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陳夢被推進了急救室,突然就靜了下來,靜的有些慌。

商謹言站在急救室外,隔着玻璃看裏面的搶救。

她若是死了,恨和愛都沒有任何意義。

————

陳夢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睜開眼視線一片模糊。她試圖揮動手臂措不及防碰到個物體,登時吓的全清醒了。

“醒了?”

熟悉的聲音,陳夢混沌的腦袋漸漸清明,想起來他是誰,“……商謹言?”

嗓音嘶啞,随即她又咳嗽起來。

“別說話,我叫醫生。”

陳夢看不清楚,只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随即房門被關上。

陳夢閉上眼,昏迷前的事兒一件件湧入腦海。她又開始頭疼,疼的她惡心。房門再次被推開,有不少的人湧進來。

“現在感覺怎麽樣?”醫生問道。

陳夢睜開眼,仍是什麽都看不清,“頭疼。”

話沒說完,又開始咳嗽。

醫生回頭對商謹言說道,“給她喂點水。”

商謹言去倒水,陳夢說,“我現在看不清是什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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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壓迫神經,我們再去協調下,讓你盡快手術。”

“嗯。”陳夢又要咳嗽,商謹言過去拉起她要喂水,醫生連忙制止。“她是病人,不能那麽粗暴。”

商謹言扶住陳夢的臉,放慢了動作小心翼翼喂她水,“慢點喝。”

這麽近的距離,陳夢才勉強看清他的臉。他退伍沒多長時間,手指上還有繭子,刮到她的臉頰皮膚微微刺痛。

“你是病人家屬麽?馬上去一趟我的辦公室,我們再聊聊病人的具體情況。”

商謹言擡頭:“好,謝謝。”

“那我先走了。”

商謹言把她半圈在懷裏,呼吸間胸膛起伏,陳夢擡頭看他:“我睡了多久?”

“現在下午三點。”商謹言言簡意赅。

陳夢有些不太自在,動了下。

商謹言:“別動。”

他的呼吸就在頭頂,熱乎乎的落在陳夢皮膚上。

“我怎麽了?”

“吐嗆住了。”商謹言輕描淡寫,沒說陳夢窒息搶救的過程,看她不再喝水,放下杯子,“你父親是陳明?”

陳夢點頭。

商謹言放下陳夢,拉開一些距離,他解開襯衣袖口挽起拉過一邊的椅子坐下,“你生病你家人知道麽?”

陳夢又咳嗽:“我已經通知過了,手術的時候會過來。”

商謹言蹙眉,“你是私生子?”

商謹言剛認識陳夢的時候,她就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騙子。現在竟然成了思傑總經理的女兒,這其中的關系外界不得而知,只猜測着陳夢可能是私生子。

陳夢搖頭,“不是。”

陳夢回來後沈冰并沒有對她優待,陳夢是私生子的名聲就更加坐穩了。

“為什麽?”

陳夢皺了皺眉,“抱錯了,我去年才回來。”

“是麽?”

“你不信?”

商謹言把一杯水喂完,放下杯子,身子後仰靠在椅子上。

“荒唐。”

“是啊。”陳夢笑了,有些諷刺,“非常荒唐。”

商謹言沉默,他從昨晚等到現在,衣服都沒換。看着陳夢一會兒,站起來,“盡快通知你父母,手術時間可能會提前。“我先走了,你休息吧。”

陳夢沒說話,盯着他。

商謹言站起來拿過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大步就走,頭也沒回。

商謹言沒有再回來,倒是晚上陳明打了個電話慰問一番,不過人還是沒到場。他忙他的藝術去了,沒時間搭理陳夢。

第二天醫生就通知陳夢的手術時間提前了,主刀醫生也換成了人。陳夢對這方面沒關注,她從得知生病到做手術時間太短了。她沒有太多查資料的機會,之後送到這個醫院,又被商謹言大包大攬了。

