日定當金榜題名，出了這大山，出了這U縣去見葉清歌。後來得知葉清歌上了N大，唐笑笑更努力了，為的就是追趕上她腳步，可終究是追不上了。

生于大山，大山就是她的根，她的家。而今大山的學生需要她，她将會把自己擁有的全部獻給大山，決不藏私。

“為了你，咱們說過在某一時刻，我們要在同一片藍天下相遇在同一個學校裏的。如今我已進了N大，就等你了。”

“葉……”唐笑笑本想喊葉姐姐的，可瞧着葉清歌比她小，故也喊不出口。尴尬的笑了笑，唐笑笑道：“我恐怕要辜負你的期望了。”

“你打算放棄？”葉清歌挑眉，好不訝異。

“我知道你來這裏是為了勸我回學校，可是沒用了。我想留在這，把我所學的全教給他們，讓他們變得更好，然後改造這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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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定了決心，絕不會後悔了？”葉清歌問。

葉清歌來唐家村的主要目的是勸唐笑笑回學校，她的目的性很明确，然而葉清歌也知道，有些事，強迫不得。就好比此時的唐笑笑，她想留在村裏，這是葉清歌無力改變的。只因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信仰，那是不容別人摧毀的神話。大山裏的學生是唐笑笑的信仰，就如同她葉清歌的信仰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助每個需要幫助的人。

“我不是個偉大的人，我只能說，現在我不後悔，但未來我不敢肯定。可是想那麽遙遠做什麽呢？把自己面前的路鋪平了，才是首要。”

人難得的是不忘初心，唐笑笑自認不是個無私奉獻的人，小時候，她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飛出這貧瘠的大山，再也不回來了。後來認識葉清歌，大抵是受到感化，她離開大山的想法漸漸消失，轉而變成了守護它，盡自己所能為它做貢獻。

不想和她在一個問題上糾結，葉清歌只好說：“快睡吧，已經很晚了。”

閉着眼，任由滿天星輝落下，葉清歌感受着身邊人淺淺的呼吸，低低的嘆了口氣。人生總得面臨許多選擇，在機會面前，有人選擇把握，有人選擇放棄，可不管如何，遵從自己的想法就好，日後是否後悔，那是目前無法預知，唐笑笑既已做了決定，那便尊重她的選擇吧。

放下了唐笑笑的事，葉清歌想起了江景行，她昨日離開的匆忙，沒來得及告知江景行，也不知他發現她不見了，可會着急？不過轉念一想，葉清歌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算是愛玩的，有時跑去哪兒玩那麽一兩天沒有告知江景行，他也不見得找她，昨天她沒有留下只言片語就離開，指不定江景行又以為她去哪裏瘋了呢！

唉，看來江景行要過幾天才知道她失蹤的事了。

不過都說失去才懂得珍惜，又說小別勝新婚，那麽等江景行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人不在B市了，他會不會急得撓心撓肺，然後猛然驚覺她葉清歌是他不可無缺的肋骨？葉清歌閉着眼睛胡思亂想，想到短短分別幾日，江景行得知她的重要性，想到他二人小別後感情得以升華，葉清歌便開心的揚起了嘴角。

嘴角上揚，恰得弧度。可很快葉清歌微微上揚的唇角癟了下來，深更半夜的不睡覺，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呀？

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果然是為零的。

五點左右，雞鳴聲不絕于耳，葉清歌翻了個身，伸手胡亂抓了抓，抓了半天也抓不到鬧鐘，只能恨恨的睜開了眼。兩眼睜開，便見一張放大的，黑黝黝的面龐幾乎貼到自己臉上，葉清歌吓了一跳，反手推開來人，一翻坐了起來。

如此一來，整個完全清醒了。

“你剛剛想抓什麽？”唐笑笑好奇的問。

“鬧鐘。”葉清歌也不怕被笑，實話實說，看着錯愕的女孩，她笑道：“你起那麽早做什麽？”

“不早了，等會煮個粥，再喂豬，就該去學校了。”唐笑笑說。

想到葉清歌昨天奔波了一天，唐笑笑正想開口說讓她留在家中休息，她上完課便早些回來帶她出去走走。誰知葉清歌完全沒把自己當成客人，絲毫不懂客氣為何物，自顧道：“我回你房間睡半個小時，你快做好早餐了叫我，我等會和你去學校。”

農村的早晨醒得特別早，雖說不過五點左右，可幾戶人家已經炊煙袅袅了，想來不多時就該有人在曬谷場上走動。葉清歌平日裏雖大大咧咧的，卻還是沒強悍到能在陌生人眼皮底下熟睡。

尾随着唐笑笑回了房間，葉清歌倒頭就睡。她确實很累，昨天趕了一天的路，又來了例假，晚上不過睡了兩三個小時，哪裏能睜開眼？

睡了半個小時，葉清歌便被唐笑笑叫醒了。因葉清歌是客，又是唐笑笑的恩人，所以唐媽媽特意煎了幾個雞蛋招待她。看着桌上的一大盤雞蛋，葉清歌心裏不免愧疚，他們家經濟十分拮據，這幾個雞蛋肯定是留下來，拿去賣了換錢的，他們平時不舍得吃，如今她一來，倒是浪費了幾個。

吃了早飯，葉清歌跟着唐笑笑出了家門，這時的她才有閑情回頭打量一眼身後唐笑笑的家。太陽已經從山頭緩緩升起，把朦胧的清晨照亮，也把身後唐笑笑的家照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這是一座黃泥壘起的土房，屋頂瓦片破壞，幾根橫梁斷裂，房子的一隅開縫，歪歪斜斜的向一邊倒。葉清歌心頭突突直跳，他們居然在這樣慘敗的房子裏住了那麽多年，若是遇上雨天，這房子哪還有人的落腳地？

想着，心裏不免發酸。走在前面的唐笑笑回頭見葉清歌立在原地兀自發愣，喊了幾聲，方将她喊醒。

大步走向唐笑笑，葉清歌順手接過她手裏的飯盒，開口道：“唐笑笑，你真的就打算在山裏呆一輩子，不後悔？”

不知道葉清歌怎麽又問了這個問題，唐笑笑停下了腳步，她看着葉清歌，目光堅定。“人的一生總要面臨一些選擇，而現在擺在我面前的，是我的人生和十幾個孩子學業的選擇。你比我深明大義，如果讓你選，我想你一定會選擇孩子。”

“我不如你，”葉清歌笑了笑，接着坦白地說：“我只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保住了自己溫飽的前提下向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手。如何哪天，我無法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那麽我定當會退回自私的軀殼裏。對了，以後叫我俏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