陳夢該相信商謹言,他不會想讓自己死,雖然他恨自己。

手術頭一天,陳夢被剃了個光頭,锃亮的一個燈泡。慘不忍睹,她對着鏡子咧嘴笑了笑,然後有些想哭。

接下來還要開瓢呢,更可怕。

躺在病床上等待手術的時間非常煎熬,她焦躁不安,比剛進看守所那段時間還恐怖。陳夢想見見商謹言,不關乎感情,如果她死在手術臺上想把卡裏的錢都給琳琳。

可商謹言從那天走後,再沒出現。

陳夢對陳家人不信任,只暗戳戳的祈禱自己一定要活着。

當初劉成死的很快,陳夢沒來得及問他死前感受。

到自己這裏,茫然的害怕。

手術當天陳明和陳雅過來了,陳明看了一圈皺眉,“頭發怎麽剃成這樣了?”

陳夢不知道說什麽,點頭,“不剃不行。”

陳雅皺了下眉,盯着陳夢看。

她是比誰都希望陳夢死在手術臺上,“頭發會長出來,人沒事就好。”她俯身握住陳夢的手,笑的溫柔,“好好治病,做完手術就沒事了。姐姐,我們等你回來。”

陳夢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謝謝。”

手機已經被收走,陳夢看着陳雅的笑,心驚膽寒。

陳夢換上衣服,被推往手術室,陳雅中間消失了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臉上有些難看。站在陳明身邊,陳明有些煩躁,他還有別的事兒,可現在不得不耗在醫院。

商謹言早上接到劉琦的電話,劉琦在電話裏笑着說道,“哎,真有人要你女朋友的命。”

“她不是我女朋友。”商謹言糾正,“怎麽回事?”

“有人給麻醉師塞了五十萬,希望能在手術中出點意外。”

商謹言蹙眉,手中的文件砸在了桌子上,“誰?”

“匿名,你要查麽?”

“我馬上過去。”

“這場手術的所有人員都是我們精心挑選出來,人品還是技術,都不會有任何的問題,這邊可以放心。你要過來也行,去看看她身邊都是什麽人。”

------

陳夢這邊全部收拾好,她躺着看頭頂白花花的燈,一陣兒急促的腳步聲,随即陳夢聽到劉琦的聲音。

“準備好了麽?”

“好了。”

“等五分鐘。”

“為什麽?”

“你先去忙別的去,等五分鐘。”劉琦沒解釋,陳夢不知道劉琦是什麽人,她似乎在醫院很有權利。

“好。”

劉琦走到陳夢面前,俯身看她,“害怕麽?”

陳夢笑了笑,“在頭上開刀,怕死了。”

劉琦也笑,“不用怕,沒事。”

旁邊的陳明和陳雅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是陳雅先反應過來,上前道:“你好,我是病人的妹妹,發生了什麽事?”

“沒事。”劉琦回頭,擡起下巴笑,“家屬啊?放心吧,手術不會有任何問題。”

陳雅掐了下手心,“謝謝你。”

說話間,遠處響起了腳步聲,劉琦擡頭看到商謹言立刻招手,“這裏。”

商謹言人高腿長,步伐很大,快步走過來。

他看到陳明,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陳夢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就把耳朵豎了起來,轉着眼睛看過去。

商謹言直奔她去,微微俯身抓住陳夢的手按了按,“怎麽樣?”

陳夢摸到他手指上的繭子,心跳的飛快。

尼瑪!幹嘛啊這是!

“啊?”

商謹言表情緩和,似乎要親她,俯身靠的很近嘴唇幾乎貼到了陳夢的臉上,“安排好了,禍害活千年,你死不了,進去吧。”

他的氣息溫熱,話雖然不是什麽好話,可陳夢似乎吃了一顆定心丸。

“嗯。”

陳夢要交待的遺言卡在喉嚨裏,她看着商謹言的臉。

“走吧。”

商謹言站直了身體,松開了陳夢的手。

陳夢抿了抿嘴唇,盯着他,“我還有件事想——”

“閉嘴,出來再說。”

“我怕來不及——”

“不可能。”商謹言沒讓她有說話的機會,退後兩步對劉琦打了個手勢,“送她進去吧。”

劉琦點頭,商謹言對她還真是上心。

基本上她和商謹言是沒戲了,轉身和主治醫生的助手交代接下來的流程。

商謹言不再看陳夢,有些煩躁的扯了下袖口。

“你是?”陳明試探着問。

商謹言回神,看過去,“你好,我是商謹言。”

陳明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你是商祺的兒子?”

商謹言點頭。

陳夢終于是被推進了手術室,商謹言單手插兜站在手術室簽看着上面的紅燈。他定定的看着,心裏很亂。

半響後,轉身闊步就走。

陳明要開口問,陳雅拉了他一下,“爸爸坐着等吧,要十幾個小時,你身體不好吃不消的。”

陳明嘆一口氣,拍了拍陳雅的胳膊:“好孩子,還是你懂事體貼人。”

陳雅看向商謹言離開的方向,皺眉,臉色變了。

商謹言是陳夢的男朋友?草!

商謹言是商祺的兒子,商祺在部隊幾十年。商謹言也是剛退下來,這裏是軍醫院。陳雅吓出一頭冷汗,商謹言離開她才呼出一口氣。

商謹言這個人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他看起來頗有城府。

陳雅咬了咬牙,陳夢心機太深了。

“雅雅?”

陳夢聽到陳明的聲音,立刻回神,低聲柔語,“我們還要接姐姐回家,一定沒問題,你別擔心。”

商謹言出門就把電話打給了劉琦,“術後護理麻煩你安排幾個靠譜點的人,別給陳家人沾手。”

“怎麽回事?你懷疑是她家人?不會吧。”

商謹言皺眉,“不知道,不過她和家人的關系确實不太好。”

“虎毒尚且不食子,這不會吧。”

“欠你個人情,回頭請你吃飯。”

“一頓飯可打發不了我。”劉琦笑道,“我知道了,接下來我會安排。術後護理很重要,稍有不慎可能會喪命。你若是不放心她家人,我這邊就安排不讓她家人着手。”

“謝謝。”

----

陳夢再次醒來,她睜眼迅速又閉上,白光刺眼。

頭頂滴滴的儀器聲,陳夢的眼珠在眼皮下面滾動,半響才又睜開。滿室白光,房間裏很安靜,她看這個世界都是虛影。

她脖子被固定,無法移動。

漫長的觀察,病房門被推開,似乎是護士的人走了進來。

模糊一團。

她先檢查儀器,再看藥瓶,要掀開被子才對上陳夢的眼睛。

四目相對,護士眼前一亮。“你醒了?”

陳夢眨眼睛。

“等着,我這就去叫醫生。”

她一溜煙沒影了,陳夢的痛覺還沒恢複,整個人麻麻的,沒什麽直覺。

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層網,她以為自己睡太久才會這樣,閉上眼。

很快醫生就來了,他們迅速的對陳夢做出一番檢查。

非常幸運,所有糟糕的後遺症陳夢都沒有。

陳夢還不能開口說話,她也說不出話。

“你睡了三天,醒來就沒什麽大問題。恢複的不錯,先不要着急,好好的養身體。”

醫生噼裏啪啦說了一堆,陳夢把話咽了回去,反正也說不出來。

她現在根本就看不清醫生,一片馬賽克。

閉上眼,很快陳夢又睡着了。

再次醒來是在女人的說話聲中,陳夢有些煩躁,幹嘛要在別人睡覺的時候發出這麽大的聲音。

努力的睜開眼,依舊是一片模糊,她不死心。

閉上,重新睜。

“陳夢你醒了?”

陳夢睜開眼,看到面前一團模糊的人影,動了下嘴唇。

“你感覺怎麽樣?頭還疼麽?”說着就要去碰陳夢的頭,看護回頭看到陳雅的動作,立刻厲聲喝道,“陳小姐!不能碰患者的頭,醫生交代了很多遍你沒聽到麽?”

陳雅手僵在半空中,臉刷的一下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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